作者:临天
顾知灼心里这么想着,右手已经熟练地勾起了三支羽箭,她的动作流畅致极,仿佛曾这么做过无数次。
三箭羽箭尽数都搭在弦上,右手接连拉弦,一连三下,在第三次的时候,她就明显感觉不妙了,臂力跟不上,第三箭没能拉到满弦,手臂就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羽箭紧跟着脱弦而出。
第一箭直中红心,第二箭稳稳地追在了上一箭的尾羽,第三箭还未到靶前,就脱力掉了下来。
“好厉害!”陆氏用力鼓掌,“我也来试试。”
顾知灼揉了揉发酸的手臂,把弓往背后藏了藏:“休想!”
陆氏就笑,笑得前倒后仰,吓得顾知灼赶紧过去扶她。
“哪有那么娇贵。”陆氏一点都不在意,扶着肚子笑得欢快,眉梢嘴角俱是满满的愉悦。
“大姐姐。”顾知南睁着大眼睛看她,可可爱爱的,“你教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唔,不行了。
“好!”
顾知灼开开心心地拉着她去试弓,郑戚急匆匆地过来了,向着顾白白禀道:“三老爷,刚得到消息,三皇子殿下坠马了。 ”
顾知灼两手一摊,对着顾白白就是笑。
“瞧,我说得吧。”
她下巴微抬,美滋滋地说道:“我,神算子!”
哇!顾知南崇拜极了。
“哄你的啦。”顾知灼捏了捏她胖嘟嘟的脸颊,“南南,你爹爹在战场上,也是有算无遗策之名的哟。”
顾知南扭头去看顾白白,顾白白眉眼温和,含笑着向女儿招招手,叫她过去后,说道:“任何算无遗策,都仅仅只是精妙地利用所能利用的一切,包括熟知对方的心性。”
顾知灼坦然道:“我呢,不想再和三皇子绑在一块儿,所以,我要让皇上相信,这婚约不断,三皇子就会命运多舛。而三皇子,他一心想从女观里救出季南珂,婚约对他来说也是最大的障碍。他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想,就只能听我的。”
“我说,他会坠马,他就得坠马。”
“这和您的算无遗策是一样。 ”
还是好厉害!顾知南两眼放光,爹爹好厉害,大姐姐也是!
顾白白若有所思,他看得出来,夭夭有很多事瞒着他,但是,她既不愿意说,他也不会非要去剖根问底。
他只问:“皇上会信?”
“会。”
顾知灼说得笃定。
皇帝对谢璟这个儿子的珍视和喜爱,上一世,她是亲眼见过的。
“三皇子殿下是在哪儿坠的马?”顾知灼问道。
“城门附近。”郑戚恭敬道,“三皇子殿下从女观的方向回京,正要进城的时候,马被一个挑夫的担子绊倒了前足,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伤得不轻。”
他算了算时间,补充道:“这会儿,人应当已经送回宫里了。”
顾知灼愉悦地弯了弯唇,上回跳了湖,池塘毕竟不深,又有秦溯救得及时,除了呛几口水倒也并无大碍。
可是这回,是坠马。
哪怕摔下的时候,控制了马速,又卸了力道,谢璟也照样摔得不轻,他的手肘重重地撞在地上,直接就脱臼了,整个人痛得冷汗直冒。
他一回到宫,皇帝立刻得了禀报。简直难以置信。
“璟儿摔了?”皇帝猛地从御案后头站了起来,一口气连声问道,“伤得怎么样了,人呢,叫太医了没?”
“叫了。”李得顺赶紧道,“三皇子殿下的手臂脱了臼,太医已经把骨头接好,您先别急。”
他生怕皇帝急出个好歹来,又道:“就是还有些擦伤。”
“那就好。”
皇帝连连点头:“朕去瞧瞧。”
他说着,迈步就走,李得顺赶紧跟在后头。
一出御书房,阳光迎面而来,皇帝顿觉有些刺眼,他想着儿子,不由叹了一声,终究还是说道:“你说,是不是因为朕执意坚持这桩婚事,才会让璟儿大灾小难不断。”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仿佛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李得顺在御前多年,自然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皇上您想得是大局,而且,三皇子殿下遭此罪,也是为了大启的江山社稷。”
李得顺其实看得出来,皇帝已经动摇了。
不得不说,清平真人确有几分门道。
上回在太清观的时候,皇上对他那番说辞也仅仅只信了五六分,可是,他们离开时,清平真人还说,让皇上回宫后要小心火烛,结果第二天,真有琉璃灯的火星不知怎么地迸了起来,烧坏了灯罩,火星还溅到书页上,差点走火。
后来,皇上几次把清平真人宣进宫,听他讲道,讲一些关于道家的养生之法。
如今,他已成了皇帝身边的新宠。
现在,三皇子好端端地就坠了马,距离上回落湖也就半个来月。皇上未免又会想起清平真人上次说的,而且这一回,怕是至少信了八九分。
哎。三皇子也是的,怎么就能倒霉成这样呢!
皇帝眉头紧蹙,面无表情。
他龙行虎步,嘴上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李得顺说:“顾以灿这回立了大功,顾知灼的婚约,还是必须得绑在皇家的身上。
“不然朕不放心。”
“但是,朕也不能让她害了璟儿。”
不能害了璟儿,同样的,也不能害了老大,老二。
宗室吗?
宗室的份量不够,把婚约从璟儿改成宗室,他很难说服朝中那些老顽固们。
皇帝揉了揉眉头,忽然他的心念一动,逆着光眯了眯眼睛,李得顺跟着看过去,心道:咦,这个方向,是溪云坞?
李得顺心念一动,一个念头由然而生。
不会吧!?
还不等他细想,就听皇帝问道:“皇后的花会是什么时候?”
他道:“五月二十。”
“顾大姑娘会来吗?”
这李得顺哪里知道啊,皇帝显然也没想他回答,直接道:“去和皇后说一声,让她着人传个口谕。”
皇帝一声令下,不久后,凤鸾宫的郑姑姑就到了镇国公府传口谕。
顾知灼有些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
后天花会,今天才来宣她?
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这花会上一世也有,皇后娘娘每年五月都会办,请的大多是未出阁贵女,进宫赏花,各府都会带上一两盆品相最佳的牡丹,若是得个花王什么的,皇后会有重赏。
有的时候,皇后一时兴起,还会赐个婚什么的。
上一世,顾知灼顶着一张烂脸也去了,当时是皇后想为大皇子和二皇子挑选皇子妃和侧妃来着,想起那些不怎么美妙的回忆,她挠了挠耳边的碎发。
这一世,皇后没有宣她,她还以为她上次大闹了一通后,皇后就不乐意见她的呢!
顾知灼示意琼芳给了红封把郑姑姑送走,不一会儿,琼芳就回来了,说道:“奴婢打听了一下,是皇上的意思。”
好吧,更加莫名其妙了。
不过,也好。
顾知灼把桌上看到一半的花名册合上,吩咐道:“你让春信去花房挑几盆牡丹。”
“再把这一季新做的那条百蝶穿花裙拿出来。”
“还有给丹灵表姐带的东西,也帮我放桌上,鞭子就不带了……”
进宫带鞭子容易犯忌讳,等下回谢丹灵出来玩再给她。
顾知灼零零碎碎地吩咐了一通,走到了药柜前,打开了其中一个上了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青花底的细瓷瓶,打开塞子,倒出了一颗深褐色的药丸。
这药丸足有拇指的指甲盖这么大。
这是给公子制的药,废了好几炉,堪堪成了这么一颗。
本来她在等秦沉休沐时给他的,现在嘛,她正好自己带进宫去。
她拿着药丸走到书案前,先用提前准备好的绢纸把药丸包上,又在外头包了一层油纸,再亲手封了蜡。
等出门那天,顾知灼把药丸藏进了袖中的暗袋里,坐上马车,进了宫。
她到得不早不晚,宫门前已经停满了马车。
顾知灼从马车下来,从这里开始需要步行。
迈进朱红色的宫门,顾知灼在一个小内侍的引领下往前走着,忽而她停下脚步,看向了不远处的一个人工湖,在湖水的中央,亭台楼阁由小径相连,远远看着,仿佛飘荡在湖上。
“这是……”
“顾大姑娘,这是溪云坞。”
对!顾知灼知道,公子现在就住在溪云坞呢。
她弯唇一笑,凤眼中带着愉悦和期待。
第40章
顾知灼先去了凤鸾宫, 皇后面容含笑地对她一通夸赞。
她听了半天也听不出来,皇后特意宣她进宫的用意。
很快,皇后就打发了她, 让一个小宫女领她去重华宫。
顾知灼乖乖地告退,步履轻快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