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天
所以,姑娘不停地逼迫季氏,是在逼她放火烧账册?!然后,守株待兔?
只可惜,夫人是圣旨赐婚,要不然,光这纵火就足可以休了。
但凡没有母女名份,大姑娘也不至于束手束脚。
刚这么想,晴眉就听到轰隆隆的炸雷声在耳边响起,天空突兀地落下了一道闪电,琼芳把手上的油纸伞撑了起来,挡在了顾知灼的头顶。
“母亲,事到如今,您是想要自己好好说了,还是等我自己来查?”
“今儿雨大,但愿母亲您没做过什么会遭天打雷劈的事。”
哗啦啦!顷刻间,大雨倾盆,细密的雨丝不住地往下落,稀里哗啦地当头浇在季氏的头上、身上,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滴下。
衣裳湿嗒嗒地粘在她的身上,更加的落魄无助。
轰隆隆!
天空一道惊雷乍响,季氏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她就像是一个黑暗中的孤魂野鬼,在九霄雷霆中,现出原形。
“你顶着大妹妹的脸,用着大妹妹的身份,怎就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
“你与他私通,还……若是事情败露,你会害得我们全族满门抄斩。”
“你果然是祸害!”
她仿佛回到了被大哥揭穿秘密的那一天,他指着她破口大骂。
她说:
“若是成事,我的儿子会是镇国公。季家会因为我再度回到在朝堂上,你们都得跪在地上,感恩我的赏赐。我比长姐更有价值活着。”
“大哥,荣华富贵,都要付出代价的。”
明明一切顺利的。
她也生下了儿子。
轰隆隆!
季氏吓得惊叫起来:“嬷嬷,嬷嬷。”
万嬷嬷膝行着爬了过来,把她抱在了怀里。
“母亲。”顾知灼往前走了一步,“我再问一遍,您是要自己说,还是,等我来查?”
季氏:“……”
不能说!除非顾家死绝了,她不能告诉任何人。
“我、我说……”
第49章
“……我挪用了账上的银子, 补贴了娘家。”
季氏坐在雨中,任由雨水把她淋透。
“前后补贴了十几万两。”
“你非要查账,我没办法只能烧了。”
雨水冲刷着她的面颊, 被高温烫出来的红印,全都变成了一个个小水泡。
暴雨倾盆, 没多久, 库房的火就灭了。
除了这间库房外,没有波及到其他任何地方。
季氏病了。
她当夜突起高烧,烧得浑身滚烫,正院匆匆禀到了顾知灼那里,顾知灼翻着账册的手顿了一顿,说道:“去请大夫。”
“再给我煮一壶浓茶。”
说完, 她又低头翻起账册。
镇国公府的产业不少,季氏嫁进来八年,累积起来的账册多达上百箱,短时间里根本看不完。
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没空一直耗在季氏身上。
所以, 她索性让季氏自己把有问题的账册指出来,更省事。
至于季氏一口咬死只挪用了银子来补贴娘家,这话听听就可以了。谁知道有几成真!信季氏还不如信她自己是气运之女。
顾知灼匆匆翻着。
烛光亮了一晚上, 两个丫鬟也陪了一晚上,晴眉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琼芳,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不一会儿, 琼芳从外头端了两盘点心进来。
“姑娘,有绿豆饼和玫瑰酥,您要哪个。”
顾知灼头也不抬:“绿豆饼。”
酥皮类的太脏手。
一盘绿豆饼递到了她的手边, 每一个都做得只有铜板大小,
顾知灼头也没抬,拿起一个就放进嘴里,配着浓茶,翻着账册,不一会儿就吃得一干二净。等到早上晨昏定省的时候,顾知灼把这件事的经过禀了太夫人,暂时只说了季氏偷偷变卖顾家产业,挪用亏空,用了大量的金银补贴娘家什么的。
“孙女还没算完,光是太元二十年,就挪了有十几万两。”
“她还暗中变卖了两座山林果园。”
顾太夫人听得都快懵,在她的认知里,这样的事简直想都未曾想过。
她气得把案几拍得砰砰作响。
对打小活在金玉堆里的太夫人来说,十来万白银其实不算什么,可是,这些银子莫名其妙给了别人,这就忍不了了。
若是季家真遇到什么难处,她来好好与自己说,想讨些银子贴补,她会不给?
这样私下亏空挪用,跟偷有什么区别!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一年。
这么些年来,她到底补贴出去多少。
季家是什么无底洞吗?
“其他的账册我还没看完,祖母,暂时就……”顾知灼停顿了一下,直言道,“先关起来吧。”
太夫人点了头,同意了。
“还有,季家一声招呼都不打,莫名其妙地拿了咱们家这么多银子,我打算让大管事派护卫去拿人。要么还钱,要么去官府。”
太夫人迟疑了一下:“可是,季家到底是姻亲,这样不太好吧。”
“是姻亲,就不会怂恿夫人暗中挪用银子了。”
“没直接送官府,已经是咱们顾家最大的仁慈。”
太夫人想了又想。
“祖母,夫人昨天还放了火呢,这万一要是没有下雨,一下子烧起来的话……”
她微微蹙眉,轻轻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我都吓坏了。”
这话一出,太夫人当即就变了脸。
是了。
亏空,挪用,还放火!季家的家教太可怕了。
“听你的!”太夫人心有余悸道,“全听你的!”
顾知灼弯了弯眉:“祖母英明,家里有您在,孙女安心多了。”
那当然!太夫人多了几分得色,她清了清嗓子,严肃地吩咐道:“祝嬷嬷,你带人去锁上正院,季氏既然病了,就别让她再出来。还有琰哥儿,这都已经搬去前院了,日后好好跟着先生读书习武,没事也别总回正院,实在不成样。”
“再让人递牌子,季氏是圣旨赐婚,我得进宫一趟禀明缘由。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是。”祝嬷嬷恭顺应诺,又忍不住瞥了一眼坐在那儿吃着银耳红枣羹的大姑娘。
名份上,夫人是大姑娘的母亲,又是钦封的国公夫人,无论是国礼还是家礼,大姑娘都必须对夫人孝若亲母,恭顺待之。
但是,夫人先犯了大错,再由太夫人做主发话就不一样了。
夫人被禁足,镇国公府往后就是大姑娘一人独大!
明明几个月前,大姑娘还与太夫人关系僵硬,反倒是待夫人跟亲生母亲一样信任依赖,甚至连自己院子的下人都管不好,什么嫉妒心重啦,骄纵啦,心肠恶毒啦……全都是从她自个儿院子里传出来的。
如今……
莫非以前是装的?
祝嬷嬷没有再往下想,当下就叫上几个婆子一同去了正院。
等到祝嬷嬷把一切办妥,回来复命,又跟太夫人说起季氏脸上的水泡破了,红肿得厉害,大夫说会留疤什么的,顾知灼听了几耳朵,就告退了。
她直接去了前院,让大管事陈今调来了十个账房。
“还有,你调些人去江南,把季华承和季家的族长,家主全抓到京城来,其他的留在原地看管,别闹得风声太大。”
陈今是镇国公府的大管事,统管府里上下一切。
他是一早得了顾白白的令,让他从此以后都听大姑娘的。
他一一应是,见顾知灼没有别的吩咐,就下去办了。
顾知灼揉了揉头,困到不行。
“回去,睡觉!”
“姑娘。”
晴眉拧着眉,问道:“为什么是太元二十年?”
季家来京城和夫人闹掰,还有季承华发家不是在太元二十二年吗。
“太元二十年,夫人刚嫁进镇国公府吧?”
这个问题她想了一晚上没想明白。
“是呀。”顾知灼回首向她一笑,语气里不带任何情绪,“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