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寒婿的科举路 第12章

作者:三六九龄 标签: 种田文 爽文 科举 成长 轻松 穿越重生

  上学穿的青衿都晾出来了。

  “这会儿再去私塾,阿大他们都学三个月了,”杨氏不屑地摇摇头:“他哪里跟得上。”

  张氏挑挑眉,一副以后有好戏看的口气:“咱何苦操那份心来着。”

  ……

  进入七月下旬,沈煌夫妇连日来一直在为他置办上学要用的东西,笔墨纸砚要买一套,衣裳要做几套,鞋子要纳几双……

  等到七月三十日,是日晴爽,这一天是青瓦书院报名去念书的日子,沈煌特地跟别人换了班,一早,他换上长衫,带着儿子去青瓦书院报名。

  报名念书很便捷,在书院指定的地点报了名字,交过一年的束脩银子,拿着先生写给的《入学录》,等着次日清晨便可以去上课。

  等到父子二人办完入学手续回到家中,朱氏才轻描淡写地说出沈持要去念书的事情。

  杨氏:“瞧她果然沉不住气了。”

  “晚了三个月才进私塾,”张氏皱眉说道:“跟不上,这不是为难阿池呢么……”

  对于妯娌间的嘀嘀咕咕,朱氏全然当耳旁风,半分不往心里头去。

  翌日,八月初一,微晴。

  沈持早早来到青瓦书院参加入学典礼。

  这一届入学的大概有三十多个孩子,不光禄县的,连他们隔壁献县的生源都有。看来青瓦书院在这一带的名气很大。新生全都着款式大同小异的青衿,年纪从8岁到10岁不等,一眼扫过去,有的看着机灵,有的沉默老成,有的则憨头憨脑的,呼呼啦啦的一群蒙童。

  青瓦书院的入学典礼仪式非常隆重,头一道是师正衣冠的礼。

  蒙童们站成两排,由青瓦书院的院长孟度亲手给每个孩子整理衣领,这便是师正衣冠礼。

  沈持个子小站在头一排,孟度看着他笑得像只见了小兔子的大灰狼那样,还伸手抚一抚他的头顶。

  见他这般好性子可亲,大胆的蒙童趁机抱他大腿:“先生。”

  还有的孩子说“先生,我要尿尿。”他也不生气,起身指着茅房的方向:“那边,去吧。”

  他兴致来了会把蒙童抱起来,举一举,疯一疯。身边围的全是蒙童,孟度几乎都不动路,直到有一位长相严肃的李夫子过来轻咳了声,蒙童们才放开他。

  然后,李夫子领着他们去拜孔子像。拜孔子要扶手高揖,右手左手交叠,这个小礼节也是一个一个教,蒙童们的小手倒腾来去,就是没办法整齐划一做出标准的拜孔子礼,李夫子只好让他们一个一个去拜,没办法滥竽充数,便认真起来,很快拜完孔子,然后回身再拜夫子。

  孔子像前的空地上,放着一面明志鼓,李夫子拿鼓槌敲了敲,示意他们学着他的样子去敲。

  取击鼓鸣志的兆头。

  随着一声鼓鸣,“咚咚咚”,氛围感立刻有了。蒙童们踊跃上前,乱七八糟又欢乐地敲起来。

  阵仗更大了,好多蒙童化身人来疯,闹作一团。

  李夫子看着差不多了,让他们安静坐下来,他则用毛笔沾着朱砂点在他们额间,这个红点叫开蒙点,寓意着从混混沌沌变得知书达理,能作出锦绣文章。

  开蒙后,李夫子并没有让他们开始写字或者念书,而是让他们去帮自己打水,劈柴,以及打扫庭院的杂事。

  有些人很快不高兴了:“咱们花了银子是来读书写字的,先生竟然把咱们当书童使唤,太过分了。”

  有个别蒙童比较精,先生没指定谁干什么,就找个地方躲懒,有些则听到隔壁往届的学生在上课,干脆旁听蹭课去了……

  沈持则听话地用水瓢开始从水缸里舀出水,小胳膊小腿甩开干得非常卖力。打扫完之后他问李夫子:“先生让打水劈材是要烧水打扫庭院还是要沐浴更衣?”

  他问出这句话之后,李夫子颔首道:“嗯,你问的不错,这是洒扫礼,另外,在书院还要学习煮饭。”

  “煮饭?”沈持心中快速想着:蒙童一早起来带着朝食来书院念书,到了午后则回家吃哺食,为什么要煮饭呢。

  李夫子看出他的疑惑,解答道:“小童读书饿得快,晌午要加一顿餐,书院后头的小院子里专门开辟了一处厨房,里面有简易灶台,供各人煮点东西吃或者加热从家中带来的吃食。”

  也就是说,青瓦书院提倡学生们一天吃三顿饭,晌午这顿饭在书院里自己煮着吃。

  别的蒙童听说还要自己煮饭时愁眉苦脸,唯独沈持心中则暗自高兴,他巴不得一天吃三顿饭,那才是科学的。

  毕竟是发展到后世才摸索固定下来的吃饭规则。

  李夫子领着他们去看厨房——从书院的后门出去,相通的东北方另有一个小院,进去里面有三间瓦房,里面零零散散地砌了十多个小灶台,旁边放着禄县当地的乡绅们捐的一缸大米和一罐,没有别的。

  米和盐免费提供给学生们煮饭吃的。

  有家境富裕的学生嗤之以鼻,立刻说要自己从家中带饭,只用书院的灶台热一热便是。

  沈持则兴奋地盘算着,以后要利用书院的灶台,每日做一顿美食犒劳自己。

  参观完厨房之后,李夫子给蒙童们发放了手抄的《学规教条》,相当于青瓦书院的学生手册之类的。

  除去行为、礼仪的规定之外,还有学业上的,比如习字,背书等。

  ……

  沈家。

  大房二房看见沈煌一早带着沈持出门,两人相视而笑:“说不准今日在私塾被先生打手心哭着回来呢。”

  朱氏:恐怕要叫你们失望了。不过她心中也忐忑着呢,不知道今日沈持在书院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挨先生的戒尺。

  回来的路上走不走得动路。

  到了黄昏放学时分,张氏早早地站在门口,想等沈知秋回来问问沈持在私塾里闹的笑话,想看到他灰头土脸哭着回来。

  等了半天,沈全他们才放学回来。

  “怎么只有你们三个回来了?”张氏兴致勃勃地问:“阿池呢?”

  不会被夫子留下来背书了吧,她心中隐隐痛快。

第16章

  “阿池?”沈全茫然问他:“阿池没在家吗?”他们是从私塾回来的,怎么会见过沈持。

  杨氏嘟囔:“你二叔送阿池去上学了呢。”

  几个人都一脸懵,杨氏没忍住去问朱氏:“阿池今早不是去上学了吗?”

  朱氏柔弱地说道:“你们都学的那么好,阿池不敢一块儿去,好说歹说,到县城的青瓦书院去念书了。”

  杨、张妯娌俩的脸白了又青了:“……”

  竟是去了县城的书院念书,这也瞒得太严了。

  二人心中五味杂陈,神色复杂。

  “县里的书院,比阿秋念的私塾贵多了吧?”张氏眼珠骨碌一转,想到了这个问题:“大嫂你说爹娘会不会背着咱俩拿钱给阿池上学用?”

  要不是沈山老两口补贴,朱氏舍得把沈持送到县城去念书?她总觉得不可能。

  杨氏酸酸地说道:“谁知道呢,咱俩可得盯好了。”

  别叫二房占了大便宜去。

  张氏一瞬失神地念叨:“原来阿池去县城卖蝈蝈的时候选好了书院,瞒着咱们哩……”

  又等了许久,大门吱呀作响,是沈持放学从县里回来了。大房和三房都挤出来看,他神采奕奕,看样子这一天过得很愉快。看见沈全他们都站在院子里,他赶紧换了副面孔:“哎呀,念书好累呀,先生说要明天再背不出来不收我了呢……”

  沈持演技蹩脚,但杨氏和张氏当真了,心里乐得跟什么似的:叫你去县城攀高枝,就知道你读不下去早晚回被撵回来的……

  心中骂沈煌和朱氏打肿脸充胖子。

  沈持回到屋中关起门来,又换上另一副神色:“阿娘,今日书院头一天开学,并没有学功课,只是让我们洒扫书院。”

  不存在背不出书的情况,叫他娘不要担忧。

  “没被先生骂哭鼻子就好。”朱氏温声说道:“书院要你们洒扫做什么?”

  奇怪了,书院竟不教学生念书,而是让他们洒扫庭院。

  沈持学着读书人摇头摆脑说道:“夫子说‘古人八岁入小学,教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入学礼少不了洒扫呢。①”

  洒扫是入学礼的一个环节。

  尽管听得似懂非懂,但朱氏还是被他的模样逗笑:“从没听阿大他们说过‘入学礼’,到底是城里的书院,很是讲究。”

  音落,娘俩听到了三房院子里的读书声。

  侧耳一听,是沈知秋立在院子里高声念书:“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朱氏愤愤地说道:“阿秋这是念给你听呢。”

  显摆呗。

  沈持好脾气地笑了笑:“阿娘别气了,我以后也背给你听好不好。”

  朱氏:“你去了学校别淘气就行。”听说县城的书院规矩多,每年还要考核,学不好的就算交束脩人家也不收的。

  她很担忧儿子会被人家给退回来。

  “阿娘放心,”为了让朱氏放心,沈持说道:“阿秋刚才背的我听一遍就记住了,”说着他夸张地摇头晃脑,给他娘背了一段《千字文》,这几句算什么,但凡有本书给他翻一遍,通篇他都能背下来的好不好。

  朱氏丢下手里的活计,拿针头戳了戳头发,望着儿子的眼睛亮亮的:“乖孩子。”她的阿池真聪慧,记性真好。

  再不理会张氏暗戳戳的炫耀。

  次日是个阴天,时而细雨蒙蒙。

  一早,沈煌骑马把沈持送去县城。离上课时间还早,沈持到早市上逛了逛,买下一把豆干和一把野菜,打算晌午用自己带的猪油煎着吃。

  返回书院的路上,迎面走来一个少年,沈持仔细瞧了瞧,认识——他头一次来青瓦书院踩点时与他说话的少年,于是打招呼道:“江郎君。”

  江载雪穿一身精致的青衿,鬓角鸦青,大约是视力不太好,眯着眼睛看了看方才认出他来,惊喜笑道:“你……你入学啦?”

  沈持点点头:“我叫沈持。”

  快到上课的时辰了,江载雪只来得及告诉他自己在内舍甲班就匆匆走了:“回见。”

  内舍甲班。

  昨天的入学典礼上,院长孟度有介绍:青瓦书院采用的是跟当朝国子监同步的“三舍升补法”,即当年入学的新生都分在外舍班,比如他这一届的就被编在外舍丙班,等到入学一年之后经过考试筛选,成绩好的升入内舍班,不合格的依旧留在外舍班,他猜外舍甲、乙班或许就是往届还没有升入内舍班的学生,内舍班的学生考中童生之后,便升入上舍班。

  考不中的,继续蹲在内舍班。

  要是在内舍直接考中秀才的,想升入上舍班也可以升,不想去上舍的,便由院长孟度和县里联合举荐,到州府的官办书院去念书,参加乡试考取举人的功名。

  外舍、内舍和上舍,其实就是后世所说的快慢班,有点“升级”和“留级”的味道。

  沈持默默记住江载雪所在的班级。

  入学后,接下来便是开蒙了,要先学识字和写字,院长孟度并不教授蒙童的课程,青瓦书院有很多先生,负责新生——他们外舍丙班的是一位年过五十的徐应星夫子,搭配一位年仅十九岁的年轻秀才,周渔。

  徐夫子很严厉,他站在那里就能让调皮的蒙童们乖乖闭嘴,坐端正听他讲规矩。

  而十九岁的周渔就不一样,他面相较幼,个子高高的,脾气好得不行,很受蒙童们喜欢,有人跑过去滚到他怀里撒泼,他也不气恼,拉着那孩子跟他一道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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