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寒婿的科举路 第176章

作者:三六九龄 标签: 种田文 爽文 科举 成长 轻松 穿越重生

  从京城来到鹤州府的官吏中,绝大多数是进士同进士出身,只有他一个人是举人,没有比他出身更低的了。而且他们知道他是靠庄王萧承钧的举荐当上的教谕,都与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除了公务之外,很少有人会主动和他攀谈杂事,更遑论说笑了。

  前阵子想着到了成家的年纪,他想向宫女袁婉求娶,却被王渊拒之门外,然而这两日却听说人家转头却把她许给了怀武将军苏瀚,那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介武夫罢了,怎能与他相比。

  袁婉哪里会看得上。

  岑稚笃定必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坏他这一门亲事。

  这个人,必然是沈持。

  想到这里,他几乎咬碎了后槽牙,心境上,也从先前一直盼着沈持被他说服,和他一条心从此去辅佐庄王萧承钧,变成了此刻的怨怼。

  他恨起沈持来。

第183章

  既已生出恨意, 又怎么能看着沈持在官场上顺风顺水呢。岑稚端着酒杯一边往嘴里灌一边看着沈持与鹤州府一干官吏谈笑风生,暗暗地又气又不甘心,遂盘算起如何给他下绊子, 好让他重重摔一跤,跌个头破血流。

  ……

  而今夜沈持与同僚们饮酒说笑, 全然没留意到岑稚时不时瞟过来的复杂的目光,他甚至都想不起来这个曾经的同窗好友。

  酒兴阑珊之际, 他有些微醺,本打算在留署歇息一晚, 谁知史玉展来接他:“姐夫, 今晚没人陪我读兵书, 想来想去,我还是来接你了。”

  说完他扶着沈持从府衙出来, 伸手拎起沈持放在马上, 还没等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在军中大营了。

  这时候史玉展才低声说道:“我姐找你。”

  沈持听后酒完全醒了, 快步去书房找史玉皎:“你找我?”

  “嗯, ”史玉皎穿一身棉质窄袖衣袍坐在高背椅子上看信:“阿娘写信过来, 说起一桩事情,你看看。”

  信是今日傍晚送过来的,还热乎着呢。沈持洗净手搬个凳子坐下,同她一道看信。史玉皎的娘亲, 史二夫人在信中提及, 说宫中的郑琼郑昭仪自今年京城入夏后就抱恙, 经太医诊治后说是心病——她自幼父母族人皆亡,只知姓郑而不知是谁家女……故而皇帝萧敏下旨,为她寻亲, 让她逢年过节有亲人可惦记……

  “怕不是圣上要加封郑昭仪了,”史玉皎说道:“为她找个还说得过去的出身,以此来堵住百官的嘴。”

  以郑琼本来绣娘的出身,当个昭仪已经到头了,再想往上提她的位分,妃、贵妃的,只怕群臣不依。

  古人就是这么看重出身。

  比如三国时刘备起事要自称是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唐代的刘禹锡本来是匈奴后裔,读书走仕途时为了给自己一个出身,也自称是刘胜之后……中山靖王有一百二十余名子嗣,众多的子孙根本不可能细考,对于自称他后人的认来说,是不是真的中山靖王之后不打紧,但有了这么个出身,你就是名门后裔,有资格出头跻身高位,不会被人拿出身来说事打压。

  沈持:“看来是这么回事。”

  史玉皎低声道:“加封郑昭仪,难道圣上是在给十殿下……铺路?”

  晋郑琼位分,想要立她生的十皇子为太子吗?

  “圣上心思深沉,”沈持的手指叩击在那封信上:“猜不透啊。”

  前年他还封大皇子萧承钧为庄王,七皇子萧承彧为雍王呢。这两年,群臣都在猜测太子必是从这二位中选出,庄王与雍王外祖周家也正在京城卖力收买拉拢人心,各自造势呢。

  谁知皇帝萧敏忽然抛出要为郑琼寻亲的旨意,这不啻一道惊雷,让天下人猛然清醒:皇帝可不止庄王、雍王两个得宠的皇子,还有个母妃隆恩正盛的十皇子呢。

  说不定这太子之位还是十皇子的呢。

  呵,说起来这皇帝萧敏也是个搅浑水的高手,这不,又把群臣给看懵了,不少人已收敛心思,不理会庄、雍二王的拉拢,安分了。

  “阿娘来信告知此事,”史玉皎说道:“或许是在提醒你我,不要与大殿下和七殿下外祖周家的人有瓜葛,他们未必能成事。”

  “阿娘提醒的是,”沈持说道:“管他什么王,横竖咱们不趟这浑水就是了。”皇帝萧敏正值春秋鼎盛之年,他不急着去押注哪个山头。

  眼下只一心经营西南,劝农桑,轻徭薄赋,兴农固本,与民生息才是正经事。

  小两口合计了这事儿后,又往下看信。史二夫人还说道,圣上赏赐给沈持的京畿百亩良田,恰好挨着史家在京畿的庄园,他们翻地的时候顺带给整了整,用唠嗑似的语气说,闲着可惜了,让女儿劝劝女婿,趁早找个人来打理田地。

  史玉皎说道:“爹娘回禄县终究不是个事儿,阿池,你还是写信请他们回京打理吧。”

  沈持说道:“忘记告诉你了,我前儿已写信给爹娘,请他们赴京打理田产,想来这两日家中应收到信了。”

  忙的忘记给她说一声了。

  史玉皎看完信后放在蜡烛上烧了,又道:“其实让玉展接你过来还有别的事,我今儿抓了个大理国埋在鹤州城的探子,与往常不一样,这人身怀上乘武功,我觉得他是个刺客,我怕他是来刺杀你的。”

  大理段氏一直想除去沈持,而府衙那边的防卫薄弱,不如军营里面固若金汤。

  沈持作揖谢她:“多谢夫人护着小生。”

  史玉皎正想笑话他一两句,忽然屋外有细微的动静。

  “姐夫,你和我姐说完话了吗?”史玉展在屋外轻敲窗户:“我在等你陪我读书呢。”

  沈持对着史玉皎笑了笑:“这孩子像变了个人一样,勤奋好学起来了。”

  史玉皎对他眨了眨眼眸:“史小校尉,沈夫子这就过去。”

  沈持:“你要困了就早些睡,不必等我。”走了两步又回头交待:“如今夜里凉了,你睡觉时盖好被子别贪凉……”

  史玉皎红着脸一指窗外:“快去吧。”

  沈持这才跟着史玉展去他屋里——陪读。今儿这孩子精神头很好,翻开书就没停下来,一直看到三更初,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往地上一滚便睡着了。

  沈持:“……”这小子是他见过睡眠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他把史玉展抱到床上,又给他脱了鞋搭上被子,而后回自己屋。史玉皎已经睡了一觉,沈持进屋后蹑手蹑脚去洗漱,尽管如此,她还是听得很清楚,睡不着了,等他上来床后两个人又说了一些零零碎碎的话,而后相拥入眠。

  ……

  当夜,在鹤州府衙后院西厢房一间偏僻的屋子里,昏黄的油灯一直亮着,岑稚在给庄王萧承钧的谋士陈世仪写信,他写道,沈持这个人,其志不止西南,或许料理完大理段氏的事情之后,很快就要回朝升官了,此人手段非凡,若不能为他们所用,一旦辅助别人,将来必将成为他们的劲敌……他建议庄王尽早料理沈持,就算不能杀之永绝后患,也要把他困在西南,不让其回京……

  写完信,他越想越不甘心,又想道:你沈持不过是受了王渊王大儒的教导,才得以考中状元有今日之高位,现如今王渊就在眼前,而且他们日常总有公务往来,岑稚下决心多向王渊请教学问,将来定要再考进士做大官,他相信自己做官不会比沈持差。

  不过是大器晚成罢了。

  呵呵,要是沈持有读心术,听了必然会怼他一句:其实,你比你想象的还没有自知之明。

  夜深了,岑稚依然端坐在油灯下苦读,身上散发着一股从未有过的狠劲儿。

  十日后,他信送进京城的庄王府,陈世仪看了后对萧承钧说道:“这个岑举人还算有几分深谋远虑,沈持这个人,如果不能为殿下所用,落在雍王手里,不对,他也不大看得上周淑妃和雍王……”

  萧承钧说道:“除了周淑妃,还有一个郑昭仪和她所生的十皇子,如今看起来也棘手麻烦,本王听说沈持与郑昭仪这二人有旧?”

  皇帝萧敏下旨为郑琼寻亲后,她们母子二人才进入旁人的视线,才被人看到。

  但也让人不敢小觑。

  “是,微臣也听说当年郑昭仪进京时在黔州府翻了船,”陈世仪说道:“当时身为黔州代知府的沈持带人将她救了上来。”

  萧承钧轻笑:“这一折英雄救美,怎么从来不曾听人提起啊?”

  陈世仪:“当年沈持肯救郑昭仪乘坐的船,未必是为了救她,或许是为了巴结丁公公呢。”当时丁吉也在船上。

  “你个木头脑子,”萧承钧微愠:“本王的意思是说,干脆,叫那个岑举人写几首思慕诗,就说是沈持做的,无论如何,一口咬定沈持思慕郑昭仪……”他眯了眯狭长阴骘的眸子:“本王听说郑昭仪在后宫从不争宠,也不爱笑……你去联络本王在宫里头安插的人手,让她想办法挑唆周淑妃,让她给郑昭仪也弄个思慕沈持的事儿……”他心道:周淑妃眼下一定正在暗中用尽手段挑郑琼的错处,以摁住她晋升为妃,日后在宫里跟自己平起平坐。这时候告知周淑妃让郑琼惹怒龙颜跌落到泥里的法子,她一定不会叫他失望的。

  女人斗起来下手都是奔着置对方于死地去的。呵。

  要是这件事做成了,皇帝一怒,沈持这辈子可能都回不了京城,而郑琼母子想要出头,也难了。

  岂不是一石二鸟。

  “是,殿下,”陈世仪说道:“微臣再琢磨琢磨细处。”看怎样才能做到滴水不漏万无一失。

  ……

  鹤州。

  这么忙忙碌碌一来二去的到了八月初,这是一年当中最好的季节,秋阳高照,风雨不兴,远远近近遍山的野果色泽如画,散发出一股慵懒的闲适惬意。

  这一日,沈持在留署同王渊说话,谈兴正浓时杜不寒喜滋滋进来了:“好事来了,沈大人。”

  沈持和王渊对视一眼:“……”

  杜不寒满脸兴奋,一边递上卷册,一边说道:“鹤州府自戍军家眷万余人迁徙来之后,一年的时间里开辟农田两千二百余亩,还有八百多亩河滩低地……随便种些菜吧。”

  八百多亩地为何只用来种植蔬菜不用种植粮食,只因河滩低下之处,一年之中时常遭洪水所淹,只怕忙活一季下来颗粒无收,只好栽一些青菜,雨季时淹便淹了。

  王渊说道:“我这两日在城外转悠,看到了杜大人所说的这些河滩,依我看,洪水经常浇灌,且灌得很透,这些土壤十分肥沃,但确实不适合种植庄稼,”他看着沈持说道:“何不像江南一样,用来栽桑,日后养蚕纺织丝绸,或许比种田有利可图……”

  丝绸比粮食贵多了。

  沈持听他这么一说豁然开朗:“我先前一直在为此地想生财之路,苦寻而不得,只因想的都是快财,大财,没想到这种细水长流的财路……”

  “北地不养蚕,”王渊笑道:“你们自然想不到。”

  杜不寒欢喜得直搓手:“哎呀,说到丝绸,还有一桩事先生也听听罢,张家,就是做名贵布料的商行,这不是两个月前听了沈大人的话到鸭池城做生意了,前几天遇到张掌柜,说是才跑了几趟,经营额已经有二十万两银子了。”

  而同样的货品在鹤州府,才卖了不到千两银子。

  当杜不寒说出这两个数的时候,沈持惊呆了,鸭池城购买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许多,富的很啊。

  也意味着他跟大理段氏,还有得互相磋磨。

第184章

  “除了张家的丝绸, ”沈持又问杜不寒:“做金银的徐家和做香料的秦家,生意又如何?”

  “这两家啊……”杜不寒说道:“生意没有张家的好,急得徐、秦二位掌柜遣伙计到处搜罗好货呢。”

  徐、秦两家从鸭池城铩羽而归, 眼巴巴地看着张家发财,一连数日垂头丧气的, 后天徐家听一位来挑首饰的贵夫人抱怨他们款式老,不新颖, 方知问题所在,赶紧找好货去了。

  秦家也在四处搜罗名贵香料。

  鸭池城的贵族们眼光很高。

  沈持:“……”

  起初王渊还不知这三大商行是沈持特意遣往鸭池城的, 以为是自发的商业行为, 听到这里他明白了, 看了沈持一眼说道:“为了消耗大理段氏的财力?”

  “先生,”沈持诚实道:“正是这个打算。”

  王渊说道:“是个好手段。”

  “说到这个事儿了, ”沈持说道:“我正有一件事要麻烦先生呢。”

  “你听听, ”王渊对杜不寒笑道:“我的这个学生,没给我交过一文束脩, 却总是来使唤我。”

  杜不寒哈哈大笑:“先生一说, 我才知沈大人还有这使唤人的毛病, 我还当他是个好的呢。”

  沈持等他们笑够了才一本正经说道:“我此次遣商行与鸭池城做买卖,一来为了引鸭池城的贵族挥霍,快速消耗大理段氏的财力,使他失去与朝廷戍军对抗的实力, 二来呢, 也是筹算着大兴此地的商业……”

  王渊:“你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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