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寒婿的科举路 第73章

作者:三六九龄 标签: 种田文 爽文 科举 成长 轻松 穿越重生

  史玉皎脸上露出清浅的笑意。

  天将黑时,昌平府送了犒劳平西将军的饭菜,一共七八个五层的食盒,里面装的菜品异常丰盛,鸡鸭鱼肉样样全乎。

  史玉皎看了一眼:“送一些给赶考的举子们吧,一路风餐露宿很是辛苦。”她们吃不了这么多,丢了可惜。

  “是,将军。”兰翠说道。边关粮食尤为珍惜,她们的确见不得半点浪费。

  客栈简陋没什么好饭菜,举子们一路狂奔勉强跟上史家军,都累得骨头快要散了架,正打算有什么吃什么随便对付一顿。

  餐桌上,他们正对着一盆炒得齁咸的白菜不知道怎么吃第二口时,兰翠命人搬了两大盆菜来:“我家将军说昌平府送来的饭菜多,吃不了,叫我送来一些,都是没开封的,诸位郎君请慢用。”

  举人们一时不知为何忘记客气,直接说了谢她的话,收下了!

  从食盒端出来饭菜后,香气扑鼻,让他们的眼都瞪直了。

  “多谢史将军赏饭,”老举人王皓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多谢史将军。”

  犒军的吃食不算很精致,别的不说,和鹿鸣宴上的差的很远,但很豪气,大块煮得熟烂的牛羊肉……吃一顿能管好几天饱的那种份量。

  举子们一开始还只是矜持地尝了一口,品到滋味后又飞快的塞第二口……而后放下斯文大快朵颐。

  “香啊……”黄彦霖边吃边道:“史将军真大方,我得……”他想说去叫人家一声“史兄”,可一想人家三品的武将官阶,又是名女子,他笑道:“好好感谢她。”

  沈持吃得酣畅,他夹起一块肉正往嘴里送,不经意一抬头,楼上一张芙蓉面正往他这里看来……

  史玉皎未带帷帽,同男子一样挽发,以桃红色缎带束着青丝。

  这让沈持几乎拿不稳筷子:“……史将军。”

  她微微颔首致意。

  他记得真切,她方才是在看着他笑,是在笑他狼吞虎咽吗?沈持脸上发热,红得跟碗里的虾子没差别。

  ……

  一连绷了几日,当晚松懈下来后夜里难免睡得沉。

  深夜,客栈外,夜风送来一阵粗噶的吵架声。

  “老大,到底劫不劫啊?给句痛快话。”

  “知州大人说了,谁胆大包天惊扰平西将军,谁就是跟他过不去……”

  “怂货,怕一个娘们。”

  “你不怕死你去。”

  ……

  客栈小二夜里当值听到了,心道:今日这里宿的可是朝廷的三品武将,大官,我看有哪个不要命的敢来。

  ……

  翌日。

  沈持一觉睡到五更天醒来,后怕得出了一身冷汗:睡得这么死没被偷了银票吧?

  急忙一摸中衣里面,还好,尚在。

  别的房间里的举子们都如他一般,醒来后急急去摸钱袋子,摸到了才知是虚惊一场。

  沈持从包袱里挑了身新衣穿上,挽发时又觉得发带旧了,又换了新的浅青色发带束发,下楼时赵蟾桂瞧了他一眼,总觉得沈小老爷今天有点不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了。

  “嘶——”马棚里有马的嘶鸣声。

  沈持快步下楼,往外头一看,只见史玉皎牵出马,正准备启程上路,他快步走出去说道:“多谢史将军。”

  谢谢庇护,谢谢你送来的肉,真的很香。

  史玉皎一抱拳:“祝愿郎君此去提衡霄汉上①,早日看尽长安花。”

  沈持想不出除“谢谢”之外的话回她,微微发呆的瞬间,她已翻身上马,飞驰远去。

第72章

  举子们也收拾行囊, 匆忙上路。

  至黄昏之前他们出了通州府,抵达京城。

  京城城门宏伟,气度非凡, 城楼上的守卫如罗汉一般,俯视着一个个进出的马车和行人。

  如果说一路经过的州府是繁华, 那么一对比京城就是富丽堂皇。

  从马车的装饰到迎面而来的路人的服装,都比别的地方多了几分光鲜, 街肆上的小贩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见谁都打招呼。

  不是真正来古代看过, 很难从历史书中想象出古代京城的市井到底有多繁华, 淳朴和自然的交融, 农耕社会的形形色色,和后世的科技与光影交织的城完全不同。

  古香古色也能让人为之震撼。

  举子们来京城参加乡试, 一般都会去会馆——各省在京城开办的官办餐馆客栈一体的, 供乡贤们平时聚会、举子进京春闱的落脚点,报到、入住, 不用另寻住处。

  王皓是第二次赴考, 轻车熟路, 带着沈持沈持他们很快找到秦州府会馆——一个偏远的破旧门面,里面不大亮堂还有些冷清。

  “有人在吗?”汪季行用秦州话去问。

  很快有两个伙计跑出来,嘴里同操着秦州方言:“可算是来了。”

  原来别家会馆的举子们早几天前就到了,只有他们秦州府的迟迟等不来人。闻声会馆掌柜申四明又带着几个伙计出来殷勤地帮他们拿东西:“路上还顺利吧?”

  “从哪里进的京?没走通州府吧?”

  听说好多省府的举子们都被偷被劫, 有人到了会馆身无分文, 吃住都得找在京城的同乡资助了。

  沈持说道:“我们是从通州府过来的, 不过还好没遇上蟊贼。”

  申掌柜几乎不敢相信:“从通州府进京的?”

  竟然没遇上专抢举子的蟊贼,奇了怪了。

  或许是他们来的晚,蟊贼抢够钱罢手了, 也有可能。

  举子们并不多说,办了入住后各自回房。

  会馆给他们安排的全是最好的上房,早在他们来之前已经打扫了一遍又一遍,屋中的一应家具也收拾得洁净,看着很舒适。

  沈持进去后对赵蟾桂说道:“赶了一天的路,先坐下歇口气。”

  赵蟾桂放下东西往椅子上一坐——“咔嚓”椅子腿断了,把他摔了个脚角朝天,“唉哟”直叫疼。

  沈持:“……”

  楼下申掌柜听见动静,立马亲自前来问询怎么回事,这要是摔着举人老爷还得了。

  “申掌柜,这椅子糟了。”赵蟾桂委屈巴巴地说道。

  申掌柜看着他,却叹着气对沈持说道:“这屋子里的陈设是旧了些。”

  沈持:“我方才进来时看见门面亦是破旧,莫非会馆开办艰难?”

  “实不相瞒沈老爷,”申掌柜说道:“真叫您说对了,秦州府每年的考中进士的人少,自然在京城做官的就少,在京的乡贤少,每年给会馆捐钱的人就少……”,他一连说了许多个“少”字:“维持下去捉襟见肘啊。”

  外省比如江浙二府每年考中的进士占此科人数的一半还多,甚至某些年份的甲榜三鼎甲基本上被他们包揽,他们日后做了官,会拿出一些钱来捐给本省的会馆,捐赠的人多,他们省的会馆自然装潢富丽看着气派许多。

  而给秦州府会馆捐钱的乡贤太少,以至于他每年不得不去找秦州府要银子,修缮左支右绌的,屋内的椅子腿被老鼠啃了也不舍得换,一修再修俭省着用。

  沈持:“难为申掌柜了,我们小心着些用吧。”

  “委屈沈老爷了。”申掌柜万分歉疚地说道:“在下给您换一把好的来。”

  沈持心想:他说的“好的”也只能是糟得不厉害的吧。

  果然,一会儿搬来一把四条椅子腿新旧不一的,可能之前断了腿修过,不过试了试还算结实,凑合能用。

  “要是咱们秦州府什么时候能出个三鼎甲就好了,”申掌柜换好椅子后,又检查了一遍屋里的门窗:“我们秦州会馆也扬眉吐气一回。”

  “掌柜的,”赵蟾桂揉着摔痛的屁股指了指沈持:“您的期望可能要着落在他身上了,沈老爷是去年咱们府桂榜的解元郎,文曲星下凡,一到做文章的时候啊谁也挡不住他的运势……”

  沈持:“我听着呢,赵大哥你接着吹。”

  赵蟾桂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说的都是事实嘛。”

  申掌柜听说沈持是解元郎,惊喜地拱手道:“沈老爷这么年少就高中解元,真想不到啊。在下失敬了。”

  沈持:“掌柜别听他胡说,我今年也是来碰运气的。”

  “我看解元郎这气度,”申掌柜把他打量一番说道:“定会占得杏榜一枝,高中进士。”

  沈持拱手还礼:“他日真能登科,必不忘掌柜今日吉言。”

  将将安顿住下,外头的天已经全然黑了。

  晚饭时,申掌柜拿出会馆最好的饭菜招待举子们,种种照拂十分周到。

  一度让沈持觉得这次春闱考不出个名堂来就无颜见江东父老,是以他夜里又熬夜——文人说的三更灯火,读书了。

  ……

  第二天他们外出一次,与各省考生打了个照面。

  各州府的考生从四面八方涌进京城来,五湖四海的,谁也不知道谁的根底,都相对比较谨慎,头一开始几乎看不到口若悬河,大谈特谈的人。

  可厮混几日后,有些人就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沈持想起江载雪说过的话,“每次话说多了都得后悔。”,他有同样的感悟,因而开口之前三思再三思,能少说的绝不嘴贱多说一句话,只听别的考生瞧不起这个轻视那个,看着他们不消停,横竖不参与。

  有人打听秦州府来的举子,得知沈持年纪最小却是桂榜解元,好奇地去翻他的老底。听说他父亲不过是禄县的一名微末小吏,他们对他的家学嗤之以鼻:“如今这世道啊,什么人靠运气都能中解元,还进京来考进士了呢。”

  “他文章究竟如何?”有人提出质疑:“作过什么诗?”

  有好事人:“听说沈解元什么都好,只有一样不会作诗,听说他在鹿鸣宴上都一句没作出来呢,呵呵,瑕不掩瑜,瑕不掩瑜嘛……”

  于是有人偏偏要拿作诗来说事,邀请他们去游西山,文人的游山玩水,不单单是游,还要输出,你看古人的诗啊赋啊,好多是不是都是游山玩水之后的副产物。

  这种邀约对于沈持来说就是浪费时间,他想都没想就以要温书为由,拒绝了外省举人大老爷们的提议。

  那些人笑呵呵:“沈解元这是怕了?”

  沈持也不争一时:“在下不才。”

  没错,他怕的很呢。

  正要腹诽他们一句“无聊”,转念一想,大考当前他们怎么都这么闲,不担忧落榜吗?

  反过来挺佩服他们的心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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