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青箬
王廷凑毫不犹豫道,“不能一下子就给他们三万金。就按你先前说的,先给万金,再承诺只要留后在任,每年都会进奉千金。”
王文昌舒了一口气,“好。”
两人进去如此这般一说,俱文珍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们一眼,倒是一条好计策,若一次把钱付清,回头皇帝反悔,他们也无可如何,不如每年进奉,也叫皇帝心有顾忌。
他想了想,道,“每年进奉两千金。”
王文昌和王廷凑对视一眼,咬牙应道,“行。只是还请中尉多多用心,我等身家性命,皆系于中尉一人了。”
这话才算是说到了俱文珍的心坎上,他哼笑一声,“一万金明日之前送到,之后就回去等消息吧。”
俱文珍对这事多少有点把握,但要办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现在这位陛下不比德宗皇帝,直接把装满金子的箱子抬到他面前,就能让他高兴,李纯既要钱,也要脸,所以须得挑一个好时机,还得有人在一旁敲边鼓。
时机需要等,至于敲边鼓的人……
俱文珍比较看好裴垍。
跟李吉甫、武元衡这样曾经历任地方,几经沉浮的官员不同,裴垍走的是清流文官的通天大道,除了一任县尉,之后都是在朝中迁转,并且以忠直为名,正好适应了刚刚登基的李纯的需要,短短几年就升入了政事堂,正是锐气最盛的时候。
李吉甫出镇淮南之后,朝政皆是裴垍主持,如今他一回来就大权独揽,自然免不了跟裴垍有摩擦。
虽然裴垍跟李吉甫之前的关系还不错,但涉及到权力之争,就算再忠直的人,也是有脾气的。
俱文珍想得入神,又将其他人晾在了一边。
王文昌还想问问要等多久,但迟疑片刻,还是没有问出口。对方已经答应了,这时追问,说不定反而得罪人,以为是不相信他——虽然确实不敢尽信。
现在只盼着俱文珍能说到做到了。
好在河北那边也有安排,想来能绊住那位新任节度使一段时日。
……
说是安排也不全对,因为其实是魏博节度使田季安主动开口,说自己可以帮忙将赴任的李鄘一行人暂时留在魏博,给田承宗留出更多的时间去操作。
田季安会这么好心,一方面是河北三镇唇齿相依,他虽然偶尔想占邻居一点便宜,但心里也清楚,一旦朝廷掌控了成德,下一个要对付的八成就是他——谁叫魏博正好挡在从洛阳前往成德的路上呢?
至于另一方面,田季安也想正面会会天兵。
外头将他们传得神乎其神,田季安总不肯深信,趁着现在天兵的目标是王承宗,他正好借机掂量一番他们的实力。
反正实在拦不住,放他们走就是。
不过田季安又不傻,留人也有很多种办法,他当然是用了最客气的一种——提前派人等在队伍必经之路上,直接以欢迎新同事的理由邀请李鄘到魏州来做客。
李鄘这个成德节度使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要跟魏博和北边的幽州两镇打交道,有机会提前接触一下,他肯定不会拒绝。
果然,收到邀请,李鄘便主动征询天兵的意见。
这回跟着他过来的总共就五十几个人,甚至都没特意设置领队,一路上遇到事情也都是大家商量着来,李鄘已经很习惯了。
玩家立刻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甚至还特意走远了几步,一副不要让李鄘听到的样子,但是既然都做出这种姿态了,你们的声音能不能小一点啊?
“去呗,我想搂席!干粮吃不了一点。”
“我想洗澡。”
“这边的名胜古迹好像也不少,可以顺路去打卡。”
“成德又不会跑,让王承宗再紧张一会儿,说不定一个没忍住就反了。”
“我不赞成,怎么都感觉有阴谋的样子。”
“什么,有阴谋?走走走!赶紧去看看是怎么个事儿。”
李鄘抽了抽嘴角,在玩家的招呼声中翻身上了马,调转方向,往魏州而去。
田季安不仅亲自出城相迎,还准备了好酒好菜、歌舞美人,盛情款待了他们一行人,态度十分客气。
玩家虽然觉得他肯定有阴谋,但饭还是要吃的嘛!
没想到这宴席一开,才发现这个田季安是真的有想法,因为在席间献舞的,不仅有轻衣薄纱的美人,也有唇红齿白的少年。估摸着是打听到天兵男女无别,全都是一般行事,所以就整上活儿了。
见玩家的视线频频停在献舞之人身上,田季安满意一笑,等表演完毕,就让他们到玩家身边去斟酒,每个玩家搭配一个,绝对不冷落了谁。
该说不说,进游戏这么长时间,这确实是玩家头一回享受这样的待遇,那别扭劲儿就别提了。
尤其是女玩家,一个个都在“我到底是在占便宜还是在被占便宜”之中纠结,不管怎么想都不太舒服,但要是发作吧,又好像有点小题大做。
直到田季安提出,等酒席结束之后大家可以把陪酒的人带走,游悠悠终于没忍住拍案而起。
满堂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田季安连忙问,“怎么了?”
游悠悠深吸了一口气,视线从众人身上扫过,仿佛在这一间小小的屋子里,也看到了一副众生相。
作为一个资深社畜,这样的场面她看得太多了,有时候自己甚至也会被迫加入其中。多少次,游悠悠都想拍案而起,把在场所有人都骂一顿,但每一次,她最终都选择了沉默。
直到辞职那一天,她在所有同事眼里,也还是任劳任怨脾气好的牛马。
现实里她忍了,难道在游戏里还要忍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她似乎就生出了无限的勇气,那因为被众人瞩目而生出的紧张稍稍淡了一些,她抬起下巴道,“抱歉,我们安西军规矩森严,决不允许出卖身体的事情发生,强迫别人出卖身体就更不行了。”
听到这话,不少暗暗享受的男玩家连忙端正了坐姿,摆出正义凛然的神色。
反正也做不了什么,这时候当然要统一战线。
“这……”田季安有些尴尬地看向李鄘,见他没有反应,只得开口道,“都是误会……这些都是我请来的伎人,以歌舞杂戏谋生,绝无卖身之事。”
“那就好。”游悠悠笑了一下,又说,“其实我们安西军境内,奴籍、贱籍、客籍之类全都一概取消,治下之人皆是民籍,无论操持什么行业都一视同仁,也禁止任何形式的人口买卖。”
她自顾自地说完,就坐了回去,朝众人道,“你们继续,表演很好看,不要被我扰了兴致。”
“啊……继续,继续。”田季安莫名有些慌,随口附和了两声,才反应过来,又连忙改口道,“既是诸位不喜这些,那……”
“没有不喜。”游悠悠认真纠正,“我们也喜欢看歌舞和杂戏,并且尊重以此谋生的人。不喜的只是以此为名,实则暗地里实行钱色交易、权色交易,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
“没错。”其他女玩家这时也反应过来了,纷纷出声附和,“尤其是那种私人豢养歌舞姬,用来待客,甚至随便送人的,更是不耻之尤!”
“而且也不是我们不喜,而是安西军的规定不许。”
“就是,安西军治下所有百姓都受到官府庇护,有敢犯者,无论买家还是卖家,皆重刑处置。”
不少男玩家都转头看了过来,根本没有这条好不好?
女玩家们摸向腰间刀柄,回头就向雁帅上书,提出这一条,要是她不同意,她们也可以自己去执行。
犯一个阉一个,就不信它还会是“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田季安莫名身上一寒,虽然对她们的话不以为意,毕竟安西军的规矩也管不到他身上,但眼看犯了众怒,他当然也不会继续跟她们拧着来。
只是这样被人下了面子,田季安也十分不快。
他虽然是庶出,但命好,嫡母是公主,又无所出,所以他从小就被养在公主膝下,充作嫡子,十五岁就继承了魏博节度使的位置,因为有母亲从中斡旋,再加上德宗对藩镇一直是姑息的态度,所以中间没有出现任何波折。
要说唯一的不满,就是嫡母太对他管得十分严格,而且身为皇家公主,天然就会亲近朝廷,是主和派。
好在前两年嫡母总算死了,偌大的魏博轮到他来当家。
像田季安这样没有经受过任何挫折的人,一朝大权在握,无人能制,自然是为所欲为、肆无忌惮,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的反对和管教。
他本来也是想称量一下天兵的能耐,这时便换上了笑脸,道,“既如此,就撤去歌舞。不过如此一来,宴席难免无聊单调。我手底下倒是有好几个勇士,一向倾慕天兵的名声,不如就请诸位赐教一番,也好让场面热闹些?”
第162章 “陛下,这就是那王承宗的恭顺之心了。”
嚯!
一听这话,全体玩家的视线齐刷刷朝田季安看了过来,那眼眸中的热切将他吓了一跳,总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只是不等他深想,已经听见玩家抢着回答。
“好好好!”
“来比划比划。”
“我就喜欢热闹。吃酒多没意思啊,打架打架打架!”
玩家确实是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个魏博节度使这么上道。
关陇,河南,河东,河北……这段时间玩家的足迹也算是遍布小半个大唐了,但各地官府跟约好了似的,找上门去有求必应,不找上门就当他们不存在。
主动想跟他们较量一番的,这还是头一个。
知道玩家等这一天等得有多心焦吗?!
见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田季安一方面有些心慌,总觉得事情跟自己想的不一样,但他又怎么可能承认自己错了?于是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有些羞恼,觉得自己被人看轻了,愈发想要找回场子。
双方都有意,不一时就推举出了想要出战的人选——这个主要取决于田季安手下勇士的数量。
甚至在看到走出来的只有五人时,还有玩家直接问他,“田司空,你们魏博占据六州之地、有精兵数十万,就只能选出五个勇士吗?”
完全没有掩饰语气里的失望。
田季安额头的青筋跳了跳,连忙道,“这位娘子说笑了,魏博哪来的数十万精兵?不到十万的大军,平日里还要分驻各地,等闲不会来魏州。这几位已经是我护卫之中难得的勇武之士了,只是也不甚成器,才想请诸位天兵指教,其他人只怕入不了你们的眼。”
他虽然不信天兵真有这么厉害,但言语间已经为自己铺垫后路了,万一真输了,也没那么难堪。
在大唐做藩镇主帅,主打的就是一个审时度势、能屈能伸。
好在见田季安不打算再叫出更多的人,玩家也并不强求,很快就推举出了五人——这倒不是玩家变得和平了,纯粹是赶路过来的时候,因为队伍走得太慢,他们闲着没事,已经较量了不知多少次,彼此什么水平都心中有数,没必要现场打一回。
接着是出场顺序,游悠悠没怎么犹豫,就站了出来,笑着道,“我先来吧。”
刚才她忽然来了那么一下,应该挺拉仇恨的,第一个上也合适。
果然,对面几人耳语几句,就走出来了一个看起来最高大结实的虬髯汉,一米七的游悠悠站在他面前,竟也显得很娇小了。
但游悠悠面上没什么惊慌之色,只是问,“你用刀还是用槊?”
虬髯汉笑了笑,“切磋比试,点到即止,就不要用兵器了,免得误伤。”
话说得虽然客气,但可没有多少好意。此人一看就是以力量和体格取胜的,用兵器发挥不出他的优势,反而游悠悠可以拉开距离灵活作战。可是被他这么一说,倒像是让着游悠悠似的。
对此,游悠悠只淡淡一笑,“都上台比武了,还怕那点小伤小痛吗?不过既然你开了口,那就不用兵器吧。”
话音未落,脸上的笑意已是猛地一收,“安西军游悠悠,请赐教。”
她一直都是笑吟吟的,看着脾气很好的样子,哪怕是之前说那些话的时候也一样。此刻面色冷下来,眼神锐利地盯着对手,便陡然多了几分肃杀之气,一下子就让这里变得更像是比武台而非宴会厅了。
虬髯汉也收了那点并不外露的轻视,正色道,“天雄军卢兴,请赐教!”
卢兴本以为游悠悠会仗着小体型的灵活性,跟自己周旋,没想到他话才说完,人就已经直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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