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丝煮酒
表姐上午是给她送了汤,也戴了这对耳环,但她没来后院,耳环怎可能在厨房找到?
这小姑娘故意不让她喝汤,又不想让她察觉意图,用这么笨的办法,可能是她一个九岁的孩子,能想出来最好的办法了吧。
姜小慈很多时候做的一些事情,一样没道理,但家人们都很包容她。
姜小慈也很包容这小姑娘,笑着说:“你别慌呀,阿姨不怪你。”
她拿了毛巾,给她擦脸上身上蹭到的汤水,说:“这件事情,阿姨也不跟你爸爸妈妈说,咱们就当没发生过,你不用害怕。”
冯酒香愣住了,她印象当中的姜小慈,是不可能说出这样话的。
可此刻,她就这么温柔、这么善解人意,在自己说了漏洞百出的话之后,不拆穿,不质问,反而安慰自己。
冯酒香的心更乱了,好在所有的汤已经洒掉,危机解除了,她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说:“谢谢阿姨,那我先回去了。”
……
等小孩走了以后,姜小慈望着一地狼藉,心疼得很:“韩大哥,你请福云楼炖了一上午的花胶滋补汤,就这么撒了,好可惜。”
韩景源已经拿了扫帚拖把过来,说:“这地上全是碎瓷片,你站远一点,我来收拾。”
姜小慈后退了几步,问道:“你不让我喝表姐送来的汤,现在看来,那汤确实有问题,你觉得汤里放了什么?”
韩景源说:“我留了样本,回头找我妈问问,她在京市这边有朋友,拿去检验一下就知道了。”
姜小慈说:“那要悄悄的,别让人知道,要是传出去,想找出下药的人就不容易了。”
韩景源点头:“表姐当场喝了,她应该是不知情的,你觉得会是何宗旭吗?”
姜小慈摇头:“我觉得不是他,因为他不会用这么蠢的办法。”
韩景源觉得有道理:“也是,按照他的心机,怎么可能使出这么愚蠢的办法,我看冯酒香那小孩,应该知道。”
姜小慈说:“但她不会说,总之你别太担心,我会小心,再不喝别人送过来的东西。”
……
冯酒香回来才一个晚上的时间,妈妈就腹痛不止,已经干净的例假居然又开始流血了。
爸爸说,是因为妈妈操心的原因,让她好好休息几天,还推迟了饭店开业时间,对妈妈嘘寒问暖,每天亲自炖汤照顾,连上厕所都扶着她去,可就是不带妈妈去医院。
冯酒香觉得这时候,再细心的照顾,也比不上去医院,她刚提了一句,就被认为没大事的妈妈给否定了。
上辈子,妈妈确实没有亲生的孩子,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冯酒香转过身去后,泪流不止,默默退出去,来到她和妹妹的房间,把妹妹从摇床里抱出来,紧紧抱在怀里。
不管这个世界的真相是什么样子,她一定要保护好妹妹。
冯酒香要保护襁褓中的妹妹,韩景源要保护姜小慈和她肚子里、他们的孩子,谁都不会退让一步,韩景源只盼着,能多听到一些上次那个声音。
……
姜小慈收到表姐饭店开业的请帖了,这一条街的商家都收到了。
表姐病了几天,好了之后,都传何宗旭太好了,有钱、愿意给老婆花,还能在老婆生病的时候,无微不至照顾,连冯文玉都觉得,她运气实在好极了。
冯文玉亲自把请帖送来,还说:“之前的事情大家都有过错,你们报两次警,我报一次警,结婚互相没请,过去的事情就都算了吧,我开业可不许不来。”
姜小慈答应去:“韩大哥去不去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会去。”
韩景源懒得去:“这个周天我跟同
事调班,真去不了。”
冯文玉哪能信他的话,说:“就你那派出所鸡毛蒜皮、鸡飞狗跳的事,中午请个假很难吗?不愿意去拉倒,姜小慈,你说好来,可一定要来。”
姜小慈说:“肯定的,我再给你送个招财猫,祝你财源广进。”
冯文玉喜上眉梢:“还是你懂事,人家都说你不开心的事不过夜,还真是,那我先谢谢你了。”
表姐这家饭店叫鸿福大酒楼,开业当天请了舞狮队,放了鞭炮,这一条街的商家都被她请来,好热闹。
姜小慈抱了个招财猫进门祝贺,冯文玉把姜小慈送的招财猫,放到吧台后面最好的位置。
说:“你看,因为你说送,我自己都没买,借你的吉言,大家一起发财。”
姜小慈还没来过饭店内部呢,参观一圈,居然看到了纪清岚。
她连忙问道:“表姐,那边的纪清岚我熟得很,人有点不靠谱,你是怎么认识的,还请了她来?”
冯文玉看了一眼,讨厌的不想看第二眼,为了不让何宗旭难做,她没提那天抱孩子的事。
她道:“纪清岚嫁给你姐夫一个朋友的朋友,她旁边那个女人,叫廖秋凤,是你姐夫的远方表姐,你姐夫请廖秋凤来的,纪清岚跟着她一起,好像有生意上的往来,说考察一下饭店,以后有重要客人,要带过来接待呢。”
姜小慈“哦”了一声,心里了然,廖秋凤估计也是何宗旭一道儿的人吧。
纪清岚也看到姜小慈了,她如今一身珠光宝气。
光是脖子上戴的那条项链,价值就抵得上姜小慈婚介所一年的收入,何况还有耳朵上那对珍珠耳环、手上的宝石戒指,以及一身高级时装。
她走过来,不像从前那般自卑胆怯,自信的和姜小慈攀谈起来:
“小慈,我帮二姨离了婚,那个老男人说的情深似海,我把一沓钱拿出来,他两个孩子,迫不及待劝他离婚,我二姨付出的感情在他们眼里,还没几张钞票重,想想真是不值,等会吃完酒席,我陪二姨去你婚介所登记,你帮我二姨介绍个对象吧。”
姜小慈看她变化还挺大的,正想打听一下,便说道:“听说你从云城离开了,现在风光回来,看来机遇还蛮好的嘛。”
纪清岚掩嘴轻笑,说:“嗯,遇到一个合适的男人,我们一见钟情,很快结婚了,想想以前,自己确实太幼稚,你能跟冯文玉摒弃前嫌,咱们是不是也可以?”
姜小慈摇头:“那不一样,你二姨的婚事我介绍不了,你现在这么有能耐,自己帮她找一个吧。”
纪清岚既气又笑的哼出来:“好吧,我就那么一说,凭我现在的人脉本事,帮我二姨找个小十岁的都不难。”
姜小慈:“那你去找呀,不用跟我强调。”
冯文玉瞧不上纪清岚,能做出偷孩子缓解关系的蠢人,能给她二姨介绍什么好对象?
她在姜小慈耳边说:“我跟你说,她其实只是找了个老头,还好意思跑来炫耀。”
姜小慈忍不住往纪清岚的方向多看几眼,突然觉得,她眉眼和舅妈有一点像。
舅妈已经五十五了,纪清岚才二十出头,如果是二十多岁的舅妈,那像的应该会更多一点。
姜小慈总觉得这不是单纯巧合。
……
开业酒吃完,姜小慈就要溜,冯文玉送出来,正好看到韩景源来接。
她心里有气,跟他发火:“不是说要替班没有时间吗,现在又来,就差这么两三个小时?你故意不来吃开业酒吧?”
韩景源平静的面对表姐责难:“小慈不是过来了吗?我看你这生意挺好,你心情这样好的时候,未必想见到我。”
冯文玉气笑了:“你说的对,就是不想见到你,赶快给你媳妇接走吧。”
姜小慈觉得,这么几步路就能回婚介所,韩景源过来接她,应该是有别的事情。
她挽着韩景源的胳膊,走远一点才问道:“不是说和同事调班吗?怎么又回来了?”
韩景源说:“哪是什么调班,不想来吃表姐的开业酒,就在派出所里加班,正好舅妈找来,说想和我们说说话,怕舅妈等不及,过来叫你。”
原来如此,姜小慈感觉很巧,她心里正想纪清岚和舅妈长得像,舅妈就来了。
她说:“正好我也想找舅妈问问,她有没有年轻时候的照片。”
韩景源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姜小慈说:“你现在想一想,纪清岚的眉眼和舅妈,是不是有点像?”
韩景源在警校受过训练,姜小慈一提醒马上察觉了,只不过他心里对纪清岚很厌恶,之前不愿意去想,现在一对比,确实有点像。
两个人几乎同一时间想到一个事,纪清岚嫁的那个男人,身份大有可疑。
姜小慈刚刚还听表姐说起,纪清岚嫁的是个老头。
她道:“我听表姐说,纪清岚嫁了个很有钱的老头,何宗旭娶的又是表姐,表姐有个很有钱的亲生父亲,何宗旭把纪清岚的孩子抱走,然后和表姐收养,所以,纪清岚嫁的那个老头,会是表姐的亲爸吗?”
这一连串提前一两年的安排,滴水不漏,韩景源不禁脊背发凉。
他说:“按照何宗旭滴水不漏的盘算,很有这个可能,正好舅妈又找我们了,看看是不是为这事。”
……
两人回到婚介所,请舅妈进来坐,姜小慈泡了一壶好茶,家里来了人,都喜欢在她这个有大窗户、能看到小花园的明亮厨房里说话。
“舅妈,韩大哥说你想来说说话,其实我们也猜到一点,是和纪清岚刚嫁的有钱人有关吗?”
章
如梅见他们猜到,感叹小两口真聪明,也不藏着了,直接说道:
“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有些人也不愿再提,但既然文玉亲爸不守约定,我也没必要隐瞒。”
姜小慈和韩景源对视一眼,果然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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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梅继续说道:“今天文玉饭店开业酒,我听说纪清岚也过去了,其实那姑娘我之前见过,她的一些事情我还特意去打听了,她嫁的薛宏东,确实是文玉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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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梅顿了顿,伤神的很:“你们不知道,就在前几天,纪清岚干了一件很出格、又很蠢的事情。”
“她居然从后门溜到家里,想给文玉收养的小婴儿抱走,被酒香当场喊人抓住后,给的理由很可笑,说把孩子抱走过后,假装截住了人贩子,把孩子救出来,让文玉感激她,搞好关系,让他们父女和好相认。”
这事瞒的好严实,看来表姐管理方面,确实有能力,能让饭店后堂知情的厨子们,只字不提。
姜小慈忙问:“舅妈,表姐的亲生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管他坏与不坏,钱是不分善恶的,只看用的人是谁,你为什么阻止表姐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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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梅说:“因为我太害怕薛宏东那个人了,他的那些钱,都不是正经来路,为人非常伪善,我那时候年轻,偶然遇到他,一下子被他吸引住,等到怀孕才发现,我长得和他结发妻子、也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人,有五分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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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梅每次想到那段经历,都不寒而栗。
“你们知道吗?薛宏东为了保命,竟把他妻子推给一帮土匪享用,让土匪放松警惕后,他逃了出去,事后他带人杀了回来,替他妻子报了仇,可我实在忍受不了,果断跟他分手了。”
韩景源听的恶寒,问道:“舅妈,你那时候怀了他的孩子,他那样的人,能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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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梅搓了搓胳膊,到现在依旧后怕。
她解释:“我爸和你们外公结拜兄弟,把我托孤给他,你们外公很有些手段,加上还没有解放,世道混乱,花些钱,确实可以摆平一些事情,就找了中间人跟薛宏东谈妥,这辈子我跟他之间不再见面,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找人来找你们表姐,他连最喜欢的爱人,都能舍掉,何况是没见过面的文玉。”
舅妈还是很清醒的,当断则断,表姐却没有学到舅妈的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