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丝煮酒
夏耀新承认了,说:“那是我家里人嫌弃,我从来没说过,我知道用这种方法,逼她在这条街站不住脚不对,但不这样做,她不肯跟我回去,大兄弟,她是我老婆,我找老婆回去不是天经地义吗?”
韩景源说:“早上我出门时她还在,你这么大张旗鼓找过来,人肯定已经走了,你自己慢慢找,但嘴里再造谣人家抛夫弃子,那就去派出所说去,正好我是个民警,不嫌麻烦。”
韩景源把夏耀新打发走,回来催促大家下决定。
“夏耀新这个人,可不是朴实的庄稼人,他已经一步步上强度,说你大姐连嗷嗷待哺的孩子都不要,再犹豫不决,你大姐名声也完了。”
杜顺民咬牙道:“好,我现在去问大姐。”
杜顺民跑过来,把大家商量的计划一说,杜顺意果断答应。
弟弟没来之前,她就想好了,还和谢淑菊说,她不但回去,还打算在夏耀新下一次控制不住打她的时候,跟他同归于尽。
弟弟花了钱把她从婆家带过来,她以为从此能过上平静生活,也确实过上了,还遇到这么多可爱、关心她的人,生活一天天好起来,没想到夏耀新又找了过来。
她自己逃不脱,那就自己去面对,绝不能连累好容易才有新生活的弟弟、连累了这些对她好的人。
所以,得知韩景源的办法,比她自己想的好上一百倍,她当然愿意。
……
杜顺意主动出现了,还愿意跟着夏耀新回去,他别提多高兴了。
他跟杜顺民保证:“顺民,你放心,我一定对你大姐好,不生孩子没关系,我看开饭店的冯老板收养了孩子,好得很,我们回去也收养一个,只是这趟出来,路费都是借的,希望你借我们点回去的路费。”
杜顺意冷笑道:“去年才给过你们家三百块,被你妈攥在手里,你不知道要点路费吗?”
夏耀新好声好气:“顺意,我妈确实有问题,可她年纪大了,我们做子女的应该体谅她。”
姜小慈听了来气,在人群后反问:“可杜大姐不是你。妈子女,你。妈对她非打即骂,凭什么要体谅她?”
夏耀新想看是谁在说话,被韩景源挡住了视线。
韩景源说:“你也够无耻的,带走人还想带走钱,你就是这么一步步把老婆逼疯的吧?”
这回换夏耀新冷笑了:“你们都是过惯不愁吃、不愁穿的人,理解不了我们乡下这种连一块钱、都要攒好久鸡蛋去换的人家,来回路费这么贵,没钱回去,那我跟顺意只好留下来,打零工攒路费了。”
计划已经定好了,大家不想跟他扯皮,杜顺民拿了只够买两个人车票的路费给他:“你快点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夏耀新看着店里抱着孩子、冷着眼睛的钱美萍,笑着说:“顺民,我看你店里帮忙的员工着实不错,你要是再婚,我跟你大姐都是同意支持的。”
在花店过了几个月自由生活的杜顺意,一点都忍受不了夏耀新,这么恶心的男人,要以现在的心态,她会和他同归于尽。
她不耐烦的说:“好了,钱也拿到了,我也答应跟你回去了,我们走吧。”
……
杜顺意按照计划,暂时跟夏耀新走了。
冯酒香看到了,事情和上辈子、别人告诉她的一模一样,夏耀新这次带不走的,还会被反咬一口,说他动手打人,被关了起来。
她甚至还记得,夏耀新住的招待所名字,夏耀新被他们联合起来,欺负的那么惨,老婆都带不回去,得过去提醒他,至少避免他被关,那太不公平了。
这次,冯酒香不敢一个人过去,家里人更不会同意,如实告知,妈妈一定会骂,或许爸爸能理解。
冯酒香把希望放到爸爸身上,找他求助:“爸爸,我觉得夏耀新挺可怜的,杜叔叔只给了路费,他们路上连买吃的钱都没有了,我想把零花钱送给他,你能
陪我去一趟吗,我们悄悄的给,不给人知道。”
何宗旭来了兴致,点头说:“我们家酒香心肠真好,那等一会,等爸爸想个理由和你妈妈说一声,再带你去,谁都不告诉。”
冯酒香松了口气,忙点头:“谢谢爸爸。”
这一次,冯酒香和爸爸一起,去了火车站那处招待所,还没等到进门,就被门外蹲守的几个民警拦住。
冯酒香认出韩景源后,吓的躲到爸爸身后。
何宗旭一把护着,解释道:“我们家酒香心地善良,可怜杜顺意路上没钱吃饭,要把自己的零花钱送给她,我就带她过来了。”
韩景源差点信了,前提是不知道何宗旭的为人,和冯酒香真实的灵魂。
他说:“你家这大女儿从福利院长大的,居然会把个陌生人想成好人,也是少见,让她跟我们进去亲耳听听,她才能长大。”
何宗旭低头问:“酒香,你愿意去吗?”
冯酒香肯定的点头:“我要去。”她要看看,到底谁对谁错。
何宗旭带着歉意道:“那酒香就拜托给你,给你们添麻烦了。”
……
夏耀新为了省钱,住的是地下室的房间,晚饭他们俩都没吃,饿的人心情不好。
他问杜顺意:“你在京市那个花店,上了好几个月的班,工资都带着了吧?”
杜顺意露出嘲笑:“那还真不巧,你来之前我一直是学徒,人家不收钱就不错了,刚准备转正,你就要带我走了。”
夏耀新问道:“我问过饭店的服务员了,一个月能拿四十多块钱,如果你打一份工,我再给你弟弟打一份工,我们两口子吃住都在你弟店里,一年能存小一千,明年就能在老家起三间大瓦房。”
杜顺意觉得太可笑了:“我又不能生孩子,起房子干什么?留给你哥哥、弟弟的孩子吗?”
夏耀新说:“我们自己住,空出来的再给他们住。”
杜顺意不气了,平静的很,她知道,夏耀新最讨厌她心如死灰的模样。
“我嫁给你逃不掉,但我弟有选择,绝不会当血包,被你们一家人吸血。”
她的话激怒了夏耀新。
夏耀新骂道:“你弟不也是靠勒索前妻才过上好日子吗?现在有几个臭钱,就看不起亲姐夫一家,你不能生我都忍了,你有什么脸挑三拣四?”
杜顺意反问:“凭什么认定是我的问题,你敢去医院检查吗?你们家人把不能生的原因安在我头上,让我当牛做马,我告诉你,回去之后,你们家任何人都别想使唤我,大不了被你打死,现在可不像以前,我弟有人脉了,真打死了他追究起来,你也得偿命。”
夏耀新恼火:“你不做事,带你回去当祖宗供着吗?还有你弟开的照相馆,我看很不错,回头给我哥家大儿子送来,让他跟你弟后面当学徒,将来也开个照相馆,只要我家自己人在京市立住脚,以后就不求他了,你听到没有?”
杜顺意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骂道:
“你怕你妈,只会来欺负我,我告诉你,你们家打的主意门儿都没有,我就说嘛,我弟钱也给了,突然之间死皮赖脸找过来,原来打的这个主意,我跟我弟说好了,回头让他登报断绝姐弟关系,你们家是沾不上他的光了。”
她的话彻底激怒了夏耀新,夏耀新知道怎么打人没声,拿枕头捂住杜顺意的脑袋,狠狠的一拳一拳砸下去,还用脚踹她肚子。
“你是我们老夏家的人,就应该为夏家着想,你个贱女人,才来京市几个月,心就野了,看我不打死你。”
……
门外听着的冯酒香快吓死了,怎么会这样,这和上辈子别人说给她听的,完全不一样。
她一个劲哀求:“韩叔叔,你快点进去救人吧”
韩景源估计了一下时间,轻伤可不够给那个男人判刑,是杜顺意自己要求,不要心软,一定伤到够给夏耀新判刑再进去解救。
韩景源冷冰冰道:“你可怜一个家暴的人,给他饭吃,他就有力气去欺负比他软弱的人,以后眼睛擦亮一点。”
韩景源带着同事撞开门救人,抓了个现形。
夏耀新被民警按倒之后,马上跪了忏悔。
可这里不是偏僻的乡下,邻居不会因为谁家打老婆,就跑去县城报警,在这里,夏耀新被警察当场抓住,这次他跑不掉了。
杜顺意脑袋痛的起不来,骨头也疼,看不清东西,可今天所遭受的,不过是她之前经历过的其中之一罢了,还不是最严重的那一次,可她心里是高兴的,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自由。
杜顺意被送去医院检查,脑震荡、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骨裂,夏耀新不是丈夫,他们没有结婚证,按照故意伤人罪被拘留起来。
大家都来了医院,围着病床,钱美萍心疼的很,她是被家人赶出来,孩子父亲抛妻弃子,可从来没人动手打过,杜顺意以前过的,她都不敢想。
“真是畜生,怎么给人打成这样?”
杜遂想哭又不敢哭,他把小脑袋靠在大姑胳膊上,吹着她的伤:“姑姑,遂遂吹吹就不痛了。”
这是以前他摔到的时候,大人跟他说的话,他记住了,当真了,心疼姑姑,就这样做了。
杜顺意从来没有过的自由,自由之后,是更大的茫然,不知道闹了这么一出之后,要怎么面对已经熟悉的街坊们。
还是程连进的开导最管用,他对杜顺意说:
“我当初刚离婚,盼到自由之后,一样的茫然,反而不知做什么,担心人家议论我,好在开了个花店,有了精神寄托,人就好了,你先好好休养,把身体养好,继续回花店去,你对花草付出多少,就能收获多少香气,花草是不会辜负你的。”
杜顺意笑容中透着无尽难过:“本来我应该开心的,可一想到我这名声,都不知道以后怎么过,花店我不去了,我在会影响你生意。”
程连进笑了:“说起名声,我名声也没好到哪去,我在储家跪着当了十年上门女婿,一些顾客说是来买花,其实是想看看我现在过得怎样,我就给他们看,挣着钱,养着花,吃着爱吃的东西,和喜欢的朋友们一起谈天说地,我很幸福,也就不在意那些谣言了。”
谢淑菊在门外,看着儿子平静说出这些道理,突然,她就泪流满面了。
幸好当初受到姜小慈的感染,想通了,没让儿子去做他不喜欢的办公室工作,支持他开了让他自由自在的花店,这才把他受伤的心彻底养好。
谢淑菊突然觉得,杜顺意和儿子很合适。
她拉着姜小慈走开一点,问道:“小慈,你觉得杜顺意和你程叔叔,般不般配?”
姜小慈在夏耀新来之前,就看到了杜大姐和程叔叔之间有红线。
谢奶奶主动问,肯定有这意思,那更好了。
她欣喜的很,说:“奶奶,其实您不问,我过段时间也要跟您说,他们俩很合适,但要顺其自然,别催,催了过后,他们反而会不好意思。”
谢淑菊心里大喜,如果儿子能把终身大事落定,她也就放心了。
她忙道:“不急不急,顺意这个事情还要善后,得让夏耀新自愿签一份切割书,这个你们不用管,我来办。”
……
冯酒香听到、看到,她又弄错了。
别人和她说夏耀新才是受害者,可等她亲自旁观,原来夏耀新是施暴者,她差一点就伤害了杜顺意。
回到家的冯酒香,赶紧把准备给夏耀新的提醒信,送到灶膛烧掉了。
望着被炉火舔食掉的纸张,她抱紧了自己,重生回来经历的几件事,和别人跟她说的完全不一样,甚至颠倒了个。
所以,接下来她想改变的每一件事,都必须求证后,再决定要不要改变、帮谁改变。
这么大的事,冯文玉知道后,自然要责怪的。
何宗旭帮着解释:“酒香心善,说杜顺意走的时候只有车费,怕她路上吃不上东西,要把零花钱送去,孩子也吓坏了。”
冯文玉叹气:“就是太心善了,既然是提前告诉了你,我就不说她了,廖表姐等了你好一会,在客房,你去看看,如果没睡,你们聊,睡了就明天聊。”
何宗旭哄她睡,说:“好,我去去就回。”
何宗旭敲了极轻的三下,直接进去了,这是暗号,让里面的人心里有数。
他对廖秋凤说:“大姐,你帮夏耀新找个律师,按照他有精神病这个方向去辩护,他这次的情况,不是在看守所关押,就是被送去精神病院,如果能送去精神病院,我们有可操作的空间。”
廖秋凤问:“那给人弄去精神病院之后呢?”
何宗旭说:“精神病院好操作,先治疗,然后送他去深圳,让他暂时小小风光一下,连带着他一大家子人都过去,再给他踹到谷底,叫他们生不如死,尝过富贵再回去种田,他们一家子都受不了。”
廖秋凤笑笑:“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花这么多心力,又得不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