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蒹葭是草
他不生她的气,不代表不生别人的气,该找回的场子还是要找回来的。
但他不想让她知道。
“嫁妆的事……还没跟你说声谢谢。”石静真诚道谢。
胤礽:这就是不想让她知道的原因。
第22章 小问题
西苑离皇宫很近,坐马车一会儿就到了,可下车的时候石静还是感觉有些头晕,脚下不由踉跄。
幸好胤礽一直抓着她的手腕,及时扶住,才没让她摔倒。
等她站稳了,他才放开,快走几步背对着她蹲下:“上来,我背你。”
跟来服侍的人不少,西苑里也有当值的奴才,闻言齐刷刷朝她这边看过来。
石静再厚的脸皮,此时也腾地红了。她想说让随车的婆子背她便好,可现场围观的人太多,她一分钟都不想逗留,索性趴在他背上装死。
眼不见,权当没发生。
话说这不是胤礽第一次背她了,却感觉她的体重并没有随着身高的增长而增加。
记得他在慈宁宫第一次见到她,苍白而消瘦,全身上下只剩一双漂亮的灰蓝色大眼睛勉强能看。
他看见她把身边服侍的人支开,还以为她要做什么呢,没想到她竟然蹲下,捧着落在地上的槐花吃起来。
狼吞虎咽。
他瞧着稀奇就问她为什么要吃槐花,她说她是饿的,他便让人端了点心来给她吃。
她把一盘子点心全都吃光了,还就着他的手喝了一碗茶水。
他以为她在家里受了苛待,跑去乾清宫找汗阿玛,求汗阿玛把她留在宫里。
当天人是留下了,却积了食,半夜发起烧来,又是传太医,又是喝汤药,折腾到很晚才睡。
第二天再见她,不但没长肉,好像又瘦了一圈。
他告诉太皇太后昨天是他喂她吃了点心,太皇太后摸着他的头,笑着对他说:“掌珠自小有热症,不能多吃,吃多了积食发烧。”
之后掌珠在宫里也只能吃稀粥烂饭,连个肉渣都见不着。他瞧着实在可怜,隔三差五地给她送包子和红枣山药汤。
他私下问过太医,这两样掌珠都能吃,只不过她身边服侍的害怕她积食连累自己受罚,这才不给她吃。
从最开始的半个肉包子,一酒盅红枣山药汤,到后来的一个包子,半碗汤。她出宫之前可以吃下两个半包子,喝光一整碗汤。
他养了她九年,吃了九年她剩下的包子和汤,才给她贴出几斤肉来,谁想她回到自己家,六七年过去,还是这个重量。
不给她用冰,还不让她吃饱吗?胤礽额角青筋蹦起多高,吩咐人的语气还算平静:“把水云榭收拾出来,放上软塌和冰山。”
知道她在翊坤宫吃了点心,应该不会这么快就饿:“让膳房做了水乌他和甜碗子送来。”
想了想又道:“去看看太医院今日谁当值,请个太医过来候着,就说我请他游玩。”
“把我放在凉快点的地方缓缓就行,不用麻烦太医。”太医诊过脉,有病没病都得开点药,石静喝苦药汤都快喝吐了。
胤礽知道她害怕太医,更怕喝药,温声哄她:“让他候着,没事儿不让进来。”
石静这才没说什么。
水云榭在万善殿以西,是一座环水的亭子,越过宽阔的水面遥望瀛台。西岸绿荫之中掩映着金碧辉煌的紫光阁,远处碧波荡漾,近处荷叶连天,荷花映日。
此处也是燕京八景之一的太液秋波,在后世的□□,属于有钱都看不到的美景。
靠躺在临水的凉亭,清风拂过水面,身上黏腻的感觉不再,心里那点烦躁也被吹走了,整个人清爽起来。
“水云榭真是个好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再吃下一口水乌他,牛乳凉在舌尖也凉在心里,石静由衷赞叹。
胤礽端着甜碗子一口没动:“那中元节我们来这边放河灯怎么样?”
石静看看他,又看他手中的甜碗子,警惕道:“你怎么不吃,别想换我的水乌他。”
掌珠的聪明劲儿真是一点没变,胤礽把甜碗子推过去:“我没想换你的水乌他,只是怕你吃腻了想换个口味。”
石静有热症,却也吃不了太寒凉的东西,水乌他这种冻牛乳最多吃半碗,多了容易腹泻。
甜碗子说白了就是水果捞,倒是可以吃上一整碗的。
她恋恋不舍地把水乌他推给胤礽:“怎么不多要一碗,多大的人了,还吃我剩下的。”
胤礽满不在乎:“吃了九年,习惯了。”
说完怕她反悔似的,端起水乌他一饮而尽,然后拿着碗朝她傻笑。
石静是真没脾气了,想把甜碗子分他一半,胤礽却道:“你先吃,我吃剩下的。”
石静的心又软了,还是分了一半给他。
胤礽用银叉子,叉起一块甜瓜吃了:“真甜。”
石静抿了嘴笑。
吹过凉风,吃过甜品,石静感觉好多了,这才与胤礽说起正事:“我听说李格格的孩子没了,你因此被皇上训斥,到底出了什么事?”
说起孩子,胤礽的情绪低落下来:“李氏不安分,仗着有孕说了很多不中听得话,我懒得与她计较摔门走了,谁知她当晚难产,孩子生下来便没了气息。”
“皇上因为这事训斥了你?”石静的关注点从来不在李氏身上,她只想知道皇上为何训人。
胤礽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是在奉先殿祭拜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
难道是历史上着名的奉先殿拜褥事件吗?石静努力回忆,额上冒出冷汗。
康熙皇帝两废太子,究其根本固然是皇权与储权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属于无解的千古难题。
学过历史的人都知道,一件大事的发生,不可能只有根本原因,还有主要原因,和直接原因,也就是所谓的导火索。
直接原因与根本原因相比,更侧重于事件的发生,以及该事件所起到的关键推动作用。
太子胤礽从好儿子、好学生、好储君到暴戾不仁、贪财好色的不肖子孙,直到被废,经历过几个标志性的事件。
据石静所知,第一个标志性事件发生在康熙二十九年,也就是四年前。
噶尔丹进犯内蒙,康熙亲往督军,在承德生病,召太子和三阿哥前去侍疾。三阿哥嘘寒问暖,衣不解带尽心侍奉。太子却面无忧色,站在旁边指挥,他身边的人居然还有喜色。
康熙皇帝十分不悦,只留了三阿哥在身边,把太子赶回京城。
从此,父子生隙。
第二个标志性事件发生在康熙三十二年,也就是去年夏天。
康熙皇帝不幸染上疟疾,病逝沉重,药石无医。西洋传教士献上金鸡纳霜,太子拦着不让用,把药甩给索额图和明珠试用,自己站在旁边看热闹。
尽管最后试用有效,康熙皇帝用过之后很快痊愈,心里的疙瘩却越结越大。
罅隙一旦存在,让怀疑的种子在心里萌发,从前所有顺理成章的事,都会变得不可思议。
第三个标志性事件很快来了,就在今年的端午节后。
皇上带领诸皇子、宗室和群臣去奉先殿祭拜,礼部把太子的拜褥放在了奉先殿的门槛里。
礼部是怎么想的,石静不知道,但没有皇上点头,礼部绝不敢私自调整太子拜褥的摆放。
以前可能就是这么摆的,或者干脆是皇上让礼部这样摆的。
但这一次康熙皇帝提出了异议,叫来礼部尚书,当面告诉他只有皇帝的拜褥才能放进奉先殿的门槛里,让他安排人把太子的拜褥挪出去。
这位礼部尚书的脑袋好像被门挤了,居然要求康熙皇帝明发谕旨并且记档,他才会进行调整。
别问,问就是害怕被太子记恨。
康熙皇帝大怒,当场就把这位脑子被门挤了的礼部尚书给撸了。后来查明,这位礼部尚书压根儿就是太子党。
第一个标志性事件和第二个事件发生的时候,石静正在家中守孝,实在插不上手,只能干瞪眼。
眼下终于来到了第三个标志性事件,石静觉得她再不干预,等她嫁进宫局面只会变得更加糟糕。
第23章 解迷津
“皇上训斥了你,你可有弥补?”石静要管也得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不由坐直身体问。
胤礽看她一眼,咧了嘴笑:“把沙穆哈打一顿,算吗?”
石静:得,罪加一等。
“你跟我说句实话,那个沙穆哈是索党的人吗?”沙穆哈就是第三个标志性事件中那个被门挤过脑袋的礼部尚书,他实际的站队情况很重要,石静非常关注。
胤礽想了想,摇头:“沙穆哈任工部尚书的时候因为黄河入海口治理不力被革职,曾经拿了银子贿赂索额图。索额图瞧不上他,没管这事,后来不知他走了谁的门路,很快东山再起。”
索额图爱权不爱钱,他的死对头明珠正好相反,石静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打他一顿有什么用,不如派人去查查他被革职之后东山再起的原因。”
胤礽蹙眉:“你觉得他不是忌惮我,而是背后有人指使?”
“礼部尚书敢跟皇上叫板,这事本来就不寻常。”石静觉得问题明摆着。
胤礽却道:“这事不怪沙穆哈,我的拜褥从来都摆在奉先殿门槛里头,是汗阿玛朝令夕改,让下面的人无所适从。我打沙穆哈其实是为了提醒汗阿玛,下手并不重,擦破点皮肉而已。”
尽管水云榭里没有服侍的,石静还是抬手捂住了胤礽的嘴:“皇上是君,你是臣,君要臣死,臣都得谢恩去死,更不要说只是调整拜褥的摆放位置了。”
胤礽不服,被她捂了嘴,还在说:“君无戏言,岂可朝令夕改,无故迁怒于人?”
石静真想喊一声“小祖宗,快闭嘴吧”,可她没有再跟胤礽杠下去,而是转移话题:“我还是觉得沙穆哈有问题,去查一查,好不好?”
说到最后就像哄小孩子,胤礽气笑了。
他在宫里,她在宫外,见一面跟牛郎会织女似的,他可不想把如此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好,我听你的,派人去查。”胤礽敷衍道,想尽快结束这个不愉快的话题。
石静一听就知道他没上心:“记得一定去查。”
胤礽垂眼看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答应过你的事可有食言?”
大事上没有,是她过分紧张了。
她还没嫁给他,就开始替他操心了。胤礽投桃报李,也把自己关心的事问了出来:“你住在宫里时都不曾忍让过谁,为何回到自己家中反而变得束手束脚了?”
石静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改变,想起马车里的冰山,才明白胤礽话中的意思。
“祖母和额娘相继离世,我阿玛又是个只顾办差不顾家的,家里中馈由二房把持。我的两个妹妹还小,我怕我嫁进宫之后顾不上她们,这才一直忍让,没有跟二房撕破脸。”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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