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人多走得慢,约莫半日功夫,才终于到了府城,阮父交了一人两文钱的入城费,便直奔阮府的位置。
阮柔在前指路,城中倒难得看见这般大事,一时间,路上行人纷纷侧目,有闲来无事的甚至跟上瞧个稀奇。
一路径直来到阮府门前,自有下人守门。
阮柔瞧了,还是原主当初在阮府时的门人,两个三四十上下的汉子。
估摸是没反应过来,两人见了面,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小姐”。
阮柔连忙摆手,“我已经不是阮府的小姐了。”
对方这才反应过来,“阮姑娘这是?”
阮柔并不直接说,而是道,“劳烦通报一声阮老爷和阮夫人。”
门人虽然意识到这人并非阮家女儿,可那股面对主子的压力却是挥之不去,一人连忙进内宅通报,另一人恭敬的端出小凳子让她先坐,阮柔转而将凳子让给在场辈分最高的三叔公。
三叔公也没客气,爽快坐下,阮家一众总算没有再多言,只眼角眉梢不住打量阮宅。
阮家宅院是经年的老宅,传过几代人,约莫有上百年的历史,因着年年翻修,并不如何破旧,反而散发着上了年代的古朴感,格外有一份厚重。
不多时,方才进去通报的门人匆匆赶回,气喘吁吁回,“阮姑娘,老爷夫人请您进去。”
阮柔直接忽视只请了自己这个事实,招呼着大家把东西抬进去。
如同在大街上一般,阮家下人们一个个低头做恭顺状,等人走了,却是叽叽喳讨论起来,猜测到底要干什么。
阮柔耳边隐隐传来类似话语,忍不住悄悄数了数,叔伯兄弟们拢共来了七八位,俱是人高马大的汉子,也难怪会被吓到。
穿过蜿蜒的回廊,由下人们引着前往前院的正。
几人到时,阮老爷阮夫人正襟危坐,神色严肃,仿佛即将面对什么大事。
“阮老爷,阮夫人好。”阮柔进去,率先行礼,动作行云流水,虽然离开阮家一段时间,可行为举止丝毫不见生疏,还是那个礼仪规矩都顶顶好的阮小姐。
阮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暗恼,只怪自己将人教导得太好。
“你来可是有什么事?”阮老爷神色就淡定的多。
“小女承蒙老爷夫人养育多年,未能报答,前日管家下聘,今日特意请叔伯们送一份过来,聊表心意。”
阮老爷此时方略有些失态,看着一箱箱聘礼,有些诧异,“这又是何必,你好好过日子,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
聘礼虽厚,可他与管家结亲贪的是管家的权,又不是这点子钱,无伤大雅,反倒容易叫自家坏了颜面。
“多谢老爷,只是当初阴差阳错本就是素娘占了便宜,如今素娘能嫁个好人家,也全赖你们教导,这也是你们该收下的。”阮父倒是格外真心实意。
阮老爷说话,阮夫人本不准备吭声,却突然瞧见女孩面上不经意露出的得意之色。
“她在故意做戏。”阮夫人立刻有了猜测,且十分笃定,对方压根舍不得大笔钱财,想也知道,过惯了富贵日子的人,乍然贫穷,指不定染了多少穷酸性子。
“老爷,既然素娘这么说,咱们就收下吧,都是孩子一片心意。”她说话时,眼睛死死盯着对方,果见其露出一丝懊恼,转瞬即逝。
三叔公见状立即撒手,几个大箱子齐齐被推到一旁的下人跟前,一个个大松口气,东西送出去,任务就算完成,他们可不用再提心吊胆,生怕东西被人抢了去。
阮老爷本意是拉近距离,结果这蠢妇一说,顿时被从大义上推下来,脸色霎时转黑,见他们这般,却又不好再反驳,以免更加尴尬。
下人们一会瞧瞧上面,一会又瞧瞧下面,没接到吩咐,不敢有大动作。
阮夫人正得意看穿了她的阴谋,见状立即吩咐,“把东西抬下去吧,好生收拾妥当。”
阮老爷这下是真的怒了,就算要收,也不该显得这么着急,只得跟着补救,“夫人,素娘虽不是咱们亲生,可咱们亲手养大,如今要出嫁,也该添份嫁妆,你去库房里将往日准备的拿出来。”没道理他比乡下种地的更加抠搜吧。
阮夫人不情不愿离开,看着库房里为亲闺女准备的嫁妆,哪里舍得。
当初没想到会有这一出闹剧,嫁妆都是按最好的来置办,京都里上好的丝绸,色泽莹润的玉如意,质地温润的白瓷茶具,嵌螺细黄花梨的家具摆设,一桩桩一件件,不仅价值高昂,更是千金难求。
老爷说的容易,给人,可给了外人,自家闺女怎么办?
阮夫人越想越不甘心,甚至到最后觉得,是不是对方故意上来,惦记曾经的嫁妆,遂最后只挑了几件角落里积了灰的破烂玩意儿,勉强填了三四个箱子,指挥下人抬过去。
阮老爷倒是能礼贤下士,跟三叔公及阮父等人多言语了几番,面上倒还过得去。
末尾,阮父期期艾艾提出,能不能允许他们见阮雨桐一面。
然而,对方早已在早晨出面,约见管二,现下还没回来,阮老爷只得抱歉拒绝。
阮父有些失望,可也能接受。
阮夫人带着箱子过来,阮老爷瞧见东西少,使劲瞪她一眼,奈何毫无用处。
阮父慌张起身,连道,“使不得。”
阮老爷没想那么多,只以为夫人舍不得,故只拿出来这么点,面上十分和气,“你也别推脱,东西不多,可都是我们对素娘的一片心意。”
阮夫人这会子倒会说好听话了,“素娘你也别生气,有些东西我要留着给雨桐,给你的就好好收着,去了管家好好做人媳妇,可不能再不懂事了。”
阮柔低声,“素娘知道,以后定当谨言慎行。”
热络的劲儿过了,彼此再多却是无话。
三叔公适时提出告退,双方都不自觉舒展了身体。
及至出了正厅,阮柔悄悄上前,耳语几句。
三叔公神色犹疑看着几个箱子,顿时明白过来,忍不住苦笑,可还得照办,谁叫人如今是阮家人,自己的侄孙女,便是不谈这一层,对方有一门好亲事,以后不知能惠及多少族人,岂有不依的理。
他略思考,便叫换了几个机灵的抬箱子,如是吩咐一通。
一行人好生行至阮府大门,却在跨过高高的门槛时,带头的没注意,脚下趔趄,直接连人带箱子一起摔了出去,后面反应不及,几人霎时滚作一团,箱子更是飞出老远。
三叔公哎呀一声,拍着大腿怒骂,“你们怎么回事,抬个箱子还给摔了,人给素娘的嫁妆都给摔坏了,赔的起吗你们?”
被骂的几人被骂得如鹌鹑般,低头缩脑,不敢反驳。
几人如丢了宝贝似的上前拾捡,三叔公连声道歉,“素娘,真是对不住,要有什么金啊玉啊摔坏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你叔伯们一般见识。”
围观众人闻言,一边帮着收拾行李,一边悄悄去看那嫁妆,甚至有浑水摸鱼的想趁机占点便宜,却在捡起东西的时候,齐齐面色古怪。
第77章 一个浑身膘肥体壮的妇人掂量了下手中银杯子,往袖子里塞的动作顿时停住。 “哎呀,你们这……
一个浑身膘肥体壮的妇人掂量了下手中银杯子,往袖子里塞的动作顿时停住。
“哎呀,你们这东西不对啊。”她抬手,阳光下,银白色光芒闪耀,夺人眼球。
阮父一把接过,好奇问,“有什么不对。”
“重量明显不对,你掂量不出来吗?”妇人奇怪,看着对方的衣着,随即了然点头,不忍解释,“这是镀银的,值不了几个钱。”
阮父低头看了看,收起尴尬的笑容,“大姐,你看错了吧。”
妇人正欲辩驳,与此同时,旁边接二连三的传出声音。
布料是最粗糙的麻布,外表看着还行,实则内里都长了霉点,散发出呛人的味道,帮忙拾捡的汉子嫌弃道,“这都霉成这样子,我劝你们别用了。”
阮柔道谢,面色如常将东西塞回箱子里。
其他东西问题大同小异,不是缺了一个豁口的瓷杯,就是少了一个角且发黑的铜质摆灯,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压箱底。
三叔公装作才知道的模样,气鼓鼓道,“太欺负人了,我把东西给他们送回去。”
阮父连忙拦住,“三叔,算了吧,素娘她不好做。”
阮柔配合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坚强将东西全部收起来。
确认再无遗漏,一行人颠颠抬着箱子快速离开,只留下一段愈演愈烈的流言。
妇人没占到便宜,颇为不满,看着阮府的位置,嘀咕不停,“白瞎了这么有钱,舍不得给东西就不给嘛,给些破烂货寒碜谁呢。”
有谨慎的立马扯扯她的袖子,“小心点,知道人家有钱你还敢当人面说。”
妇人瞧瞧阮府守卫着的门人,不甘闭了嘴,只是各自离开时,彼此眼中闪过戏谑。
方才两个门人进去通报,就已经挨了夫人一顿训斥,此时见状,虽知有些不妥,可互相推诿一番,谁也不愿意再进去找骂,索性睁只眼闭只眼,当做没看见。
真假千金的事本就是府城近些年来最大的新闻,无论其传奇程度、还是内里的纠葛,都足够人们说道很久。
阮府出了一堆破烂嫁妆的事情很快就在府城再次风传起来。
阮夫人应酬交际,都是圈子里的夫人,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当面说,故而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言行暴露在几乎全城人面前。
而阮老爷出门做生意,来往的既有富商老爷乃至官员,也有下九流的百姓仆从,每日里都能见到不少稀奇事,往常只当看个热闹,如今却看到自己身上来了。
身上似有若无的散发着寒气,阮老爷勉强应付完友人,携着一股风雨欲来之势匆匆归家。
阮家后续如何,阮柔不知,但辛苦搬回家的东西,却被直接丢进了柴房,压根没一件能用的。
给对方使的绊子也不过就是点点回敬,阮柔没怎么放在心里,她的全部心神如今全被放在了自己要买的宅子上面。
阮家给的聘礼足足还剩下一万五千两银子,她原本不打算动用,可手头的钱着实不多,最多也就能买一个小小的宅院,更关键的是,三个月一过,婚期来临,她嫁入管家,可就没这么自由。
跟管乐章商量后,他倒没什么意见,只说彩礼给了就是她的,随她怎么处理。
阮柔留下一万两,动用了另外五千两,花三千两在府城东侧购买了一处大宅子。价格不菲,面积自然也不小,尤其后院格外大,能轻松摆下一百盆花卉。
置办下自己的院子,阮柔立即将先前的花卉全部搬了过来,摆放到各自习惯的环境。
还有一千两买了府城西边的一间铺面,计划自己出售花卉。
另有一千五百两,则大手笔在乡下添置了几个农庄,既有出产,也为种花。
其中一个庄子,名为小风庄,并非用的管家彩礼,而是自己赚的银钱买下来,距离阮家所在的黄石村不远,约莫半个时辰的距离。
阮柔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要说她如今跟阮家及族人有什么深情厚谊,那纯粹糊人,毕竟没有一起长大,认识也不过短短时间。
然而在对上阮府时,他们愿意一股脑冲上去,不怕得罪人,不图以后有个帮手,就冲这一点,阮柔也得投桃报李。
小风庄就是她准备的谢礼,原本庄子上的农人大多被上一任主人带走,阮柔直接就将百来亩田地的庄子,以三成地租的便宜价格租给阮氏族人,唯一的要求是他们必须自己族中,她是想要帮人,却没想着当冤大头,否则以四成地租转出去岂不是能白赚一成。
阮氏族长是阮父这一辈的,年纪并不大,为人却颇有几分见地,当即召集族人开会,各家有空闲劳动力的他心中有数,有如此好事,家中条件不甚好的族人都非常积极,少的领了一两亩,多的甚至有领七八亩的,皆是家中男丁多又无甚田地,往日里只给地主打工,五成租子勉强饿不死,如今可算看到了希望。
至于阮家,她也没有亏待,直接花了一百两,购置下十五亩良田,阮父知晓她有钱,倒是没再推辞,只让她以后有事就找他们。
处理完阮家这一摊子,前后不过半个月,阮柔就收拾东西,搬回了府城的新宅院。
买这一出宅子,一大原因就是为了方便摆弄这些花卉,日后嫁入管家,回自己的嫁妆宅子也无人能置喙什么。
阳光下,阮柔给一圈花卉浇水,管乐章则懒懒窝在椅子上,跟她说着管家最新的消息。
“你是说,你二哥跟伯父伯母提及,要娶阮雨桐?”
“嗯。”
“这么说,他还算有情有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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