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五丫却是没那么心大,好容易忙完,就想着怎么告诉阿公阿婆。
第一个想的自然是托村里的婶子帮忙递消息,以往她也见过娘和几个娘娘这么干,可她不知道能找谁,又实在着急,就想着自己过去。
阿公阿婆的家她知道怎么走,并不担心路上迷路,唯一担心的就是来回时间太长耽误了活计,爷奶不同意。
小脑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想到晚上悄悄得去。
晚上,吃过一顿对她而言过于丰盛的饭菜,避开娘亲,给自己捏了一个小小的饭团,准备留着路上垫肚子,随即装作一切如常的模样上床休息。
一夜辗转难眠,次日,比往常早起了很多很多,也不知什么时辰,五丫打着哈欠睁眼,天上的月亮还挂在枝头,亮堂堂一片。
本来还有些害怕的五丫顿时不害怕了,对着床上的娘亲鼓完气,将唯一的小饭团攥在手中,就这么出了门。
“娘亲,我去给你找阿公阿婆,你别害怕,我肯定很快就回来了。”
轻轻的关门声传来,方才还紧闭双眼的阮柔确实立马睁开了眼睛,瞧着人离开的方向,长长叹气,分明是她自己害怕。
即使早已经算计好,可心中依旧不是滋味。
时间一点点过去,月亮落下枝头,消失不见。东边,日光微露,新的一天来临了。
田家院子,公鸡飞上栅栏放声高歌,很快,到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田家人正在起身。
五丫依旧没回来,人小,来回的时间也长,怕是还要过会儿。
听到外面传来喊叫的声音,阮柔复又闭上眼睛。
过了会儿,依旧不见人出来,田老太愈发不耐烦,田二嫂主动请缨,“娘,我去看看,可能是昨天累到了。”说着匆匆过来。
打眼一瞧,屋内至于三弟妹,田二嫂奇怪道,“贞娘,五丫呢。”
阮柔心内一动,田二嫂和原主关系不错,说不得能帮她瞒上一瞒,只要五丫回来不凑巧撞上,说不得能糊弄过去。
随即哀哀戚戚说了一通,什么自己身体不好了,最后再见一眼爹娘,一双儿女年纪还小,她不放心之类的,总算将人诓得说不告诉田老太等人。
田二嫂难得跟公婆撒谎,出得外来,说五丫不大舒服,没起身,她把饭菜给人送过去。
田老太压根没多想就信了,毕竟一个小丫头,昨天那么大阵仗,被吓到也是可能的。
“行了,那今天就歇一天,明天再不干活就不用吃饭了。”
田二嫂笑着应了,端了饭菜过来,一句话不敢多说,放下立马就走。
一旁的小六拿眼偷瞧,见状微有些担心,不会真的打坏了吧。
她昨天可是替自己挨了几下,虽然也是因为对方自己才会挨打,可这么想着,顿时饭都吃不香了,要不,待会他就去看看吧,就看一眼。
好在,没等他过来,五丫就先回来了,且还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阮柔当即心下一咯噔,别不是阮家连亲女儿要死了都不管吧。
这也不是不可能,在乡下聘礼最多只有三五两的情况下,田家可是给了十两银子的聘礼,阮家足足留下九两,只拿一两银子随意置办了些嫁妆。
说是聘礼,可其实这么多钱,彼此心知肚明,跟买仆人丫头的卖身钱没什么两样,往后女儿就不再是自家女儿,而是夫家的儿媳。
正担忧着,五丫面色如常关上门,转头却对着娘亲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第86章 阮柔失望后正寻思其他的办法,却忽然见五丫悄悄将食指竖到嘴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嘴角大大的笑……
阮柔失望后正寻思其他的办法,却忽然见五丫悄悄将食指竖到嘴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嘴角大大的笑容彰示了此行的成功。
果不其然,不等她多问,五丫凑到耳边,压低声音道,“娘,阿公阿婆说待会过来呢。”
“真的,五丫,多亏你了。”
五丫羞涩笑笑,不自在地扭着身子,不知该如何面对来自娘亲的夸赞。
“饿了吧,赶紧吃点。”母女俩又说了些体己话,阮柔赶紧将饭菜让五丫用了。
五丫摸摸肚子,来回走了一个多时辰,丁点大的饭团不过勉强填了牙缝,此时一提,肚子顿时饿得咕咕叫。
当下大口狼吞虎咽起来,吃得异常凶猛。
吃过后,五丫自己去将两人的碗筷洗了,又领了些其他活计,一通忙忙碌碌,倒也没人发现她早上的不对劲。
吃过午饭,好容易回来午歇,刚躺下,就听见外面熟悉的声音。
“是阿公阿婆!”五丫激动道,说着就要起身去外面迎接。
阮柔将人拦下,“听娘的,过会儿再去。”
“哦。”五丫虽然不懂,却还是依言照做,只两只紧攥着的小手显示着她的焦急。
不一会,外面传来田老太的声音,“五丫,出来了。”
“去吧。”
五丫再等不及,飞奔扑向外面,只还记得娘亲在屋里养病,回身小心将屋门关了。
“这孩子。”阮柔苦笑,屋子里闷得她也难受来着。
乡下人说话的嗓门向来大,田家没有遮掩的意思,故而,几人在院子内的说话声,俱被她听了个清清楚楚。
不说对待儿媳,对待外人,田老太还是十分客气的。
“亲家,你们怎么来了?”
一道陌生没听过的妇人声音笑呵呵回,“好久没见,听说贞娘病了,我给拿两个鸡蛋过来。”
两村相距不远,儿媳当日病倒很多人看见,故而田老太并没怀疑家中有人通风报信。
“哎呦,真是客气了,贞娘这孩子那天突然倒下来,我们也吓了一跳,请了大夫也看不出什么,现在还在屋里躺着呢,你们可要去看看。”
“待会吧。”阮母既然来了就不着急,女儿那边总有机会去看,倒是外孙女说的什么要死了,她得探个究竟,不知是小孩子不懂瞎胡说,还是这老婆子故意欺瞒。
两个四十多的妇人彼此你来我往,说些家中琐事,什么儿孙顽皮,嫁妆聘礼之类的话来,其乐融融。阮父则跟亲家公比对今年田地收成,这个说收成不行,那个跟着说家中人口多,说得彼此唉声叹气
五丫静悄悄的出来,瞧见大人说话,并不敢言语,只一个劲盯着阿婆,眼神里毫不掩饰催促之意。
阮母并不搭理,又是谈了好久好久,方才将鸡蛋塞过去,“都带来了,总不能让我再带回去。”
田老太这才笑呵呵接下,粗瞄一眼,大概有二三十个,更是满意,好歹这几天吃掉的鸡蛋回本了。
所以说啊,养个闺女做什么,还是生儿子好,永远不亏。
直至此时,阮母的脚步方才微微急促,离开时不忘给老头子使了个眼色。
阮父会意,又捡了几个话题,愣是把两人的视线吸引开。
另一厢,阮母跟着外孙女过来,进了屋子,到底还是将屋门关上,如此,再压低点声音,外面也听不见什么。
“娘。”阮柔望着进来的妇人,按年纪,对方才四十许,可看起来已经有五十多岁,半头的白发,沧桑的面容。
“哎。”阮母应着坐在床边,摸摸她的额头,“怎么突然就病了?”
阮柔摇头,并没说实话,“不知道,那天突然就倒下了,怕是有什么病,老蔡头也看不出来。”
阮母沉默,“是你让五丫来唤我们的?”
阮柔当然摇头,“没有啊,五丫,你怎么去喊阿公阿婆了,难怪早上不见人影。”
阮母一时间竟瞧不出真假,低垂着眉眼,她问,“亲家是怎么说的。”
阮柔苦笑,“这几天都开始给我炖蛋羹了,怕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你来了也好,两个孩子我也想请你们帮忙照顾下。”
“说的什么话,”阮母皱眉,“你还这么年轻,不过病了一场,过几日不就好了。”
“这几天总觉得没劲,也吃不下去饭,就怕我一时去了,什么都来不及交代。”
阮母默不吭声,对这个女儿,她是有些愧疚的,可惜,愧疚不值钱,前两年女儿守寡守够了,说想要回家再嫁,她跟老头子商量过后,给拒了。
那时候她是怎么想的来着,田家的日子不差,又有一双儿女,留下来以后的日子都不愁了,回去再嫁还能嫁什么样的人家,倒不如守着,还能挣个好名声。
只没想到,女儿这么快就不行了,这世道,一个个年纪轻轻怎么就要去了。
她再看看一旁的外孙女,母女俩长得有些像,俱是瓜子脸、柳叶眉,便是此时瘦削的脸都如出一辙。
也还小呢,她想。
“五丫说想送你去镇上看看大夫,你怎么想的。”
“能去自然最好,能活着谁想死呢。”阮柔冷笑,随即苦涩道,“不过我看也不大可能了,平白浪费钱。”
祖孙三代一齐陷入沉默。
良久,阮母发出一声叹息,“唉。”没钱逼死人啊。
五丫也不知听没听懂,当即扑通一声,竟是再次跪了下来,“阿婆,求求您了,就救救娘吧,娘要是没了,五丫就没娘了。”
阮母条件反射,先是往外面看了一眼,方才将人拎起来,“行了,你娘也是我的女儿,能做的我都会做。”
至于什么是能做的,她没说,阮柔却也猜得出来,出力可以,不能出钱。
“娘,你去帮我说说吧,治得起我就治,治不起我就死心了。”最后,阮柔扔下这么一句话。
阮母又是沉默好久,道,“好,我去说。你告诉我,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阮柔示意五丫去拿小存钱罐。
五丫蹬蹬跑到位置,蹲下动作一番,又蹬蹬跑回来。
她递给阮柔,阮柔又转手给了阮母。
阮母没顾忌,打开一看,脸色愈发难看,“怎么就这么点。”
“家里也没个进项,能有这么多还是因为我没怎么花过。”
时下,乡下主要靠宗族治理,一个宗族,便是一大家子,长为尊、幼为卑,自上而下,一个宗族便是一套完整的秩序。
秩序自然维护上头的利益,故而分家基本也只在家中老人去世后,也就是说,田老头田老太只要还在,田家就别想分家,否则定然要被外面指着鼻子大骂不孝。
虽然不会分家,可基本上,每家的小家里,能赚钱的总会自己想办法攒点钱,用于小家的一些日常支出以及人情往来,因为钱不多,大家长们通常都会睁只眼闭只眼,不多干涉。
而女婿至今已经离开六年,也就是说几乎没有收益六年,还剩下这些,客观来讲,还算不错,可真要用到钱,压根没什么用。
田家肯定不愿意给女儿看病,否则刚才也不必要瞒着自己,至于自家出钱,阮母压根没想过,因为根本不可能,又不是多有钱的人家。
如此,除非赤脚大夫误诊,否则,闺女去镇上,怕是真就只能去看一趟,于病情毫无用处。
可这一趟,却不能不去,否则,她心里也过不去那一关。
“五丫,乖,别哭了,阿婆肯定想办法。”
好半晌没得到回应,五丫就默默开始流泪,偏这孩子还不敢露出一点声音,静悄悄的,又可怜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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