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阮柔闻言,问道,“你要不要一起报个班?”
陈巧巧摇摇头,“不用了,我买那么多资料已经花了不少钱,自己在家复习就行了。”
阮柔便没有再多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陈家的情况她不清楚,贸然相劝指不定会引起矛盾,不过,以后她复习的时候可以跟陈巧巧多交流,两个人一起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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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陈巧巧告别后,返程的路上,阮柔在包子铺前停留了片刻,到底什么都没买。
花一毛钱坐牛车回到村里,刚进村,就遇见了昨天穿来第一眼见到的男人,也就是原主此刻的对象,方凯。
“恬恬,一天没看见你,去城里了吗?”边说,那眼神还不住往她手中瞅,想看看有没有买什么东西。
“嗯。”这事儿瞒不住,阮柔索性没想瞒。
什么东西都没看见,方凯忍不住失望,想起自己的目的,旋即扬起笑脸,“怎么没喊我一起,我还想着去县里书店找找资料呢。”
这么说着,心里忍不住埋怨,大队长果然偏心,自己女儿就可以随意去镇上,而他们这些知青却必须要开介绍信,面上却丝毫不露。
阮柔假做没听出来他的意思,道,“最近地里正忙,就没喊你。”
方凯听了更是不忿,他自诩是要参加高考的高材生,如今怎能还被困在田地之间,做农夫的活计。
然而,志气再远大,也挡不住人要吃饭这一铁律,知青里有那家里条件好的,靠着家里寄来的粮食过活,在听说高考消息后就不再上工,安心复习。
而他虽然贵为申城人,架不住家中人口众多,五兄弟姐妹,上面两个哥哥分别继承了父母的工作,得以留在城里,如今孩子都有了几个,姐妹则是找城里人嫁了,最后就落得他一个无奈下城。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方凯自下乡后就一直埋怨爸妈处事不公,加之爸妈失了工作,没能施以接济,故而,方凯还得靠自己下地挣公分,还是在跟村支书家闺女在一起后,日子才稍微好过了些许。
想到这里,方凯眼神柔和些许,“恬恬,我俩的事情你跟家里说过了吗?”
被纠缠得不耐烦,阮柔只想尽快断了这一桩孽缘、安生复习,故而,回答的很是不客气,“说了,我爸妈不同意。”
方凯有些心虚,说出口的话更是带着几分讨好,“恬恬,你也知道,马上就要高考,我哪里有成亲的心思,更何况,我爸妈都在申城,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那就不办婚礼,先把结婚证领了。”
“啊,怎么突然提起结婚证来了?”
“我爸妈说城里人结婚必须要结婚证,你先前莫不是都在骗我。”
“怎么可能,”方凯顿时磕磕巴巴起来,“不都说入乡随俗,在村里当然就要跟村里的习俗走。”
“反正我爸妈说要领结婚证,能领咱俩就继续处,不领就一拍两散。”
“他们怎么能这样?”脑瓜子疯狂乱转,却依旧没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只能口出恶言。
“你要是不愿意,咱俩就散了,你去考你的高考,我继续做我的乡下丫头。”阮柔抛下结论,施施然离开。
而她的身后,方凯迟疑着想要跟上去,脚步却始终没挪动半分。
良久,他的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结婚证,怎么可能,他一个申城人,好容易有了回城的机会,怎么会让自己被乡下丫头缠上。
另一厢,阮柔到家,烧了一锅水,随后循着原主的记忆,熟门熟路找到自留地摘菜,然后回家生火做饭。
等到厨房逐渐飘散出饭菜的香味,终于下工的阮家人,拖着疲惫的脚步归来。
饭桌上,不可避免问起今天打听到的消息。
阮父边啃着粗粮馍馍,边道,“公社说了,只要有初中学历都能去参加高考。”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阮大力,作为视线的中心,阮大力挠挠头,颇为惊奇地问,“你们不会以为我有参加高考的本事吧。”
一刹那,视线被收回去,阮父依旧继续,“恬恬,等报名的时间你正常去就行,现在先好好复习。”
提前复习,阮柔顺势提起今天的经历,“爸妈,我毕业两年,很多知识点都落下了,今天我去县里书店,都没能找到资料。”
“那可怎么办?”阮母急了,“当家的,你可得帮闺女想想办法。”
“唔,我想想。”阮父皱眉苦思,而阮柔则提到了那个补习班,“三十块钱,补习一个月。”
“三十?”阮母又是一声惊呼,倒不是家里拿不出来,事实上,如今阮家四个劳力,没有一个吃闲饭的,这几年家里可是攒了不少钱,但在阮母计算里,这些钱都有各自的用处。
譬如儿子已经二十,该请媒婆相看,置办彩礼装修新房,又譬如女儿也该寻个好人家,嫁妆又是一笔负担。
总而言之,阮家依旧是一分钱财都要掰成两半花的节俭。
阮父却不怎么在意银钱,只问道,“那补习班怎么样,真有用?”
“嗯。”阮柔重重点头,“下午我试着听了半天数学课,讲的不比学校里老师差。”
“那就去。”立刻,阮父拍板定下,“红梅,你去拿五十块钱。”
阮母倒没有不乐意,只是考虑的更多,“补习班在县里吧,恬恬你到时候怎么来回?”
阮父本就皱起的眉头更加高耸,晚上靠一双脚走,起码得走一个半小时,耽误时间不说,还不安全。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在县里借住,只是,阮家就是个地道的乡下人家,压根没什么城里亲戚,这会儿又能去哪儿接住?
“我想着,在县里租住一个月。”阮柔将自己的打算说出,立即遭到了阮父阮母的拒绝。
“你一个姑娘家,又要成天学习,租房子住怎么行?”
最后还是阮母出了主意,“我娘家一个侄女嫁到了县里,我明儿去问问。”
“嗯,咱们也不白住,多带点粮食,别看住一个月,里里外外费事的可不少。”
“这我还能不知道?”阮母嗔他一眼,旋即自己掂量着要送的礼。
她说的那侄女,是嫁到县里做后妈的,那男的是一个小厂里的科长,家里三室一厅,正巧空了一间房,她能知道,还是那侄女回来炫耀时说的,如今可不派上用场了。
第二天,阮柔没能去县里,阮父吩咐,她既然要歇息,就把队上养猪的活计交出来,别凭空占着,惹人闲话。
对此,阮母还颇为不舍,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活,交出去容易,等以后要回来可就难了。
第180章 队里养猪的活儿,一共三个人,除去阮柔这个小姑娘,另两人都是村里的大娘,平素相处得很是不错。……
队里养猪的活儿,一共三个人,除去阮柔这个小姑娘,另两人都是村里的大娘,平素相处得很是不错。
听说她不干了,又是诧异又是惋惜,免不得有些小心思。
“恬恬,你这一下子说不干了,一时半会儿找得到人吗?”蔡大娘暗戳戳问。
“我爸已经找好人了,就是队里王寡妇她闺女。”
闻言,蔡大娘和在一旁偷听的秦大娘都没了话声儿,倒不是别的,而是阮柔所所说的王寡妇家实在太可怜了。
王寡妇本名姓罗,罗玉兰,十几年前隔壁村嫁过来的,当时嫁给了王家的大儿子,安生过了十来年,结果,前年修水坝,那王家大儿子瘫了,自此只能躺在床上,干不得重活,还得一个人伺候着。
后来,也不知什么缘故,王家老人偷偷把家分了,只给了大儿子家一间老宅子并几双锅碗瓢盆,粮食更是只有十斤。
十斤粮食能顶个什么用。
王家大儿子和王寡妇一共生了三个孩子,最大的闺女当时也不过才八岁,可以说下面都是要吃的三张口。
村里人也是后来才知道消息,说王家大儿子生怕拖累妻子儿女,分家后没几天就自己找了一根绳子,吊死了,
人死了,王家这才闹将出来,村里人个个唏嘘不已。
当时的村长和村支书闻言气愤不已,直接冲到王家,把王家的家产重新分了。
但即使这样,也救不回来已经死了的人,之后王寡妇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每天上工都抢着十公分的活去做,就为养活三个孩子。
先前三个孩子年纪还小,只能干些割猪草这样的活计,每天最多挣两三个公分,如今,眼看着人闺女十二岁,勉强能干重活的年纪,村支书第一个想起她来,要知道,即使阮柔也是十六岁才轮到这份活计呢。
故而,听闻是她,蔡大娘和李大娘都没什么意见,自家再难,也不差这一口饭吃。
阮柔利索收拾了自己的工具,另一边,王寡妇的大闺女也过来了。
十二岁的小姑娘,眉眼间还带着稚气,手脚却麻利得很,两人顺利交接,又托两位大娘多照看,阮柔便也放心离开。
如此已是半上午过去,吃过午饭,下午,阮柔在家复习功课,而阮母跑了一天,终于得了一个准信儿。
“咕噜咕噜。”大口大口灌下水,阮母喘着气儿道,“成了。”
接着,她细细介绍其那户人家来,阮母是隔壁的隔壁远山村嫁过来的,本姓祝,祝红梅,她的侄女则叫祝佳敏。
“算下来,是远方侄女了,见了面,她也得喊我一声姨的。”阮母眼神颇有些复杂,“不过这孩子命苦,不到十岁家里就有了后妈,日子过得苦兮兮,好在有一次县里,碰见了现在那位,两人看对眼了。虽说也是当后妈吧,可人有良心,如今在县里日子过得好着呢,就是不咋回村,不过不回来也好。”
短时间,又吃了一个大八卦,阮柔不由得对这位没见过面的表姐感到好奇,阮母说得轻便,可实际,县里人家跟村里姑娘,哪有那么容易看对眼,显然,这位也不是个简单的。
但不管怎么样,住宿问题解决,她也可以顺利去县上补习班。
当天,阮父给闺女开了一张介绍信,信中写的理由是探亲,探的当然是那位表姐,否则,去上一个月的补习班,这个理由也不好交代。
至于钱财方面,阮母可谓是大出血,不仅出了十五块钱,还额外出了足够两个人一月份的粮食,一份阮柔自己吃,另一份,则是谢礼,此外,各种票据,能凑的也是凑了两斤出来,让她在人家机灵点,时不时买点东西回去。
阮柔一一应下,等到傍晚收拾行李,未免舍不得。
“妈,我这一走,可就一个月回不来了。”
“嗯,你以前上学不也这样,两周才回来一次。”阮母倒是看得很开,“不过你去了人家,手脚要勤快,有什么事顺手就做了,别招人嫌。”
“嗯,我知道的。”阮柔应着,不料阮母下一句又变了。
“不过,咱们给了粮食,你也不用太勤快,可别傻乎乎任人使唤,感谢的事自有爸妈来。去了就好好学习,其他事情都不要管,等高考完,要是能考上,你这一辈子就不愁了。”
“嗯嗯嗯。”虽然对阮母矛盾的说法大为震撼,但阮柔还是点头如捣蒜。
接着,阮母和阮大哥又叮嘱了些有的没的,最后收拾出来一个大包裹来。
阮柔看着都有些发愁,明儿可怎么去县上。
“让你哥送你。”阮父直接使唤上儿子,阮大力接话,“妹儿,明儿我送你去,你不用担心。”
一时间,阮柔心内暖暖的,为阮家人对自己的疼爱。
村里人家尤为重男轻女,但阮家却从不,一路供着原主考上高中,是附近几个村里独一份,后来毕业没能找到工作,回村务农,受了村里不少嘲笑,也是阮母劝慰,给筹谋了份养猪的活儿。
先前,原主跟方凯处对象,阮家人虽说心存疑虑,到底没拆散,手里还时不时漏些补贴,等到高考消息出来,不知替原主担了多少心。
上辈子,原主被方凯欺骗,阮家人始终不曾责怪,只是心疼女儿,费劲心力替女儿重新找了人家,可惜那时的原主钻进牛角尖走不出来,辜负家人一番好意。
这一次,她说要参加高考,花销如此之大,阮家所有人更是毫不迟疑,替她找住处、筹备钱粮,一点不吝惜。
前后大几十块,不说把家底掏空,肯定也没剩多少,若是没考上,阮家更是会成为村人嘲笑议论的对象,但阮家人毫不怀疑。
这份体贴和包容,让阮柔感动的同时,更是立志要报答他们。未来几十年,大学生都会是十分金贵的存在,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准备高考。
晚上,无人打扰,阮柔继续翻看高中语文课本,做些阅读理解的题目。
夜深人静,外面只偶尔闪现几只秋蝉的嘶鸣,忽的,窗外传来一阵小声呼唤。
“恬恬,恬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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