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孙山苦笑一声,他知道同学是好心,不想让自己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竹篮打水一场空,但这一切也不是他可以做主的,或者说,他没办法昧着良心让已经上了岁数的父母继续背负更多。
“阮天,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退出是我和家里认真思考过的决定,就算工作室以后再成功,也起码得是半年后的事,我等不了,我爸妈也等不了。”
“唉。”另外一位一直没吭声的同学陶秋是位女生,叶城本地的独生女,家里只算小康,钱是她找爸妈借的,算是掏了二老的老本,闻言跟着叹了口气,“怎么创业就这么难呢。”
当初刚出学校,几人还很天真,觉得只要肯努力,一切都可以顺利,结果,现实给了他们沉重一击。
见孙山意志坚定,丝毫没有犹豫,阮天才将自己姐姐的意思说了,“总之,我姐愿意出资,也可以借钱,就看咱们怎么选择了。”
孙山立即道,“我这部分股份,可以转给她,至于其他的,我建议你们是不要动。”
眼下形势就跟好不容易栽种的桃树,三年过去终于能结果了,却有其他人来摘半熟的果子,想说人家占便宜吧,好像也没有,毕竟还冒着很大的风险,但要说心甘情愿,又有那么点不得劲。
陶秋有些纠结,她纠结的点不在于钱上,而在于工作室能不能真的成功。
作为家中独生女,早在毕业她从家里掏钱的时候,敬爱的母上大人就曾发过话,要是折腾三年还不成功,那就给她回家老实嫁人。
结婚并非什么洪水猛兽,但于此时的陶秋来说,还不在她设想的未来,在最适合拼搏的年纪选择了婚姻,以后可是没有回头路的。
见另外两人都看向自己,陶秋犹豫着问,“你们估计工作室还需要多少钱,孙山那部分股份要给多少。”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更何况是一起创业同学,当即,三人就这个问题展开激烈的讨论。
从本心上来说,阮天不想压同学的价,但亲姐的钱不能白投出去,孙山自然是想要多拿点的,至于陶秋对此无所谓,但某种意义上,工作室能多点投资款,她面临的金钱压力就要少点。
于是,最后定下来,回给孙山的投资款,在七十五万,孙山名下的份额全部转过去,另外,如果再需要投资款进来,就得剩下的三人按比例共同出资,否则,就要再协商利益分配。
激烈的争吵过去,结果出来,三人相视一笑,互相击掌,就如同当年他们一起决定做工作室一样。
拟定了协议,给公司额外花钱请的律师看过无误,阮天打电话,将亲姐喊过来,协议要当面签,以及,作为公司的股东之一,也有必要了解公司发展的概况以及游戏进展,哪怕对方并不怎么上心的样子。
于是,阮柔开车来到阮天的工作室。
这还是她第一次过来,说是公司,其实就是一间小办公室,其内挤了整整三十多号员工,看起来很是忙碌。
跟另外两人见过面,阮柔便开始公事公办,今日她过来是作为一个投资人,而非阮天的姐姐,姿态还是要摆出来的,毕竟,她投资的本意,可没阮天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而是做过仔细的思考,已知游戏是一款好游戏,未来大概率能挣钱,刚好遇上好时机,才会决定投资。
因着两人的姐弟关系,阮天没有出面当主事人,孙山要走,只能陶秋顶上,将几人的商量结果大概说了一遍,彼此双方看过协议,签字盖章,投资协议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而后,阮柔将属于孙山退股的五十万,以及补的二十万工资,一起打过去,孙山便算彻底退出。
他笑了笑,心绪其实有些古井无波,只能说,人的际遇就是这样,他只能替当下的自己做选择。
“阮天,陶秋,你们聊,我去收拾东西,下午就要走了。”接下来的话题明显不适合他继续听下去,故而主动选择了避开。
阮天上前,跟他来了个拥抱,“以后有时间我们再约。”
“再约。”留下简短的两个字,孙山转身离去,背影瞧不出什么落寞。
办公室内,剩下三人面面相觑,而后,由陶秋继续讲解工作室接下来的发展规划,总而言之一句话,继续肝游戏,“现在还差很多特效、场景和角色还没开始做,我们人手不够,很多东西只能外包出去,这部分的支出很大,另外就是员工工资了。”
阮柔其实对游戏不大了解,她好奇问,“现在AI不是很火吗,对你们的成本降低有没有用,能实际用上吗?”
陶秋有些苦恼,“说有用也有用,但你得知道,现在的AI本质上是信息的输入与输出,说简单点,就是缝合怪,鉴于国内的法律还不健全,行业标准还未统一,我们只能采取些工具,减少工作量,但东西还得人来做。”
阮天补充,“现在的问题就是,有的公司能接受AI出品,有的公司明确表示不能,所以,接的任务,我们会根据甲方需求来做,但游戏是我们自己的,我们承担不起那个风险。”
阮柔秒懂,新出茅庐的游戏,不知有多少同行虎视眈眈,一旦闹出版权问题,不说以后,游戏下架、道歉、赔偿都够他们吃一壶的,所以,宁愿现在多出钱,也不能以后再来补窟窿。
“行吧,反正现在我手头还有些闲钱,需要的话可以跟我说。”阮柔大方道。
一时间,陶秋和阮天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些微妙,非要形容的话,就跟看人傻钱多速来的冤大头一样。
阮柔无奈,“我是相信你们的游戏,才愿意投资的。”
且不说两人信不信,但总归钱打过去,暂时解了两人眼下的困境,陶秋当即拍马屁,“阮姐姐,你可以真是个好人,不,是个眼光独到的好投资者。”
抽科打诨几句,阮柔没在这里多待,对于这笔投资,她早有决定,自己就是个投资者,不参与实际管理和运营,也就是只出钱,等公司盈利拿分红,毕竟她不懂专业,也没时间耗在这上面。
但这样一来,对另外两个劳心劳力的投资者显然不大公平,阮柔想了想,问,“要不,公司给你们开一人二十万的年薪?”
二十万年薪当然不多,下面有的员工工资加奖金都不止这么多,但这不是钱不凑手吗,只能给出这么多来,要想高薪,还得公司赚钱。
“真的?”陶秋霎时眼睛发亮,犹如看见了老鼠的猫,亮晶晶,充满了渴望。
“真的。”阮柔肯定。
“哇,太好了。”阮秋上来就是一个熊抱,“阮姐姐,我的亲姐姐,你可真是太好了,要知道,我天天在家白吃白喝,我爸妈都说我就跟回旅馆一样,嫌弃得很,你给我开了工资,回去我就给他们砸钱,告诉他们,我不是打白工。”
阮天也没有拒绝,一来,提出建议的是自己亲姐,二来,收益总要跟投资收入成正比,否则,时日一久,再好的感情也要闹矛盾。
于是,一天的功夫,阮柔实打实掏出了七十五万,提前预支了两人半年的工资,一共二十万,一百万即将消耗殆尽,这还不包括未来需要的成本,但阮柔并不担心,相反,她手头还有些钱,足够支撑得起,再有,想到未来游戏大受欢迎,自己赚得盆满钵满,她就信心满满。
离开工作室,阮柔心情甚好,这算又解决了原主一个心愿吧,只要游戏成功,阮天和陶秋自然是其中最大的获益者,届时,什么事业落魄、欠债,都将不再是问题,从这点来看,她的投资就稳赚不亏。
当然,阮柔对自己的目标可不仅限于阮天的工作室,相反,她志向可远大着呢。
原主的工作本身算是辅助性的文职,阮柔有心往基金经理的位置转,一来,工资报酬高,二来,则是其带来的成就感。
转成基金经理后,很多她的私人投资就可以转成工作需要的投资,相当于将工作和兼职合成了一份,当然,这样一来,肩负的压力也更大,毕竟,做主的不仅是自己的钱,还有广大投资者的。
但压力也是动力,阮柔有信心自己能做好。
想到自己刚提上去的转职申请,还不知道结果什么时候出,正想着呢,手机振动发来一条短信,正是公司的邮件,通知她初步审核已经通过,但还需要更严格的审查以及考核。
阮柔找人事打听了下,考核的大概流程以及要求,做到心中有数,并且决定接下来几天直至考核期前,再把专业知识和市场熟悉一遍。
一切井井有条,阮柔心情无比放松。
结果,手机再次振动,她还以为是同事的消息,然而,看见的却是某个不讨喜的人。
“那人是你找来的,对不对。”
好吧,看来孔华不是真傻子,但很可惜,他意识的太晚了,更何况,她也不会承认,毕竟,跑路的是苏婷,跟她阮柔有什么关系。
“你在发什么疯?”阮柔回。
对面的孔华,此刻确实在发疯,刚答应跟自己在一起的女朋友突然消失,孔华甚至预想了很多对方出意外的噩耗,很是担心了几天,但很快,他意识到不对劲。
就算真出事了,总该有个消息,退一万步,哪怕人没了,苏家人总该通知自己一声,不至于音讯全无,但或许是没被骗钱的缘故,孔华一直没往对方可能是骗子的角度去想,但时一点点过去,除去这个可能,他想不到其他的情况。
而从正确的答案去推测,很多事情就看得很分明了,是,苏婷及其家人是没有骗人,但他确实为了离婚掏了一大笔钱,足足一百万,为此,他负债三十万,在有房贷压力的情况下,起码需要两三年来还,而这还是他心甘情愿的,究其原因,不过是为了苏婷划的大饼。
于是,前妻阮秦的名字就显露在了脑海,唯一从中获利的,只有对方了,孔华下意识忽略那一百万只是两人离婚后,对方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非坑骗了他的。
“我知道是你。”仅犹豫了不到一分钟,孔华再次坚定了自己的猜测,“苏婷是你找来的,对不对,故意骗我离婚。”
忽悠是肯定忽悠不过去的,但阮柔不可能承认,于是,故意恶心人般,“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你离婚不是因为移情别恋喜欢上别人了嘛,虽然我也想离婚,但想想你上次在法庭上借口说对我感情深厚不愿离婚的模样,结果没几个月就为了别人选择离婚,我还真有点恶心呢。”
只一句,孔华将自己的猜测转变为现实,毕竟,对方的得意洋洋压根懒得多家掩饰。
孔华的愤怒如同翻滚的波涛,下意识想要毁坏些什么,但眼下拮据的他,甚至都开始自己买菜做饭,显然不舍得摔坏任何东西,最后,只能徒劳地将手机摔在柔软的沙发上。
有心想要揭穿对方的阴谋,他一瞬间想到了报警,可阮柔规划得很到位,孔华压根没想到自己报警的理由,难道要跟警方说,亲妻为了跟自己离婚,找了个女人来骗自己,而他还真就上当了?
这么做,除去让自己名声更臭一点外,再没其他多余的好处,说不得还会影响接下来的找工作,孔华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工作没了、婚姻没了,可能是骗子的富家女女朋友没了,面临千疮百孔现状,孔华除去卖房,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而房子,是他现在仅有的财产了。
第460章 “阮秦,夫妻一场,你再帮我最后一次。”或许实在想通了,又或许实……
“阮秦,夫妻一场,你再帮我最后一次。”或许实在想通了,又或许实在无路可走,孔华竟是松了口气,颇有几分低三下气的意味来。
电话另一头的阮柔却是险些瞪大了眼睛,随即又恍然般笑了出来,她问,“孔华,你的贷款还不上了?”虽是疑问,却有着八九分的肯定。
对面霎时安静下来,显然,她猜对了。
良久,孔华终于再次开口,阮柔想,若不是想看笑话,她可不会等着。
“阮秦,我自认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外出借贷也是为了还你的首付,苏婷的事,你不承认我也不多追究,但这次,你好歹帮我一帮,渡过这个难关,以后我都会感激你的。”
阮柔嗤笑一声,报出了几个网站,“这些网站,你还记得吗?”
尽管是艳阳日,孔华身上还是瘆出了密密麻麻的汗,心乱如麻中还有一个疑问,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作为一个面上光鲜亮丽的磊落人,孔华就连手机都特意开了个分身,平时搜一些不能见人的东西、说一些不能见人的话,都在另一个账号上,且他向来行事隐秘,从没叫身边的人看见过,阮秦是如何知晓的。
他结结巴巴问,“阮秦,你偷看我手机了?”但不应该啊,每一来对方压根不知道自己给手机开分身了,二来,没有密码,就算知道也看不到自己的浏览记录。
阮柔只轻嗤一声,戏谑道,“孔华,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不说我请黑客入侵你手机了。”
她原本只是调侃,结果不料,孔华竟还当了真,急忙追问,“阮秦,你真的找黑客查我手机了,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不等阮柔骂回去,就听他又道,“你虽然做了这样的事情,但我是个厚道人,不想跟你闹得太难看,这样吧,你给一笔赔偿,这事就算过去了。”
这下,阮柔是彻底憋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孔华,我开玩笑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还要以此来敲诈勒索我,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孔华,孔华脸都气青了,“阮秦,话不能乱讲的。”
“是啊,话不能乱讲。”阮柔重复了一句,接着道,“孔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做那些缺德事的时候,且小心着些,别真有一日惹鬼上身,算我对你最后的忠告了。”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对面再打过来,也坚决不接,根本不给孔华继续打听的机会。
孔华的那一套言辞做法,其实初看下来,没有任何问题,既没有过分打骂,也没有施加暴力,如此这般,加上不赌不嫖,在世人眼中,便算是一个十成十的好丈夫,更不会有人注意到背后的冷暴力,以及长达几十年的精神洗脑,活生生将一个人,变成了有罪的次等公民。
可原主有什么错呢,错在比孔华工作能力要强,错在结婚几年没能有一个孩子,错在没把自己的血肉乃至亲人的血肉都贴给孔家。
偏这些,对于大多数世人来说,还都是合情合理合法的,一个女人结婚了,可不是就该把自己当做婆家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为婆家的利益着想,最后生生把原主逼进了死胡同。
原主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呢,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长期的驯化,让原主成了对孔华言听计从的行尸走肉,或许也是这般,孔华没了一开始的防备,对原主的警惕大大降低,这才叫原主看到了手机另一面的孔华。
手机分身,一个很有趣的功能,也确实可以藏下很多秘密,起码,原主哪怕最痛苦的时候,也没想到过,自己的一切痛苦与折磨,都来自孔华的长期算计。
也是那一日,原主彻底认识到自己生病的根源,可那时候她早已经病入膏肓,即便知道病症,没有好的疗养环境,也是好不起来的,于是,就只能在烂泥潭里挣扎。
阮柔回忆着原主曾经在那台手机上看到的一切。
在那里,孔华有一堆各个社交平台的隐藏账号,在那里,孔华不再是孔华,而是昵称为小镇青年在叶城的网友。
他在通讯群聊里畅所欲言,跟人分享着自己驯化宠物的胜利,许是因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复杂心理,孔华一直没删聊天记录,由此,原主看到了孔华如何从一个受人教导的pua新手,成长为群里的老手,开始成为师傅,将自己十几年在原主身上得到的成功经验,转化为传授人的资本。
看到他在社交平台上,隐秘地炫耀,自己是如何靠着所谓“努力”成为叶城的成功人士,有房有车有名望有身份,除去没有孩子,他堪称小镇男青年成功翻身的典范。
作为孔家独生子,从小在母亲三代单传的言论下长大的孔华,自然极其看中子嗣,更准确来说,看重儿子,偏偏他没有子女缘,结婚十几年都没能有个自己的孩子,于是,这又成了原主的一大过错。
多大的错呢,常人理解意义上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孔华口中的“爹妈死了都不敢合眼”,如一座难以逾越、更不可能翻动的大山,叫原主每每夜不能寐。
按其实,哪怕她能有脑子清醒点的时候,就能想明白,且不说没有生孩子不是什么天大的罪过,起码不至于天打雷劈吧,退一万步,孔家三代单传、孔华没有子嗣传承,跟她有什么关系,这又不是古代,而是男方可以自由离婚的现代,但凡他愿意放原主一条后路,原主也不会在精神彻底崩溃后从几十层的高楼一跃而下,结束自己年轻的、尚未真正绽放过的生命。
越想越气,气了半天,阮柔觉得,不能叫让自己生气的人轻松,便又拿起手机给几个不太熟悉的联系人发去消息,都是她打听来的,孔华借钱的人家,消息内容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孔华手里的钱有限,谁第一个讨要,就能收回债,否则,早晚变烂账,至于对方信不信,会采取什么手段,可就说不好了。
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这些人开始自然是不信的,可钱的事无小事,加上谁背后不是有一家老小要养活,仔细想想还真慌了,再去一打听,果真如此,对来源不明的消息便信了七八分。
谁都不想当冤大头,当即纷纷找孔华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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