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钱利仁皱了皱眉,丁青黛话里有话,他不信钱家不知道自己这几年的遭遇,故意如此说罢了。
段子萱显得有些紧张,她紧紧握住钱利仁的手,试图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安慰。她不喜欢这种充满算计的家庭氛围,但既然嫁入了钱家,她会努力学会适应,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女儿。
钱父钱母彼此交换一个眼神,他们对丁青黛的言语用意心知肚明,话不好听,可就是那个意思。
钱父是不可能主动向儿子低头的,遂由钱母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利仁,你这些年在外面也辛苦了,如果决定回来,家里也不会缺你一口饭吃。”
段子萱见钱利仁仍不接话,有些气他不争,主动抱着女儿上前一步,介绍道,“爸妈,这是我和利仁的女儿,叫欣欣,今年刚满一岁。”
小孙女的出现大大缓和了现场气氛,钱母的心顿时软作一团,主动接过段子萱递过来的手,将小孙女抱在怀里乐呵呵地哄着。
丁青黛看了看时间,马上到午饭的时间了。
她干脆打断,“爸妈,大哥大嫂,是该吃饭的点了,咱们先上桌吧。”
再如何也得吃饭,一群人遂围到餐桌边,佣人们开始上菜,估摸着钱利群也快回来,丁青黛主动解释,“爸妈,大哥大嫂回来是件大喜事,我把利群喊回来一家团圆,还请爸妈不要怪罪。”
一家团圆四个字,无疑触动了钱母的心,哪怕一直僵持着的钱父,也微微缓和,看向小孙女的眼神带着柔情。
赶在开饭前,钱利群终于赶了回来。
他先是想着钱父钱母打招呼,“爸妈,青黛。”而后,看向一旁的大哥,满面喜悦丝毫不加遮掩,热情地打招呼,“大哥,你可算回来了,今天咱们一家团聚,该喝一杯才是。”说着让人上酒水。
钱父微微蹙眉,丁青黛早他一步开口,“利群,下午你还得去公司呢,可不能喝酒,大哥,您见谅。”
钱利仁本也没准备喝酒,可听见钱利仁要去公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心中跟着不舒坦起来。
段子萱有些紧张地抱着女儿,忍不住想起母亲说的那句“齐大非偶”。
一桌饭,在场大部分人都吃得食之无味,丁青黛始终周旋其中,维持气氛良好,不管心里怎么想,但面上,他们夫妻得表现出欢迎钱利仁夫妻回来的神情,否则,钱父钱母为人父母保不齐得替大儿子委屈,进而剥夺他们手中已经拥有的一切。
吃过饭,钱父带着两个儿子进了书房,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而客厅内,钱母带着两个儿媳和一对孙子孙女,享受着天伦之乐。
段子萱也看出来了,她这个婆婆比公公的性情要软和一点,遂带着一点苦楚将女儿有白血病的事说了,“欣欣命哭,我和利仁想着,总该带她回来见一见爸妈,也免得以后遗憾。”
钱母当即伤感地直抹泪,更是把乖巧的小孙女搂进怀里,直叫着“心肝肉儿”。
丁青黛心道,这个大嫂却是不像她以前猜测的性子,是个有心眼的,“妈,嫂子,别说这种丧气话,我听说儿童白血病现在基本都能治好的,咱们钱家有的是钱,不管花费多少,咱们一定能把欣欣治好的。”
她这话有意提醒钱母,孩子有病不假,可并非不能治,想必这也是两人带着孩子回来的原因,但段子萱却故意这样说,不仅有拿孩子正愁博可怜的嫌弃,还有咒钱家孙女的含义在。
人的心绪总是很复杂的,钱母闻言,七分怜爱收了三分,只余四分。
丁青黛看着这一切,心中暗自盘算,这一遭,自己进钱氏集团的机会,大概稳了。
钱父之前言语中早已透露过,钱氏集团早晚会交给钱利群,可现在钱利仁回来了,保不齐就会进去公司,以钱父力求稳妥的性子,为了保证钱利群的继承权,让她这个儿媳进入公司,将会是最好的选择。
本来她都做好进不去钱氏集团就自己创业的准备,现在倒是凭空收获一个惊喜,至于钱氏集团可能被钱利仁抢走的可能,她压根没想过。
且不提钱父之前的态度以及钱利群在公司几年的经营成果,单是有她在,就不可能叫人抢走自己手中的东西,不过,越是这种时候,在钱父钱母面前就要越表现得兄友弟恭才好。
在丁青黛如此想着的时候,书房内,钱利群也在身体力行表现着自己的兄弟情。
钱父坐在书桌后,兄弟俩坐在前面并排的凳子上,甫一坐下,钱利群就给钱利仁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大哥,你回来,真是太好了。”
那激动的模样,搞不清楚的人还以为兄弟俩以前的感情多好呢,其实以前钱利仁此时钱家的中心,钱利群就是一个不起眼的次子罢了。
钱利仁的记忆却没出错,故而被抱住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但钱父瞧着兄友弟恭,却很是满意,尤其他知道,大儿子在外这几年不愿意回来,小儿子可没少暗地里帮衬,还打量他不知道呢。
大儿子归家,不论因为什么,钱父总归是高兴的,可高兴之余,又多了几分担忧,担心兄弟为钱、为权反目,现下见如此,自是欣慰不已,又叮嘱了几句,大多是些兄弟和睦、相辅相成之类的话。
钱利群心下暗暗放心,钱利仁心头再次膈应起来。
一个下午匆匆而过,果然如丁青黛所料,晚上的饭桌上,钱父让钱利仁进公司历练的同时,也主动开口,让丁青黛进入公司,不同的是,钱利仁进的是一家业绩很好的分公司,丁青黛进的是集团总部的财务,显然在钱父心中自有取舍。
至于钱欣欣的病情,有钱家的人脉和资源钱财,很快就有所缓解,起码未来十年内,不会有太大问题。
钱利仁和段子萱也搬回了钱家,一切麻烦如预料般迎刃而解,但两人心中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钱家家大业大,给了足够的钱财,加上女儿欣欣的病情,段子萱被钱母叮嘱辞了工作,只能专心在家待女儿,钱利仁则进了分公司,却要从底层岗位做起,满肚子不畅。
与之相对比,钱利仁夫妻的儿子,钱家父母眼中的宝贝小孙子,则由钱母亲自照顾,整日宝贝得跟什么似的,钱利群和丁青黛更是在公司夫妻档,钱利群能耐有限,之前全靠着钱父背后的支持,但丁青黛进入公司后,则如有神助,很快就收拢了不少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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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眨眼而过又是二十年,阮柔这些年一直没结婚生子,阮父阮母忧心但偌大阮氏也不能无人继承,她索性从阮父阮母两家亲戚那边,挑了几个没有父母、活着父母不重视养得不好的孩子资助,权当做继承人备选,若将来没有合适的,大不了把公司给捐了。
除去发展公司外,这些年来,她最大的乐趣就是看钱家的纷争。
论起经营公司的本事,钱利仁比起钱利群这个弟弟强了不要太多,但丁青黛却能与之斗得旗鼓相当,尤其家里钱父钱母偏心生了孙子的钱利仁夫妻,加上钱利仁足足晚了十年,故而,钱家还是钱利群夫妻更占优势。
二十年过去,钱利仁夫妻彻底把住了钱氏集团,逼得钱利仁几乎无立身之地。
钱父光是这一年,都送走了好几位老伙计,以前还能看着两个儿子争,但一想到自己保不齐哪天就去了,还得在走之前,彻底把两个兄弟的事解决了。
钱父的解决办法就是,彻底把家分了
至于家产,钱父分给钱利仁的,除了之前钱利仁一直负责的那家公司单独拆出来外,额外补了大量的现金资产、以及房产珠宝等等,但钱氏集团的股份,则一点没让他沾手,担心的就是兄弟俩争产扰乱公司的经营。
其实,有了钱父分的这些家产,钱利仁一家别的不说,起码三代生活不愁,可钱利仁所求远不止这些,钱利仁当然是不满意的。
结果尘埃落定,他那叫一个后悔啊。
他回钱家后,最大的目标就是夺回钱氏集团的继承权,他以为自己能力压弟弟钱利群,但没想到对方娶了个好妻子,足足二十年,他都没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到底少了中间的十年,叫钱父偏心更偏心弟弟钱利群。
早知道,早知道,他当初还会不会因为跟段子萱在一起而赌气离开钱家,可惜世上没有早知道。
至少,段子萱看着一直在家中借酒消愁的钱利仁,已经不去想这个问题了。
第611章 钱家分家后的第二年初,钱父离世。 阮柔才算正式展开了……
钱家分家后的第二年初,钱父离世。
阮柔才算正式展开了自己的报复,先前之所以小打小闹,便是因为原主上一世,钱利仁被逼成婚,满心怨恨之下进入钱氏集团,一心要置阮氏集团与阮家人于死地,钱父多次阻止钱利仁,后来,更是为此父子反目,钱父被钱利仁送入养老院,几近等同于圈禁。
故而,这一辈子,哪怕看在钱父的份上,阮柔才眼睁睁看着钱利仁过了这许多年的安生日子。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的,看着满身颓唐的钱利仁,阮柔满意笑了,当即吩咐下面的人全力打击钱利仁的公司,整个公司上下就钱利仁一个能做主的,现在正日日借酒消愁,根本没有斗志,不过短短一个月,钱利仁的公司就出现违约问题,紧接着资金周转失灵,面临破产风险。
久久联系不上钱利仁的财务,担心自己担上责任,直接辞职,公司彻底群龙无首,直到追债的人直接找到钱利仁家,段子萱这才知道其严重性,将钱利仁强行从醉酒状态唤醒。
钱利仁再傻也知道钱对自己的重要性,当即勉力振作,试图力挽狂澜,可惜的是,双方体量根本不是一个等级,阮柔以有心算无心,钱利仁的公司积重难返,节节败退,一度在破产边缘。
作为手头唯一的公司,钱利仁哪里愿意轻易放弃,当即又是卖房子又是卖首饰物品周转,阮柔也不一下子将人打死,而是慢慢吊着,直等到钱利仁手头的财物基本被卖得差不多,这才给了钱利仁最后一击。
“完了,完了,都完了。”钱利仁大口灌着酒,眼下乌黑,胡子拉碴,再没了一丝精气神。
一旁,段子萱急切地追问,“公司到底怎么样了?”
钱利仁也不知听没听见,苦笑着道,“破产清算,为什么会这样呢?”
段子萱的心直直往下坠,她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会走到最后一步,明明,明明之前钱利仁说可以挽回的,最后却给了她这么一个结果。
有心想要争吵,想要发泄,她甚至想狠狠骂一顿钱利仁,可看着对方那副醉醺醺的样子,她只觉心气全失,现在说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径直离开,女儿还需要自己,她不能倒下,至于钱利仁,这几十年来,或许从来没有真正清醒过,她喜欢的人,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了吧。
几日功夫,谁也不知段子萱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最后摆在钱利仁面前的是一纸离婚协议书。
要说唯一的路,段子萱也是想过的,钱利群手头并不缺钱,说白了,当初钱父分家还是偏向对方的,这点债务,对如今的钱利群夫妻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她求上门去,可对方断然拒绝,直言他们得罪了人。
得罪了谁呢,段子萱想,没了退路,她开始想着以后的路。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钱利仁夫妻名下没了房产、公司、值钱的首饰等物,但段子萱仔细搜罗一圈,还是找到了价值几十万的小物件,她离开带走的除去女儿便是这几十年,至于负债累累的公司自然该钱利仁一力承担。
本来以为能顺利离婚的段子萱,十分坦然将离婚协议书递给了钱利仁,“离婚,孩子归我,你签个字吧。”
却不料,钱利仁接过离婚协议书,已经昏沉糊涂几个月的人却是突然清醒过来,眼神似银针一般,锐利看向自己的妻子,“这种时候,你要跟我离婚?”
“不然呢?”段子萱面无表情,这些年变化的何止钱利仁呢。
“我不离。”钱利仁直接撕毁了离婚协议,“我不可能离婚,你就别想了。”
段子萱问他,“何必呢,这些年你不是一直都在后悔吗?”
钱利仁一怔,尽管从未说出口,可他的确无数次后悔,后悔为什么会违逆钱父的意思离开钱家,后悔为什么会甘于在外那么多年苦苦挣扎以至错失钱家继承人的位置,后悔的太多太多,太过于沉重,所以无法说出口,否则,只会显得过去的自己太过可笑。
可如今,即将失去一切,钱利仁反而能承认,自己的确后悔了。
“是啊,后悔了,可段子萱,你敢说你就没有后悔过嘛?”
段子萱倒是平静,“是啊,我也后悔,所以现在离了,对你我都好。”
“好不了了,”钱利仁苦笑一声,“就这样吧,前面三十年都过去了,也不差后面这三十年了,我不愿意离,这婚就离不了。”
算下来,钱利仁今年都快五十岁了,段子萱也只比他小了一两岁,这个年纪,还有什么需要折腾的呢。
顿时,原本一直情绪平稳的段子萱,面上现出怒色,她还当自己彻底没了脾气呢。
只听她怒吼,“钱利仁,你凭什么不同意,你这些年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吗,上对父母,中对妻子兄弟、朋友公司,下对女儿,钱利仁,你对得起谁啊?”
“我对得起你!”钱利仁同样不服气,“段子萱,我是为了谁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我是对不起爸妈,对不起欣欣,可你敢说,我真的对不起你吗?”
段子萱便也沉默了,两人心中都清楚,到底是如何一步步走到如今,可到底是为什么呢,段子萱不明白。
“原来你不知道啊,这都是阮家的报复啊?”钱利仁苦笑,“当初你选择跟我在一起,不就该做好准备吗?”
段子萱震惊有之,惊讶有之,却唯独没有愤怒,是啊,她何尝不清楚呢。
她突然想到了很多很多年前,那时候的她刚进入大学,满心憧憬着未来、以及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爱情确实有了,北通市有名的钱氏集团继承人钱利仁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郎才女貌,唯一的遗憾就是对方有一个世家联姻的未婚妻。
钱利仁当时的解释是,联姻不过父母之命,根本没有任何情谊,她相信,但也不愿意在对方有未婚妻的情况下与之交往,所以并没接受,还是等到后来,钱利仁一力退婚,她才同意在一起,她有错吗。段子萱自己如今也讲不清了。
如今,对方说是阮家报复,她并不为此生气,她才明白,原来自己其实是有愧的啊。
只是,想到对方如今的风光,她又想,何必呢,何必为了几十年前的一桩往事,苦苦记到今日,她难道不累吗?
累不累的,阮柔表示,自己还真不累,有钱有闲,看看钱利仁的笑话,报复也不过随手的事,根本没影响自己的生活。
但段子萱和钱利仁不知道啊。
不管两人如何想,如何争吵,钱利仁都要咬死了不愿意离婚,道理很简单,段子萱是他如今仅有的了,所以哪怕彼此再怨怼,也合该在一起,此生此世,至于若有后世,两人或许还是不见的好。
从相爱到怨怼,历经几十年,两人的联系早已深到分不清、辨不明了。
钱利仁不愿意,段子萱这婚还真就离不了,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即便闹上了法庭,有庞大的债务在,她不愿意接受债务,就只能继续这段婚姻,否则,这婚即便离了又有何意义呢。
好在哪怕欠债,有法律在,还不上,也没有叫人去死的道理,所以,钱利仁和段子萱还是磕磕绊绊继续下午了。
公司破产,钱利仁最后到底选择了破产结算,最后留给他的,唯有满身的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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