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家中能收拾的并不多,除去两人的衣服等,最珍贵也最重的就是好几箱子书。
早前计划抄写的入门书籍已经抄得差不多,被宋母郑重其事放到了自己房间内,连带还有一份笔墨,便是为了将来宋家还有可能出现的读书苗子。
一切完毕,正月初十,阮柔跟着宋元修去镇上拜会龚夫子。
龚夫子谋了官便自觉辞了信雅书院,如今已搬回了龚家在镇上的宅子,故而两人去的也是这处宅子,而并非书院。
龚夫子与夫人感情和睦,两人育有一儿一女,因着早些年专心读书,一双儿女都不大,十二上下的年纪活泼可爱。
阮柔自然带了礼物,给两个孩子的分别是一套不错的笔墨,以及一匹棉布,并不贵重,权当聊表心意。
感念龚夫子的提携,阮柔前些日子赶工特意制了两条抹额,试验了二十几条,方才出来两条带着特殊属性的,一条蓝色的带有“专注+5”,一条杏色的属性“健康+3”。
龚夫子与龚娘子态度都十分慈和,其实真算起来,龚夫子不过才三十出头,只大了将近一轮,可为人夫子,待宋元修这个学生更是万分的周到,这些东西送出去,阮柔也不觉可惜,至于人能不能体会到东西的好,她并不强求。
两人来,既是为了给龚夫子拜年,也是为了来问询出发的具体日期。
先前只说正月底出发,但彼时不知天气气候,也没有约定好镖局护送,还得再次确认。
龚夫子自也是着急的,隔壁金平县同样并不富裕,前任蒋县令是南方人,如今年五十,自从被派到金平县这个犄角旮旯,在这个破位置待了大半辈子,眼看升迁无望,年前好容易乞骸骨,做梦都想着赶紧归家,得知接任的人就在隔壁县,已经几次三番递信来催促,搞得龚夫子心里也直打鼓。
地方看起来不大好,可好不容易谋来的县令位置,总不能因为地方不好就不去了。
论起来,再不好地方的官,都得比老百姓好过,且龚夫子内心还有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抱负心呢。
仔细盘算后,他打算尽早赶去,好提前跟蒋县令交接妥当。
最终,出发的日子被定在了正月二十三,宜出行。
拢共不到十天时间,胜在行李都已经收拾好,旁的再无事。
离开龚家后,两人都有些神思不属。
宋元修是因为要离开自小生活的地方和亲人,到底有些舍不得,阮柔却有一件事挂在心头,那便是托付到乐山庙的屏风。
那扇屏风不拘以后能不能用到,总归是件珍贵物,不交代几句,她着实不放心。
遂暗下里鼓捣了宋母,正月十五去庙里上香为即将的出行祈福。
男人们是不去的,宋母想着明日就要正式分家,带了一屋子女眷一起,家家有要求的,自己去添香油钱。
人多了,阮柔想要离开众人视线单独去找明悟师傅也不大容易,最后还是明悟师傅主动让小沙弥来喊她去隔壁殿堂。
宋母见状,越发坚信这个小儿媳是个有福气的,对于小两口分家后的日子也没那么担心了。
时隔多日不见,阮柔发现,明悟师傅明显老迈了几分,还不住咳嗽,听说是病了一场,本就上了年纪的身子愈发衰弱,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其实,即使她不来,明悟师傅也得去找她了。
乾朝拜佛之心颇丰,,故而寺庙也十分之多,即使乐山庙这样香火不盛的,与其他寺庙也时常有来往,此次,先前一个从乐山庙出去的大和尚,论起来还是明悟曾经的徒弟,名叫明光的师傅,就传了一个消息过来。
皇家那位身体不大好,京城的皇觉寺作为官家寺庙,号召全国的寺庙为圣上祈福,一时间,各色手抄经书等物络绎不绝往京城皇觉寺而去。
当然,这些并不全是各家寺庙都是多少热心,而是这位圣上因为打小身体不好,对于佛道颇有研究,如此方才有了乾朝寺庙丰盛的状况。
说句难听的,若这位走了,再上来那位还不知是个什么德行,若再有个什么争斗,届时他们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故而一个个祈求的是真心实意,当然,皇觉寺作为老大哥也不会亏待了大家,一个个都分了不少份例。
明光清楚乐山庙贫苦,此番来消息通知,也是为了让他们赶紧凑上去,多少拿点补贴,改善改善。
明悟谢过徒弟,正欲抄几卷经书上去交差,却又突然想起了先前被塞进匣子里的长寿经。
长寿经顾名思义,祈求长寿之用,用处自然不用多说。
只其中诸多玄妙,明悟师傅总觉得有些把不准,便想着找人来问问,正巧人主动来了,可不就解了燃眉之急。
明悟师傅将这些一一说来,阮柔眼睛便一点点亮了,可不就是赶巧嘛。
她顺手接过前些日子亲手送来的屏风,上面工整绣着一全套长寿经,和经书方才一起,很有几分肃穆之感。
阮柔轻轻抚过,最后郑重道,“若是明悟师傅信我,就想办法把这一套送上去吧。”
是的,一整套,但只几扇屏风,未免目标太大,放在一起还勉强说的过去。
尽管没有明言,可明悟师傅还是懂了,这是真的有特殊效用的神奇物品
要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可明悟也知道,一来太过珍贵,二来只有献上去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至于他自己,多两年少两年,又有什么关系呢,当了一辈子和尚,他除去身边这几个小子,再没不放心的了。
“我想想办法,只是你这边?”什么都不说,好似他贪了好处一般。
阮柔一笑,“师傅只要让别人知道,这扇屏风是我绣的,就够了。”
真对那位有什么救命之恩,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恩情大到报答不了,就是仇了。
相反,屏风是她绣的,既占了边,又不至于有什么直接的关联,这般才是最好的。
明悟师傅也不知懂没懂,只点点头,表示会尽力。
临走之际,阮柔还是有些担心,将这样一大摊子丢给明悟师傅,固然有极大的好处,可其实也带有巨大的风险。
“师傅且好生想想,也不知是福是祸。”
明悟师傅便只是笑,并不作答,早前他还有些犹豫不决,可如今,早已做好了决定。
她出去后跟宋母等人会和,几个嫂子都有些疑惑,纳闷道,“明悟师傅找你做什么?”
阮柔不好作答,只借口,“明悟师傅说不能外传。”
明悟师傅在一些老人眼中是有些道行的,宋母见状连忙阻止,“那你就什么都不要说。”
阮柔见能遮掩过去,这才谎称道,“是我们出行后的一些事情,明悟师傅点拨了几句。”
一时间,几人顿时恍然,很是羡慕,竟然能让明悟师傅主动点拨,果真今非昔比,她们可从来没有这个待遇。
阮柔离开后,反而更忧心了,别真把乐山庙给害了。
她不知道的,等人走后,明悟师傅猛然剧烈咳嗽起来,看着手中帕子的血迹,他长叹一声,跟几个小弟子商量,送他们去临近的寺庙,只一个个小子,没经过坎坷,都倔着不肯走。
明悟见状,心头想法越发坚定。总归活不了多久,不如就趁机搏个未来。
阮二娘的想法到底还是有些简单,且太冒险了,若真按她所言,随时而来的定会是数之不尽的麻烦,而他恰好有法子,一劳永逸。
第65章 府城,军营。 铁勇刚跟一群汉子从场上操练出来,虽说府城近来太平,……
府城,军营。
铁勇刚跟一群汉子从场上操练出来,虽说府城近来太平,不大可能真的有仗打,但既给了军饷,平常总要训练些,不过强度不大,铁勇做起来很是轻松,颇觉无趣。
什么时候能有仗打呢,铁勇默默在心里想,转瞬又觉很不厚道。
国家太平,百姓安居,他也有军饷拿,再再好不过了。
但既然从了军,到底有几分野望。
如今军营里的军汉主要分为两种,一种即是来混日子拿军饷,训练抽科打诨,平素最不正经,恨不得混到年纪归家。
另一种则是想着有朝一日上战场,届时上阵杀敌,升官发财也未可知。
铁勇私心里觉得自己是后者,可有时候又希望是前者。
时值年关,军营中众人无法归家,上官们体贴,在伙食上多有照料,只年节的气氛却不浓。
平常军中伙食勉强裹腹,实则粗糙不堪,刮嗓子的很,今日却格外丰厚,特意煮的白粥馒头,听说晚上鸡鸭鱼肉俱全,虽说不能让所有人都吃个饱腹,可沾点荤腥也是好的。
铁勇大口大口吃过早饭,方才是他们最后一场操练,至此到初六再无操练任务,众人无事可做,便有那闲的去打牌赌博,喝酒玩乐。
铁勇从不掺和那些,回了十人合住的大同铺,用珍藏的一套旧笔墨,歪歪扭扭写起书信。
认字也是来到军营后特意学的,也是凑巧,十人间里竟有一个读书多年的书生,姓项名文的,家中穷的吃不上饭,爹娘一走,被兄嫂赶了出来,无处谋生,索性投了军营,依旧整日里郁郁不得志。
项文身体文弱不得劲,铁勇略帮衬了几回,对方就拿他当知心兄弟,平素总爱说些日后出息了如何如何的话,铁勇全没放在心上。
唯一的好处就是会了认字,可以自己写信回去,斗大的字自然是不好看的,铁勇本人却很是满意,否则,请军中文书总要抛费银钱,他舍不得。
年前媳妇生了个闺女,可惜他这个亲爹不在跟前,总觉得有几分愧对,逢春节独在军营,不免更加想念,也唯有写信回去能一解思念。
有了媳妇孩子,铁勇倒是不怎么想着去战场了,刀剑无言,他自己从小没娘,却不能让女儿没了爹,故而想着再在军营里攒些银子,谋了机会回家去,届时家中多上几亩田,老婆孩子热炕头,也是顶好的事。
当然,他们怎么想其实也不重要,入了军营,没个三五年是出不去的,否则今日来明日走,军营成什么样。
书信写好,他珍惜的藏进属于自己的枕头下,均中每半月可寄一封信回去,年前他刚寄过,眼下还没到时候呢。
大通铺里各人东西混用,连衣服都可以随意换来换去,唯独一个枕头,被他塞了几封书信,平常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谁也不许碰。
东西刚收好,就见外面项文也进了来。
他奇怪道,“怎么没去热闹热闹。”
项文摇摇头,很是丧气,“无趣。”
大好的年节,其他人不是在玩乐,就是念着家中亲人,唯独他,爹娘在时一心读书不知疾苦,待得被兄嫂赶出来,方才知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滋味,如今活着,无甚牵挂,更无甚亲友,也不知活个什么劲儿。
铁勇见他这般,思及自己的考虑,免不得劝上几句,“你手好歹紧些,攒些银子,三年后归家娶个媳妇,日后有妻有子,有什么不满足的。”
项文苦笑,“我这般四体不勤的,就是出去了,怕是也没法子养活一家老小。”
铁勇可看不惯他这模样,“只要肯干活,哪有养不活家人的。你操练也尽心些,以后出去不拘做活还是种田,总归有点资本。”
项文依旧提不起劲,他理想中的生活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绝不是这些粗鲁无礼的操练,只可惜,生不逢时,无人赏识。
见人接着长吁短叹,铁勇索性不再劝说,自己去外面伙房寻摸点活计。
别看同是从军,也有个三六九等,伙房里就经常有那不缺钱且手松的,还会请人帮他们干活,铁勇打小干惯了活,杀鸡宰羊都不在话下,是以时常能拿些工钱,充盈荷包。
干着干着,他又想起村中那个连襟,说起来,还是大娘的前未婚夫,如今年纪轻轻已是秀才,眼看着未来可期。
也不知大娘是为何选中了自己,现在要跟着自己吃苦受罪,若是宋家那位没中也就罢了,分不出好赖,可既然中了,他是万及不上人家的,倒是二娘以后有的是福可享。
“唉。”铁勇手下拔着鸡毛,免不得为大娘可惜。
他虽然面上不说,可其实心中一直打鼓,为何大娘会毁了周家那门亲事,改选自己。
若说他有多好,纵是他自己心中也没数,一开始只想着大娘更欢喜自己,新婚夫妻,情浓意合,再没有不如意的。
可后来,周家那位考中童生、乃至秀才,大娘的反常他也看在眼里,显是极其吃惊的。
为什么呢,铁勇只能想到一个理由,一开始大娘觉得人肯定考不中,如这般,一切就说得通了,似项文这般,读书读到一半,一事无成,如今好似还不如他。
会是这样吗?铁勇不敢深思,总归两人都在一切,更是有了女儿,前尘过往追究起来没甚意思。
家中铁父和妻女都在,他总是想念的,至于什么出人头地,说重要也不那么重要。
一盆子鸡,鸡毛被拔得干干净净放进一旁的木桶里,徒留了一盆的鸡毛,腥臊难闻,铁勇却丝毫不嫌弃,打猎多年,见过的血腥比这多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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