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凶残 第80章

作者:巫医醉 标签: 女强 历史衍生 爽文 轻松 穿越重生

  站出来的御史此时肠子都悔青了,涕泪横流,“臣断没有如此想法,臣也是为百姓安定着想。”

  赵官家的话可说横向扫射了一大片,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作为宰执,并且也参与了军事报的编撰的李纲暗叹一声,出列拱手道:“官家,若说相公们放着问题不解决,可就冤枉了大家。开民智之事难度极高,多年来朝廷一直在各地乡镇增办官学,在不断努力改善当中。我大宋每年读书的学子人数都在攀升,可见假以时日,民智大开将不成问题。”

  “正是,太上皇当政时,蔡相公经手的增设学堂之事,便大有进益。”见宰执说话了,尚书左丞宇文虚中亦拱手出来打圆场,顺便拍了个龙屁,“倒是官家所说的百姓缺少正确的信息渠道,确实是底下小吏疏忽。由朝廷统筹定期发售新闻报纸之法,倒真令人眼前一亮,官家果然英明!”

  大佬发话了,刚刚还在哭泣的殿中御史于是捂着脸默默站回了自己的位置,安静观看大佬发挥。

  被拍到龙屁的赵芫微微挑眉,“既然如此,报纸的发行就继续下去。”赵官家拍板,这回没人敢唱反调。

  “臣还有一事。”确实刚刚拍龙屁的宇文虚中,身着紫色公服的中年文士瘦削的尚且风度翩翩的脸上神情淡然,一心为公的超然模样,“臣听闻,报纸的发行前后所有流程都由中央科学院的学生们负责,不知是否为真?”

  赵芫深深看了宇文虚中一眼,“是,报纸的制作发行朕一早就定下了规矩。”

  “学生始终是学生,并未官吏,将报纸交给一群学生全权负责恐有不妥。”宇文虚中垂着眼睛,依旧摆着那副表情,“臣建议,将此事收归朝廷,交由六部接手。官吏们经过科举取士,行事比之学生更周全,而且官员受到朝廷监督,也更令人放心。”

  对对对!某些官员们眼睛顿时亮起来,官家你把舆论这么重要的东西,全都交给中央科学院那群学生们做,也太不负责任了吧!必须收回来,交到六部手中!还有写时事策论这种事,明明是他们言官的本职工作,把军事报交到谏院这里就很好,纸砚生产的厂商、报纸的出版发售一条龙,都拿来吧你!

  眼看着,原本安定下来的人心再次浮动,御史中的徐斯朗眨巴眼睛,和上首端坐的年少的官家不耐的目光稍稍对视了下,顿时接收到赵官家的眼神讯息,立即出列,大义凛然地说道:“宇文相公所言差矣!未曾入朝为官不一定是缺点,反而没有官职在身的科学院学生们精力更充沛,赤子之心拳拳,能全心全意制作每一期的报刊。若交给官员们负责,恐怕没有哪位相公能亲历亲为吧!不过是交给小吏办事,小吏是否尽心,相公们却不知道。”

  “胡说!”宇文虚中没想到有人竟敢跳出来指责当官的不如学堂里的学生,一直超然的表情瞬间变化,斜眼看向说话的人,是个不知名的小御史,他冷声道,“若无丰沛的精力,如何处理国家大事。若无赤子之心,如何为官家分忧,为百姓请命。若轻易就被小吏蒙蔽,如何能站在这庙堂之上。难道朝堂上的诸公,在你的眼里,都是蝇营狗苟、酒囊饭袋之辈?”

  徐斯朗本意是学生群体有特定的优势,但到了宇文虚中的口中,便一下子变成了论官吏与学子孰高孰低的问题。这简直是将他架到了火上烤,一不小心就会得罪整个官僚集团。

  “小臣冤枉啊!”败下阵来的徐斯朗连忙喊冤。

  赵芫忽然敲了下椅子扶手,垂眸看着众人,眼眸中情绪冷淡,“行了,此事暂且搁置。”

  “官家!”宇文虚中还要再劝,被赵芫冷冷的眼神逼退。

  赵芫:“朕既然已经定下了规矩,就先这么着。出了问题再改动不迟。”

  “是。”赵官家已经这么说了,宇文虚中便垂手退下。

  后续几日倒是平安无事,只不过,科学院那边在购买原材料的时候意外出了纰漏,学生负责收购的新一批墨水被以次充好,毁了不少报纸的案子。

  于是又有人弹劾,认定有人在其中中饱私囊。学生里鱼龙混杂,不受监管,理应将报纸的制作发行权利收归六部。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私下里赵芫召见了好几回几位意见坚定要收回报纸的相公,但人就是抓着不放,满嘴的家国大义,毫无破绽。

  尤其是尚书左丞宇文虚中为首的一群六部文官,你要说他们影响力多大倒也没有,赵官家才是最终拍板的幕后BOOS。但总不能不许他们在朝会上说话,这群人回回上朝都要提这件事,满口仁义道德、家国责任,引经据典劝说赵芫将报纸的制作发行权利收到六部当中。

  赵芫的耳朵都要被他们磨出茧子来了,惹得她火大!这群老油条,真是一点油水都不肯放过!

  又是一次麻烦的朝会,回到后殿的赵芫忍不住练了半天长|枪,出了身汗才歇息。

  得想个法子,治一治这些老头。

  赵构现在察言观色的本事极好,看出来赵芫厌烦这群和她对着干的资深老臣,于是主动跑来说,可以用皇城司去调查这些人私底下有没有僭越违规之行为,这些官员好色贪酒,肯定有把柄!到时候就以此来威胁他们!”

  赵芫对他翻了个白眼,“他们在这件事的明面上有做错什么吗?”

  “这倒没有,总是讲大道理,”赵构不明所以的摇摇头。

  “若因为观点不同,就去监视官员私底下的生活,还以此威胁他们,以后还有人敢对皇帝提出谏言吗?”

  “啊?不可以吗?”赵构挠挠头,他现在负责皇城司的事务,干的就是特务工作,根本不觉得监视官员私生活属于不合适不合理的行为。

  赵芫摸着下巴,思索,“利用私生活来胁迫人,是小人行径啊。那公众行为,便没毛病了吧。”

  什么公众行为?官员们出去喝花酒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啊。赵构很想问清楚,但被赵芫给撵了回去。

  今日批阅完奏折后,赵官家一反常态没有练武,也没有去科学院关注报纸的事,而是带着内侍在花园里逛起了花园。正值盛夏,蝉鸣声不断,御花园里偶尔可以看到小内侍拿着网兜在网夏蝉。

  现在宫里没了娘娘,新官家又不是个好享受的,内侍们闲的快出屁来,见官家好不容易出来逛花园,赶忙就跑到前面来表现。

  “朱娘,如今你管着内侍监,可遇到过什么难事?”赵芫似乎起了聊天的兴致,问起跟在身边侍奉的朱娘。

  朱娘向来安静,她觉得官家也喜欢她安安静静的,很少主动提出什么话题,但官家想和她聊天,她自然也是求之不得的,“宫中如今没有多少主子,内侍们很清闲。只是有些清闲过了头,偶尔有人拌嘴、滋事。都按照宫规处置了。”

  “哦,那得找点事做才行。”

  朱娘仔细瞧了瞧走在前方的官家的侧脸,总觉得官家的语气里透着雀跃?

  新一日的朝会,满殿的青蓝朱紫的官员们分别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偶有低声交谈,但等到内侍传声‘官家驾到’时,便一瞬安静下来,端正仪容向角门望去。

  然而与往常大不一样的是,除了大押班朱娘和殿前司都指挥使吴俞,这回赵官家身边好多了十七八名内侍打扮的年轻男女。

  一进入大殿,那些跟在官家身后的内侍们就分散到大殿周围,等候差遣。

  官家忽然转性了?过去从不讲究排场,现在突然讲究大发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官员们暗自交换眼神,打定主意下班后要打听打听消息。

  朝会正常进行,一如既往,没什么分别。

  一下朝,那十多名内侍就呼啦啦的跟随赵官家离开,看得不少人连连摇头。官家这转性转的也太夸张了,可千万别移了性情,回头得写本奏疏劝说一番。

  他们哪知道,这群内侍回到后宫,就立刻各自坐到桌案前埋头奋笔疾书。把官员们有关于创立报纸以及报纸相关法律法规设定是否合理的争论全都一字不落的记录下来,某年某月某日在朝堂上,某某提出的论点如何,谁符合他的论点,谁反驳他的论点,他们提出论点时的态度神情如何,全都详细记录下。

  朱娘将负责内侍押班们默写下来的东西整理呈送到赵芫面前来,翻动着这些‘会议记录’,她满意地点点头,“每三人负责记录一队列的官员言谈举止,保证了内容的真实有效性,看来这个办法可行。”

  随着时间推移,朝廷中对报纸一事的争论愈发激烈,有人谏言,亦有人反驳。其中多是赵官家亲自提拔上来的年轻官员,有人想破坏官家的计划,接机揽权夺利,他们于是自发的联合起来对抗。一时间,竟将其他的政事都搁置下去了。赵芫也不提醒他们,劳神在在地任由众人争论。

  负责记录的内侍省押班们一开始只以为记录这东西只是件很小的事,不值一提,但当他们连续记录十天半个月后,竟惊恐地发现,如此将所有记录归纳整理,观看者居然能从中窥伺出许多隐藏的的信息来。

  朱娘将新整理出的朝会记录放到赵芫的案上,纠结了半天,忍不住轻声对正在看折子的官家说:“官家,咱们记录官员的一言一行,若传出去了,恐怕会引起相公们的非议。”

  “这有什么,朕又没派人夜窝房梁偷听他们的私房话。”赵芫嘿嘿一笑,放下无关紧要的请安折子,打开今天的朝会记录来,“哦,叔夜相公悄悄打了五回哈欠,看来今天依然很无聊啊。殿中御史王时雍谏言‘严防科学院学生结党营私、收受贿赂’,尚书左丞相宇文虚中、中书侍郎陈过庭前后站出来力挺这个谏言啊。”

  “朕记得上回,好似也是这个王时雍先站出来提出‘将筛选稿件权利收归六部’,而后宇文相公和陈相公就站出来了啊?”说着,她对朱娘抬了下手指,“将上回的朝会记录拿来,朕对比着看。”

  朱娘的额头微微冒出汗珠来,垂头去将官家要的记录取来,摊开摆在桌子上。这些官员们哦,都有自己的行事习惯的节奏,一次两次的还看不出看来。同样的节奏和联络在纸上重复的次数多了,连她们这些内侍都能窥见一二。真叫人不安啊,天知道她们真没想给中枢相公们打小报告的!

  这日,宇文虚中又拜访张叔夜,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阐明报纸是否收归六部的利弊所在,希望能将这位极受官家信任的副相拉拢到他这边来,和他一起谏言收回报纸之事。

  原本张叔夜的态度一向油盐不进,任他如何磨嘴皮子,也不愿意表态,妥妥的一个滑不留手的难缠的老油条。但今日却一改常态,稍稍松了口风,但仍旧不愿意当中表态,只说可以随他一同私下进言。

  那还等什么!宇文虚中生怕这个老油条反悔,拉着人立刻入宫觐见官家!

  

第109章 罢黜尚书

  宇文虚中见到年少的官家时,她正在读书,念到“天道之数,至则反,盛则衰。炎炎之火,灭期近矣。”时,似有感触,邀请到来的两位中枢相公坐下一起品鉴。

  “朕素日读书,时常会遇到不解的部分,两位相公来的巧。朕想听一听你们的看法,”年少的官家叹了口气,道,“天道之数究竟是什么?是人,还是事,亦或一家、一国?”

  宇文虚中觐见的目的虽是为了报纸一事,但他不会蠢笨到这个时候硬生生转换话题,于是顺着官家的意思,认真解说道:“臣以为,万物皆有其道,万物皆需顺应天道。天道之数,至则反,盛则衰,意思是不论人事物都有其定数,一人、一家、一国,达到极致之时,就会面临反向的衰落。火焰燃烧至最盛的时候,面临的则是慢慢熄灭的局面。”能在宋朝做到中枢重臣的位置,文学素养和嘴炮的能力,绝对能在众人当中脱颖而出。说着,他又引申了前朝杨贵妃与其族人的事迹,“本为佞臣外戚,做到了权倾朝野、满朝党羽,御下而蔽上,皇帝浑然不觉之时,便已经到达了杨氏一族的胜极时刻。其才能、智慧,皆不足以支撑,所以很快就衰败陨落。”

  赵芫边听便点头,“此为人之道,那么国之道呢?”

  “国之道亦有定数,前朝盛极之时,天下归心,但人力物力有用尽之时,没有求存思变的谋划,最终就会一步步走向衰落。”

  “何为求存思变?”赵芫问他。

  宇文虚中做出思考的模样,片刻后道:“臣认为,求存,乃保存住可用的人才。思变,乃顺应时局做出政策的变动,以维持好的局势或使局势更进一步。”说完宇文虚中暗中自得了一番,觉得自己今天的见解很是高明。他的目光左右移动了一下,见到有起居舍人在一旁记录,更是忍不住嘴角上翘。这番见地,留存青史不在话下啊。

  不过他还没有忘记今日来的目的,于是拱手正要提起报纸之事,却见赵芫站起身形,说道:

  “宇文相公所言极是,想来我大宋如今正是由盛转衰的关键时刻,如果不作出改变,就会如炎炎之火、灭期近矣!所以朕是一定要坚持报纸的发行之法,不可再如前人一样,事事皆靠三省六部。朕要求存思变,探索出一条新的道路来!”

  等等?咋回事?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宇文虚中大惊,连忙道:“官家虽要求存思变,却不可任性而为啊!需知求存在前,思变在后,应当先遵从前人之法,在此法上稍作变动。若一味大刀阔斧改变,原先留存的优势也会不复存在的!”

  赵芫微微眯眼,这个老顽固,在暗示自己若坚持变革,他们这些老臣就会反她吗。

  不过,反又怎么样。本来还任用他们,就只是一时的过度而已。

  “叔夜相公怎么看?”赵芫笑着将目光转到了旁边的张叔夜身上,她对二人的称呼,一个叫宇文相公,一个叫叔夜相公,亲疏可见一斑。然而宇文虚中身处其中却浑然不觉,也目光炯炯,期待地望向‘自己人’。

  就见原本被宇文虚中‘说服’的张叔夜沉吟一声,“臣与宇文相公今日前来,正是要劝官家将报纸的制作和发行收归六部。”

  宇文虚中顿时得意,在一旁微微眯起眼睛摸胡子,“不止臣与叔夜相公,朝中众人,皆有此意。希望官家能兼听百官之言,而非被佞幸的无底线支持蒙蔽双目。”言下之意我们这些反对你的人,都是忠言逆耳,那些无条件支持您的政策的人,都是溜须拍马的小人。赵芫如果想当明君,就该听他的话,把报纸全权交到六部手中。

  然而他还没得意完,张叔夜就皱眉道:“但宇文相公的求存思变之论更有道理,国家确实到了兴衰存亡的截点,必须求存思变,在政策的执行和处理上一味如同过去一般,恐怕就没有机会自救了。将新兴的报纸交给科学院的学子们办理,确实是件了不得的变革,如今瞧着效果甚好,所以臣觉得,还是不要归流于六部的好。”

  “官家!臣并非此意!”宇文虚中连忙拱手狡辩,瞪眼看向张叔夜,“你怎能临时变卦?”说着他抬头道,“臣与张叔夜今日就是来联名请奏,将报纸诸事收归朝廷,这里有百官联名奏疏。”宇文虚中一边道,一边从怀里取出奏疏呈到赵官家的面前。

  赵芫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她已经很给这老头面子了,可对方把她给出的脸面当场甩了回来。这样的下属,该怎么处置?

  “哦?百官联名?朕倒要瞧瞧有多少人和宇文相公私下通过气。”年少的官家冷笑着扔开手里装样子的书,翻开奏折,一目十行,所谓联名果然凑够了百人之数,看来老头子为了压住她这个官家,真真掏出了老底来。只是不止其中有多少真正属于其党羽,又有多少是被其道貌岸然的说辞蒙蔽了的。

  “宇文相公在朝中的名望如此之大,朕现在是不是该立刻听从你的指示,今日你说要把报纸收归六部,就收归六部,他日你说岳飞韩世忠造反,朕就要砍了他们?”

  宇文虚中一愣,完全没料到,官家在看到联名奏疏之后,竟然是如此反应,这…这是在怀疑他欺君啊!

  就算他此举确实是在威逼赵芫,也不可能承认,只做出一副低眉顺耳的恭敬模样,“臣绝不敢欺君,只是将诸位相公的心意一同呈上来罢了。”

  不得不说,与后世的元蒙、满清政权相比,汉人的政权体系下,君臣之间的地位是相对平等的,臣子面对君王时,不会时刻担心说错一句话就被砍掉脑袋。汉人政权当中,臣子不是君王的奴才,而是君王的臂膀。

  在这个大背景下,皇帝很难以心意惩戒臣子,最多是疏远或降级或罢黜。唯有以军功上位的少数皇帝,在生杀大权上,更为肆意。如赵匡胤,如还没出生的朱元璋。

  赵芫按下奏疏,微微挑起眉梢,宇文虚中有恃无恐,是以为她绝不会为了联名奏疏一事,将他如何。确实,单单一本联名奏疏,不足以为罪名。但她手里的东西,加上这本奏疏,就可以追究结党营私、威胁天子的罪名。

  在宋朝,结党营私要治罪是不够的,不能服众的。因为结党营私不代表会威胁皇权,也可能是和蔡京之流一样,与皇帝一起营私的。而且宋朝历代都有结党行为,大家都默认了党派之分。

  但威胁皇帝,这点,在任何朝代都足以论罪。

  “把朝会议事记录取来,给两位相公看看。”她干脆踹起手,老神在在地靠坐在椅子上,淡定地看着朱娘将几本记录册子呈给两人。

  起初,两人只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官家竟然令人记录了每一场朝会议事的细节,这比起居郎记录的还要详细啊。

  慢慢的,张叔夜的神情逐渐了然,露出会心的笑容。而宇文虚中翻阅第二本时,额头渐渐深处汗珠来。无他,太清晰了!他在朝中所说的每一句话的目的,朝中何人迎合、何人反对,诸公谁赞成谁,谁交好谁,谁听从谁,都太清晰了!

  结合他递上联名奏疏后,官家脱口而出的质问,官家这是已确认他试图掌控朝堂、胁迫君王啊!

  “宇文相公糊涂啊!”张叔夜在一旁露出不赞同的目光。

  “臣,臣……”宇文虚中慌忙拱手想要自辩,却一时想不出理由,竟是当场冷汗淋漓地呆站住。

  “胆敢结党胁迫天子,为私欲所用,宇文相公你这样的官员,朕实在不敢留下。”

  一听赵芫有驱逐他的打算,宇文虚中瞪大眼,忙厚着脸皮地说:“臣只是关心则乱,一心为国朝,才行差踏错。有官家提点,臣今日方才如梦初醒。多谢官家点醒了臣,臣回去就立刻闭门思过反省。”以退为进,希望赵芫能轻拿轻放他这一回。

  但赵芫偏偏不会轻饶,否则其他人看到皇帝不会惩戒这样的行为,以后效仿者就会源源不断。她平静地继续说道:“宇文虚中,结党聚众欲挟天子,罪不可轻恕,罢黜尚书左丞之职,编管于庐州。”

  将宇文虚中一撸到低后,他的党羽,赵芫一个都没放过,全部连降三级,而空出来的位置,由赵芫的人顶上去。

  中枢上百人的职位变动,可以说动静绝对足够恐怖。在官员、士子、百姓当中,足以被列入‘某年之大案’记录。甚至人们可以想象得到,这一笔在史书上,会是多么惊心动魄的一笔。

  原本精神奕奕的宇文相公,一夜之间颓唐如普通老人,在官员们送行时,他情不自禁地哭泣起来,说悔不当初。送行的众人不禁感同身受一般露出悲伤的神色。

  这样的画面被传开后,旁人是如何看待的,赵芫不知道,她只知道宇文虚中肯定不是在为自己的罪名悔恨,恐怕是悔恨做的不够完美,被她赵芫抓住了小辫子吧。

  看多了官场上的权利角逐,她已不会像普通人一样抱着天真的想法,以为官员会为做错事而忏悔。错,与不错,不存在于官员的心中,官场上,只有目的达成、与未达成两个选项。

  目的若未达成,那么下一回行事就更谨慎便是。

  如果一个官员的立场的思维角度忽然转变,那么必定不是因为他想通了某个道理,而是因为他的利益角度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