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云不语
他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又哭笑不得,“刚才你怎么敢?不是让你先走了吗。”
说罢,又接过她手里的军刀,又用手帕把她并没有什么带血痕迹的手擦得干干净净。
季凝莞尔,笑容如昔,压根看不出来她刚才干了什么,她双目囧亮,“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怎么可能走呢?”
周景墨垂着眸,还在擦拭她的手,趁机用指腹蹭了蹭,听到她这话,眼眸更甚,听到她软软的声音继续说,“更何况,死过一次的人因此也更加怕死,所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下手也会更重些,所以是你小看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嘴角噙着抹春风化雨的笑,尾音带着调皮。
周景墨也低头认错,“是啊,是我小瞧你了。”
语气尽显宠溺。
一旁那小弟直摇头,难怪大哥说女人不能惹。
果真啊,谁知道她们人前人后啥区别,人前健力宝都打不开,把她们惹怒了,直接拍人头跟拍萝卜似的。
太可怕了……
季凝丝毫不知道她在这位小弟心里留下了如此重的阴影。
于婶子来局里捞董天佑的时候,那简直惊天动地,是沿路十里长街一边飞奔一边哭过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儿子没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那胆小如鼠的儿子为什么要招惹上这么大的事,听到消息事,手里还端着碗吃饭呢,“啪嗒——”
最抠的她把结婚时留下来的花瓷碗都摔了,最快的速度跑了过来。
她进派出所的时候,看到董天佑好生生地站着,先是松了半口气,继而扬起了钵大的拳头,一个劲地捶打董天佑的身体,锤的力道可不轻,都可以听到骨节的脆响。
一边揍一边骂,“你是不是疯了?你这个不省心的孩子,你忘了我教了你什么吗?”
季凝在旁皱着眉刚想说点什么,突然看到于婶子的双手被董天佑给攥住了。
于婶子眼里蓄着满满的泪水,下意识吼道,“你不听妈的话了……你忘了妈是怎么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带大的吗?”
季凝听得耳朵生茧,大院里谁都听于婶子唱过这段,更别提董天佑了,从小就浸染在这样的环境里。
妈不容易,妈全是因为你……
董天佑吼了声,直接打断了于婶子的话,“妈,我已经长大了!”
于婶子瞳仁一缩,也忘了哭诉,呆呆地看着他,那眼泪和鼻涕还粘在脸上。
慢了三十秒,她缓过来了,“你……”
董天佑胸膛起伏,指尖都在颤抖,使出全身的力气,“我再也不是原来的小孩了,我有自己的判断,我也可以保护您。”
于婶子听罢,竟意外地没骂他,眼角鼻腔皆是酸酸的。
唰的一下背过身去,拿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董天佑扶着他母亲的肩膀,眼里满满的真诚,“这些天中南大学迟迟没寄通知书过来,我知道您的心里也是忐忑的。”
“上不上中南大学,对我而言,不是那么重要,天不会塌,只要我勤劳肯干,一条不行就两条,总有一条会通罗马,可是对您不是,您会觉得天塌了。”
“这次的事,我不参与,就是泯灭自己的良心,也不想辜负您,双向权衡,我只有豁出命去这一条路。”
于婶子也不知道是被气狠了,还是心情大起大落,受打击太重,所以等董天佑说完这些,良久她都没说话,只领着董天佑回去了。
季薇没有参与山匪抢劫的事,被直接放了出来。
可是她伤得也不轻,居然只能自认倒霉。
头发黏糊糊的,血已经干了,粘在脸上,黑色丝袜上好几个洞,看上去跟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还不知道毁容没有。
眼看着季凝挽着周景墨走在她前面,季薇被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她快速地跑到他们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他们的去路,整个人要崩溃了,“站住!”
第165章 温柔刀
目光审视着对面的两人,尤其是季凝,狠狠剜她一眼,“别装了!”
本以为靠着古大夫,彭大海,她能反击成功,结果咧!
自始至终,都是这两人骗得她团团转。
“别装了……”季薇目光阴恻恻的,“你和我一样,对吧。”
季凝耸肩,毫不避讳,“我自始自终都没装过啊。”
“你……”季薇气得脸色铁青。
季凝掩着唇轻笑,“我劝你还是顾及一下自己的情绪,否则比上辈子走得更早怎么办?”
季薇一听懵了,这话无异于戳中她的痛点了。
她其实好想杀了季凝,想得要命,但这无异于要把自己赔进去,她压根不想,所以她才想着借刀杀人,利用彭大海毁掉季凝的靠山,还要毁掉季凝。
现在还要把自己也赔进去吗?
内心如同油煎,她指着季凝,“你给我等着!”
…………
夜深,一片寂静,偶有几声轻微的犬吠。
似是看门的狗仔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在梦里咂吧嘴。
董天佑睡到一半起床,揉了揉眼睛,走出来,并没有看到堂屋那快散架的小床上有他妈的身影。
这么晚了,她去哪儿了?
此时岳城外的一处小森林,几棵树立在那里,树影幢幢。
有一棵树约莫六米,树的附近有几个小土堆,是几座坟墓。
于婶子胖乎乎的身影坐在坟前,她抬头仰望着那棵树,那是六岁那年她带董天佑来看他爹时,天佑种下的,当时还是一株很小很小的树苗。
小家伙费力地搬过来,全程不让她帮忙,“爹,我长力气了,很会干活,以后就让我保护娘吧。”
她是外乡人,跟着董天佑的爹,所以才来了岳城,这么多年了,都没怎么会说岳城话。
母子二人还操着一口乡音。
丈夫走得早,不知道多少人打他们母子的主意,主要是想打她家房子的主意,这是她家仅有的东西。
那时候她也没什么赚钱的手艺,就帮富人家洗衣服,大冬天十根手指头肿得跟粗萝卜似的,钻心得疼。
而天佑因为不会说岳城话,也没少受排挤和委屈,每天都是鼻青脸肿地回家,还仰头冲她傻乎乎地笑。
她心里堵得慌,夜里就来坟前哭,哭完再回家,把脸收拾得干干净净,看着睡梦中的儿子,亲亲他的小脸。
可是这样的日子,她真的活得有点腻了。
难……太难了,看不到一点希望。
那天是带着一瓶农药到丈夫坟前,本来是想着母子二人一起随丈夫一起去了算了。
可当时,她听到小小的天佑说这种话,她心口一堵,把农药扔了。
她儿子还那么小,再艰难,也要活下去。
此刻的于婶子盘腿坐在坟前,坟前是点燃的火,纸钱已经烧到一半了。
她脸上挂着骄傲的笑容,“天佑他爹,你看到了吗?孩儿长大了。我以后也算是有颜面去见你了。”
没过几天,董天佑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于婶子花大钱叫了一帮乐队的,吹唢呐的吹唢呐,打锣鼓的打锣鼓,还有大镲小镲因为她给足了钱,一个比一个响。
大院里好不热闹。
她今天也算是扬眉吐气了,“来,吃糖吃糖!”
“我们院里也算是洋气,先是出了个季凝是状元,天佑这也考了前十,风水好啊,我们院要是卖屋子,这价格都能水涨船高。”
有真心祝福的,可也有看不过眼的,“那董天佑他蹲过局子,凭啥进中南大学咧?”
几个婶子酸言酸语的,她们的孩儿连高中都没上,所以见不得于婶子的儿子当状元郎。
“呸,你们自己孩儿没本事,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董天佑拉住战斗力十足的于婶子,“清者自清。”
要是照以前他肯定不敢拦他妈,他妈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不仅是他改变了,他妈也改变了,于婶子望着他,深吸一口气,把下意识要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儿子长大了,她要多听听他的。
这时,一个穿着派出所制服的同志走了进来。
大家又开始眼神打探,碎嘴子不停起来,“怎么啦怎么啦?又是来抓董天佑的?”
“看来这中南大学是去不了咯。”那位婶子阴阳怪气地说完,赶忙又抓了两把奶糖,生怕于婶子收回去。
然而这位同志却只是拿出些东西来,“董天佑同学,这是见义勇为的奖状,这是一百的奖金。”
“一百!!!”好些人红了眼。
董天佑拿到之后就递给了于婶子,当着所有人的面,于婶子挺直脊梁,从红包里抽出那十张崭新的大团结。
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赶忙抹去,生怕掉在钞票上了。
季凝和陆行也在旁边,季凝余光睨着那几个乱说话,“董天佑见义勇为,他理应进中南大学,武婶子,若是你站在山匪面前,莫说是见义勇为了,就算是站直身子,恐怕都不敢。”
武婶子听见这话不乐意了,“那上次董天佑进看守所的事,难道我说错了吗?我说的也是实话。”
她们院里有些人本就不待见季凝,不像她们家闺女那么贤妻良母,结果嫁得最好,于是连忙附和武婶子,“是啊,武婶子又没说错。”
季凝抱臂,不慌不忙,“上次的事是那几个黄毛青年言语侮辱天佑的母亲在先。这种事,搁您们身上,您们有这个血性吗?自己没胆还说别人,也不嫌害臊。”
她说话的时候,笑眯眯又礼貌,完全挑不出任何差错。
却是温柔刀,一刀跟着一刀。
第166章 认干亲
这些婶子们低下头,眼神压根不敢看她们了,灰溜溜的。
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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