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魁首是如何养成的 第222章

作者:不言归 标签: 异闻传说 正剧 穿越重生

  卷轴落入清平掌中,鎏金的“拂雪”二字凭空显现,在空中泛起涟漪层层。

  宋从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清平神色不变,似是寻常,便也不动声色。

  清平握着卷轴,闭目感受了一番。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眉眼一弯,“哇”了一声。

  “你居然已经做了这么多……”清平笑了,她的笑容让宋从心感到了一丝真切的陌生,“不错,不错。太好了,局势比我预想中的要好得多。”

  宋从心看着她的笑容,微微有些出神。为了维持正道魁首的包袱,宋从心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了。她能在清平身上感受到熟悉的内核,但在细节上,她们之间又确实有明显的不同。宋从心咀嚼着这份陌生,却对清平的身份有了一些实感。这样看来,眼前人确实像走上了另一条路上、拥有别样人生的自己了。

  清平翻阅着拂雪的人生,她一边看一边笑。笑着笑着,却突然落下泪来。

  清平落泪是毫无征兆、安静无声的。她唇角的笑弧甚至都没有变过,但眼泪已夺眶而出。

  “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样,提前知道灾难将至……”她深吸一口气,吐字像闷在胸腔里,“或许,或许……”

  清平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心中的千般遗憾,万般奈何,最终只化为两个“或许”。

  宋从心看着清平,再一次的,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就像灵希对她倾诉往事、揭露自己过去的冰山一角时,她无力将情绪付诸苍白的言语,如今也是一样的。

  然而,不等宋从心搜肠刮肚地斟酌出安慰的言辞,清平便摇了摇头,道:“也罢,想这些对走在前面的人来说可真是失礼。”

  清平抬头,对宋从心笑了笑。那些悲恸与伤怀就像晴空下的阴霾,不能在她的眼中留下任何的痕迹。

  “让我想想,我应该从哪里开始说起。”清平合掌,那枚镌刻着拂雪名姓的卷轴便消失在她的掌心。

  “先从我自身的经历说起吧,毕竟我已经翻阅了你的一生。公平起见,我也应该将自己的故事说予你听。”清平说着,却忽而莞尔,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人怀念的事情,“啊,抱歉。我的友人很在乎这点,总是把类似的话挂在嘴边。相处时间久了,我也沾上了他的口癖。”

  宋从心听了这话,心底有些微妙,她有一个猜测,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清平手指敲了敲扶手,一张圆木桌出现在两人中间,她敲了敲桌面,又出现两杯氤氲热气的茶水。她抬手,示意宋从心喝茶。两人有太多话要说,无论彼世还是此世,都注定这不会是一个轻易结束的话题。

  清平开始讲述彼世的故事,正如宋从心从《倾恋》驳杂纷乱的信息流中理出来的线索一样,彼世遍地皆是意难平。清平和最初的宋从心一样,只是无极道门内平平无奇的外门弟子。她有天赋,但不拔尖;有济世之心,但无毅力。她在无极道门一众前辈的照拂下,怡然自得地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她卡着内门最后的时限拜入了内门,在拾捡仪式上接过了清仪道人递来的桃枝,成为了仪典长老座下的入室弟子。

  “……后来,神舟各地魔患丛生,内门弟子死伤惨重。在其位谋其职,我在后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直到我成为仪典长老,直到我成为……掌门。”

  清平没有说得太清楚,但宋从心不难想象彼世的惨况——新生一代的弟子接连战死,这天地间的炉火甚至烧到大能的身上。清平一个既无功绩、本身也不拔尖冒头的内门弟子是如何成为内门八大长老乃至掌门的?那自然是因为走在她前头的人,都不在了。

  与此世不同,彼世的权位更迭不是日月新天,而是黑暗中不断填入的柴薪。

  明尘上仙与清平之间,足足隔着六位掌门。

  第二十六代掌门在位甚至只有三年,清平忘不了那位道号“临碣”的师兄让她离山、自己与其他弟子死守宗门时,轻拍她肩膀宣布由她继任掌教之位的模样。

  清平不去想那些太过遥远的事,也不去思考自己究竟能走多远。她只是在这条路上走着走着,再回首时便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已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成了为众生引路的持旗者。她不能胆怯,不能退缩,因为她身后是更多比她还要茫然、比她还要稚嫩的脸。

  “我带着残余的年轻弟子离开了九宸山,隐姓埋名,游说各方。神舟境况逐渐恶化,大地灾厄丛生。我与明月楼达成了合作,在各地建立了幸存者堡垒与日落城。”

  虽然清平轻描淡写,对这其中的坎坷一笔带过。但她做成这些,中间却间隔着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时光。

  “在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的世界里,人族唯一所求的只有存续。其余更多的,都不过是空想以及奢望。而当年神舟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的同门与先辈都经历了什么?也都是我后来在漫长的时光中一点点摸索出来的。你已经与灵希相遇,见证了虚空的诡秘,那你大抵也能推断出,彼世究竟走向了何种结局。”

  宋从心端着茶杯,没喝,只是任由热气模糊了自己的眉眼:“……彼世,成为了长乐神殿?”

  “不错。六宸颠倒,死生序乱。已死之物会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人族被迫与不存此世之物共存。你见过灵希生不如死的痛苦,而彼世遍地都是这样的生不如死。”清平容色淡淡,抿了一口茶水,“为了人族的存续,为了绝境中的希望,在日落城建立后,我又一次回到了九宸山。我为同门收殓了尸骨,以无极道门掌教的身份,打开了剑冢禁地内历代飞升者闭死关的‘死门’。”

  “……你去见了师……明尘上仙?”宋从心一愣,问道。

  宋从心这般说着,却见清平露出了一丝微妙的神情。她们本质是同一个人,是以宋从心能感觉到清平不平静的心绪。

  “你果然看了我留在天书中的‘线索’。”清平话语一转,“是的,我在剑冢内找到了抵抗虚空污染、令人族存续的法门。我以此为基石建设了日落城与各大卫星城的防护法阵,但——这不是重点。拂雪,我可以告诉你,你看见的那本书,是浮于表面的描述,但记载的却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原来《倾恋》出自你手?”宋从心呼吸一滞,“那你为何要将‘线索’伪装成这样一个故事?”

  “因为我无法将天机传向彼世。”清平摇了摇头,“你如今看到的《倾恋》,已经是我修改过上百遍,不断扭曲,不断改写,逐步试探两界底线后的成果。一旦我书写真实亦或是提到一星半点与外道相关的情报,那些文字便会被曲解成无法被人理解、甚至蕴藏着灵性污染的剧毒。”

  宋从心揉了揉眉心,觉得有点头疼:“那也不能写得这么离谱……”

  “不算离谱,毕竟都是我的世界里发生过的事。”清平勾唇一笑,“我的友人略微加以润色,但大抵走向是相似的。”

  “包括师徒恋?”宋从心匪夷所思。

  “……”清平笑容淡了,她苦笑,“我不知。因为我不曾接触过那位‘明尘唯一的弟子’,知晓她名姓时她已成为了宗门的叛徒。我只是在很多年后,借她的视角,记载并重现了当年隐藏在平和下的暗潮汹涌。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在时空的罅隙间遇见了灵希……我不愿对她痛苦的过往表以庆幸,但她于我而言,就像一个奇迹。

  “从彼世穿梭而来的灵希,眼中火光未绝,未曾对人世心死。我从她口中知晓了彼世,知道你们的世界还未走到分崩离析的地步。

  “于是,她成了我摸索过往的基石,也成为了我传递希望的火种。”

  清平垂眸,苦笑。她流不出眼泪,便也只能苦笑。

  “所以,我多么遗憾。曾经,我为何不去了解她的故事,不去与她相识?”

  清平生前,只隔着

  人群,远远见过那位掌教首徒的背影。

  她甚至,不曾对彼世的灵希道过一声“初见”。

第356章

  清平的一生,步步皆是意难平。

  她似乎总是迟了一步,又迟了一步。所以,她才会在寿元将近时亲笔下了《倾恋》这本书。

  “文字会被扭曲,真相会被掩埋。只有将过去包装成这种我自己看了都会笑的话本,我才能借灵希之手,将这本书带往彼世。”清平敲了敲桌面,封面书着《倾世虐恋之明尘上仙的掌心花》的书籍便落在了桌上,“我落下的每一个字,都是我曾经亲眼见过、经历过的。但当它们落于纸面、却并未被天道扭曲时,我才知道自己过往的记忆是何等的浮薄可笑。那些我曾听见的、看见的,竟没有一处是真的。”

  “所以,在彼世,永留民的阴谋得逞了。”宋从心冷静地推演彼世的局势,“玄中身为三百岁内突破分神期的大能修士,在无极道门青黄不接之时确实拔尖。九婴灾变事件后,玄中在各大修真世家的支持下登上了持剑长老之位,无极道门从内部开始瓦解。诸如湛玄师兄这样掌有实权的内门弟子,在外道的布局谋算中接连身陨。长老们或是心灰意冷、或是引咎离职,玄中与修真世家的话语权日渐坐大……正所谓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宗门风气败坏恐怕也就十来年的岁月。”

  “是啊,连正道魁首爱上唯一的弟子这样离谱的传闻,居然都有人信了。”清平忍不住笑了,“当然,这期间其实发生了很多事,但我并不能将它们写出来。正道与外道的纠纷也并没有像书里一样呈现出一面倒的局势。当年,玄中对掌教首徒出手的结果,是他被明尘上仙亲手废了持剑长老之位,最后不知所踪——如果不是身为分神期大能的玄中落得这个下场,师徒恋的传闻还不至于甚嚣尘上。”

  宋从心拧眉,只觉得心里一揪:“灵希呢?”

  “她叛出了宗门,后来也确实站在了魔道一方,成为了魔道尊者。”清平语气平静,“但如今,你应该也明白,仙魔之战背后牵连甚广,不会因任何人的意愿有所回转。而在最后的最后,“灵希”也确实死在了“明尘上仙”的剑下,这是整个上清界公认的事实。”

  宋从心沉默,良久,才道:“如果书是你写的。那恶毒迂腐的大师姐是怎么回事?”

  “?”清平抬头,眼神困惑,“什么恶毒大师姐?”

  “就这本书里,揭发师徒不伦之恋、最后被魔尊丢下魔窟的恶毒大师姐‘宋从心’。”宋从心冷静道,“你是有什么心事吗?给自己立这么一个身份?”

  宋从心有些心绪难平。毕竟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没法忘记自己第一次翻看《倾恋》时那种晴天霹雳的感觉。如今听说这本书居然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亲手写的,那书中为师徒恋一事拍板定性、在关键时刻做了一把最恶推手的人必然不是彼世自己。但这样一来,她这些年来的担惊受怕又算什么?算她自己吓自己?

  然而,清平的反应却出乎宋从心的意料。只见她莫名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没写恶毒大师姐啊,倒泼师徒恋脏水的不是玄中提拔的弟子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书籍翻看了起来。此地是清平的传道秘境,她只需神识一扫,便将《倾恋》一书翻阅完毕。那双温和如水的眼眸,瞬间可怕了起来。

  “天书。”清平合上书籍,食指轻叩桌面,心平气和道,“出来。”

  与先前半带玩笑的嬉闹不同,清平此时虽是笑着,宋从心却有种莫名的压力。这样敛而不发、一个眼神便能让周遭噤若寒蝉的威慑力,宋从心只在盛怒的清仪道人身上见过。要知道清仪道人平日里看着心素如简、淡入春风,但真正发起火来时连明尘与明德两位上仙都得暂避锋芒,就更不提其他长老了。

  房间内又一次陷入了死寂,但这次在短短三个吐息之后,烛火突然有一瞬的明灭。

  宋从心抬头,只见屋内亮起了星星点点的萤火。金色的光粒似星辰剥落的碎屑,打着卷地盘旋凝聚,在地上缓缓堆砌出一道虚幻的人影。

  人影逐渐凝实,幻化出眉眼围观。祂从金光中走出,神色冷淡,广袖长衣。纵使不言,亦有形韵。

  “……”然而,在看清那道人影的瞬间,宋从心像是被人夺走了声带一般,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清平,她似是习以为常般地伸手拧住了对方的小脸。祂皱眉,神情略有不满地后仰。于是清平两只手都捏了上去,固定住祂的脑袋,不让祂退避。

  清平捏着眼前人的脸蛋,面上似笑非笑,语气却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天书,说,是不是你捣的鬼?”

  身量矮小、化形约莫只有七八岁的天书扒拉着清平蹂躏祂脸蛋的手,语气冷然:“哼,我观察了她许久,实是个惫懒怠惰的性子。我若不给她添一把火,她能那么快振作起来,为自己、为天下筹谋以后?以你的性子,如若不是与自身的命轨相系,恐怕更倾向于偷偷将情报泄漏给其他人,自己就作壁上观当个闲散人吧。”

  “……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呢?”清平嘴角一滞,但神色仍有不忿,“而且我是让你去彼世寻找有大机缘、大毅力在身的气运之子。如果不是灵希自顾不暇,你其实认她为主也没问题的。上清界天骄众多,你怎么就偏偏找上我?而且你就这么恨我?非得给我安排一个不得好死的丑角?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天书。”

  天书拍掉了清平的手,顶着两坨腮红,很是不满地撩了撩眼皮。宋从心莫名觉得,若祂还是本体,此时恐怕书页已经抽上去了。

  “……”清平和天书插科打诨了好一会儿,宋从心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指着天书的人形,道,“祂、祂……”

  “咳。”清平伸手环住天书的两腋,将人抱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天书虽满脸不耐,但终究还是没有拒绝。祂耷拉着眉眼,四肢低垂,像一只被人强行锁住的液体猫。

  “你既然是彼世的我,那取名的癖好大抵也是相同的。如你所见,这是天书——本体是天阶缄物,名‘天物万藏’。”清平毫不客气地戳了戳天书的脸蛋,“这张脸很神奇吧?第一次见的时候我都惊了。要不是这张淬了毒的小嘴和猫狗路过都要挨一脚的烂脾气,我都以为是那位兵解重来了。”

  宋从心表情一片空白,唇舌组织不了任何的语言。她看着清平对着那张脸又戳又揉,心想你怎么敢的?那可是天道之下第一人的脸啊!

  没错。与宋从心相伴数十年之久的天书,居然与明尘上仙长得一模一样。

  “我不是明尘。”天书抬起眼皮睨了宋从心一眼,态度倒是比面对清平时好上几许,“我是他道消身殒时因势而生的缄物,是他遗留在人间的最后残响。但我虽有他一缕残魂,却与他并非一人。你不必这般看我。”

  “……残魂。”宋从心喉咙一哽,“所以彼世的师尊终究还是……可,残魂幻化的缄物,难道不能算兵解吗?”

  “不是这样的。”天书摇头,拍开清平的手,耐心解释,语气甚至有几分温柔,“与寻常兵解不同,我并非他的命魂,只是大树掉下来的一枚种子。我蒙受他的遗泽滋养得以在大地上生根,就像深海中那座建立在鲲骨上的重溟城。我并没有继承他的记忆、情感乃至信念。不过是一枚种籽,以他的灵魂为胚芽,以他的血肉为养分。但来年,我长成了另一棵树,难道还能说我是昔时的旧人?”

  天书用心解释自己与明尘的不同,不仅是宋从心,清平也淡去了笑容:“天书确实不是明尘上仙。非要说的话,祂是因明尘上仙身陨、天机混沌时,以明尘上仙的死为代价而诞生

  的缄物……天阶缄物,命价却在诞生时尽数偿清,所以祂是一件无需付出代价便可使用的圣物。”

  一件铭记着人族文明的传承、担负教化众生之责的圣物。

  “难怪……”宋从心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忍下心头漫上的隐痛,“难怪……明明师尊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天书还是另选宿主。祂因师尊之死而诞生于世,与师尊相遇,便乱了因果。师尊大抵也算到了我身负的机缘与他有关,这才让我对自己的机缘三缄其口。”

  “不止如此。”清平抚了抚天书的脑袋,宋从心莫名从她的动作中读到了几分慈爱,“明尘上仙已经触碰到了天道,更甚是虚空之外。他早在千年前便已飞升,却不知为何重新回到故乡来。但据我所知,明尘眼中所见之物,亦会被某种不可知的存在察觉。所以,天书若是暴露在明尘上仙面前,祂不一定会被抹除,但《倾恋》这本暗藏天机的书就没那么好传递了。”

  宋从心看了清平怀里的孩子一眼,道:“天书……就是你重回九宸山时得到的,能抵御虚空污染、让人族存续的法门吗?”

  “是,也不是。”清平莞尔,“明尘上仙留下来的传承并无天书,祂的诞生是一个明尘都没有料想到的意外。如你所见,祂本该待在剑冢里,等待死门重启的那天。但偏偏祂生来便是有灵之物,还承载了明尘上仙的一部分魂灵,长出了形貌以及七窍。我重启死门已是数百年后,这期间天书自己跑出了剑冢,在人间到处流浪。祂生来无善恶之念,只遵从本能去收集、记录神舟的文明与道统。为此,祂不择手段,惹了不少事,也塑造了不少传奇人物。直到——”

  “直到我选了一个二愣子当宿主。”天书面无表情地接过了清平的话头,言语怨气森森,“方衡那个榆木脑袋的死老头——”

  “啪”的一声,清平一巴掌糊在了天书的嘴巴上,将脏话拍了回去。她捂着天书的嘴,淡定道:“嗯,就是这样。天书游历红尘时,选过几次人品不怎么样的宿主,被人捧着惯着。耳熏目染之下,路子有点歪了,还干过噬主之事。不过这也怪不了祂,毕竟祂降生时已是末法之世。人间秩序崩毁,道德沦丧。若不是祂对明尘上仙心怀敬畏,恐怕我找到祂时,祂已经被世道染成了邪物。”

  “方衡是追随我一同离开九宸山的外门弟子,内门弟子……除了年纪小的,其他大多都死在守山门那一战了。”清平并不对这段旧事过多着墨,“方衡有治世之才,后来便成了日落城分城的管理者。某日,他不远万里联系上我,道自己寻得了一件或可为众生带来转机的灵物。他……当时寿元也将尽了,本可以依托这份机缘改天换命,但他没有,而是选择将天书交予了我。”

  “天书前几任宿主,都是相当棘手的人物。方衡不放心天书,担心祂又去人间生事,便将祂约束在身边悉心教导,试图掰正祂偏激的路子。”清平作回想之态,“说起来,天书前几任宿主中,最出名的当属一位姓宋的邪修。他靠着天书修上了分神期,也曾名噪一时。听说其人性情乖戾,开创一派法门,自称某某大帝,跟永留民打得你死我活。不过当时我忙着建城,没过多关注。等收到相关情报时,听说他已经步入虚空雾海,下落不明了。”

  “……”宋从心也作沉思状,她总觉得这个调调有点耳熟。

  所以彼世中除了《倾世虐恋之明尘上仙的掌心花》以外,还有一本类似《X帝傲天》的故事是吗?

  人生,果然各自有各自的传说。

  “天书是人族文明的炬火。但可惜的是,彼世已经淹成了苦难的海洋。上清界的道统自绝于众生,凡人存续已是不易,更罔论要在人间重立仙家道统。”清平叹了口气,揉了揉天书的脸蛋,“此后数百年,天书一直跟在我身侧。那时,神舟大陆的文明几乎倒退回了远古蛮荒的时代。我开始誊抄人族失落的文明与历史,开始查找推论当年的真相。然后,我遇见了从你们世界穿梭而来的灵希……”

  之后发生的一切,便和灵希口中描述的一样。清平与其友人对灵希倾囊相授,教导她如何挣破宿命的茧。

  最后,他们将彼世文明岌岌可危的火焰,传递到了灵希的手上。

  “原来如此。”宋从心消化着庞大的信息潮,心情有些复杂,“灵希所说的那位助她良多的无极道门长老,是你。那个教导她诸多外道情报、谍报技巧的人,是明月楼主。”当初听灵希描述彼世时,她竟直接绕开了正确的答案。

  “不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宋从心不知道传道秘境能维持多久,只能追问自己最挂心的问题,“那个让人族抵御虚空污染、得以延续的法门,究竟是什么?”

  宋从心说着说着便从床榻上起身,双手撑在桌上。清平见状,只能无奈一笑:“这个问题其实不应该由我来回答。当你有直面真相以及承载这一切的决心时,去寻明尘上仙。他应该会告知你这场博弈背后的答案。但……我想,这一路走来,你心中应该隐有明悟了。”

  清平拍了拍天书的肩膀,天书从她腿上跳了下来。清平站起身,广袖一拂。霎时,茶桌、床榻、炉火,雪窗,构成秘境的一切都在瞬间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