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魁首是如何养成的 第30章

作者:不言归 标签: 异闻传说 正剧 穿越重生

  先前也说了,在最后一天的大典开始之前,各家长辈都会将小辈赶出去让他们自己耍。年轻人血气方刚,且人多的地方就难免会有纷争,矛盾与冲突也是无法避免的。只是能来这里的人大多都不是泛泛之辈,在“以武会友”之前,大家还是要讲讲道理,来个先礼后兵的。

  “这位道友。”宋从心走到长街的一半,突然间便被人给拦住了,拦她的人是个容貌俊美、气度不凡的世家公子,只是他此时面色难看,仿佛遇见了什么难言之事,“在下玄天门内门弟子步青山,今遇难以妄断的不平之事,希望有局外人能评评理。我观道友气度非凡,又是无极道门出身,想必是公正清廉之人。不知道友能否拨冗旁听,为我等主持一个公道?”

  步青山会提出这种提议,倒也并非鲁莽之举。虽然明尘上仙还未布告天下自己新收了一位亲传弟子,但是宋从心云鹤道袍之上的八品水纹剑徽可是做不得假的。在步青山的眼中,这位背负着焦尾琴匣的道友不仅出身名声如雪的正道第一仙门,而且气息敛而不发,行步宛若凌云,显然修为不凡。她身上饰物不多,但那云鹤道袍却是再上品不过的法衣,腰间的玉佩更是灵光湛湛,一看便知出身大家。

  “有何不平之事?”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应下,反而询问了一句。这态度没让步青山感到不适,反而在心中暗赞,不愧是大宗门的弟子。

  大概是心里确实苦闷,步青山一边为宋从心引路,一边便倒苦水似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交代了一番。他说得坦荡,宋从心却险些没当场给他裂成了两半。听听他说的都是些什么?什么叫“我与爱侣发生了争吵,为了哄她开心,我前往秘境摘取一件稀有的灵植”、什么叫“谁知我不慎被困于秘境之中,不得不静心修炼以待突破”、什么叫“当我三年后归来,爱侣却已移情别恋,有了别的爱人”?!

  宋从心经历了三年内门生活而变得古井无波的心湖再次沸腾了起来,她忍不住在识海中朝着天书尖叫:“为什么这种事来找我?清官难断家务事啊懂不懂?!啊?正道第一仙门的弟子平常过的就是这种生活吗?路上随时随地都会被人拦下来要你主持一下情感纠葛的公道?”

  我一个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爱侣这种奢侈玩意儿的道士为什么要遭遇这种事啊!

  宋从心心里发苦地跟着步青山来到了目的地,她本以为不会有比“请个道士来解决情感纠葛”之事更离谱的了。

  没想到,还真有。

  宋从心面无表情地站在步青山身后,当她看见另一位同样清俊不凡的青年带着一位身披纯白袈裟、手缠雪禅菩提子的女禅修朝他们走来时,实不相瞒,宋从心整个人都是木的。

  而在他们不远的阑珊处,一位颜如舜华、色若春晓的女修正坐在栏杆之上,低垂着眼眸,似是心不在焉地踢蹬着小脚。见到那领着女禅修的青年来了,那身穿梅染红衣的女修顿时抬头,目光一瞬不瞬地黏在青年的身上,仿佛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一个人。

  宋从心简直不忍直视,她几乎不用抬头都能想象到步青山此时的脸色到底有多难看。

  “楚夭,抱歉,让你等久了。”那清俊的青年朝着红衣女修腼腆一笑,随即,他转向步青山,神情客气且疏离地道,“这位是禅心院的‘佛子’梵缘浅大师,身为第一禅宗禅心院的‘佛子’,其门风想必你也有所耳闻。由‘佛子’来主持公道,定然再公正不过了。”

  ……竟是禅心院?宋从心心里一惊,她的目光落在那名女禅修的身上。

  女禅修闻言抬头,露出了一个宛若净水莲华般清圣的笑容。她眉宇间的额饰在天光下熠熠生辉,竟让人有些不敢逼视。

  若说无极道门是道教第一宗,那禅心院便是佛教第一宗。“佛子”便相当于是“掌教亲传”,为其宗门当代弟子中佛性圣性最高之人。佛子意为“佛之子”,虽未成佛却已有佛性,“从佛口生,从法化生,得佛法分”。因众生平等,故无男女之分。

  一般来说,“佛子”若无例外,便是未来佛道的领头人。

  好家伙。宋从心忍不住咋舌,这两位男修也真是人才。

  偌大的天景雅集中,这两人居然就这么精准地抓住了佛与道的两位继承人。

第50章

  让和尚和道士来处理感情纠葛,那是绝对没有什么好结果的。除了劝你放下,两位“大师”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宋从心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和那位名叫“梵缘浅”的女禅修站在一处,听着步青山和另一位名叫“弈秋”的青年争执不休。

  直到真正了解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宋从心才意识到这件情感纠葛之事居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混乱复杂——首先,弈秋和步青山居然是认识的,两人原本也是有所往来的朋友。然后,弈秋实际早就对那位名为“楚夭”的女修心生恋慕,只是楚夭选择了步青山,他的爱意便不再能宣之于口。再然后,步青山和楚夭发生争执并且失踪之后,整整三年,楚夭寻遍了一切可以找寻的地方,而这期间,是弈秋一直陪伴在她的身旁。

  所以,顺理成章的,在楚夭已经彻底绝望、认定步青山已经身死道消之际,弈秋成功讨得了佳人的欢心。

  在步青山看来,他和楚夭只是发生了一点争执,根本就没有分手,弈秋便是一位仰仗朋友身份趁虚而入、夺友人所爱的卑鄙小人;而在弈秋看来,吵完架后一句话都不说便失踪了整整三年之久,请问这种爱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既然死了,那就别指望爱人为你守寡。人总要继续往前走的,总不能为了一个死人而耽误了一生。

  好家伙。宋从心听着弈秋犀利的言语,简直每一刀都在往要害上捅。看着溃不成军的步青山,宋从心忍不住看向身旁的女禅修。

  梵缘浅身穿一身素白的袈裟,满头青丝却没有裁掉,而是用一条精致的白银额饰将其挽起。她的三千烦恼丝披散在身后,与那细长的白银额饰相缠,在天光下闪烁着水晶一般的碎光。这件精巧漂亮的额饰做工堪称别出心裁,让梵缘浅如沐星光,看上去清圣而又璀璨。

  被不认识的拉来当仲裁,说的还是红尘男女之间的情爱纠葛。可梵缘浅听得认真,神情没有丝毫的不耐,似乎真的在斟酌其间的是非因果。

  与她相比,听到一半便双手抱胸倚靠在栏杆上闭目养神的宋从心反而显得太过孤傲,看上去没有那么平易近人。

  等到两人争吵到了一段落,齐齐将目光扫向这边,想要一个说法时,宋从心这才睁开眼,一针见血地道:“你们争的究竟是什么?”

  两位俊美的公子哥皆是一愣。

  宋从心已经不愿继续浪费时间了,她直接看向步青山,眼神淡然道:“你们争的若是一人之心,那又何须强求所谓的公道?输了就是输了。”

  宋从心没有明说,但步青山却在一瞬间的愣怔后回首,近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位名叫“楚夭”的女修。

  身穿桃染红衣的女修坐在汉白玉的石质栏杆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在两个青年为她而发生争吵之时 ,她都没有抬头看向这边。然而,在步青山突然望向她时,她也似乎心有所感,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眸。

  平心而论,这个名叫“楚夭”的女孩,即便是放在美人如云的修真界中也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她算得上是宋从心这些年来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之一了。更难得的是,她美丽却不木讷,鲜活却不孤高,一举一动都透着少女的明丽与娇俏。

  宋从心明白,这种气质是相当独特并且难得的。毕竟修真界中的丽人再美,经历得多了,心也总是会老的。

  “……在我们交换心迹的那一天,我曾经告诉过你,我是没有爱,就会死的人。”楚夭的神情很平和,呼吸也很轻,她注视着步青山的眼神,全无波澜,也没有类似愤怒之类的情绪,“我当时告诉过你,不要离开我太久。我会爱你,但你也要让我感受到你的爱意。这样,爱才会长燃不熄。”

  “我当然……!我当然爱你,夭夭,我当然是爱着你的!”一直都很沉稳自若的步青山突然便有些慌了,哪怕楚夭的言语不带任何的指责之意,他也分不清自己的忐忑与恐惧究竟是来源于对方的言语,还是因为那份陌生的平静,“但是这次我真的是身不由己,我认错,我——”

  “你没有错,青山,你没有错。”楚夭重复了两遍,“我知道你身不由己,我也知道你并不是不把我说过的话放在心上。你很好,你甚至会为了这份不算过错的事情认错。所以,你回来对我解释了之后,我心里已经不生你的气了。”

  “那、那么……”步青山神情有些痛苦,望着楚夭的眼中却还带着一丝期翼。

  “我找了你三年,青山。”楚夭语气平静,这并非控诉,而是单纯的陈述了一个事实,“抱歉,我不想让你难过。但事实就是,这三年,你不在我的身边。我为你做尽了一切疯狂之事,但即便如此,我依旧无法阻止这份爱一点点地冷淡下去。”

  所以,从一开始,这场争辩就没有任何意义。

  宋从心低头去看他们来时的台阶,他们此时正站在一处望风台上,离喧嚣的市集有一段距离。

  “……”步青山愣怔在原地,眼中似有泪光,他张了张嘴,几次三番之后才艰涩而颤抖地道,“夭、夭夭,我很抱歉……我知道你想听的可能不是这些,但我也不知道……我应该做些什么才能弥补。但、但……火熄灭了,我们还能将它再次点燃。这世间绝大多数的爱侣……都是如此。即便没有爱了,依旧有记忆和温情在维持我们之间的牵系……这怎么会,突然之间,说断就断呢?”

  步青山实在太过难过,他难过到甚至维持不住自己的仪态,只能仓皇地转身,以袖掩面拭去了自己的泪水。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而那位名叫“弈秋”的青年在片刻的沉默与尴尬之后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无动于衷。他转头看向被自己请来的“佛子”,用仿佛询问真佛般虔诚的语气,道:“佛子,您看,这件事应当如何解决呢?”

  名为“梵缘浅”的佛子一直面上带笑,哪怕步青山流露出那样悲伤的情状,她面上依旧是那种悲悯而又圣洁的笑容。听见弈秋的问话,梵缘浅摇了摇头,她抬手指了指自己嘴唇,摆了摆手,又取出一块写有“止语”的木牌亮给众人看,似乎在说自己不能开口。

  弈秋看她这样,表情顿时一懵。而宋从心身为无极道门的内门弟子,为了弟子在解决魔患时能随机应对各种情况,所以了解九州诸事也是内门的日课之一。她看了梵缘浅一眼,了悟:“这位是在修闭口禅?”

  佛道认为,口乃心之门户,一切死生轮回,皆有“心、口、意”三业所致,修闭口禅是为了减少口业,消罪免灾。

  和修行天之道的仙家弟子不同,道门修炼之法在于“纳炁”,佛门修的却是“功德”与“悟性”。这种修闭口禅的禅修,一旦开口便是顿悟,其威势可摇动天倾,正应了古人那句:“二十年不开口说话,向后佛也奈何你不得。”

  为了这点儿女情长的小事而破了人家的禅戒显然是不道德的。弈秋也觉得一头雾水,既然这位大师修闭口禅,那为什么还答应跟他过来?

  他正想着如何解决此事,却见梵缘浅佛子笑意盈盈地指了指他和步青山,然后以拳击掌,做了一个类似抱拳的手势。

  “……”弈秋看着对方的手势,表情有些微妙,他心中暗道,莫非是我太过不知佛门之事,所以对其手势有所误解?

  弈秋正绞尽脑汁地想着佛子的这个手势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高深佛理,然而站在一边的那位道门女修却在瞬间的沉默之后,一语道破天机。

  “你该不会是想说,让他们打起来吧?”

  “——!”弈秋大惊,正想反驳说佛门子弟怎会怂恿他人私斗?谁知一抬头却看见佛子满脸欣喜地望着那道门女修,连连点头。

  ……这真的是佛门佛子吗?弈秋几疑自己遭遇了骗子,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情爱之事何来公道可言?我等不过是误入的旁观者。”宋从心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禅修,总觉得让对方继续在这里“主持公道”没准会把浑水越搅越乱,“你之本意并非是想怂恿私斗吧?这可不符合佛门一贯的理念。”

  梵缘浅听她这么说,唇角的弧度变淡了些许,但眼神却更添三分笑意。

  她伸手比划了几个手势,指着自己,随即又指了指步青山和弈秋,最后指着自己,略微施力地以拳击头。

  梵缘浅的手势毫无条理,意思也隐晦难懂。但不知为何,宋从心却福至心灵般地明白了她未能说出口的深意。

  “你是说——”宋从心有些头疼,“你以前也帮他人做过类似的调解。这种关乎情而非关乎理的争论,你只要比划说‘打起来’,他们就会一致对外,将矛头调转向你。等到跟你打过一顿后就能消解心气,要么重归于好要么分道扬镳……所以,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是这个意思?”

  宋从心话音刚落,梵缘浅便两眼放光地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脸上满是如遇知音般的欢喜。

  “……此间事了,在下告辞。”宋从心二话不说,转身便走。哪里来的佛门憨憨,她才不想跟她当什么知音!

第51章

  与天景雅集上的热闹相比,另一边厢,位于日月山云顶的七曜星塔,本该在最后一天才齐聚一堂的大能们此时正面色沉重,各据一方。

  “……天权星君,你是说,东海再次出现了三十年前的涡流异象?”东华山太阴宫宫主看着星塔上闪烁不定的星环,神情有些阴晴不定。身为上清界规模仅次于无极道门的第二仙宗,东华山所在的地段距离东海极近,若是东海发生任何变故,东华山难免也会被殃及。

  “是。”一位身披漆黑斗篷的女子微微颔首,她的身影完全蜷缩笼罩在漆黑的斗篷之中,金边银丝勾勒而成的斗篷上隐隐可以窥见星图的纹样。她的双眼被

  一段白绸覆盖、遮起,隐隐露出的半截下巴,细瘦苍白,如陶瓷制成的美人瓶。

  “清汉”,一个在上清界中地位相当特殊的组织,“清汉”之名并非是某个门派亦或是某一方的势力,而是指代一群修行灵性之道、以另一种方式通达天意的修士。这个组织中大多数都是女性,因为女性对灵性的感知能力天生要高于男性,但也正是因此,她们也更容易被灵性之物所影响。

  清汉组织的成员毕生都与星辰相伴,其七位无名的领袖舍弃自我本名,以北斗七星为号。其中,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因为行于此道的修士与星辰紧密相连,出过许多闻名上清界的先知或卜筮者。

  天权正是此代的“时君”,中天北斗解厄延生,玄冥文曲本命星君。所以,天权星君预知的,大多都是即将发生、很可能会波及万千的灾难。

  “东海啊,那是姬重澜的地盘。”一位衣衫落拓、头发间还沾染着草屑,仿佛是被人从草丛里强硬拽来的中年道士嚼着口中的狗尾巴草,硬是歪歪斜斜地倚靠在板正的檀木椅上,“风侵海蚀,沿海地段的海民生活艰苦,性也固执。自从姬重澜定下那什么四大守则之后,海民们都对其奉为圭臬,将东海视为己有,不允许任何外人插手……哈,真是愚昧得可以了。”

  “风猴君,还请慎言!”那疯道士此话一出,不少大能都不悦地抬头。太阴宫宫主更是疾言厉色地道:“三十年前,重澜城主为平息东海归墟之患,率领城中所有精锐奔赴深海。此一举,平归墟,时至今日,英魂依旧未曾归来。您不拘小节惯了,但还望您对英灵保有基本的敬怀!”

  那衣衫落拓的疯道士耸了耸肩,之后便将脏兮兮的抹额拉下挡住嘴巴,示意自己“闭上了嘴”。这疯道士生于红尘最阴暗贫苦之地,疯疯癫癫了大半辈子,却在寿数将近时忽而得道。自那之后,他便将自己凡尘时的诨号“疯猴”改作“风猴”,自号“风猴君”。

  风猴君虽然偶尔行事出格,但他有些话还是独到中肯的。在意识到东海出事之后,众仙家深感棘手的一点,便是东海海民的“排外”。

  但这其实也怪不了他们。

  东海重溟城是一座环绕海岸线建立的盟约城市,最初建立的主旨便是为了守护所有的海民。要知道,即便在此方世界,大海对于陆地子民来说也是未知而又恐怖的领域。正如风猴君所说的那般,海民饱受风侵水蚀,生活可谓是苦不堪言。而千年前,人类这个族群之中出现了姬家,他们花费了几代人的心血,在沿海至深海地段建立了一座前哨城作为人类探索海洋的据点,此站名为“重溟城”。

  姬家为修真望族,他们意图驯服大海,抵御大海对陆地的侵蚀。在姬家的治下,海民依靠大海为生,却又与大海敌对。

  而姬家发展至今,虽说其子嗣依旧以“城主”自居,但重溟城已经完全是一个自治自立、律法齐备的国度。

  “那些人还没有放弃……”太阴宫宫主是个美丽而又威严的女修,当她颦蹙眉宇之时,含煞的美目可谓是锋芒毕露,“当年,涡流教渗透了整个重溟城,即便是城主的左膀右臂都被污染了神魂,沦为深海的信徒……为了抵御外来的渗透以及腐蚀,重澜城主才定下了四大守则,将外来者拒之城外,固守堡垒,与涡流教进行了长久的抗战……直到三十年前,涡流教才销声匿迹,不想如今又复起了。”

  “重澜城主也是为了将‘污染’全部锁在重溟城内,不殃及九州。”中州姜家此次派了宗室亲王姜定前来,这位“定山王”善使枪,一手雷火裂影枪平定山河边疆无数,少有人胆敢直撄其锋芒,“‘众志成城,平沙拒浪’、‘自立自强,不倚他山’、‘袍泽与共,死生荣辱’、‘守心如一,宁折不弯’。”

  “永不屈服于非人之物,永不放弃任何一位袍泽。”定山王以手攥拳锤在心上,同为当权者,他对此深有共鸣,心有所感。

  “——这就是姬重澜啊。”

  定山王如此感慨,众仙家也尽皆沉默。确实如此,这便是姬重澜。

  实际上,上清界众仙门人多势众,重溟城又不完全算是凡间的王朝,他们想要插手,又怎会做不到?之所以没有越雷池一步,是因为信任,也是因为敬重。三十年前,姬重澜率领千人投身深海阻止了归墟临世,这浩荡九州上的每一位生灵都必然是要承她的情的。

  太阴宫宫主抬眼一扫,禅心院的主持捻弄着佛珠,沉默不言。明尘上仙也不说话。她深吸了一口气,转向一边,对着站在窗口处手持烟斗的清瘦背影道:“不知明月楼主可有关于重溟城的情报?”

  明月楼,为修真界第一情报楼。其原名本为“红楼”,乃上清界最繁华奢靡之地。然而这一代楼主上位之后,将其改名为“明月楼”。

  “情报吗?”站在窗边的人手持烟斗,烟管中烟缕袅袅,却始终不见他抽。听见太阴宫宫主的问话,明月楼主也只是悠然地站在窗旁,没有回头。错落的天光穿过借景的雕花木窗打在他的身上,可见其脸上大半张绘有荼蘼花样的面具,以及身上由无数彩线绣成的金红牡丹袍。

  男人身穿这般繁复华丽、夺目到近乎刺眼的衣饰本会让人觉得有些怪异,但放在这人的身上,却是浑然天成般的清秀自然。

  他将烟管在窗沿上磕了磕,震掉了些许燃烬的灰屑:“我可不做赔本的生意啊。”

  “事关九州安危,这也要视作交易吗?”有人忍不住问道。

  “当然不。”男人终于转过了身来,他依靠在窗边,语气漫不经心,但那话语却显得曼妙而又低婉,“但是,代价总不能让我方全部承担吧?我总得知道你们能够付出什么,能够做到什么。谈判之时,先甩出筹码的,可就是输了。”

  话到说到这一步了,众仙家也知道不能继续沉默了。

  “总之,先让弟子前去探探情报吧。摇光星君,劳烦再次预估一下异象的大致情况,我等好做好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