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云际
姐妹俩相视一笑,三人一同去了前厅。
前厅侧首坐着闫母,旁边便是有些拘谨的闫二娘子,她还是第一次见这般阔绰的宅邸,只说她身下坐的这把红木椅子,寻常人家哪里见过。
周生承坐在正上方,陈氏及几个兄弟们都在,闫衡立在堂中。
待她一走进,众人便将目光投到她身上。
闫二娘子起身,亲切地唤了声:“嫂嫂~”
她立在那里眼皮都没抬,闫二娘子只好尴尬地落回椅子上,空气静得发沉。
闫母瞥了她一眼,低泣两声:“是我这个母亲没用,让云若受委屈了,昭儿已知错,这姨娘哪有亲娘好,来前儿还跟我说,一定要将母亲给他接回去。”
周云若脸色不愉,未搭理她,只看向闫衡,语气冷淡道:“和离书带来了吗?”
一句话让闫家人长了脸,触及她那冷漠而疏离的凤眸,闫衡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而后看向周生承,恭敬道:“伯父,家中的妾室已被我赶出家门,还请您允我带云若归家。”
周生承抿了口茶未语,陈氏扫了眼低泣的闫母,心里有些不高兴:“这会子可别哭了,没得说我们欺负人,昭儿年幼不懂事,做长辈的总要拎得清,”
这话说得分明是不给自己脸面,闫母压着心头的恼意,低声回了句:“是,都是我们的错。”
这话说得含糊不明,好似受周家逼迫一般。闫衡见陈氏脸上起了薄怒,对闫母道:“母亲,此事父亲做得确实不妥,今个儿您得给岳母家一个交代。”
闫母咬牙看向儿子,他眸中的深意她一看便知,无奈起身走到云若跟前,温声道:“好孩子,别气了,这几日大郎为此发了好大的火,吃不好睡不好的,我们瞧着都心疼,你公公是个粗人,说话委实不过脑子,这会儿也是愧疚自责,你自来都是懂事孝顺的,过去的就忘了吧!”
“昭儿总归是你身上掉下的肉,往后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陈氏这才缓了声色,刚要开口,就听一旁的周书瑶冷声道:“闫老夫人,这话讲得有些敷衍了,你一句懂事孝顺,便是让我二妹咽下委屈,她若不从便是不孝乖张。”
“男子纳妾,虽无可厚非,可那都是过了明面,得了主母首肯,敬了茶才能进门,我二妹不吐口,你们也敢让孩子唤她一声姨娘,当真是不通礼法。”
到底是高门宗妇,她一开口,那气势压得闫母抬不起头来。
又听周书瑶对陈氏道:“二婶,此事我只听二妹的意思,她若不点头,谁也不能逼她。”
大姐这是搬出身份,给她做靠山。陈氏为难的看了眼大夫人。
大夫人本要开口,又见女儿朝她轻摇了头,便也就不说话了。
闫衡见此,沉了脸,对周书瑶冷声道:“我不会答应和离,她一日是我妻,便终生都是。”
周书瑶冷冷的回视着他:“那可由不得你。”
她看了眼云若,朝她点了下头,周云若瞬间拿出一张和离书,放在桌子上,回身看着闫衡:“签字。”
“和离”两个大字深深印在眼底,他紧握双拳,全身颤抖,震怒之下,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声线异常冰冷:“怎么?想以强权压我?”
周生承看了侄女片刻,那眼底的决绝令他一愣,不由得多想,侄女执意和离是否是为了苏大人。
一旁的元宏却在想,若她真能进了苏御的后宅,哪怕是做个妾,也对周家助益颇大。
刚想上前威慑他,就见元善站出来:“妹夫莫急,妹妹就是耍耍小性子,我与她说说。”
又转向周云若,还未开口,便被她瞪了回去。陈氏见此,走到桌前一把将和离书合起来。
“云若别闹了,昭儿还在家等你呢?”
她失望地看向母亲,红着眼大声道:“他拿刀对我的时候,您不是都看见吗?他想弑母啊~这样的儿子我不认。”
此事,周家只有陈氏一人知道,如今她喊出来,在场的周家人都震惊不已。
周生承气地摔了茶盏:“混账东西~”
大伯母也对陈氏恼了,气道:“这事你怎么能瞒着我们,难怪云若非要和离,女子的一生皆寄予丈夫与儿子身上,儿要弑母,这日子还叫她怎么过?”
陈氏低声道:“昭儿才五岁,他还不懂事~”
元宏道:“二婶糊涂啊~三岁就能看大,我看就依了云若的意思,这闫家不回了。”
闻言,闫母瞬间瘫倒在地大声哭起来:“呜呜~人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婚,你们周家可真是心狠啊~这是要逼死我儿啊~今日你们要逼他和离,叫我孙儿没娘,我就去你府门前哭诉,让众人评说孰对孰错。”
闫二娘子见状,也跟着哭起来,周家是书香门第,哪里见过这妇人撒泼的阵仗。
元载是暴脾气,上前就要将她们赶出去,闫衡一把钳制住他,上次打自己那一拳,他可记着呢!此刻见撕破了脸,也就没了顾忌,猛地将他推出去。
周家人顿时也恼了,可几个兄弟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周生承怒道:“放肆~我看你这官是不想做了。”
闫衡眸光阴鸷地扫了一眼周家人,冷笑一声。
闫母见状,爬起身就往外冲去,不顾下人的阻拦,嘴里大嚷着:“别拦着我,我这就去府门前让左邻右舍的人都来评评理。”
周家人一时也慌乱了,这要闹出去,往后家里的男人还怎么进朝为官。
周云若大声道:“别拦着,让她去,只她一人长了嘴吗?我也敢去,只要她不嫌丢人,我就将闫家兄弟阋墙的丑闻说出去给外人传道。”
凤眸微挑,冷冷瞪了眼闫衡,学着闫母的样子扯着嗓子撒泼道:“谁怕谁~不要我好,你们也别想好,叫兵部撤了你的职,打回平洲,做个草民。”
众人从没见过她这般模样,都看愣了,她自小便是按着官家小姐的样子规训,言行举止皆是规步矩行,便是大着声说话也会被母亲喝斥。
第54章 闫衡的恨意
周云若一撒泼,闫母的气焰都被压了下去。
周书瑶执帕遮住笑,二妹妹今日可真让她开了眼,原来对付撒泼的妇人,便是比她更能撒泼。
闫衡面色阴沉,不由得想起谢云舟来,眼底仿佛能冒出火焰,不守妇道的女人,她这是想离了自己另嫁他人。
上前一把擒住她的手腕,那眼里再无一丝一毫的情意。
“我再说一次,无论是和离书还是休书,我都不会写,除非你死,不然一辈子只能做闫家妇。”
她心中的怒气如同被点燃的花火,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绝不会任你拿捏。”
“那就走着瞧。”
说罢,用力丢开她的手,扭头就走,那步子迈得极大,恨不能片刻就出了周府大门,闫母见状也带着闫二媳妇走了,临出门前还往她脚边啐了一口。
大夫人怒道:“粗鄙不堪~来人啊~~用清水给我泼出去。”
周云若扭头吩咐双福:“跟上去,点了炮仗扔她脚底。”
“好勒~”
双福得令,两条胖腿捯饬得飞快。
闫母二人匆匆赶到府门外,已是找不见儿子的身影了,她这边刚要走。
脚下一阵炸响:“噼里啪啦~”
直把她们吓得一路逃窜,魂都要出窍了,门内下人们瞧着都忍俊不禁。
这边闫衡出了周府,直奔宁国舅的府邸。
一见面就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了宁国舅,求他为自己做主。
宁国舅懒懒地歪在金丝楠木圈椅里,身旁跪着两名妖娆的女子,正小心翼翼地给他喂食蜜桔,每一瓣都要不留一丝橘络,稍有不怠便会被掌掴。
闫衡说完,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吭声。
握紧双拳,压着眉头,心下一狠道:“大人,她和离其实是为了嫁给旁人。”
闻言,宁国舅抬了抬眸子,终于开了口:“嫁谁?”
“工部侍郎谢云舟,她二人怕是早都勾搭上了。”
宁国舅抬脚就将身旁的女子踹开,心道,他奶奶的,这多娇花,他还没摘,就被人偷偷窃了香。又想到最近的遭遇,人都没亲上一口就惹了一身骚,心里更是窝了火。
他自来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待那女子成了他胯下之物,苏御的脸一定很好看。
想到这,他阴邪地笑了,俨然忘了,眼前的是她丈夫。
宁国舅的神情,皆落入闫衡眼底,此刻他咬着后牙槽,与其让她落入别的男子手中,他宁愿她委身宁国舅,至少他还能落得好处。
宁国舅的手搭在圈椅外,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沉了沉:“周大人好歹是三品官员,我也不能直接上人府里给你拿人,况且这御史台还盯着我呢~”
“大人,明着不能,可以暗地来。”
宁国舅低低地笑了两声:“这样不好吧!”
顿了一下又道:“对我也没啥好处。”
闫衡垂下眸子,看不出神情,默然了一阵,声音黯哑道:“人若出了周府,三日后再送来闫家。”
宁国舅等的就是这句话,此刻靠在椅背上,勾着唇角,斜眼打量着闫衡,这厮可不是个好东西,自己就是再混账,也不会把妻子拱手给别人玩弄。
深吸了一口气,也罢~他要是个好东西,还麻烦了呢!只要得了人,他玩够了就给他送去,以后再想了,也能随时招来弄上一番,岂不是美哉!
天黑时,闫衡才回到宅里,他醉了酒,路都要走不稳了,进到屋子,秋蝶上前扶他。
他盯着秋蝶,大手猛地挥落桌子上的物品,用力将她押在桌上,几下就撕碎了她的衣裳。
秋蝶哭着求饶,他也不听,只粗蛮地对待她,嘴里满是污言秽语。
待将人折腾昏了,披着松垮的衣衫,晃晃悠悠走到周云若往常用的梳妆台前,看着昏黄铜镜,那里好似浮现她的笑脸,耳中恍惚响起她甜甜的声音。
“闫衡~你发誓永远只爱我一人。”
“闫衡~便是所有人都反对,我要嫁给你。”
“夫君~我们的孩子叫昭儿如何?祈盼我与你,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夫君~”
他满脑都是她的声音,从相遇到成婚再到她决绝地要和离。他抱着欲裂的脑袋,忍不住嘶吼出声:“啊~~~”
而后疯了般,推翻铜镜,又去衣柜,将她的衣服全部扯出,扔进炭盆里。
火焰腾地燃起,映照着他眼底的赤红。
俯身咆哮道:“是你先不要我的,是你,都是你~”
在抬起脸,神色满是狠戾:“与其让你躺在别的男人身下,还不如让你死了干净。”
——
新年初始,闫家风波不平,近几日门前是非不断,过来过往的人总要议论几声,夜里有往门上扔菜叶的,还有扔臭鸡蛋的。
大家都传闫家大爷与隔壁张家夫人背地里偷情,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有说亲眼看见闫家大爷半夜爬了张家的墙头。
此事,被闫衡知道后,发了狠誓要查出传谣的人,可大家都说,传的多了,也不知道最初从谁那传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