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拂剑去
曲舵主悲悯地说:“众生无知,所有人都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中,抬头看看天吧,是不是每个苦命人都会问,老天你不长眼,为何偏偏就轮到了我?”
“天也不敢回答你。”
“因为,天是假的!”
“这假天窃居了高位,世人却都不闻不问,因而从一出生,被太阳照射的那一刻开始,就要承受真假不辨的苦果。”
仿佛敲下一记重锤,所有人身躯一震,瞳孔轻微放大,接受着这隐秘而惊人的信息。
曲舵主郑重地说:“我们罗教的目的,便是将真正的天,我们的须弥天,送回它应在的位置。”
“此为翻天之举,比古之补天更胜一筹的壮举,你我何其有幸,能参与到这样一件千载难逢的大业之中。”
“大业若成,众位必功德无量,修成正果,此后生生世世,不复轮回之苦。”
“诸君之未来,皆在一念之间啊。”
听得此言,在场众人无不备受鼓舞,纷纷询问:“舵主,该怎么办,您吩咐吧!”
“究竟如何才能让须弥天归位?”
“贼老天,还是少骂了它!”
一众群情激奋的声音中,一道冷静的询问格外突兀。
“请问,什么时候开饭?”
众人蓦然一滞,随即对说话之人怒目而视。
韩大默默远离了李昼,假装这不是自己拉来的。
有人正要指着李昼说什么,突然,肚子发出了一声长鸣。
人是铁,饭是钢啊。
这人捂住肚子,面红耳赤。
周围人皆是摇头,唯有李昼露出理解之色。
被破坏的气氛再也回不来了。
曲善望了李昼一眼,垂了垂眸:“说得也是,开饭吧。”
……
晚餐极其简陋,只有豆羹稀粥,连盐巴都没怎么放。
曲善解释说:“食肉即啖众生因缘,令众生怨怼,自绝于安乐。*”
李昼小声叹气:“教里日子已经这么困难了吗?”
曲善一顿,继续说:“常食鱼肉,则四体沉重,神明浑浊,须弥天教导我们,应断酒肉,戒杀生,长此以往,神明清爽,远离业障,更能得须弥天护持,灾劫全无。*”
李昼悄悄对韩大说:“待会儿去夜市吃免费试吃吧?有烤兔肉丁和炙猪肉脯。”
曲善:“……”
曲善看向李昼,这么喜欢讲,干脆你上来讲好了啊。
在舵主的凝视下,众人默默低头吃豆,韩大汗流浃背,只有李昼还想继续跟韩大说小话。
急得韩大脸都憋红了。
舵主可是修炼了“天耳通”的呀,这点距离对他来说还不是轻轻松松。
而且你声音也没有很轻……
韩大悄悄抬头看舵主表情。
只见曲舵主嘴角略有抽搐,和善问道:“这位姑娘,是谁邀请你来的,似乎还没有介绍?”
韩大弱弱举手:“是我。”
“哦。”曲舵主语气听不出喜怒,“她姓甚名谁,哪里人士?”
李昼在给宗门取名时,已经顺便编好了掌门大师姐的id:“在下薛静真,来自海外名山,花果山。”
这个名字是她前世好友的名字,虽然她们暂时分开了,但她一定会在这个世界让好友声名远扬,以表达她对好友的思念之情。
原来是穷乡僻壤的乡巴佬,那不是跟猴子差不多吗?难怪这么没规矩。
曲舵主脸色稍霁,温声解释说:“食素是我教一种修行方式,并非吃不起肉。”
李昼点头:“原来如此。”
曲舵主本来还准备了长篇大论,要好好和她辩一辩经,让她知道自家教义精华所在。
没想到她这么简单就认可了。
感觉一口气不上不下,曲舵主颇为憋闷地闭上了嘴。
李昼则一边哄自己吃下这碗难吃的豆羹,一边在心里记录宗门建设经验。
第一,食堂一定要搞好。
这罗教可以给她当失败案例,李昼默默想,决定在这里多待些日子,把这些人踩过的坑都记下来。
……
吃完晚饭,夜色已深,本该是休息的时间,罗教众人却精神奕奕。
昼伏夜出,是每个罗教人必备的修养。
虽然这习惯看起来和邪.教有点像,但他们绝对不是邪.教。
曲舵主站在院子中央说:“今夜的任务是——”
包括李昼在内,所有人竖起耳朵。
是要奇袭刺史府,让天下人知道苍天已死,须弥当立?
还是祭炼法器,用这一城之人的鲜血,取悦即将归位的须弥天?
又或者掠夺童男童女,收集极阴极阳之体,前往秘境寻宝,铲除敌对势力?
“——去十字街朱氏巷,当喜尊。”
曲舵主神情严肃地说。
众人蓦然一静。
随即有人问道:“喜尊是什么?”
曲舵主说:“就是送亲客。朱家人丁不丰,主家旁支都加上,也没姚氏人多——姚氏就是朱家结亲的人家。朱老爷怕儿子迎亲的时候被打得太惨,用三百两银聘我们去帮忙。”
众人本来脸色不太好,听到三百两,都变了脸。
有算学好的悄悄点了点人头,院子里一共有十三人,若是均分,每人能得二十多两,但曲舵主肯定要多拿点,嗯,就算一个人二十两好了。
一晚上就赚二十两银,岂不美哉?
众人纷纷开口道:“看来是个宣传教义的好机会。”
“没错,一定要让这些大户知道我们罗教的厉害。”
“有我们在,谁也别想碰新郎官一根手指头!”
罗教众人个个发狠,发誓绝不放过这笔酬金。
曲舵主满意地点了点头,特地看了眼李昼,这下知道了吧,我们罗教有的是赚钱的手段。
李昼则在心里默默记下,建立宗门第二条:准备好足够的启动资金。
否则,宗门弟子还得出去干外包。
李昼一直是个好面子的人,对罗教大半夜出门不杀人不放火非常不满意。
曲舵主等人却越走越自信,平时熬夜多的好处这不就体现出来了,迎亲队伍半夜就得出发,别人都是人困马乏,他们罗教中人却是神采飞扬。
要等吃过早饭,才是他们开始睡觉的点呢。
干劲十足地到了朱氏巷,朱老爷带着几个朱氏子弟来迎,见众人精神状态极佳,也是非常满意,大手一挥,吩咐一个堂侄道:“贵儿,领他们去更衣吧……贵儿?朱贵?”
朱贵面色苍白地盯着堂叔请来的帮工们,人群里,那颗似曾相识的人头格外醒目。
当然,和乱葬岗惊魂一瞥有所不同,如今,这颗人头已经长全了身子,整个人看起来相当像模像样。
可看过这颗人头单独行动的朱贵,死都忘不了这张脸。
李昼察觉到对面有人死死盯着自己,疑惑抬头,看到了朱贵虚汗直流的惊恐面孔。
她对朱贵印象没那么深刻,见他神情古怪,还以为他一眼就看出自己的不一般。
唉,毕竟气质摆在这,李昼心想,想扮猪吃老虎,都扮不起来啊。
她刚想说什么,朱贵忽然一个激灵,把头埋得低低的,哑声说:“诸位请随我来。”
韩大则拉了李昼一把,手底下比了个二,还想不想赚那二十两了?别捣乱!
曲舵主亦回头瞥了李昼一眼,眼底隐隐有警告之色。
李昼乖乖闭上嘴,跟着众人进了朱宅,沿着挂上红灯笼的游廊曲折而行,来到一间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客房。
朱贵埋着头说:“左边是女子更衣房,右边是男子更衣房,诸位请便。”
他说完,便像身后有鬼撵似的,脚步匆匆地往客房外走去。
经过李昼时,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李昼那颗头突然飘到面前,问他:“你看到我的身体了吗?”
所幸,这一幕并没有发生,李昼的头安分地待在她的脖子上,没有任何动静。
朱贵长长地舒了口气,右脚刚要迈过门槛,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咦?”
这简简单单的一声,却令朱贵亡魂大冒,竟连头都不敢回,拔腿就往屋外蹿去。
曲舵主还想说几句客套话,嘴都张开了,那朱家年轻人却忽然一溜烟跑了。
他皱了皱眉,谴责的目光望向发出动静的李昼,不由暗想,回去要警告她一下,就算是出身穷乡僻壤,没见过世面,也不能在外头丢人现眼,大呼小叫。
也不知道她在惊讶什么?
曲舵主顺着李昼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正对门的案桌上,放着一副古怪的面具。
这副面具制作精细,眉毛上扬,凤眼微闭,额上长角,没有下半张嘴。
颜色丰富,红、绿、蓝、白、黄、黑等等颜色都有,更有琉璃镶嵌,凤纹飞舞,贴金刷银,极为华丽。
这副面具如此精美,可不知怎么的,曲舵主一看到它,就油然而生一种抵触感,平时念诵教义,侍奉须弥天时,才会隐隐听到的法螺之音,竟然在耳边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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