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十六
再仔细一瞧, 宋欢便发现裴砚今日的衣裳好像有几处褶皱的特别厉害, 像是被人用狠劲抓过一般……
心下顿时有了猜测,裴砚方才之言想必话外有话, 另有深意。
这厮只怕不是想走慢些, 而是伤口实在疼痛难忍走不快,却又顾忌着什么,不愿让别人瞧出端倪……
想到此, 宋欢心神微敛。
“但……谁让夫君是病人呢?”
她弯起眉眼, 话锋一转调笑裴砚:“夫君既想走慢些,那今日便纵你一回。”
裴砚轻怔, 随即笑意从心口震荡开来, 似乎连伤口处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嘴角噙着的笑意慢慢变得真切, 裴砚垂眸轻叹:“娘子这般善解人意, 实在是为夫之福。”
“哦?是吗?”
宋欢眼珠子转了转,似是想到了什么:“夫君现在觉得能娶到我是你的福气了?”
“可我怎么记得……夫君从前不是这般想的呢?”
裴砚:“……”
小女人还挺记仇……
裴砚四下看了看,最后瞥了眼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锦月等人。
锦月他们立刻识趣的后退了几步。
“咳。”裴砚这才清了清嗓子, 垂首在宋欢耳边低语, “从前是为夫错了。”
他说出这句话时, 耳尖不可避免的泛起了红。
宋欢瞧见了, 但她这回不会再被这厮给骗了。
害羞?呵。都是假象。
昨晚上这厮耳垂红得都快滴血了,她也以为这厮会因害羞放过她, 可结果呢?
这厮的行动哪有半分害羞?反而还变本加厉的折腾她!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没一点可信的地方!
想起昨晚,宋欢心头的小火苗“蹭”地一下蹿了起来。
裴砚完全没注意到宋欢转了又转的心思, 他话音刚落,方才小腿上消散一些的疼意突然间又涌了上来,他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攥着的宋欢的手不由更紧。
宋欢的手被他攥的生疼,刚蹿起的火气悉数转化为了担忧。
只是眼下情况未明,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帮助到裴砚,只能用另一只手握住裴砚的手腕,企图暖一暖他冰凉的大手。
裴砚回了她一个不必担心的眼神。
……
两人慢慢走回营帐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夜幕低垂,阴云密布。
宋欢随裴砚进了营帐,一路紧绷的心神略松了些,扶着裴砚在矮榻上坐下。
裴砚出了半身冷汗,她的手都被他攥地湿漉漉的。
“坐下不要乱动。”
宋欢说着直起身,跑到屏风里面去拿矮凳和药箱。
然而她拿着这些东西跑出屏风以后,脚步却又蓦地顿住,宋欢想了想,试探问道:“夫君……现在能换药吗?”
裴砚朝她点头,唇边的笑显得有些虚弱,“能”。
宋欢这才真的放下心,疾步走到矮榻边上,“伤口是怎么一回事?”
问完她又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小心问道:“不会是昨晚把伤口折腾严重了吧?”
裴砚苍白的面容上闪过一抹诡异红晕,急忙否认:“不是。”
宋欢凝眉:“真的不是?”
裴砚认真解释:“昨晚我顾忌着伤口,只用了一半的力气。”
宋欢:“……”抱歉,这话没法往下接。
她不再说话,撩开裴砚的外袍,便见他裤腿上都透出了血迹。
宋欢心下一凛,飞快挽起这厮的裤腿。
包扎伤口的纱布早已被鲜血浸透!
“到底怎么弄的?”宋欢有些气,“你去跟人打架了?”
原本的伤口虽说深一些,但秦大夫第一时间处理的很好,只要走路慢些,应当不会流血。
即便会因为某些大动作扯裂了伤口流了血,最多也只是渗透一点纱布。
可现在,包扎裴砚伤口的纱布像是在血水里泡了一遭。
被宋欢这么一问,裴砚不知怎的,竟莫名有些心虚,“……只是与人比试了一番。”
“嗯?”宋欢拿起剪刀晃了晃,“比试?请问侯爷您是不知道自己受了伤吗?”
冷光在眼前闪过,裴砚心底却生出一股暖意。
可想起今日突然闯进中军大帐的人,他的目光又寒了寒。
“那人放着富贵窝不留,千里迢迢的来这边疆苦寒之地,只是为了和本侯比试一场,本侯怎可不成全他?”
宋欢此时正拿剪子在剪纱布,闻言头也不抬的道:“什么人这么不识趣?”
裴砚低头看向宋欢,眼神不禁眯起:“四皇子,楚徇。”
宋欢的手猛地一顿,差点儿拿剪子在裴砚的腿上再划出道口子。
“楚徇?”她抬眸,眼中是掩盖不下去的震惊:“四皇子?”
不会吧?书中男主这么快就出场和裴砚交锋了?
她记得在书中,两人初次交锋是在裴砚带着女主回了京城以后,然而现在书中女主都还没出场啊……
“怎么?娘子认识四皇子?”裴砚心神一冷,不动声色地试探宋欢。
“嗯……倒是不认识。”宋欢摇头,她只是对书中男主的性格行事有一些了解。
裴砚瞧着宋欢,语气莫名:“方才瞧娘子的模样,本侯还以为娘子与四皇子是旧识。”
“……”宋欢暗道糟糕。
刚才太震惊,没控制好表情。
“我……只是好奇四皇子为何会来军营?”宋欢思索着该怎么圆,并且试图转移话题:“……为了和夫君您比试,这由头太牵强了些吧?”
“说不定四皇子是为了其他事才会来宁县……”
裴砚凝视了宋欢好一会儿,闻言淡淡反问:“娘子以为会是何事?”
宋欢眼睛了眨了眨:“这我怎么会知道呢?”
裴砚目光一深,这女人又在对他撒谎。
“上药罢。”裴砚收回视线,按下了心头怀疑。
宋欢悄悄舒一口气,开始专心给裴砚清理伤口。
伤口比之前严重许多,待宋欢将小腿上的血污都清干净,看着比昨日又长了一些的伤口,眉心不禁拧了拧,这四皇子也不是个心善的,恐怕是知道了裴砚腿上有伤,才故意找裴砚比试一番试探虚实。
只是书中女主没有出现,他们两人彼此之间是因何产生了敌意?
难道这位四皇子已经察觉了裴砚的反心?
这也不对啊。
如今大皇子和三皇子可正在老皇帝跟前刷存在感呢,四皇子不跟那两位斗,特意跑来宁县就为了找裴砚的麻烦?
“夫君……”
宋欢给裴砚重新包扎好伤口,忍不住问道:“你和四皇子从前认识吗?”
若是按照书中,在女主出现之前,两人从未见过面。
但现在宋欢觉得她要把那些看过的书中剧情都抛掉才行。
这世界变化的太快,她如果再天真的相信原剧情,恐怕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必须要重新了解这个世界。
裴砚面色发寒,“你问四皇子作何?”
宋欢从他脸上看到了明晃晃的吃醋二字,不由弯眸笑了笑,“四皇子不识趣欺负夫君,那就是我的敌人。”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这不是提前了解一下敌人嘛,若是日后那四皇子再来找事,我也能帮一帮夫君。”
“此事娘子无需担心,那四皇子倒也不是会欺负女眷之人。”裴砚闻言脸色和缓了些许,但他到底还是没回答宋欢的问题。
宋欢:“……”
裴砚砚这个心机狗,好话都白说了。
但惦念着裴砚的伤势,宋欢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追着不放。
“夫君今日要好生歇息,我是现在送你回去,还是过会儿再送你回去?”
两人方才进的是她的营帐,这会儿伤口处理好了,晚饭也吃完了,宋欢觉得裴砚这厮恐怕要回他自己的营帐了……
可她今晚必须要使用修复疤痕的道具,所以这会儿她虽然是在问裴砚什么时候走,可意思却是不管裴砚什么时候走,她都要跟着。
不过落在裴砚耳里,这话的意思就是在赶他走。
裴砚薄唇紧抿,冷声道:“本侯以为今日不宜再走动,在娘子这里歇下如何?”
不走啊?
宋欢喜上心头,面上却故作镇定,沉稳道:“如此也好。”
“……”
片刻后,两人各怀心思的躺在床榻上。
一时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