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花夕
裴心怡浑身不自在,她双手护在身前,保持着和耿天浩的距离,她向来很听话,唯独这件事,耿天浩怎么暗示、暧昧,她都没有同意,她也知道这是性开放的年代,婚前性行为没什么不可说、不可做的,但是理解归理解,到自己身上,她总觉得还不到时候——好吧,她承认,她自己保守,又对这种事情,抱有一份莫名的畏惧。
“天浩,你能不能别这样。”她用了大力气,一下把耿天浩推开,“以后再说行吗?我得上楼了,不然等下我爸会担心的。”她不断地往外头张望,虽然知道耿天浩这车上贴着的是单向膜,里面看得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可只要看到外头有行人走过,她就忍不住浑身战栗。
“你看看,你又这样。”耿天浩不耐烦地撇了撇嘴,都要谈婚论嫁了,还在那装保守个什么呢?以前他没学PUA之前,和不少朋友一样,有处女情结,可后来,他就越来越喜欢有经验的女人,像裴心怡这么拒绝,反倒是要他很不快。
“我真的得下车了。”裴心怡实在没有办法,她一把用包抵住耿天浩的身体,脸上红得不行,“你让我下去行吗?”
“行,怎么不行?”耿天浩松开手,一下靠回了座椅上头,“你非不要,我还能勉强你不行?”只是他脸上和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看上去便是不太开心的样子。
一瞧见这状况,裴心怡立刻有点愧疚,妈妈已经不在,她和两个闺蜜拐着弯问过,她们俩都说这很正常,只是她自己心里过不去这关,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可又没有解决办法,只得道歉:“天浩,对不起……”
耿天浩冷笑出声:“好了,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你下车吧,我好得很。”
他越是这么个口气说话,裴心怡便越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她手将背包袋子绕了又绕,却也只能开门准备下车,声音低低地又道歉:“你别生气了好吗?是我不好,我也想你开开心心的。”她像是哄朋友、哄家人一样,“你前天不是说喜欢那个表吗?我给你买个表好吗?”
她和朋友、家人都是有来有往,平日里你送我一点东西、我送你一点东西,不过到了耿天浩这,便是无条件付出了,现在耿天浩身上的行头,大多是他置办的,具体的方式基本也就是道歉礼物、纪念日礼物,或是设立名头直接要来的。
“不用,我不缺一个表。”耿天浩又笑了,他看着裴心怡,“我说了没生气就没生气,好了不用说了,我也得走了,就这样吧,晚安。”说完话他看着前方,连回头都不回头,只等着裴心怡关门,口气凶得不像情人更像上司对下属。
“……好。”裴心怡怯怯地应了一声,“那你回家好好休息,不要太辛苦哦。”她一把将车门关上,然后目送着这车扬长而去,按照以往的习惯判断,估计今天晚上,耿天浩又要开始生闷气了,得不开心个一两天,才能过去。
她一步一步地往家的方向走,熟悉的路,因为不同的心境此时却觉得也看上去凄凉起来,她心情糟糕,只是单手拿着手机,已经在掏宝的各个旗舰店选购起来,打算给耿天浩买个礼物,虽说对耿天浩来说,这表算不上什么,可也是一份心意。
这时候的裴心怡,当然是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在很多人看来是如何的“傻”,可在此时的她自己看来,却毫无问题,就像她和朋友相处时,若是闹矛盾冷战,她也时常偷偷地买个奶茶、送个小礼物,用作破冰的工具,并不是说花钱买友谊,只是通过这东西,来缓和之间尴尬的情绪,而和耿天浩,不也是这样吗?
很快她便回到了家,稍微收拾好脸上不太好看的情绪,裴心怡掏出钥匙地开了门锁,果不其然,一走到玄关便能看到正在看电视的父亲:“爸,我都和你说几回了,不用等我,你就先回房间休息,否则累着了你怎么办?”说得生气,可看向父亲的眼神全是温柔,别的不说,在每天打开家门时,能看到一个等候你的人,真的很幸福。
“我坐这看看电视,哪有什么累的。”裴闹春看到女儿便露出笑,他伸出手招呼,“爸给你切了水果,你快来吃,每天吃点水果,美容养颜。”他前头的桌上,放着个包着保鲜膜的盘子,里头是好几样水果,切得挺整齐,这也是每天晚上裴闹春会为女儿准备的东西。
“好,这就来。”裴心怡迅速地进房间,换了睡衣出来,一下坐在父亲身边开吃水果,随口还在聊着话,“爸,你今天头疼吗?你没看上回我发给你的文章,这喝完酒脸会红,意味着身体不够好,可不能喝太多酒,你说知道了知道了,总也不听劝,真是的。”
“好,爸知道了。”裴闹春随手替女儿把飘散下来的几缕碎发拨弄回去,“心怡,今天上班辛苦吗?等等泡个脚,早点休息。”
“不辛苦,工作都是这样的。”裴心怡随口应,她犹豫了片刻,抬眼看向父亲,“对了爸,我和天浩说了,等过两天,他准备好了,就到咱们家来拜访您。”她自是替耿天浩包装了一下,说忙完了再来,怕对方给爸爸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说还没做好充分准备。
“……嗯。”裴闹春语焉不详地应了一声,他今天宿醉起来已经快中午,从下午开始,便调动原身认识的那些人,依次地打听了关于耿天浩的情况,又深入了解了什么叫PUA,很多事情,他心里有个底,可却一时半会拿不出证据,就算要公开PUA,那也得先摸摸底,看看女儿的心理状况,否则这一下曝光,哪里承受得住?
“爸,你是不是不开心。”听到这过分熟悉的单字节,裴心怡心一凌,她以往活得简单,从来不一直猜测别人的想法,可自打和耿天浩在一起,一听到什么嗯哦啊好对,这样的应付式回答,便下意识地小心翼翼,想七想八。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说?”裴闹春心一悬,他一下就意识到,女儿好像和从前不大一样了,在原身记忆里,裴心怡在读书期间,性格是细腻和粗糙并存,她受到亲朋欢迎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体贴人又不计较,真诚待人,又不去多揣测别人的想法,可现在,他只是这么随口一嗯,口气也挺平缓,女儿就开始七想八想。
“没什么。”听到爸爸这么说,裴心怡也意识到自己是想多,她赶忙叉了块水果塞到嘴里,语焉不详地应,“今天的水果可真甜。”她僵硬地转移话题,又在心里说了自己一句,爸爸和天浩性子不一样,从来也不和她生气的。
“那就好。”裴闹春也随口应,可心里想的却很多很多。
似是想起什么,裴心怡犹豫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一头长发她留了挺久,概因为读书时候的执念,那时她念的高中管理比较严格,只有艺术生可以留长发,其他的学生一律剪短,在爱美的年纪被压抑了很久,一毕业,她便开始使劲往长了留,除了定期修剪分叉,维持不过长的长度外,她没对头发下过其他的手。
可身为男朋友的耿天浩,对她提出的意见,她也不能太过忽视……尊重总是相互的,就像她不喜欢耿天浩抽烟,也会希望对方改,将心比心,也许这也到了该剪短的时候了。
裴心怡把头发拨到前面,冲着爸爸比划:“你说我剪个头发怎么样?就剪到这。”她比了下肩头的位置,“然后稍微烫点卷,现在这发型挺流行,也比较年轻。”她此地无银地补了个理由。
裴闹春认真地看了眼,点头又摇头:“你要是真的想剪短,爸爸肯定支持你,不过这还是得看你自己想不想,在爸爸看来,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电视上经常说,这烫头发伤发质,不都说吗?你们九十后,是秃头的一代,你现在这一头头发保持得还不错,你到时候瞎捣鼓,给弄坏了,你哭都来不及。”
裴心怡一僵,有点不敢对上爸爸的眼神,她自己也不是很想剪头发,因为这头头发她养了很久,很是宝贝,连平时出去剪个分叉都得再三吩咐,老实说,若不是耿天浩今天提了这么一嘴,她绝不会有这种想法,可现在她只是低着头:“嗯……我就觉得,这发型很久了,换一个也许不错。”
“我们心怡怎么样都好看。”裴闹春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只要你喜欢的,爸爸都支持。”
“……好。”冲着敬爱的父亲撒谎,裴心怡很难描述自己心中的情绪。
“对了心怡。”裴闹春把电视的声音调小,只能听到隐隐约约地背景音,房间中父女来的声音清晰可见,“爸爸有件事,想要和你聊一聊。”
“怎么了爸?”看着严肃的父亲,裴心怡有些迷茫,她坐直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对,很重要的事情。”裴闹春郑重道,“也许是爸爸多想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来,爸爸总感觉你的情绪状态很不对,就像上上个礼拜的周末,你早上睡得晚,爸爸敲门去看你,看到你眼睛都是肿的。”
他对照着原身的记忆,发现有许多事情,其实在一开始,便已经出现了迹象,在原身的记忆中,有好几回,女儿回家时状态都比平常要差点,归家的时间也要晚些,可他没多想,只觉得是加班,还有好几回,他甚至看到女儿坐在沙发上,冲着电视目光发直,情绪状态很是不对。
现在看来,十有八九,都是因为那耿天浩。
“爸爸也不想多心,可就这几个月来,有好几回,爸爸都发觉到你好像不是很开心,以前的心怡总是开开心心的,哪怕遇到了再多的打击,都会鼓励身边的人,就连你妈妈那时候生病的时候,你也是我们的开心果,心怡,你能告诉爸爸发生了什么吗?是不是工作不开心?我也听朋友说了,银行工作的压力很大,做什么工作不是工作?没有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咱们要是不开心,就换,爸爸永远都是支持你的。”
听到爸爸的话,裴心怡的心立刻就酸了,她很快回想起,爸爸口中说的那些,她不开心的时候。
她和耿天浩在一起之后,有好几次到小区门口,都会因为大大小小的事情,吵起来,今天这样还算是平和,若是以前,耿天浩甚至会说些让人如鲠在喉的话,例如什么如果这样我找什么女朋友、你和我的前女友有什么区别。有好几回,裴心怡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她不敢就这样上去给爸爸看到,都是在小区健身器材那的秋千上坐着休息一会,哭累了再回去,等到开门那瞬间,又是个精力充沛,心情很好的他。
而上上周那回,是两人闹分手,耿天浩直接来了句“我一直觉得,你和我前女友不一样,是能陪伴我走到最后的人,没想到殊途同归,我真的累了,就这样了吧。”然后对方直接来了个人间蒸发,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朋友圈照发,活像是这个人,从头到尾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那几天,单单要保持正常状态上班,裴心怡都已经筋疲力尽了,好不容易到休息日,她看着对方发出的在酒吧蹦迪的照片,终于忍不住在房间里大哭,等到早上睡醒,眼睛都已经肿了。
诸如此类的经历,还有很多很多,现在回想起来,眼眶立刻又有些酸,可这些,她能和爸爸说吗?
不是什么心事,都能和外人分享的,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耿天浩就认真地提过一回,他最讨厌前女友的大嘴巴,两人每次小情侣吵架,他的前女友就恨不得告诉全天下,而且往外说的,还是被颠倒黑白后的版本,包括他周边的每一个朋友,搞得每次吵架都轰轰烈烈,甚至演变成所有人一起来指责他,围攻他,让他很是难堪,他不希望裴心怡也是如此。
裴心怡本来就不是爱往外说事的人,又听了这话,自是没打算和朋友、同事抱怨,再说到爸爸,在妈妈走后,爸爸就受到了不少打击,她不希望自己的不开心成为爸爸的烦恼,再者本身父女之间的身份就有些许的距离,很多事情,很难对长辈说出,她总不能和爸爸促膝长谈,她和男朋友的吵架内情吧?
就像此时,她依旧选择了回避:“爸,真没有,偶尔心情不好,这不是很正常吗?你放心,我天天傻乐,没有什么烦恼,工作哪有天天开心的,我在银行挺开心,就算偶尔遇到点事,也不至于解决不了,你真的别想那么多。”
“难道是我敏感了?”裴闹春看出女儿有些回避的意思,他立刻笑笑,“那就好,你不知道爸爸有担心,不过心怡,爸爸希望你有什么心事,就和爸爸说,你妈妈不在了,可爸爸还在,我一直陪着你,你也是我最重要、最宝贝的女儿,如果有什么事情连对我都不能说,那还能对谁说呢?”
“爸爸衷心地希望,你的每一天,都是满满的快乐和幸福。”
裴心怡沉默了许久,只是满满地点了点头,她看向父亲,做出承诺:“会的,都会好的。”她也这么期盼着,结婚以后,两个人结成家庭,一切一定会慢慢好起来。
“不只是会好,爸爸也希望,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你能和爸爸说一说,不管怎么样,还有爸爸在呢。”
一句“爸爸在呢”让裴心怡地心颤抖了一下,每个人都有倾诉欲,她难过的时候,也想和人说,只是一直选择憋在了心里,在那一瞬间,她甚至想把这些天来,和耿天浩的不开心尽数说出,可却又憋回了心里,马上天浩就要和爸爸见面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反而会让爸爸对耿天浩有想法。
“好。”她低沉地应道,不可否认的是,她就像个漂泊在海上的人,陡然抓住了浮木,心也一下变得踏实,她知道,爸爸会在。
……
天色亮起后,工作的人尽数离开,退休在家的人们,也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裴心怡的三舅家,住在离这有些距离的小区,只是差了三条街,房价却天差地别,概因为当年的学区、相关单位的选址,像是裴家的房子,想要脱手很是容易,可是三舅那边的房子,则得打上几折。
“我今天要到老年活动中心下棋去,你去不去。”三舅妈收拾完桌子,不耐烦地冲丈夫喊了一声,她神情挺不满意,这丈夫人不争气,赚不到多少钱,脾气还老大,不但如此,还宠着妹妹、就前几年,裴妈妈生病时,他还非得去陪床、金钱支持的,搞得三舅妈生了好大一顿火。
“你天天也不知道在气什么。”三舅挺无语,他将报纸竖起,懒得看妻子的脸,他就想不明白,妻子这天天和人比,比得自己家好像是路边垃圾一样,有意思吗?
“你管我?”三舅妈懒得理会,收拾好了东西的她准备出门,她心情很好,还哼着歌,她娘家的弟妹昨天给她转了个大红包,说是媒人钱,听说这裴心怡就要和她侄子成事了。
这简直是三喜临门,一是她赚着了钱,二是娘家侄子有个好着落,三是她总算能看那裴闹春家又不顺心一次。
她想到裴家和自家不一样的境况就一肚子火,她的丈夫向来不争气,工作单位一般,赚不到几多钱,分房都分不到好的,宝贝儿子呢,从小就比不过裴心怡,最后上了个专科,还不学好,出来工作都是求爷爷告奶奶才安排到的,现在一个月才赚个三两千,临了老了,她和丈夫的退休金加起来都没有裴闹春一个人多……
总之,这裴闹春家,虽说是亲近亲戚,可却从来都压着他们家一瞅,她每回越看,这心里就越是火急火燎发了大脾气。
不过现在,呵呵,一切可都好了。
想到这,三舅妈心情如外头的大太阳般晴朗,可一开门,她便直接一愣,瞬间有了想逃跑的心情,僵硬笑笑的她窘迫得厉害:“这贵客临门,闹春你怎么来了!”
第145章 卑劣爱情(九)~(十)
三舅妈哪敢耽搁, 她二话不说,立刻迎着裴闹春进来, 硬着头皮忙里忙外, 倒茶送水的,倒不是对方脸上有什么不对,只是她这颗心七上八下的,心虚得厉害。
不会是东窗事发了吧?不会的, 怎么会呢?
她看着已经落座的裴闹春, 手抓着衣角揉来揉去,心中想法纷繁复杂, 说起来,她这桩心事, 还得落在裴心怡头上, 谁让她给裴心怡介绍的这个对象,介绍词里,确实掺了点水分呢——这水分还不少。
可这不是常有的事情吗?三舅妈自己安抚着自己, 谁家介绍,不帮着美化美化?难不成不挑着好的说, 还要挑着坏的说?长得矮, 就说物质条件好;长相丑呢,就说性子爽直、人品好;家里条件不上不下呢?就说小年轻靠自己奋斗, 很上进;就算是一无是处的,不也还可以说上那么一句老实吗?
只是她再怎么哄着自己,也没办法平静此刻波动的心, 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她那可不叫是挑着好的讲,而是来了个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说三嫂,你怎么不坐坐?”裴闹春喝了口水,幽幽开口,看着那已经露出窘迫模样的三舅妈忽然笑了。
“这就坐,这就坐。”三舅妈挤了个笑容,把自己塞在了椅子上,眼神滴溜溜地直转,没敢和裴闹春对视。
“闹春,你怎么忽然来了,有什么事情吗?”三舅倒也挺热情地招待,虽然妹妹不在了,可他和妹夫又没断亲戚,只是对方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最近有什么要紧事吗?
裴闹春将杯子放下,陶瓷的被子碰撞在木制的茶几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声:“是这样的三哥,心怡呢找了个对象,是咱们当地的,最近已经打算要见家长了,是三嫂给介绍的,我这不特地来感谢感谢三嫂吗?”他在感谢上,加重了声音。
三舅有些迷茫:“你什么时候给心怡介绍人了?”他怎么不知道自家婆娘这么热心肠,再说了,她手上能有什么人,难不成是以前单位的小伙子?
三舅妈已经冷汗涔涔,她挤着笑:“不用谢,这是我这个做三舅妈的该做的!”
“这怎么能不谢?我都听心怡说了,你给她介绍的,是你娘家的侄子,家里条件好,人品端正,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如果不是你,心怡哪能这么快地找到合适的对象呢?”他说得挺快,也清楚地看到三舅妈变了又变的脸色。
三舅有些坐不住了,他立刻侧头盯紧了三舅妈:“你哪个娘家侄子?”他怎么就不知道自家老婆还有这么出息的娘家侄子?不是他看不起人,是事实摆在那,三舅妈娘家人条件都一般,条件最好的,估计算是他们家了吧。
“……就,就你不认识。”她哪敢老实说,只怕当场就露了马脚,现在就指望裴闹春知道的还不够多。
裴闹春好奇问:“就那个耿天浩呀,三哥你不认得吗?”他拿着手机晃了晃,“我这还拖了几个朋友,帮我打听打听,就今天早上,等等就会回我消息,到时候万一有认识的人,帮我介绍介绍,两边亲戚也能先熟熟脸。”
三舅听到耿天浩的名字脸色陡然变糟了,他没立刻发火,毕竟总得给妻子一点面子,再说了,万一妻子有自己的理由呢?只是他偏疼妹妹,也很疼心怡这个外甥女,他怎么寻思,这两孩子,都不是很般配,脱口而出便是一句:“要不让孩子再处一处?咱们家又不兴什么闪婚的,总要合适了再结。”
裴闹春登时笑了,挥挥手:“合适,哪有不合适的。”他这是笑里藏刀,“心怡同我说,打一开始,就是合适了才见的,那耿天浩家里条件不错,听说拆迁也分了几套房,人现在开个公司,每天进益也挺高,长得又好,单论这条件是正合适,两孩子又处对了眼,那我这做爸爸的哪会挑剔什么,我都已经想好了,估计他们那边能出个婚房,我之前存着的钱就直接给两孩子换个好点的车,一步到位,再包个家电装修,正正好,没准还能剩下点以后让孩子们自己花用……”
他大谈未来构想,挤兑得三舅如坐针毡,他忍了又忍,总算按捺不住了,他僵硬着脸,神色已经很是难看:“闹春,这件事缓一缓,缓一缓再说。”
“三哥,这件事缓什么呢?”裴闹春像是被逗笑,“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这些长辈,能做的,也就是像三嫂一样,帮着牵线介绍,关键还看他们自己,心怡难得有看中的人,我这个当爸爸的当然要支持到底。”
听到这话,三舅心中自是翻江倒海,他恨恨地看向了妻子,发觉对方正在回避自己眼神后沉默了一会,终于决定直接开口:“闹春,我不知道这次这件事问题出在哪,不过你说的那个耿天浩我认识,他的条件和你说的,南辕北辙,没有半点相似!”
三舅妈登时站起,她可是已经收了娘家那边的谢媒费了!立刻尬笑:“不是,你别听你三哥瞎说。”
“我瞎说?到底是谁瞎说谁心里有数!”三舅越想越生气,他劈了啪啦地便把耿天浩的真实情况倒了出来,“闹春,这耿天浩,确实是你三嫂家里的侄子,他们当年拆迁的是祖屋,后头几个儿子一人分了一套,也就一百出头平方,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全都住在里头,而他那两个父母,也都是体制外工作,倒不是说人家条件多差,只是这退休金,交的是社区那种,以后想要完全不辛苦儿女,是不可能的。”
这还只是一部分,他喘了口气,不顾妻子的反对继续往下说:“耿天浩这孩子,读书的时候还不如我家那混小子,当年初中就天天去网吧,闹着不读书,被逼着念了一年高中,又转去了中专,后来到外地厂子去做活了,这几年是回来了,说是自己创业,开了个公司,可如果我没记错,这公司现在规模还不大,能不能盈利都还是两说。”
三舅已经尽可能地没把耿天浩的情况说得太难听,按照他的真心话,耿天浩这个人情况,就是挺糟糕,家庭条件一般倒也没事,可这个人条件,就太不行了。
学历当然不能决定一切,可相差太多,多少会让两人之间缺少共同语言,一个是中专毕业,一个是重点大学本科;一个从小爱学习,一个天天叛逆被家人又打又骂;一个有稳定工作,一个那创业公司,目前还破破烂烂。
是,这两年家庭聚会时,三舅看耿天浩这孩子,已经光鲜亮丽了不少,不像是从前那样愤世嫉俗的,一副全天下对不起他的样子,可以前好歹有点真诚的耿天浩,现在却只剩下油腻和吹嘘,在饭桌上,喝两口酒,就大谈上回和某某朋友外出做游艇,喝了个昂贵红酒之类的故事,好像不把自己所有好点的东西都摊出来给别人看就不敢信似的,这能行吗?
再想想心怡,这孩子人品端方,素来乖巧,这么个好孩子,配上耿天浩,不等于被霍霍了吗?就当他是歧视吧,别和他说浪子回头金不换那一套,总之,在耿天浩身上,他就看不出有半点转好的迹象!
“什么?”裴闹春很配合,他跟着眉头一皱,脸色陡然差了下来,“三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三嫂那时确确实实就是这么说的。”
“你让她自己说。”三舅立刻呵斥起了妻子,“你自己说说,我有哪句说得过火了吗?我听闹春说的那些都脸红,真不知道你怎么吹的出口,心怡可也叫你一声三舅妈呢!你眼里是不是只有侄子,没有外甥女?”
看着两双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三舅妈在窘迫中,选择使用愤怒回应:“怎么的?我们家天浩挺好的,怎么就差了?人家家里爸妈都在,以后还能替孩子带孙子,两口子也挺好相处,房子对,就一套,那又怎么了?一家人当然要住在一起了!再说了,这孩子人上进,以后会发展得好的!”
“以后是以后。”裴闹春神情严肃,“三嫂,我素来敬重你,你这样做是不是过分了?再怎么说,你也不能和你娘家侄子一起糊弄我和心怡吧?我们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可这前提,是老实说,你把条件都摆在桌上,大家接受了继续往前,大家要接受不了就选择拒绝,这才叫相亲,你现在做的这套,是骗,是瞒!”
“我怎么就骗了!”三舅妈强词夺理,“难不成你给人介绍,有个孩子169,你还不能说个170?现在两孩子不也都看对眼了吗?”
“三嫂,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这到底是帮着美化,还是帮着撒谎,我最看中的品质就是做人要诚实,人品要好,你这大侄子,别的不说,单说这撒谎,骗心怡,就已经全不符合,我们家这么多亲戚,大家都知道我家的条件的,我没指望找个富贵人家,就希望找个门户差不多的,父母最好养老有保障,否则以后我们三个老人压在孩子身上,得让孩子喘不过气,还有就是能一起出点钱,让孩子自己有住房的。就这么点条件,你明知道他做不到,你还介绍给心怡,我倒是想问问,三嫂,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想法被识破,让她慌张起来:“哪有什么居心,我就觉得这两孩子合适。”
“合适在哪?学历、性格、家庭条件,还是什么?”
“他们现在互相不是中意了吗?”
“可心怡到现在还不知道,这男人满口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