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花夕
裴闹春拉着儿子的手,两父子难得亲近:“你哥他们俩,自打没去读书,就一直留在家里上工,你不在,家里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是他们帮忙,我这个当爸的没用,可起码要让他们结婚,住个新房,他们到现在还挤在一间房里,总不得到时候有婆娘了还在一起睡吧?”
裴建成愣愣地看着父亲,他摇头:“爸,不是你没用,是我太拖累家里了。”他低头看着交握的双手,“我平时很少回家,我的房间给哥住吧。”明明吃饭的时候,才提到类似的话题,可他像是习惯性忽略了一样,是了,他一直独自占据着一间房,两个哥哥却挤在了一起。
“没事。”裴闹春知道那哥俩住在一起能聊天说话挺开心,不然早插手了,“这是家里房子不够的问题,你好好住着,等新房起了,大家都有自己的房间!”
李秀芝听了一番话,也大概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她遇见三儿子的请求总容易妥协,可细想,为了以后的事情,耽搁了家里的生活,确实也不太好:“你爸说得对,我们苦惯了,没关系的,钱没了可以再存,等你毕业的时候,总能存出来。”
裴建成重重点头,被爸妈这么一说,他那颗曾经总是无拘无束的心格外沉重,他清晰的认知,他是给了这个家负担的,他要回报家里,是理所应当的,而不是他的“乐于助人”。
“好孩子。”裴闹春摸了摸孩子,他只希望此刻这孩子的心不会变,起码要他铭记住,他想要的一切,都是家里一同努力,付出代价的。
“爸,妈,我先出去了。”裴建成站起,没打算继续留在房里叨扰父母的休息,“我明天中午就得回城里了。”
“这么赶呀!”李秀芝心疼,“那赶紧去睡,好好地休息。”
裴建成离开了房门,在快到自己房间时,却提前停下,他站的位置是哥哥们的房间,里头是一片黑,他探头进去,压低了声音:“哥,你们睡了吗?”
“没呢!”裴建设没睡,起来招呼着弟弟,“进来吧建成,我和你二哥唠嗑呢!”他们最近聊天的话题很多,比如要怎么讨好未来媳妇。
“哥,你们怎么……”裴建成摸黑进去,刚想问怎么不开灯,却忽然说不出话来,还能是为什么,这灯从小就没给过哥!他走到了哥哥们的床边,摸索着坐着,床虽然挺大,躺了两个大男人也显得狭窄,丝毫不像他房间那样宽阔。
“怎么了?”裴建来也坐起来,头发乱得很。
“哥,我……我和你们说个事。”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样的事情,理应是他自己开口。
“嗯,你说。”
“我初中毕业后,还打算再往上读一个中专。”虽说爸爸已经同意了,可在哥哥们面前说,显得挺不得劲。
“那敢情好!”裴建来很捧场,“那我弟可是周围村子里读书最多的了!你以后比大队长还出息!”大队长是他心里,除却自家爸爸最有本事的人。
“现在县城里中专不一定给分配工作了,所以等几年后,我毕业,估计还得花点钱找工作。”
这话裴建设听得懂,他们村算是清廉的了,隔壁村听说要换轻松的工,都得给队长塞钱呢:“那肯定得给,要不人家干嘛给你好工作呀!是该花。”他说起来全是羡慕,没有嫉妒,“那你到时候就是吃商品粮了,我听妈说了,城里每个月给发钱发票呢!”
“真好!”裴建来也挺羡慕,“小弟还是你厉害,我们没这脑子,不会读书,就会种地了。”
“我和爸妈说了这事,爸他说,这几年要辛苦你们继续吃苦了……我花的钱多,哥,对不住你们。”他只进不出,花的都是家里的钱。
裴建来笑了:“哪里苦了,村里不都这么过来的吗?”大家庭就是这么个过法,“没事的小弟,你本事,我们也开心呀!你说说,村里哪有人像你这么厉害,能去城里待着的!”
“还不一定能待着……”
“一定行!”裴建设很肯定,“小弟你都呆不了,谁能呆?咱家挺好,比村里好些人家都要好呢!不苦,一点都辛苦!我和你二哥都能赚整工分呢!一家子齐心协力,总能赚点钱。”
这是标准的大哥思维了,他从小被教导着,众志成城,其利断金,只要大家力都往一处使,就能发挥出巨大的力量。
在黑暗中,裴建成能宣泄自己的情绪,他眼角已经有眼泪,小少年的年纪,无所顾忌惯了,今天忽然发现,自己占了哥哥、爸妈这么多便宜,可无论是爸妈、还是哥哥都没有责怪他。
“哥,我以后赚了钱……”他在心里发誓。
裴建设笑着揉了揉弟弟的头,不过平头有点扎手:“说什么呢!咱们都是一家人!”有委屈,可总会过去,他相信,家里人不会害家里人。
裴建成偷偷地抹了把眼泪,他又说:“哥,我现在很少回家,要不你们去我房间住吧,你们老挤在一起也睡不舒服。”
“不用,我和你大哥老聊天呢。”裴建来不管弟弟看得到吗,执着地摆了摆手,“你大哥没我起不来床,肯定又要惹妈不开心。”他满脸嫌弃,“我和你说,大哥天天要妈生气的,特欠揍。”
裴建设瞪他:“是你欠揍,妈都是生你的气!”他又转向裴建成,“小弟,没事,我和你哥住惯了,爸说了,等起新房,给我们都弄大房间,还给整衣柜呢!”他笑得美滋滋的,爸还说要请木匠给他打个新床,大的!他都和碧芳说好了。
“去睡吧,大哥又发癫了!”裴建来轻轻推了下弟弟,打着哈欠,“明早还要去上工呢!”
“你才发癫!”裴建设给了弟弟一拳,怎么感觉这傻弟弟越来越没大没小呢,“建成去睡吧,你可不敢休息不好,你的脑袋要读书的。”他隐隐也有点敬畏弟弟这会读书的脑袋,反正课本上的字,他都不熟。
裴建成走出去,往自己的房间走,少年的心里,平添了太多太多。
黑暗的房间中,忽然有人说话。
“哥,建成刚刚是不是哭了?”他们习惯了没灯的时候,隐约看得到一些。
“好像是,读书压力真大,还好我们不读书。”
“是啊。”
话音刚落,便是此起彼伏地鼾声,到了该休息的时间了。
次日,裴建成刚醒,就发觉家里的人已经全起来了,早餐是哥哥们做的,这回李秀芝没再开什么小灶——昨晚睡着后,她在梦中都惦记着自己额外支出的加餐,心疼得不行,没吩咐,两兄弟自是不敢乱动妈妈的存粮。
他吃饭速度一向挺快,可却快不过家人,他才吃了一半,其他人就结束了,二哥已经到厨房那洗碗,大哥则在他旁边眼巴巴地等着碗。
“哥,我自己洗就好。”他已经干不出以前一样,碗一丢当甩手掌柜的事情了。
“行吧。”裴建设倒没说什么,他起身,便准备去上工了,自家兄弟,客气什么呢。
一晃神的功夫,家里已经没了人,裴建成静静地在家里走来走去,看着这个他一度格外期盼远离的家,回忆蜂拥而来,因为中午得走了,他想了想,便烧了点水准备给爸妈送去,墙角那有点晒干的金银花,他知道那是能用的,便放了点,事实上这几年也不用送水了,当年公社大食堂留下了不少东西,村里便也会烧点水放在上工的地方,自行取用。
等到了田里,迎接他的又是一大波的夸奖,那些熟悉的、陌生的脸孔涌动在自己面前——
“建成这么大了,读书人,气质就是不一样!”
“出息了,以后闹春和秀芝有福气了!”
“是啊,还这么懂事,看看,还晓得送水来呢,不像我家那小子。”
……
你一声我一声地,说个没停,可却要裴建成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他看着爸妈和哥哥,脸上、身上全是汗,爽朗笑着的样子,再看看自己,干净整洁的衣服,虽说有汗,也只不过一点。
他懂事吗?
到了中午的时候,李秀芝特地去找其他人家,换了一个分量十足的窝窝头给儿子,还装了半罐子咸菜,生怕裴建成路上不过,家里平时没有做这些的习惯,只得临时换点,不过要继续上工,他们也习惯了裴建成来去匆匆的样子,都没什么不舍,只是说着要他以后好好念书之类的祝福话。
裴建成和来的时候一样,选择了走路回去,这条路既长、又短。
曾经他以为这是逃离,奔向新的人生,总是走得又快又急,可今天却一顾三回头,远远地回望着村子,他知道,他的家在这,他的家人也在为他努力。
……
“碧芳,你家小子今天没带出来呀?”上工之余,总有人喜欢唠嗑两句。
“没呢,在家里,托邻居看着呢。”苏碧芳擦着身上的汗,她笑起来眉眼弯弯,说话声音也很甜,她在一年半前,生下了儿子,平日里常常把孩子放在背篓里带出来上工,最近有点热,婆婆怕孙子中暑,便给了点粮食,放在邻居家了。
“你婆婆对你好不好的?”这也是村里同龄人间最爱聊的话题之一了,谁家婆婆好、谁家婆婆不好,“她看着挺凶。”对方远远地看着,确定了李秀芝听不到才小声问。
“好着呢!”苏碧芳从不说人坏话,再者她的婆婆的确挺好,她在嫁过来时,家里就挺担心,说婆婆平时“凶名在外”,天天能听到她骂自家的两个儿子,又因为嫁妆的事情,和家里来来往往几回,她出嫁时,是挺担心的。
可嫁过来才发现,婆婆虽然凶,但是刀子嘴豆腐心,又受不得别人捧着她、对她说好话,苏碧芳从小在家里受宠,嘴巴很甜,在家里可谓是如鱼得水。
婆婆挺节约,不过早在她入门没多久,公公就和她们两个新媳妇交代清楚了,家里得给小叔子预留一点钱,才不会以后紧张,她们都能理解。
“我天天听你婆婆骂建设、建来呢。”那人不知出于什么心,还挑事,“她咋就没骂你小叔呢?”
苏碧芳没忍住,离着对方远了一步:“做错了事,肯定要被骂,你看我婆婆不就不骂我吗?”还真别说,她渐渐地发觉,建设和建来两个,着实……挺欠骂,别说是婆婆了,有时她都来气。
就说上回,她要回娘家,婆婆事先给她和弟妹都准备了一篮子东西,建设还非得问婆婆:“妈,我拿这么多去,你不会生气吧?”婆婆没理他,他还越说越来劲,解释了半天什么难得和她回娘家,多拿点东西什么的,最后差点没烦得婆婆拿东西砸他。
至于建来,就像和丈夫一个模子画出来的——只是更迟钝点,还有点喜欢拍马屁,虽然总是拍到马腿上,他更厉害,直接说什么要不少拿点,气得弟妹追了他两圈,还好后头出了门,建来偷偷地从外头拿了东西给她和弟妹分了,这才知道,他早就托小叔在城里帮忙用山货和人换了点细粮,生怕妈不给,惹家里矛盾。
村里不少人受婆婆磋磨,新媳妇和婆婆过得好,反倒成了怪事,那人撇撇嘴:“行吧,就你们过得好。”
苏碧芳只是笑,没多说什么,家里可是有一根定海神针的,当然,她和婆婆也有处不来的时候、甚至也有生迟钝丈夫气的时候,只是公公虽然少说话,可却很敏感,总能及时发现,调中解决。
前两年,家里稍微宽松了些,公公和婆婆磨了几回,也开始给他们发零花钱,当然,公婆也留了一份,虽然不多,苏碧芳和弟妹偷偷说过,总觉得啊,这也算是当家了。
“碧芳,我隔壁村的嫂子,有个衣服,我带来了,想托你们补一补,中不中?”旁边一直听着的那人也凑来了,“就数你婆婆手艺好,我知道规矩!”
苏碧芳带回的缝纫机发挥起了作用,李秀芝的缝补手艺名声挺大,倒不是说多厉害,毕竟缝纫机缝出来就那效果,只是对方脑中总有巧思,同样是改衣服,不会改丑了,又不要得什么钱,只要点边角布或是粗粮,村里宽绰点的,都不吝啬花。
苏碧芳下意识一僵,眼神飘得有些远:“行,那晚点你把衣服给我,现在手脏。”
只是吧,他们家,手艺好的呢,其实倒不是婆婆……
第42章 年代文里的偏心爹(十三)~(完)
忙碌的一天一晃而过, 下工时苏碧芳手上已经捧着两身衣服,就在附近上工的弟妹朱珍珍比她结束得要早一些,正站在前头等她。
“珍珍,你怎么不先回去?”苏碧芳马上凑过去, 关心地挽住了对方的手,朱珍珍前段时间总是疲惫困乏,被李秀芝压着去找村医看了看,说是怀了, 最近肚子有些起来了,裴闹春还特地拿了点玉米找了队长, 托他排了个不用弯腰、费大力的工, 苏碧芳倒不嫉妒, 她怀孕时公公也是这么做的, 朱珍珍活结束得早,一般会先回去, 到邻居家把他们家裴竹一接回去,两个人自打成了妯娌,都是互相帮助,没什么芥蒂。
朱秀珍笑了笑:“我最近抱不动竹子了,早回去也做不了什么,干脆等你一起。”竹子是裴竹一的小名, 她看到了苏碧芳拿着的包裹,“又有人要补衣服吗?”家里有这么手艺,大家都受益了不少, 起码平日里纳鞋、缝衣的,从不缺边角布料。
“是啊,今天晚上回去又得麻烦……”苏碧芳说到这,不免压低了声音,生怕给别人听到。
“是啊,可惜我们俩笨手笨脚的,不懂那些花样。”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长叹一口气。
缝纫机挺好学,哪怕是个笨人,学久了也会一点,可村里又有谁家的不会补衣服呢?能要他们家打出名气的,还是那些各式各样的巧心思,学得会技术,可学不会巧心思。
二人很快进了家,公公正坐在堂屋内抱着裴竹一,估计是刚从邻居家接回来,他哼着小调,哄着对方睡觉,裴竹一眼中有几分困倦,含着泪,小脑袋一点一点地,要刚进门的朱秀珍和苏碧芳不免蹑手蹑脚起来。
“抱去房里睡吧。”总算哄睡了孙子,裴闹春将裴竹一递给了苏碧芳,这孩子虽然爱哭,不过还算好哄。
“诶。”苏碧芳应了声,快速把孩子送了进去,她生了裴竹一后,实在是被搞得没有精力,想不再生,又怕外人说闲话、公婆不开心,就在她心里纠结的时候,婆婆特地来找了她,说话还硬邦邦的,说什么又不是母猪,非得下崽,苏碧芳懂得婆婆的意思,便安了心,好好地照顾小竹子。
李秀芝和裴闹春上工的地方离家里更近些,这两年外头风声鹊起,他们在村里感知不到,只晓得很多政策松动了许多,大队长特地去县里问了问,获得了隐约的暗示便传达给了大家,从去年开始,村中家家户户便开始搞起了养殖,只是规模不大,像是裴家,统共也只养了鸡鸭各六只并一只母猪,裴建设和裴建来每回下工,都会去山里打点猪草、挖点虫回来喂养。
“爸,我先去帮妈煮饭。”苏碧芳压着弟妹没让对方动,迅速地去了后厨,要给婆婆搭把手,她来到这,最庆幸的便是这点,她家里也有嫂子,妈妈总是将伙计都压在几个嫂子身上,也曾反复教育过她,告诉她嫁了人就不一样,得好好干活。
可裴家不一样,活大多被丢在了裴建设和裴建来的身上,但凡体力活,都轮不上她们几个娘子军,当然,按理来说,剩下的细致活都得归她们,可谁让这其中出了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呢?她们也就干些煮饭、收拾、洗衣的活计了。
“妈,我远远地就闻到香味了呢!今天晚上做什么呢?”苏碧芳凑到李秀芝身边,笑得眯了眼。
“能有什么,就是炒个鸡蛋,做个鱼汤,还俩个菜。”李秀芝硬邦邦地回答,可脸上却带着笑,“我都是随便煮的。”
“妈随便煮可比我们认真煮都要好吃!我和珍珍每回都说呢,怎么学都学不到妈的精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苏碧芳立刻夸奖。
“这荤腥啊,随便煮都好吃,以后多学学就好。”李秀芝应道,声音软了下来,“你来试试味道。”她从鱼鳃位置夹了块肉,往儿媳妇嘴里塞,事实上哪要试味道啊,东西吃起来什么样她还能不知道吗?可媳妇人乖,和她的臭儿子不一样!李秀芝是习惯性偏心了,只是对媳妇偏心,裴闹春便没拦着。
苏碧芳立刻做出惊叹表情:“妈,今天这鱼煮得正好,没有半点腥味!等等汤肯定鲜掉舌头。”往日里她会弄点给弟妹吃,丈夫重视两个弟弟,她也跟着重视,爱屋及乌,可弟妹怀孕,最近反应厉害,她不敢叫弟妹一起进厨房,也不敢让她吃这些。
“不过妈,我怕弟妹吃不惯呢。”她补充。
“没事。”李秀芝从下头拿了两个瓦罐出来,“我要建来去找二婶子讨了点咸菜,配这个止吐!”
“那就好。”苏碧芳又说,“爸这脑子,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要不是爸机灵,咱们哪能吃那么多鱼呢!”
“别夸他,再夸他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李秀芝心里美,每回有人夸裴闹春,她心里也开心。
裴闹春清楚的意识到,影响着这个家、乃至整个村庄的本质就是钱,说不好听了,为什么都要村子里大多人家哪怕成了婚都不分家,住在一起?哪是只因为养老,而是分开了,哪家都过不下去,没了长辈,孩子没人看顾、家家都有急用钱的年份,今年一家子为大哥花钱、明年一家子为小弟花钱,就像裴家,起房子、办婚事,不也是用了一家子的共同财富吗?若是分开,就这穷困状况,日子是真得咬牙过。
他去找大队长开了介绍信,糊弄着对方说是要去城里和儿子老师谈一谈,到城里后,他四处找着商机,裴闹春发现,即使在这样的年代背景下,依旧有脑子灵活的人找到了出路,像是隔壁村的那个砖瓦厂,说是归属县里,实际却是村里的,借着周围土质和技术的方便,同县城里签了约,挂靠罢了,物资急缺的年代,有时连棉票、肉票都能搞出打折对换的事情,可想而知,县里是默许甚至支持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他到了大队长家——所幸原身不爱说话,在村里一向有老实、可靠的名声,不至于像是什么二流子之类的人物,说啥大家都不当一回事,裴闹春用简单的语言告诉大队长,他在学校里头,听见有外头来的人聊天,说隔壁市有个村,特有钱,他们村里和供销社签了合约,说是给供销社开畜牧场,便在村子旁边圈了块地,养鸡养鸭养猪,听说做得红火,工分都能值两块钱呢!逢年过节还杀猪吃。
裴闹春搓着手对大队长说:“队长,你看咱们村子,旁边有山,到处有水的,我们能不能搞搞这些?不管是收点山货还是养点鱼不都挺好的吗,年底我们自个儿也能吃。”他不忘抛出诱饵,“上回我听队长你大会的时候说了,咱们村子就是这个产量比不过隔壁几个村子,要你丢脸了,你说我们整整这个,是不是上头会表扬你呀?”
他清楚地看到大队长眼底情绪的涌动,这年头穷,谁不想多点收入、多点东西呢?更别说大队长还指望能往公社上升一升,或者受个表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