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花夕
秦星阳一下蹦跶下了地,光着脚,傻乐地跑出了门,打从上幼儿园开始,他便被要求着自己睡觉,先头有些不舍,后头便也乖了。
他没忍住,亲了手表一口,刚亲完,又露出了嫌弃的表情,重重地打了手表一下——
虽然用手表才能和爸爸联系上,可它时间走得这么快,果然还是最讨厌了!哼!
他特别高冷,看都不看臭手表一眼——反正现在爸爸又不会打电话来,用了就丢,完全不愧疚呢!然后用他的小短腿,“高速”狂奔,跑到了妈妈的房门口,他能够得到门把手,可妈妈早教过他,进别人房间要敲门,便趴在房门上,敲了起来,是的,他没学会正确的敲门方法,使用的是两掌乱敲大法,试图把妈妈叫来。
秦思雅刚躺上床,眼睛下头还贴着冰凉的眼贴,今天哭得厉害,她照镜子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睛,就知道要糟,忙不迭地贴上了眼贴,否则明天送儿子去上学的时候,就得顶着这肿眼睛,反倒让人看了奇怪。
她没闲着,打开手机刷着微博,从前以“秦思雅”实名注册的微博,早就被弃了不用,她一向很小心,生怕和裴闹春扯上关系,影响了他的事业,她创立的微博小号,叫做“一只候鸟”,关注了能找到的所有裴闹春的后援会、大粉——说来好像有点滑稽,她在裴闹春粉丝那能看到的关于他的信息,比自己了解到的还多。
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也曾经浓情蜜意过,她孕期,裴闹春在外头拍戏,没法常常待在家里,可也不忘了每天和她视频通话,她偶尔提到什么想吃,便立刻叫人送到家里,他们甚至还干过开着视频通话,看着彼此睡觉的傻事。
秦思雅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坚强,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也曾孕吐得死去活来,吐到泛酸;怀孕后期水肿,一边掉着眼泪,一边使劲力气够着腿,轻轻推开;爸妈没来时,一个人跑到医院产检,楼梯那坐了一整排等待妻子的男人,而她却是独自一人……生了孩子后,爸妈来了,可忙碌却没有停止,星阳现在是个懂事的孩子,可小时候实在皮实,每天精力十足,半夜哭醒,喂了奶还神采奕奕,一双大眼睛看着妈妈,丝毫不觉得自己折腾人;她没什么照顾孩子的经验,全是自己边学边摸索,星阳头回发烧,她只能和孩子哭成一团,抱着他连夜打车去医院,生怕这小家伙出点什么事情……
事实上,现在再累,也不会比那时候更累了,可她的心却变了。
在从前,虽然和丈夫相隔甚远,一个在这、一个在那,一年同样见不到几回,可她清楚的知道,两个人的心是在一起的,虽然丈夫很忙,却也从不忘和她说两句话,哪怕累到一闭眼就能睡着,也会迷迷糊糊地给她发一句:“老婆,我今天拍戏太累了,睁不开眼,先睡一下,醒了再和你说。”,看到什么有趣的,也从不忘随手拍上一张,给她发来:“老婆你看,这是今天的道具,是不是特别好笑?”……
每次看到那些,再累,她都能振作自己,给自己打打劲,继续加油,她清楚地知道,丈夫一直记挂着她和儿子。
可现在呢?
秦思雅扯了扯嘴角,笑得牵强,她和丈夫的对话框里,渐渐地绿色成为了主流,几乎都是她发去的消息——“今天阳阳在学校参加表演了,看看他穿的小老虎衣服[图片]。”、“雨过天晴啦,今天天气很好,你那里也是晴天吗?”、“前两天带阳阳去看病了,还以为他是流感,急死我了,不过医生说了,没什么事情,就是普通感冒,你放心,好好拍戏,我会照顾好他的。”……
一开始,丈夫还会回两句好的、收到、辛苦了,到后来便几乎不怎么回,只是很偶尔的穿插两句,我刚回酒店、现在才能休息、最近很辛苦。
她有时候都觉得好笑,她是在和领导汇报工作吗?难道她还缺那几句收到?她发到有父母在的群里,他们不太会打字,都会发个长语音,和她唠嗑两句。
秦思雅曾经冲动的试过,干脆不给丈夫发信息算了,然后她开始每天焦急地点开手机,置顶对方,却永远等不到那个小红点——她甚至还生气地把对方拉黑,因为删除了聊天记录就没了,她舍不得,只能偷偷拉黑,几天之后放出来,对方像是根本不知道。
她无师自通了替对方找借口的精妙技巧,秦思雅觉得自己像是活成了个催眠大师,干起了自我催眠的活,反复地告诉自己——嘿,你要理解,丈夫是为了事业!你也想看到他成功对不对?他正在事业冲刺的关键时期,你要支持他,都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他吗?
可秦思雅发现,她真的渐渐不认识这个人了,她有时候都在想,曾经要她爱得浓烈,甘愿付出、无怨无悔的,真是面前的这个冷漠男人吗?哪怕说再多的为了事业,她也已经很难接受。
想着想着,眼泪又快落下来,秦思雅忙憋着眼泪,在心里告诉自己,可别哭,到时候把眼贴给弄掉了就不好,明天肿眼睛,丑极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听到门外传来的巨响,活像是什么怪兽入侵,敲得门砰砰直作声,当然,秦思雅自是知道来着是谁,这个家统共就住了她和儿子两个,难不成还有别人?
她快速地擦了眼泪,又把刚刚还用来作为借口的眼贴揭下扔了,要知道每回儿子看她在贴面膜,都满脸跃跃欲试,很是好奇,她可没打算让这么小的孩子接触除了宝宝霜以外的护肤品:“进来吧。”她坐起来,万般无奈地说,时候倒不算特别晚,可小孩子通常都早睡早起,星阳平时睡觉都挺乖,怎么今天这么晚还不睡。
秦星阳的身高刚好,伸长手开了门,便进来,他先是冒出了个小脑袋,然后是身体,整个塞进来后,立刻将门关上——这开门方式,秦思雅纠正了好多回,她不太明白,平日里星阳聪明的脑袋瓜跑哪去了,把门一整个推开,直接进来不好吗?不过有时她心情不好时也会被儿子的这套哄住,用句话来形容儿子这特殊技能,大概是那句,你的小可爱忽然出现。
“妈!”秦星阳一看到妈妈,立刻笑开了,以冲刺的速度跑过来,正要蹦跶上床,却被妈妈牢牢地按住脑袋压在下头,他立刻委屈脸,可怜巴巴地看着妈妈,“你怎么不让我上床呀?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秦思雅感觉自己的神经都一跳一跳的:“你怎么不穿鞋?都说几次了,别光脚到处跑,等等把被子都弄脏了。”她立刻下床,准备把儿子逮进洗手间去洗脚,她和裴闹春都是爱干净的人,也不知道星阳怎么这么喜欢光着脚跑,每回脚底板黑了自己都不知道。
秦星阳抵死反抗,坚决不从!他是有尊严的人,怎么能被妈妈逮着去洗脚,他迅速地转移话题:“妈,我不洗,我有话要和你说——”
当妈的通常挺了解自家的混小子,秦思雅只是冷静的一笑,以最快的动作把儿子抱起,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浴室,虽然秦星阳试图巴住自己,还是敌不过妈妈的力气,被她一下放进了浴缸,拉起裤脚,就开始冲。
这么和儿子争斗一场,秦思雅的后背已经流了点汗,心情反倒轻松了很多,她故意用干净的手掐了儿子脸蛋一把:“还敢光脚到处跑不?”
“不敢了。”秦星阳嘟着嘴,满脸不满意,明明只是洗个脚,却像是为难了他一通一样,“我都说了有事情要和你说,你不听非得给我洗脚。”
“你说,我给你洗脚这又不冲突。”秦思雅没忍住,又往这孩子肥嘟嘟的脸蛋上来了一下,她袖子挽得挺高,动作很麻利,沐浴露、揉搓、冲水、擦脚,一条龙服务。
曾经在别人心里,她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瘦弱小仙女,当了妈以后,自学成才,动辄能扛几十斤的小胖墩,一手包、一手儿子不在话下,全是人间烟火气。
只是曾经让她心甘情愿下凡的那个男人,却似乎想离开了。
秦思雅近来时常露出怅惘的神情,她不知为何,明知道想这些会不开心,还是时常情不自禁地想,让后在难受的情绪里艰难挣扎。
已经被妈妈抱到床上蹦跶的秦星阳一下注意到了妈妈不太开心的表情,他立刻凑过去,亲了妈妈的脸蛋一口:“妈妈不要不开心!”然后用小短手,试图将妈妈抱住,每次他不开心的时候,妈妈总是抱抱他,亲亲他,只是他抱不动妈妈呢。
“没事,妈妈没有不开心。”秦思雅在儿子满脸“你骗人”的表情中镇定自若的撒谎,大人的事情,何必让孩子跟着担忧呢?“对了,你刚刚不是说,有事情想和我说吗?”她想不出儿子有什么事情,是幼儿园又有什么活动了吗?
忽然想起重要事情的秦星阳立刻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叉腰站在床上,满脸骄傲地宣布他刚刚得到的重大消息:“妈妈,我告诉你哦!刚刚我和爸爸通了电话,他答应我了,很快要回来看我们!”他眼巴巴地看着妈妈,希望得到夸奖。
“……”秦思雅下意识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你爸爸?”
“嗯!”小孩子总有点邀功想法,秦星阳感觉自己办了件大事,爸爸要回来了,他心情好得不得了,“还有哦,爸爸说,等他有空了,要和我们视频呢,妈妈到时候一定要叫我哦!”他知道自己的臭手表并没有这个功能,撒娇地在妈妈身上蹭来蹭去。
“我也想看看爸爸嘛!妈妈我们拉钩,你不能自己偷偷和爸爸视频。”秦星阳来了个霸权主义,强行将妈妈的小拇指拉了过来,进行了单方面的拉钩盖印,才放下了心。
“好。”秦思雅只是答应,笑容里有些苦涩,她把秦星阳抱在怀里,轻轻地摸着他的头发,星阳的头发很柔软,长辈们常说,头发软、性子好,这孩子脾气一直很好,“你……打通爸爸的电话了?”她打过去,时常是无人接通,要不就是助理,难得丈夫回一次,也是回三两句话,就说自己在忙,便匆匆挂断。
被妈妈摸着头发特别舒服,他奶声奶气地回答:“一开始是小何阿姨接的,她说爸爸在忙,然后又等了一会,爸爸就给我回电话了!”他决计是不会告诉妈妈自己哭了的事情,只要不说,他就没哭,“不过爸爸好忙哦……”
他声音忽然低落;“爸爸有事情,我就只和他说了五分钟的电话。”秦星阳伸出了自己的手,看着那五个指头,小嘴撅得老高,“我特别乖,没有多说话呢!”
“阳阳真乖。”
“不过妈妈,爸爸为什么现在吃早饭呀?”他疑惑地问,刚刚他就好好奇了,只是没有纠正爸爸的错误,老师说过,大人都是爱面子的,不能直接揭穿错误,要委婉,虽然他还不懂什么叫做委婉。
“这个呀,是因为爸爸现在在很远的地方……”秦思雅试着用小孩子能听懂的方式小声解释。
秦星阳趴在她的肩头,声音里全是不解:“多远呀?比我们家去幼儿园还远吗?”每次去幼儿园,要做十分钟的车呢。
秦思雅忍不住笑了:“去幼儿园很近的,你是不是又不想上学?”自家傻儿子总是一不小心泄露真心,事实上她带着星阳去过的地方,比去幼儿园远的多了去了。
“没有、没有!”秦星阳使用技能闭耳塞听,假装没有听到,“……那,比我们去外公、外婆家还远吗?”外公、外婆家不在这座城市,要做飞机才能到,这是他去过最远的地方了。
“更远呢,坐飞机要做十几个小时。”
“十几个小时?”他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数不过来,不甘寂寞地动用了自己的脚趾,“那真的好远、好远哦。”
“是啊,所以我们现在是晚上了,爸爸那边才刚刚天亮呢……”她顺着儿子的背,声音很轻,哄着他睡觉,随着她说话的声音,那颗小脑袋也一点一点地,乖乖进入了梦乡。
秦思雅小心翼翼地将儿子转移到床上,他已经熟练地按着自己最舒服的姿势,四仰八叉地睡开,生生地占据了以小小的人儿占据了半张床的位置,比他爸爸还要强势,她手法温柔,轻轻地拍着儿子,希望他能做个好梦,又轻轻地拉来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平日里她是不和儿子睡的,只是今天难得对方大晚上的跑到这,她想了想便不打算惊扰儿子的睡眠,让他在这过一个晚上。
在梦中,秦星阳还不安分,手脚乱动弹,忽然开口念叨:“手表……臭手表!”他皱着眉头,打了套乱拳,没持续多久,又消停了,露出了个格外幸福的笑容,“爸爸,快回来……”
秦思雅先是听不懂,而后眼泪差点没落下,她难过的别开眼神。
她没敢拆穿儿子的“梦”,事实上丈夫这样的话,她听得比谁都要多——
“思雅,我现在在S城参加一个广告商的活动,要接受采访、站台、拍几张宣传照,应该过两天就能回去。”
“对不起老婆,我今天回不去了,临时有个综艺节目喊我去救场,主持人你也认识的,我不太好拒绝,过两天就回去。”
“辛苦你了,我在米国这个试镜,应该很快就能结束,到时候我和李姐申请回去两天看看你和星阳。”
“又有突发情况,这边有部美剧,需要个救场的亚裔角色,我得去试镜……对不起。”
“我要回去”和“对不起”这两句话,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她的梦里争斗。
大概只有她这个傻乎乎,一心相信着爸爸的儿子会相信吧?相信他会说话算话,相信他会按时回来。
不自觉地,眼泪已经掉了下来,砸在了真丝的枕套上,晕开了深色的痕迹,秦思雅忙背过身去。
你这个骗子,骗我就算了,连儿子都骗,我再也不想相信你了。
情绪过于激动,一时睡不着觉,秦思雅拿起刚刚就一直被撇在旁边的手机,这才发现通知栏内提示,有人发来了很多信息,发来信息的那人有备注的名字,上头写着“某人”,她知道某人是谁。
她明明应该对他已经不抱有希望了,可在看到提示的那瞬间,心脏依旧飞快地跳动了起来。
没出息,她这样骂着自己,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某人:老婆,我今天接到了儿子的电话,他告诉我你哭了……对不起老婆,这段时间来,一直很忽视你,我到米国后,行程一直很紧张,再加上不适应,基本每天到房间倒头就睡,有时候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再加上时差,总没有合适的时候联系你们,我知道这些说得太多都是借口,我一直不在家,没能帮你承担家庭的责任,孩子丢在你一个人的身上,我连回去看看你们都做不到。]
[某人:我现在想想,我真是个混蛋,听到儿子说你哭了,我也跟着难受,为了我的事业,你吃了太多苦……即使是明知道你这么委屈,现在我却还不能马上回去,得把手头的行程进行完后,再安排着回国,我甚至觉得我连说对不起的资格都没有,我一定尽快找时间回去,你到时候打我、骂我都好,你别气坏了自己,好吗?]
[某人:今天我的行程是试镜、健身、语言课,现在刚起床用过早餐,要去化妆的路上,这里的化妆师和国内的不太一样,用的阴影都好重,我的肤色偏白,每次都得打很多黄色粉底,不过现在在教练的监督下,我一直在调整饮食结构,已经壮实了不少,可不像以前这么瘦弱。]
[某人:现在出发了,老婆你那里还是晚上,你和儿子要做个好梦,好好休息,我爱你们。]
随着这几条信息发来的,还有好些照片——裴闹春站在镜子前的全身自拍、清空了的饭桌、落地窗外的景色、坐在车上拍着车窗外的马路,像是跟着他,在一起进行这一天。
秦思雅看着手机,愣愣地出神。
她先是想要骂,你现在才知道说对不起,早干嘛去了?然后,不受控制的软了心,她承认,她是个没用的人,哪怕知道对方就是个混球,也不可控制的心软了。
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犹豫地移动,输入了好几个字,又彻底清空,就这会功夫,对面又发来了一张照片,是一个挺简陋的化妆间,前头的化妆品她认得一些,都是欧美的牌子,颜色和国内惯常用的不太一样,裴闹春还没忘发来说明文字:“老婆,我现在到化妆间要开始化妆了。”
谁想看你吃光了饭的盘子?谁想管你化妆成什么鬼样?谁想知道你跑哪里去做什么了?她咬着牙,在心里骂,可却下意识地把这些照片一张张地下载原图存到了相册——她想知道,就像她曾经认真地分享自己和儿子的生活给丈夫一样,她也想知道丈夫在做什么。
她迟疑了许久,又斟酌了用词,将缓和语句意思的语气词尽数删除,发出了一句颇带着点冷漠的话语:“很晚了,我要休息了。”发过去又有些悔意,她为难地握住了拳,担心丈夫不再回复,想着要找补,那头却迅速地回复了。
[某人:老婆,晚安,祝你有个好梦,你如果看得到的话开个免打扰吧?这样我也不会担心发消息把你吵醒,或者等你快睡醒的时候我再一起给你发?]
看到了这条信息,秦思雅回复得比想得要快,她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发送出去:[开了。]又开始担心,对方看不懂她的意思。
[某人:好,老婆你开了我就放心了,给你看一眼我画了半妆的样子,因为穿衬衫,粉底没有打得很下面,现在脸、脖子已经比我的手黄了三个度。]他发来手放在脸下的自拍,对比明显。
秦思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丈夫的照片,眼神中全是想念,她都教了他那么多回了,自拍还是不会找角度,又不会用滤镜,还是用的前置自拍,把自己都拍丑了,她的手在被放大的照片上移动,秦思雅和大多数粉丝一样,只能看到精修过后的照片,隔着那些妆容、PS,她都想不起丈夫的样子,这张照片格外的“丑”,估计发出去会被人当做是黑粉,可却让她止不住笑。
她躺回了床上,霸道儿子依旧用惊人的睡姿占据着巨大的位置,手上还不忘抓着手机,是的,她也骗人了,她没开免打扰,因为不想错过任何一条信息。
想要再相信对方一次的心和被伤透了的恐惧反复挣扎,寻不到答案。
这夜,秦星阳做了个又长又美的梦,在梦境里,爸爸牵着妈妈的手出现在幼儿园,他趾高气昂地走在前面,告诉所有人,这就是他的爸爸妈妈,同学们投来的眼光全是羡慕,夸着他的爸爸特别帅。
而离他很近的秦思雅,则睡得断断续续,每次手机一响,都能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解锁确认后,又再度安心的进入梦乡。
……
裴闹春苦笑,发觉自己得收回之前的话——在亲身经历一遍后,他不得不承认,原身所谓的累,是确实有理由的,虽然不知道至不至于连回个信息的功夫都没,但是只是经历了一天的他明白,这确实是一个高压工作。
按说做明星挺轻松,可那是在国内,周边的环境全是自己熟悉的,到了国外——说不好听,别人骂你,你都得反应一回,才能想起来。
原身的英文水平一般,也就是个高考毕业,大学四六级的水平,口语很差,三十多岁的年纪被丢到国外,强行适应环境,学着和人对答如流,单单语言关就很难过,毕竟人年纪上来了,记忆、学习能力多少减退一些,他不仅得学会增快反应速度,以英文和人交流,还得看剧本、背剧本,有些在国内压根用不到的词汇,到电影里反倒是必须掌握的。
在国内,原身总是被人捧着,粉丝狂热、同行尊敬,可到了国外,走到大街上,也就只有国内来的留学生能一下认出自己,对于外国人来说,他什么都不是。十个试镜,有五个失败、三个被嫌弃,连片酬都得讲讲价,这种巨大的挫败感,虽说原身不是看不开的人,也多少受到影响。
这些还不算是全部。
就单说裴闹春今天早上遇到的这个试镜——
他拿着号码牌在外头排队,一般只有主角才是专门试镜的,像配角都是好几个扎堆试的,等待试镜室外头的人并不少,各自分开,很少有人会和他搭话,甚至隐隐的还带着些排斥,歧视的神情。
等了小半天,终于轮到了,进入试镜室里的一切像是被加速,副导演不耐烦地抬眼看,给了剧情匆匆演过,试镜便已经结束,得回去等待消息。
这就是原身、现在的裴闹春在国外遇到的一切,如果真要和妻子儿子们说,大概没有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他和大部分的男人一样,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更多的是往心里憋,久了,这不也就成为了另一种习惯吗?
裴闹春流着汗,健身结束,他还没见到那位经纪人李姐,对方在外头替他谈资源没回来,他想了想给对方发去了消息——
“李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谈谈。”
第50章 隐婚生子的天皇巨星(七)~(九)
李姐回复信息的速度同样很快, 她只说今天可能要很晚回来,便没有下文。
裴闹春和小何一起匆匆到了上语言课的地方,授课的老师是个土生土场的米国人,一头金棕色的短发, 身材高大,一看见他进来,就给了个巨大的拥抱,小何退到门外的地方等待, 这通常是她的自由活动时间。
在裴闹春经历过的几个世界中,有这么一两个是有出国、说英文的经历的, 他倒是比原身基础要好些, 很快适应了老师的节奏, 只是不同地方的英语也有些口音偏差, 再加上不常见的俚语单词,倒也要他不知不觉地投入于课程之中, 专心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好像没过一会,就到了下课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