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鱼精
跟着陆大嫂去了王老泉。本来这事陆友财带她过来也行,不过现在他那种脸颜色太花哨,不好意思出门。
陆秫秫家跟他哥哥陆麦子家住隔壁。陆秫秫家就三个闺女,留了最小的闺女陆三娥招婿。
听了何小西的来意,陆三娥居然拿不了主意:“孩子爹不在家,上工去了,那个,我爹在屋里,要不你们跟我爹说吧。”
何小西注意到,从她们进门,陆三娥就不停的在衣服上擦她的手。这点小事也值当为难成这样?
第219章 替古人担忧
陆三娥的紧张却不像是装出来的,何小西想:只怕是真的不敢拿主意。
这个时代,女人地位低下,像陆三娥这样的女人并不在少数。
真的在切实履行“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那一套。
陆秫秫家也是土坯草顶的房子,院子的格局是此地最常见的堂屋加东西厢房,大门两边各一间或两间过低屋。
陆三娥带着她们进了堂屋西间,屋里一股子药味。
陆秫秫病了一年多了,面色蜡黄,说话有气无力:“她大嫂子,你们来啦。”欠起身子跟她们打招呼。
打过招呼,听她们说了来意。点头应道:“这事肯定不会从我们嘴里传出去。”
当着她们的面就出口教训他闺女:“这点小事情你怎么就不能自己拿个主意?你这样子,等我老了,你可怎么办啊?”
他所说的老了是指去世。说到最后,气得直拍床沿。
陆三娥被她爹骂着,一声也不吭。低着头,让人只能看到她的头顶。
看着这样的陆三娥,何小西莫名想到那个同样怯懦的村长家的三丫。
哪里有那么多真正怯懦的人?还一个个都扎堆一样往相同情况的家庭里投胎?不过是本性被压抑狠了罢了。
出了陆秫秫家,陆大嫂邀请何小西再家去坐坐。
何小西跟陆大嫂告别:“不了,我先家去,等下晌忙完了再去吧,正好要跟你们商量一下去海城的事。”
何小西回到家,马氏已经把小猪仔喂过了,连圈舍都打扫干净了。
何小西不禁感慨: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自从家里有了马氏,他们家都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
过去她要出门的时候都是心挂两肠的,在哪里都不安心。现在家里有人照应着就不一样了。
何小西一边吃饭,一边跟马氏说她去办这件事的经过。马氏免不得又把刘氏和郝婆子轮着番的骂了一顿。
说到陆三娥被他爹骂的事情。马氏用鼻音“哧”了一下,表示对陆秫秫的不屑:“粗粮食那是自作自受,活该!”
秫秫是粗粮,所以村里人又称陆秫秫粗粮食。同理,他哥哥陆麦子又叫好粮食。
_“粗粮食现在知道自己死都死不安心了,早干嘛去了?
当初他跟他爹娘一大家的人过的时候,他那媳妇就因为生了仨闺女,天天跟老妈子似的伺候老伺候小,
他娘什么时候看不顺眼了就喝令他儿打一顿,他也听他娘话,让打就打。
把人早早磨搓死了,他媳妇死的时候,他那大闺女才十来岁吧,还没出嫁呢。
听人说是累狠了栽倒在磨道里摔死的,死的时候身上还揣着个小的。”
“那粗粮食能跟他娘拉倒?”旁边柳氏问道。
“可不是不能拉倒,天天在家跟他娘作闹,可作闹又怎么样?那是亲娘,他又不能上手打他娘,就把自己给憋屈病了,
他一病,躺床上又不能干活挣钱,还得花汤药钱,他大嫂子不愿意了,闹着要分家,他娘压服不住把家分了。”
“这种时候分家,不是要逼着人去死吗?”柳氏听个说古还听上火了。
何小西笑她:“肯定没死成呗,真死了哪还有后头的事了,大嫂你这是替古人担忧。”
后头的事就简单了,粗粮食病得快死了都没想过几个闺女怎么办。就想过继他哥一个儿子给自己拄哀棍。
他家分家就分了些粗笨家什、三间破草屋和二亩地。过不过继这些东西他闺女也带不走。郝婆子就不愿意舍一个儿子,就想等熬死他接手现成的家产。
到了此时粗粮食才醒悟。病好了以后决定招赘个女婿上门。
只是打算招婿的人家大多都是把闺女当儿子养着,像招娣爹,现在就把几个闺女当男孩养。当男孩养不一定非得是物质上提高,而是在态度上重视。
粗粮食还是对闺女呼喝打骂,结果就是这样了。
只是他现在还没想明白病根在哪里。唯恐他死了女婿把一家子带走改了姓。却不想想女婿过得出不开身能不想走吗?
正想着招娣呢,招娣就来了。“你忙什么呢,现在才吃饭?”何小西就把老何家连夜跑了事说了。
“他们这是想陷你们于不义啊!”认真教养出的闺女见识就是不一样。跟粗粮食家的一比,高下立现。
“嗯,估计是这样想的。你来有什么事?”
“没事,我就过来看看你,我先走了。”
何小西拽住她:“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有什么事,趁我没生气赶紧说,你这么跟我外道,是不是以后我有什么事也不能找你帮忙了?”
“今天下午杨家过来商议下聘的事,”有几分羞涩,“我就是觉得你这会忙呢,怕耽误你正事。”
“不是定的明天吗?怎么改时间了?”想起一事,“哦,我知道了,行,我一会就过去,菜都有吧?没有早说,别到时候抓瞎。”
一般喜事,定的日子都要避开别人家的丧事。明天青林娘下葬,招娣家肯定要把日子提前或推后。
若是办喜事的人家实在不能改日子,就办丧事的人家改。
“准备好了,杀一只小公鸡,还割了一刀肉。”
“招娣,你奶奶这次够下本钱的。”就是不知道回头找补不回来,会不会心疼死。
马氏和柳氏正在给何大春赶制衣裳被褥。
这次何大春到邻市去学手艺,没个一年半载的回不来。
所以该准备的东西就要准备齐全。
这个年代学手艺跟后世不同,没有速成班一说。到了师傅门上,都要从打杂入门。
能让打下手跟着看都是格外开恩。大多数都是先干杂活。何大姑家的大表哥学木匠的时候,整整给师傅家带了三年的孩子。全凭自己偷师学会的手艺。
就这还是因为是亲戚。不是亲戚那点面子,偷师都不让你偷到。
这个年代,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人离了家,基本就如一尾小鱼放进了清泉河。
担心还是担心,但是担心也没有用,抓不着挠不着的。哪像后世,想谁了一个电话打过去,就知道人在异乡好不好。
思念是一张小小的邮票。现如今的邮票4分钱一张,抵一个大黄烧饼的钱了。乡下人家,谁舍得花四分钱寄一封信?
水洞村一年收到的信件估计也就两个巴掌之数。
在外边的人,只能出外由外,随他去吧。
第220章 事急从权
大河堰上,参加义务劳动的村民干得热火朝天。
村长家的二丫看到何小西笑了笑。何小西对她拱了拱手,感谢今天早上她们的报信。
何小西问何大春:“大春哥,今天逮到鱼了吗?”
何大春每天都要下堵拦在水里逮鱼,运气好的时候还能逮到大个的鲤鱼。水洞村的鲤鱼虽然不及微湖的鲤鱼鲜美,但是也不会差太多。
主要这个时代的河沟都没有受到过污染,所以也没有后世那些怪味道。
何大春把放在河里的鱼篓子提上来。何小西拎了一条鲤鱼出来。
嘱咐何大春两人:“多下两个堵拦,逮着的鱼给褚大哥家送些过去。”褚家办丧事,定然需要。
何小西又绕道去了老何家原本借住的仓房屋看了一下。
仓房屋铁将军把门。何小西从门缝往里看了看,大件的家具都没拉走。看来只带走了锅碗瓢盆和被褥及随身穿的衣物。
王老泉家的大车是单驾的骡车,老何家就是想把这些家具带走也拉不动。
回身准备走的时候,看到陆友盛的媳妇正往这边过来。
“怎么着,把人逼走了还想惦记东西吗?”
何小西:“屋里什么都没有,就剩下点家具,惦记不惦记这东西它也姓何,倒是你,惦记也白搭,
还有,这把人逼走从何说起?刘氏跟你说的还是谁说的?还是谁都没说就是你在这瞎说呢?”
刘氏那人何小西再清楚不过,肯定不会把话说明,就是做个作态出来,让别人帮她出头。
陆友盛媳妇被何小西说的接不上腔了。还真没人跟她这么说,她自己意会出来的。
倒是旁边的一个年岁大些的陆姓的老人接道:“要说这屋里的家具,还真该她惦记。”
另一个老人也似乎想起来了,道:“可不是,你不提起来我都快忘了,这些家具还是何大孩前头娘当年的陪嫁呢。”
“按说这前头娘的陪嫁,就该留给前头孩子,也就是杨家没什么人了。这才……,唉!”
跟齐麻子家敢霸占马氏家宅基地一个道理,这些人认为老何家八成不会回来了,也敢说以前不敢说的话了。
何小西记得这些家具,后来在破四旧的时候,被砸了当柴火烧了。
以前都在刘氏的屋里搁着。何小西一直以为是刘氏的东西,加上刘氏从来不让她进她的屋,也没仔细看过。没想到还是她亲娘留下的嫁妆。
回到家里,何小西把鱼放木潲里,拿木盆盖上,防止被野猫叼了去。
马氏不在家,问了柳氏那些家具的事情,她也不知道。
马氏和何小东去褚家帮忙去了,明天发丧今天喇叭匠和各种准备工作就得开始了。
何小西想问问关于那些她亲娘留下的家具也只能等到晚上马氏回来了。
正想着,马氏和何小东却一起回来了。两人的脸色都非常严肃。
“出什么事了?”柳氏问道。
“褚家的孩子,被喇叭匠吹奏吓着了,一个劲哭。”毕竟不是自己家什么事都能当家做主,马氏说话底气不足。
“那抱咱家来啊。”“你们怎么没抱过来?”姑嫂二人同时道。
何小东:“我就说吧,一脚抱过来得了,您老非要白跑这一趟。”
青林如今是热孝,马氏这是怕她们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