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砚心女官
彦卿低垂着眉眼,声音很淡:“他不该在意吗?”
“该不该是另外一回事。”梁忆瑾脑子很清楚,没被彦卿绕进去。
“还有吗?”
彦卿很平静,这些都是事实,他也没想瞒着谁。
“宋长安,应该也是太子的人吧?”这个梁忆瑾也没有十成的把我。
“她是。”
彦卿承认,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只是比起太子的人,宋长安的另一个身份,更危险。
梁忆瑾宁拧着眉头,“太子所做的这些,王爷就一点不生气?”
“先不说我,”彦卿舔了舔嘴角,竟然还带了些笑意,“你因为这些厌恶太子?是不是有点,有点说不过去。”
他心里真正想说的那句话是——你这是把我当傻子骗呢。
努力挑唆了半天,收效甚微,这就是跟君子相处的难处,耳根子太硬。
还好梁忆机备了后手。
她叹了口气,目光悠悠落在远处冒着白烟的香炉上,“嫁来大楚之后我才知道,千方百计把我塞进靖王府,阻断殿下跟殷郡主的婚事,不过是皇后和太子制衡殷家的手段。我梁忆瑾的人生无端端的就被毫无关系的人掌控了,为了他的一己私欲,我便没了选择,我不该厌恶他吗,我该恨他才是啊。”
梁忆瑾转首看向彦卿,眼中闪动着朦胧的泪光,那双好看的眼睛在彦卿面前第一次露出了愤恨之色。
彦卿眼皮一跳,终于等到这句了。
这大概是唯一可能的理由了,梁忆瑾对和亲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自然要记恨始作俑者。
心口很轻很轻的疼了一下,但的确是疼了一下。
“你还记得,”彦卿自嘲地笑笑,“新婚之夜对我说的话吗?”
——我在梦里见过你。
——还好我来了。
“我没忘,”似乎已经想到彦卿会这么问了,梁忆瑾回答得很快,咬着牙,一字字都从缝隙间挤出来的, “也没骗你。但如果你不是你呢,你是另外一个和彦诩一样心胸狭隘的小人,那我也只有认了,不是吗?”
“彦卿,”她停下来,咬住嘴唇,哽咽道:“因为你是你,我才不至于太恨,你明白吗?”
一大颗晶莹的泪珠从蓄满泪水眼底流出,滑向梁忆瑾微微颤抖的唇角,彦卿似乎也同她一起尝到了那苦涩的滋味。
周围一下子变得很极其安静,梁忆瑾细微的啜泣声一下下敲击着彦卿耳鼓,振聋发聩。
他伸了伸手,又握拳缩回来,好半天才艰涩地挤出两个字:抱歉。
的的确确是彦诩的一己私欲叫她没了选择,大楚国这些乱七八糟的龌龊事原本同她没有半点关系。
她不恨彦诩又该恨谁呢。
看着彦卿这小心翼翼的动作,梁忆瑾知道该给他台阶下了。
她揉了揉眼睛,把手中的药碗又交还回去,软绵绵带着哭腔呢喃道:“殿下现在喂妾身喝药吧。”
眼泪被揉碎了,浓密的眼睫被浸濡得湿漉漉的,想着她原本就在发烧,彦卿的心是一阵阵发酸。他默然地接过药碗,转着汤匙搅动着,心中没由来的不踏实,总觉得这快两个月的日子,委屈了她。
很少能从彦卿脸上看到这样沮丧的表情,压抑得像暴雨之前的天空。
好半天,只有白瓷汤匙碰到碗边浅浅的叮咚声。
梁忆瑾抿了抿嘴唇,嗓子干干的,感觉这剂药可能是下猛了。
“药凉了,我去让芊儿重新热一碗。”
彦卿起身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背对着梁忆瑾道,“跟了我,你委屈吗?”
委屈吗?
我该如何告诉你,在知道你就是你的那一刻,我无以言表的欣喜。
默了默,梁忆瑾问他:“那殿下娶了我,委屈吗?”
彦卿转头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算了,都别听答案了。”
*
八月上旬,上京城周边已经支起了不少粥棚,但是灾民越来越多,小范围的□□时有发生,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抢一口粥的事。
中秋的灯会也因此取消了。
“听说大楚的灯会特别热闹,元宵最盛,中秋次之,”梁忆瑾手抵下颔,言语间有淡淡的遗憾,“还会放烟火对不对?”
彦卿闲闲地翻过书页,一脸的寡淡,“看多了也索然无味。”
说完又瞟了梁忆瑾一眼,故意挑事似的,“跟美人一样。”
“嗯,说的也对,”梁忆瑾懒懒地拖着尾音,扬声叫芊儿,“把我的面纱拿来?”
芊儿一边在衣襟上擦着手,小跑过来,“天都黑了,侧王妃是要出去吗?”
“我把脸遮起来,省得索然无味了。”
彦卿还凑在灯下看书,闷笑了两声。
“唔?”芊儿满脸的茫然,不知这俩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行了,下去吧,”彦卿抬起头来,等芊儿走了,他将书页一合,笑得轻佻:“你是美人儿吗?”
“妾身要不是,”梁忆瑾笑意潺潺,“恐怕就没人是了。”
彦卿舔了舔嘴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缓缓道:“打算怎么谢我?”
“谢什么?”梁忆瑾怔住,笑容凝滞在唇角。
“八月十五渝西的使臣会来大楚。”彦卿往后躺了躺,依靠着软枕,散漫又悠闲,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罗汉床的边缘,故意说一半留一半,引得梁忆瑾着急。
“来大楚怎么了,不是每年都来吗?”
“今年不一样,他们请了旨意说想要拜见侧王妃。”
闻言,梁忆瑾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要见妾身也是情理之中嘛。”
彦卿笑着点头,“听说林将军也会来。”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可能终于马上要出场了~~~彦醋醋又要上线了~~
梁忆瑾:我觉得我也没说假话,但总感觉骗了他……
第30章 情动
【林将军也要来。】
不知这句话到底哪里好笑, 总之梁忆瑾伏在桌案上花枝乱颤,好半天才直起身来。
“使臣都是文臣,林将军怎么会来。”她摇摇头,弯着一双笑眼,因为笑得太用力,白皙的面容染了一层淡淡的桃粉色,妩媚又俏皮。
彦卿扯扯嘴角,平静的目光无波无澜,语调缓慢地重复了一遍:“是啊,他怎么会来。”
梁忆瑾哽了一下, 有点笑不出来了,“殿下不是在说笑?”
对面的人轻嗤一声, “这有什么可笑的?”
“他真的要来啊?”梁忆瑾的眼中有淡淡的惆怅。
彦卿嗯了一声, “至少我得到的线报是这样。”
他有个暗卫叫卞牙,原先是个不良人, 后来犯事下了大狱,被他偷偷保了下来,如今换了名字躲在暗处, 彦卿偶尔会用用他, 上回关于林尧的事也是卞牙传来的消息。
见梁忆瑾皱着眉头不说话, 彦卿又凉凉道:“北营少帅擅自离守,可见治军不严。”
其实他也不想显得太尖酸刻薄,但这些风凉话一句接一句往外冒,实在是不吐不快。
梁忆瑾揉揉额角, 幽叹一声,无言以对。
这位北营少帅擅自离守也不是第一次了,上回也是为了她。
刚想到这,彦卿就提到了,“听说当时是林将军亲自送你来和亲的,看来他不光随性,还不务正业啊。”
酸,太酸了。
彦卿在心里警告要闭嘴,照这个态势,说的越多越丢脸。
炕桌对面,梁忆瑾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唇角欲笑未笑,等他彻底地闭了嘴,这才伸了个懒腰,低低道:“困了。”
困了?
彦卿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疼,他絮絮叨叨话里话外地说了这么多,她竟然困了?
“殿下不困吗?”梁忆瑾温软的手掌覆上彦卿额头,那姿势像是在安抚一只发了情的小猫小狗。
彦卿烦躁地把她的手打落,扯过方才在读的书,瓮声瓮气道:“不困。”
“那妾身就在陪陪殿下。”梁忆瑾索性依偎着彦卿坐下,细白手指去翻他面前的书,一派无辜地问道:“殿下方才看到哪里了?”
“看到这里了……”彦卿摁住她翻书的手,低头在她肩膀咬了一口,扛起人就往里间去。
梁忆瑾柔软的身体几乎是对叠着挂在他肩头,找打的声音断断续续:“殿下,不看书啦?”
彦卿抬手照着她的翘臀就是两巴掌,也没省着力气。
梁忆瑾闷哼两声被人丢到了榻上,似乎不相信彦卿能做出这么不斯文的举动来,睁着一双大眼睛,委屈道:“疼了。”
彦卿慢条斯理地解衣裳,垂眸睨她,“哪疼?”
“殿下打的哪儿哪儿就疼……”
彦卿把外衫一丢,俯身撑在床榻上,掌住她浑圆的臀瓣又是用力一捏,调笑道:“那我打的到底是哪啊?”
话问完也没想等她回答,捏住她尖尖的下巴就吻了上去,两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花梨木的床架发出轻轻的咯吱声。
不知是被什么情绪裹挟,彦卿浑身都在抖,喘息声一声比一声重。
“殿下……慢……慢点……”梁忆瑾眼角泛着密密的水光,手指无措地在他绷紧后背轻挠。
彦卿置若罔闻,低哑的声音蛊惑一般:“叫我。”
“殿下……”梁忆瑾嘤咛一声,想来不对,又改口,“小七……你……”
“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