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后紫
警察找过她之后,并没有再去找何天顺,当然有没有通过其他渠道通话,就连私家侦探也不得而知。
说来也巧,白汇美难得去逛街一次,居然在街头看见了何天顺。
何天顺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
白汇美以前不懂什么叫做骨肉亲情,现在倒是懂了,可时间又回不去。若是十几年前她就懂这个道理的话,早就应该能够料到这个孩子会选择跟母亲。
何莲和她儿女之间的骨肉亲情,让白汇美羡慕嫉妒恨。
羡慕她有的,自己没有。
恨她怎么那么幸运。
女人到了白汇美这个年纪,身旁的人无一不是儿女绕膝,越发显得她形单影只。
就连那个她一向看不上的大嫂梅洛英,也有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
白汇美对娘家的人没有什么好感,唯独对那个侄女还算不错。
眼看白晶晶快过十三岁的生日了,就她大哥大嫂那个经济条件,不允许给孩子买什么贵重的东西。
白汇美不愿意侄女不高兴,今天来逛商场就是给侄女买衣服来着。
可看见何天顺的那一瞬间,白汇美又改了主意,直奔着他所在的男装店而去。
才踏进店门,她就听见了那对小男女讨论的声音。
“你后爸才四十几岁,这条花领带可以的。”
“你别后爸来后爸去的,不好听,他是我叔叔,对我很好的。”
“对你好,你还不叫人家爸爸!”
何天顺纠结了片刻,他不好跟孙娇解释,在他心里爸还没叔叔好呢!
贺军是他不想触碰的禁忌。
不是因为何莲不能听,而是因为他自己压根儿就不想提及。
贺军到底抢走了妈妈什么宝贵的东西?是小时候一直困扰着他的难题。
男孩子长大了之后,总是会有一些难以启齿的问题。
可能是小时候亏着了身体,何天顺长得虽高,但一直很瘦,发育的也晚。
去年才第一次梦|遗。
而梦|遗了之后,那些个该明白的和不该明白的事情,何天顺全都明白了。
自然也明白了贺军和何莲那一桩。
尴尬、仇恨、自卑,一系列复杂的情绪压在了他的心里,那次期末考试他的名次大跌,差点考了个全班倒数第一。
急得何莲牙肿脸也肿,跟挨打了似的。
他心里愧疚,可一句都不敢在何莲的面前提起。
苏自有一向不会在他的面前说重话,那一次特地叫了他出门吃饭,语重心长地说:“天顺,你明年就十八了,十八岁的男子汉什么道理都懂,就是缺少了一些人生经历,反正咱们年纪也小,也不着急去经历那些有的没的。你就记着,你妈的后半辈子可得靠你。还有你妹,以后我老了,你就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苏自有的眼毒,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心结在哪里。
他顿了下又说:“天顺啊,前事与你无关,未来的事还得靠你。做一个男人,得有担当,有责任心……你要是非纠结那些发生过的事情,有什么意义呢?我原先也像你这样想不通,可后来我想,人的眼睛长在前面,还不是意喻着做人得朝前看的道理。”
那天,何天顺喝了两瓶啤酒,哭得特别像一只丧家之犬。
不过哭过也就算了,何天顺觉得苏自有说得有道理,有些事情,就算他以死谢罪,也改变不了什么。
但从那起,他越发的觉得苏自有这个人还真不错。
高考完之后,何莲给了他一张银行卡,说那里头是贺军的死亡赔偿金。一个是给他当大学的学费,另一个是觉得他成年了可以自由支配属于自己的财产。
何天顺查了那张卡里的余额,里头一共有三万块钱。
九几年的生活水平哪会有现在高,他心里头明白,这3万块钱肯定不全是贺军的死亡赔偿金,里头还有这些年何莲的一些积蓄。
何莲是做会计的,不光在单位里上班,这几年还承接了很多小公司的做财业务,她原先就开玩笑说过,她挣的那些钱一半留给他,一半留给桐桐。
何天顺拿到这笔巨款,琢磨来琢磨去,他想给家里的每个人都买一件礼物。
当然,花妈妈的钱买礼物不算什么真本事,他已经考虑过了,今儿买了东西,明儿就找找哪里需要临时工的。他准备勤工俭学,何莲给的这些钱,能不动就不动。
也不知怎么这么巧,就撞见了白汇美。
何天顺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太深刻了,要说何莲和桐桐是他心目中好女人的代表,那么眼前这个简直就是蛇蝎毒妇。
更何况,何天顺看见她就想起了那晚他一脚踩上的尸体,心里更觉晦气。
他拉了拉身旁的孙娇,“走,咱们去下一家。”
孙娇不明所以地问:“还没看完呢!”
何天顺的脸色不好,自顾自走到了门前。
孙娇只能放下领带,跟了上去。
这时,白汇美叫住了他:“天顺,跟我谈谈吧!”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你就不想知道贺军临死前都说过什么?”白汇美像一只循循善诱的狐狸,抛出了她第一只诱饵。
何天顺真的犹豫了,可他也怂了,他不知道贺军临死前说的话,是不是他能够承受得了的。
他喜欢现在的生活,他一点都不想改变,甚至还痴心妄想过,他要是苏自有亲生的孩子该多好。
何天顺的脚步只停顿了一下,一把扯过了愣神的孙娇,“快走。”
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亲密接触,孙娇的心怦怦乱跳。
等到了下一家店,何天顺的脸色还是阴沉,孙娇羞答答地道:“天顺,你刚才好帅啊!”刚才那一下,特别的男人。
何天顺真不知道这小丫头的心里都装了些什么,他哭笑不得,脸红得犹如火烧。
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白汇美第一次出手,又失误了。
她紧皱着眉头,好胜心噌一下就如干柴遇着了火焰,熊熊燃烧着。
苏家,阁楼。
“你说白汇美丈夫的死跟她有关系没有?”
苏雪桐咬着笔头,瞥了眼睛去看一旁正打游戏的司南。
他这个补习老师,也太轻松了,根本就没给她讲题,一直在打游戏。
司南连头都没抬一下,道:“不知道。”
“你不是万事通,什么都知道嘛!”
“我对她不关注。”
“那你关注关注。”苏雪桐认真地道:“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有什么好处?”司南手里的超级玛丽终于GAME OVER了,他抬了头,一本正经地说:“这年头,没有好处的事情,谁干啊!”
“你想要什么好处?”苏雪桐的眼神飘忽了一下,没敢对上他那双仿佛可以洞悉到一切的眼睛。
“我要什么你都给吗?”司南的问题又抛过来了。
苏雪桐眨了眨眼睛,觉着他没安好心,她捏住了自己的衣襟,道:“那可不行,我妈可说了不许我未婚先孕。”
司南差点没被自己呛死,他顶多就是想骗个吻而已,谁知道她这脑袋瓜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你乱想什么呢!”
“那你说你想了没有?”苏雪桐不服气地道。
司南的呼吸都跟着一滞……主要是太不好回答了。
苏雪桐拍着手道:“看吧看吧,像你这种老男人坏的很,明明自己心里面想的要死,还装作一本正经,你可别以为我会扑倒你,我是个很有原则的小孩,答应我妈的事,我一定能办的到。”
那轻飘飘出口的话语,气的司南想要两耳冒烟。
他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颌,想要让她看看他这个老男人到底坏不坏,可是才将逼近,门口响起了何莲的声音,“桐桐啊,司南,吃晚饭了!”
苏雪桐冲他做了个鬼脸,答应道:“知道了,妈,我哥回来了没?”
“还没。”何莲的声音离得很近,就在门口。
司南放开了她。
苏雪桐像只兔子似的,从他身边窜了出去,心里不是没有怦怦乱跳,毕竟他离的那么近,差一点点就亲上了她的嘴唇。
今天的晚饭,苏自有和何天顺都没有回家。
何莲坐在了往常一家之主坐的位置上。
苏雪桐和司南一左一右坐在她的身边。
人谁都会老,即使貌美的何莲也难以承受岁月的蹉跎,更何况她爱笑,一笑起来眼角明显两道皱纹。
“司南,多吃一点。”
“谢谢阿姨!”
“客气什么!”
何莲觉得难得有合适的时机,还想要敲打敲打司南的,可话到了嘴边几次,又咽了回去。
现在的孩子可不好管了,不像他们小时候,哪儿知道什么叫叛逆期啊。
去年,天顺就叛逆了一回,考试考的一塌糊涂。幸好,悬崖勒马,又恢复了正常。
何莲生怕自己管的多了,桐桐也会叛逆。
女孩子本来就比男孩子还要让人操心。
而且桐桐比天顺难管,这个孩子,打小就早慧,是个主意大的。
桌子底下,苏雪桐伸着自己的脚丫子,勾上了司南的腿。
司南一怔,筷子里夹的竹笋,差点滑落在地。
何莲把欲言又止全都写在了脸上,她想说的是什么,即使没有出口,苏雪桐也是门儿清。
她伸手给何莲夹了一筷子鱼,“妈,你也多吃点鱼。”补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