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锦鲤运 第20章

作者:金面佛 标签: 爽文 种田 穿越重生

  只是哪里还跑得掉,镇上计生小组的人早就堵住了出路,就等着包抄抓人。

  根生叔叔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怕个屁,老子儿子都生了,我怕他们?”

  先前林蕊见过的妇女主任沉着脸走过来,厉声道:“好,生了不能揣回头。罚款,红头文件规定了,罚款拿来。”

  打谷场上的人愈发骚动起来,有人扯着嗓子问:“干部,你说罚多少钱?”

  “三千块!有两个孩子还超生,三千块掏出来!”

  村民们发出惊呼,有人小声念叨:“怎么又涨了?年前到东村的那个不是才罚了两千吗?”

  此时虽然分田到户,但大部分农民也就是能填饱肚子而已。一年到头忙下来,能攒下四五百块钱就算富裕的了。

  三千块,岂不是要他们不吃不喝挣七八年?

  林蕊在心中列算式。

  别说根生叔叔家了,就她家目前的状况,三千块钱也得林父林母不吃不喝干小两年。

  旁人有劝的,有开口打圆场的。

  计生干部冷笑:“这是我私人的账?这是国家的罚款,一分都不能少!”

  根生叔叔脸色铁青,突然间连喊三声“好好好”,猛的操起桌上切炒米糖的刀,狠狠地剁下。

  鲜血喷出,三根手指头在桌上滚了两下,根部血肉模糊。

  “老子一根手指头一千块,三根手头抵债!”

  林蕊看着血淋淋的手指头,眼前一黑,瘫倒在地,不停地抽搐起来。

  妈呀,她都不知道她妈见血还会抽啊。

第17章 舅舅回来了

  打谷场上的人惊呆了。

  根生叔叔举着血淋淋的左手,残损的手掌上只连着拇指跟食指,其他三根手指头全都滚在桌子上。

  他用残损的手掌怪笑着指向断指:“老子还你们的债!”

  有人尖叫,有人吓得哭闹不止。

  林鑫挡在妹妹前头,大声喊着人群:“别过来,都离蕊蕊远点儿。卢定安,冰棒,捡起手指头,用冰棒镇住,马上去医院。”

  妹妹这是受到了刺激,癫痫发作了,只有等她抽完了才能送去医院。

  “车子,赶紧找车送县里头。”外公也反应过来,慌忙找东西给根生叔叔止血。

  地上淌着的,全是血。

  林鑫立刻否定了外公的提议:“县医院解决不了,只有工人医院才有可能接上手指头。”

  根生叔叔是家里的主劳力,他手指头断了,以后妻子孩子怎么办?一家老小全指望着他挣钱过日子呢。

  林鑫看着抽搐不止的妹妹,又气又急。

  她刚才怎么没挡住妹妹的眼睛,蕊蕊不能见血啊。

  她就不该拦着蕊蕊,要是蕊蕊去抓知了猴了,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

  看什么倒霉鬼的破电影?她们还稀罕这点儿电影不成!

  卢定安捧着盒子过来,盒子底下放冰棒,盖了层皮子,上面安置了手指头。

  他安慰林鑫:“没事的,过去了就好。”

  哪知道他踩到了猫尾巴,林鑫立刻暴跳如雷:“离远点儿!”

  蕊蕊哪里还能再看血淋淋的手指头。

  地上抽搐不止的妹妹终于安静下来,身形如弱柳扶风的林鑫,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背起妹妹,就往马路上冲。

  1988年的农村可没有小汽车,就连燃油三轮车跟拖拉机也只有少数几户人家才配备。

  大家伙儿七手八脚地将疼得满头大汗的根生叔叔扶出打谷场,然后商量着要怎么把人送去医院。

  拖拉机进县城,勉强凑活。可要到市区的工人医院,那真是没办法勉强。

  “先上路再说。”根生叔叔家老人走得早,眼下外公成了主事的人,“到了路上看能不能拦到车子。”

  这也是句没办法下自我安慰的话。

  港镇又不是什么繁华的地方,大晚上的,路上哪有什么车子。

  “干部呢?镇上的干部下乡不坐小轿车?”

  可惜计生干部在村民面前是官老爷,到了镇政府压根就排不上号,严格来说只是临时工。

  还小轿车呢?他们都是自己骑着自行车下乡的。

  超生一个,他们全年的奖金就泡汤了。砸人饭碗无异于夺人性命,他们能放过超生户才怪。

  吵吵嚷嚷间,人们已经簇拥着受伤的根生叔叔跑到进村的大路上。

  拖拉机手哪里还顾得上电影,早就着急忙慌地奔回家,把拖拉机开过来了。

  村民们七手八脚的,将根生叔叔扶上车。

  有人要推妇女主任也上去,人都成这样了,干部难道撒手不管?

  妇女主任也被吓得不轻,脸上到现在还没血色。

  她挣扎着不肯上车,梗着脖子喊:“红头文件是政府下的,他违反国家政策,自己斩的手,关我什么事?”

  外公皱着眉头喊:“赶紧走!”

  血再淌下去的话,没的就不是手,而是命了。

  妇女主任死命扒着没上车,马达声响起,冒出一阵黑烟,拖拉机“突突突”地往前开。

  外婆从林鑫肩膀上接过林蕊,满脸焦急地喊着:“蕊蕊来家啊,蕊蕊不怕。”

  小孩子魂不稳,叫吓出窍了,就得赶紧叫回来。不然孩子没了魂,以后就是个傻子。

  舅妈急得在边上掉眼泪:“作孽噢,这是作的什么孽啊。”

  好端端的,有他们蕊蕊什么事啊,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林鑫根本不愿意妹妹跟根生叔叔一辆车。

  那浓郁的血腥味她闻着胃里头都要翻江倒海,何况是见不得血的妹妹。

  然而眼下的情形哪里轮得到她挑三拣四,能有辆车子送妹妹去医院就不错了。

  林鑫又气又怕,蕊蕊明明已经有好两年没再犯过病了。他们家都以为蕊蕊养好了,以后能平平安安过下去。

  这病一旦发起来,谁知道以后什么时候是个头。

  卢定安手里头还捧着那三根冰镇的手指头,不敢靠近,只能爱怜地看着泫然欲泣的林鑫。

  拖拉机一路突突到了村口的大道上,开车的人问外公拿主意:“三大爹,我往哪儿开?”

  到底是先去县医院,再等县医院安排车子送人转去工人医院,还是怎么说?

  “县医院也没车子,还得靠自己。”林蕊上个月才去过县医院找中专毕业的初中同学,对那边的情况比较熟悉。

  拖拉机手还想说什么,眼前突然闪过大灯,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车上坐着的人却俱都是精神一振,有车,是大车。

  拖拉机刚停稳,林鑫就跟着外公跳下车过去说明情况。卢定安看着手中的手指头,赶紧一并跑到卡车前。

  没办法,救人如救火,这人必须得马上送去工人医院。

  卡车急急停下,司机伸出脑袋大声喊:“不要挡路,我们要去看圩埂执行任务。”

  昨夜一场大雨,气象部门监测认为后面还会接二连三下雨。港镇是圩区,直接关系着江州城的安危,是以尤其要注意水位监测。

  外公一看对方身上的军装,顿时来了精神:“解放军同志,赶紧救人要紧。”

  副驾驶座上的人凑过脑袋,看到外公,惊讶出声:“爸爸,你怎么在这儿,谁出事了?”

  林鑫腿一软,差点儿摔倒在地。

  是舅舅!

  好不容易请到探亲假的舅舅回来了。

  他跟着县里头人武部的车子回乡,不想在路上碰到这情况。

  还用说什么吗?赶紧把人拖上卡车,立刻往工人医院出发。

  终于能喘过一口气的林鑫总算得到哭出来的空隙。她看着昏睡中的妹妹,眼泪簌簌往下掉。

  蕊蕊前些年都好了,结果前几年严打时,蕊蕊看到了行刑现场。犯人的血就飙在她眼前,蕊蕊受不得刺激,又犯了病。

  他们家千防万防,过年的时候,从来不准蕊蕊看杀年猪。结果偏偏发生了这种事情。

  卢定安想去安慰林鑫,又顾忌着手指头,只能开口轻声道:“没事的,去医院看医生就好。”

  舅舅也劝慰大外甥女:“好了,舅舅不是来了嘛,不怕啊。”

  舅妈猛的一拍脑壳:“鹏鹏!完了,鹏鹏在哪儿?”

  她前头太着急,居然把自己儿子给忘掉了,鹏鹏还在打谷场!

  外婆也懊恼不已:“夭寿哦,鹏鹏肯定也吓到了。”

  血淋淋的手指头在桌上滚动,别说是孩子,就是大人也吓得魂飞魄散。

  卡车在路上停下,外公、外婆还有舅妈一并儿回去。医院那头,暂时由舅舅照应。

  车子转上大马路,两旁有路灯照明后,速度就立刻提了上去,开得飞快。

  卢定安看了眼手表,还好,卡车只花了一个半小时,便稳稳地停在了医院门口。

  理论上,根生叔叔的手指头还有希望。

  人们七手八脚地将根生叔叔扶下车。此时因为失血跟疼痛,身形结实的庄稼汉已经进入半休克状态。

  他嘴里头还含含混混地念叨着:“我拿手赔政府,赔他们狗日的。”

  急诊室的医生看完情况,直接摇头拒绝进行接手指头手术。断掉的手指头哪有那么容易接上去,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包扎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