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对于绝大部分老百姓而言,除非迫不得已,他们并不想去国营商店看售货员的白眼。
一旦大量的商铺林立,国有企业仓库里头囤积的卖不出去的货品,事实上也有了更多的销售渠道。
这对于缓解企业资金压力肯定能起积极作用。
只有东西卖出去了,才可能有钱收回来呀。
贾校长沉默一瞬:“现在国家并不鼓励消费,银行调高利率的目的就是为了遏制消费。”
这话对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来说似乎有些太深了,然而贾校长却很肯定,眼前的这位小姑娘完全能够听得懂。
果不其然,少女一点儿犹豫都没有的摇头:“具体到银行调整利率这一步,对政策的把握就已经滞后了。”
她从店面的书刊架上取下一份报纸。
这也是饭店颇有特色的一个地方,店里订了十几份报纸,各个方面的都有就挂在架子上,谁要看谁自己拿。
有人闲着没事,还会专门过来看报纸,店里头的服务员只要他买了东西,哪怕是最便宜的,就不管。
林蕊翻到3月份的一份报纸,直接指给贾校长看:“您请看,七届人大二次会议上,中央通过了关于《坚决贯彻治理整顿和深化改革的方针》。这说明什么?说明中央坚持深化改革,肯定要搞活经济。”
她当然有这个信心,因为她清楚地明白,那位老人家是坚定的改革派。
一时的困境是改革过程当中在所难免的,他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儿小挫折就直接放弃改革的方向。
今后或者说现在工厂要面临的最大问题,绝非供不应求,而是产能过剩。
眼下电风扇厂还有电冰箱厂,不就已经感觉到负担了吗?
去年为了应对抢购潮,工厂被上级主管部门勒令或者主动开足马力生产,导致的后果是什么?就是大量产品积压。
这么多产品压在仓库里头,压着的就是工厂的资金链,现在的关键在于如何将产品卖出去。
所以要积极主动深入地挖掘市场,想尽一切办法扩大销售渠道。
林蕊咽掉了剩下的话。
其实就是从维持社会稳定的角度出发,也应该优先考虑国企职工以外人群的稳定。
毕竟,逼上梁山这种事基本上都是生活困顿的人。
如果一个人基本生活有保障,那么正常情况下,除非他突然间失心疯了,否则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主动与国家机器相抗争。
而生活看不到希望的人,就没有那么多顾虑,很容易豁出去拼一个前程。
毕竟古人有云,成者王侯败者寇。
总有人舍得一身剐,去拼一个荣华富贵。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这些人赶紧去挣钱呢。
大好的劳动力,岂能浪费?人力资源是最大的财富!
等他们在夜市摊子和小商品市场这些地方挣到了钱,估计也没有心思去折腾其他的了。
哎呀呀,如此一来小吃车,岂不是要全面打开市场。
她该问孙哥和卢哥要多少点子费呢?要不要直接抽提成?
亲兄弟,明算账,姐夫也得掏钱来。
挣了钱,攒给姐姐当嫁妆!
第196章 能者总多劳(捉虫)
不知道是不是林蕊的建议为贾校长打开了新思路, 校长他老人家胃口大开, 竟然足足点了十块钱的串串香。
林蕊深深地担忧他今明两天的出恭问题。
据说每个到重庆出差的人, 都要经历一场生命的洗礼呀。
少女吃完一串鹌鹑蛋,打了声招呼,溜溜哒哒地上楼去了。
苏木一抹嘴巴, 拎着两只书包赶紧跟上。
直到房门合起,他才疑惑地问林蕊:“贾校长问你这些做什么?还有, 他怎么跟姑爹在一起呀?”
难不成江州大学也欠了钢铁厂的债?那也没有欠债的追着讨债的跑的道理。
少女嘴里头含着牛奶糖, 声音含混不清:“这我哪儿知道啊?我爸又没告诉我。”
哼哼, 猜都不用猜。集邮的主要人群是哪些人啊?政府机关工作人员,高校教师, 总之这算是个雅趣。
她爸出去这么长时间,手上肯定收到了好货,当然得趁早出手。
别以为她不知道,今年政府又出了新规定, 允许自由买卖邮票了。
哎呀呀,他爸总不能白给厂里头忙碌吧。
苏木怀疑地看着她,完全没办法相信她的话。
按照蕊蕊的好奇心,但凡她不知道的事情, 除了学习以外, 她肯定要摸的一清二楚,才能安生下来。
林蕊含着牛奶糖吹口哨, 翻出书包中的练习册,一边转着笔, 一边看物理题目。
哎呀呀,电路图可真是烦人啊。
她从镜子里瞥见少年满脸深思的探究表情,故意逗弄他:“怎么啊,我太好看,你看呆了啊!”
说着她还半咬著嘴唇,故意冲镜子里头的少年眨眼睛。
苏木的脸一下子烧成了红霞,红的滴血的那种。
少年人匆匆拎起自己的书包,慌慌张张地往屋外走,嘴里头还嘟囔着:“我得带着无苦订正试卷。他基础差,很多东西不会的。”
门板一合上,林蕊高兴地在床上直打滚。
哼哼,傻样!
谁再说苏木比她聪明,她保证糊那人一脸。
分明就是个傻子嘛。
苏木出了房门,依然耳朵跟脸都发烫。
他生怕叫小师弟看出端倪来,又急急忙忙转进卫生间里头,狠狠洗了把冷水脸。
少年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压根不敢看浴室的镜子。
只要他眼睛一碰上镜子,那上头就自动浮现出蕊蕊冲他眨眼睛时的模样。
她眼睛水汪汪的,还咬了嘴巴呢。
少年的脸又腾的一下红了,怎么洗都没办法再白回头。
他只得扒下衣服,直接冲了个澡。
冰冷的自来水激到他身上时,少年人心里头冒着的那股邪火还算勉强被浇灭。
苏木靠着梳洗台,大口喘粗气,两只眼睛瞪得死大,里头布满了血丝。
浴室的灯开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飞蛾拼命往灯管子上撞。
少年张嘴巴不知道想说什么,最后只能嘀咕着咒骂一句。
灯管也是不能看的,看着看着,上头就浮现出蕊蕊的笑脸。
她简直无所不在,无孔不入。
卫生间的门被敲响了,罪魁祸首在外头不耐烦地喊:“好了没有?你到底要上多久的厕所啊?”
苏木浑身一个激灵,慌慌张张地跳起来。
他落地的时候没掌握好落脚点,脚下一滑,刺溜着往前头。
情急之下,他拽到了衣架,直接将架子带的掼倒在地,发出嗵的一声重响。
林蕊吓得不轻,下意识就拧开门把手冲进去:“怎么啦?”
苏木连痛都顾不上,本能的捂住自己的要害部位,“啊”的一声叫出来。
少年羞愤得恨不能挖个地洞直接钻进去,简直快要哭了:“谁让你进来的?”
林蕊扫了眼小裸男,清了清嗓子:“谁知道你上个厕所还要脱光了啊。”
“我洗澡呢!”苏木悲愤。
少女狐疑地看着他,丁点儿不怕长针眼:“你昨晚上才去澡堂洗的澡,现在又要洗?”
少年,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干净了,姐姐怎么不知道?
难不成他有什么隐疾?
浴室里头的热气都散尽了,他还光着身子,到底瞎折腾什么呢,也不怕冻出毛病。
林蕊狐疑地上下打量苏木,决定委婉点儿劝告年轻人,这个万一有什么毛病,千万不要讳疾忌医,得早点治。
苏木羞愤难当,低吼道:“出去啊,我还没穿衣服呢。”
林蕊啧啧,男子汉矫情个什么劲,她又没想看什么。
看他那副惨遭调戏的良家妇男小可怜模样,她就是想看也看不到啥啊。
少女随手摘下大毛巾丢给少年:“赶紧重洗一下吧,摔在地上也不知道脏。”
浴室的门重新合上,苏木一屁.股坐在地上,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脏。
林蕊哼着小曲儿往楼下走,准备去二楼上厕所。
结果二楼爆满,厕所门口还排了几个人。
少女无奈,朋友饭店主人意识的又溜溜达达地下了一楼。
林建明送贾校长出店门。
贾校长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目光恳切地看着林建明:“这个提议,我们都希望你能够好好地考虑一下。”
林建明沉默,门外响起汽车鸣笛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路灯暗淡,照得工程师的脸也晦暗不明。
他微微蹙额:“不是我畏惧困难,只是我实在不懂生产经营。还请组织上好好考虑改派懂行的同志去吧,这样恐怕比较好。”
贾校长摸出香烟,抽出一根给林建明,自己也拿了一根含在嘴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