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当然她也没敢回郑家村,就住在了娘家。
谁知道即使隔了三四十里地,她也没能安生,非得将别人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才心里舒坦。
小蔡看了眼春妮,丝毫不掩饰失望:“我以为你是个纯洁的女孩。”
林蕊暴跳如雷,一把将李家女人也推进了溪流中,跑到小蔡面前:“我姐哪儿不纯洁了?”
小蔡跟看见垃圾一样,直接往后退,从牙齿缝里蹦出一个字:“脏!”
王大军火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怎么说话呢你?我看你嘴巴脏!”
小蔡梗着脖子:“脏还不让人说吗?竟然还有脸装!”
他本以为这是个纯洁朴实的女孩,没想到竟然如此不堪。
王大军勃然大怒,推攘着他:“你他妈的说话给老子放尊重点,你他妈才脏呢。”
正正经经的中专毕业生,斯斯文文的文化人,竟然就是这么个玩意头!
脏什么?脏的是糟心烂肺的人,脏的是龌龊的心。
“就你还有脸说别人脏?”
王大军个子要比小蔡高出足足大半个头。
他伸手一拎,简直跟拎小鸡一样,将人吊得脚尖踮着地。
自觉是整个家中长男的人面色阴沉:“好好说话会不?好好给我妹妹道歉!”
艹,这小子还有脸嫌好怠拐的,他家的妹妹配这王八羔子绰绰有余。
小蔡被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张脸涨得通红,直接喘不过气。
“大军哥,你放开他吧。”春妮突兀地开了口。
王大军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说话声音也像炸雷:“你怕啥?哥在这儿呢,哥给你做主。”
林蕊也抱住春妮的胳膊,她也觉得这男的嘴欠缺教训。
照他的想法,直接给他俩大耳刮子。
说的是人话吗?
长这么大,没人告诉他什么是是非曲折吗?
最基本的礼貌涵养呢?
三观不正的东西,早点暴露出来早点好。
春妮却摇摇头:“我跟他本来就不太熟。大军哥,你让他走吧。”
王大军鼻翼翕动着,鼻孔中重重地吐出一口粗气。
“我妹妹是菩萨,我可不是。”他猛的一松手,叫小蔡跌了个狗啃泥。
王大军指着地上狼狈不堪的男人,“老子警告你,有多远滚多远,以后别再犯我手上。”
一场风波终于平息。
秋宝叔叔家的孩子被母亲打发过来喊客人回家吃饭,春妮却毫无胃口。
她借口家里头还有事,匆忙跟众人道别。
大爷爷面色凝重,伸手招呼这个从村里头出去的姑娘:“走,坐大爷爷的船,大爷爷送你回家。”
春妮还要拒绝,然而倔强的老人已经走向小船。
王大军踟蹰了一下,赶紧跟上。
秋宝叔叔朝他招手:“没事,回头我给你把车开过去,带两头猪是不是?没问题。”
林蕊毫无胃口,吃过中午饭之后,就连无苦带过来的改良型渔网都没办法让她心情愉快。
她看着被推下鱼塘的浮床,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世间最难改变的就是人心,这世间最可怕的也是人心。
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人指手画脚,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有的只有苛责以及指指点点的龌龊。
有山有水的地方,风总是特别大。
风车带动着浮床转动起来,掀起了塘底的淤泥。
原本看着还颇为清澈的地方,原来如此浑浊不堪。
苏木轻声问她:“30年后呢?30年后会不会再也没有这种事?”
林蕊伸出手捂住脸,声音跟机器人一样毫无感情:“不会。”
从某种程度上讲,也许更糟糕。
因为30年后信息更发达,人在键盘背后,恶劣的一面更加肆无忌惮。
不管怎样无辜,受害者终究会遭遇攻击。
人心就是如此可怕,肮脏以及龌龊。
总有人直接跳过他们是受害者根本前提,然后站在制高点上对他们横加指责。
受害者应当这样做那样做,否则就是他们的错。
七嘴八舌的声音,似乎集体忽略了一个事实,怎么没人告诉凶手不要犯罪?
人类欺软怕硬的劣根性啊,在受害者有罪论面前表现的最淋漓尽致。
苏木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她道:“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的。”
靠在少年怀中的少女突然间跳起来:“没错,所以他们要受到惩罚。”
口业就不是罪了吗?
嘴欠也应该付出代价。
少女眯起眼睛,摸着下巴开始思量应当该怎么做。
苏木有点儿慌,警告她道:“你别瞎胡闹啊。”
“谁说我胡闹的?”林蕊煞有介事地强调,“我这人一贯很讲道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因为凶手家里有老人要照顾,所以就不抓凶手?
这种可怕的逻辑,难道不是在鼓励人们作恶吗?
善良本分老实的人,活该被欺负:凶残霸道不讲理滋事挑衅的人就能够被法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倘若是这样的话,那整个社会距离分崩离析也不远了。
她一长篇大论苏木就头疼,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
林蕊一本正经:“知道权力的天敌是什么吗?”
苏木被她绕得头晕,一时间都回不过神来。
少女煞有介事:“舆论,舆论的力量。”
比方说有人被偷了手机,正常情况下基本上没希望找回头。
但如果被全民关注之后,那手机十之八.九就能重新回到他手上。
有些事情非不能也实不为也。
还有一种职业叫做无冕之王,尤其在信息传递极为不发达的1990年,记者的笔杆子,具有更强的威力。
现在强调要建设法制社会。如此公然践踏法律,肆意妄为的行为,难道不应当被鞭策,被鄙视,被督促吗?
说到后来,林蕊的心情终于好一些了。她就是睚眦必报,惹她不痛快了,他她绝对不叫人痛快。
少女安置完鱼塘的种植床,杀回江州城就直奔大学实验室。
数据呢?她要水样的测量数据。
马教授的研究生小周被吵得头都要大了,他连连作揖求饶:“小姑奶奶你行行好,上午才送过来的水呀,你现在就让我出数据?”
“那当然,总不能指望它们待着还生水宝宝吧。”林蕊跟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周哥你看我都来了,你就赶紧给我做嘛。”
旁边的研究生都看着苦不堪言的小周笑,调侃林蕊道:“以后要急着要数据的话,直接找我们蕊蕊帮忙,保准立马出结果。”
林蕊一点不知道害臊两个字怎么写,笑嘻嘻的推着小周往样品冰柜走。
今儿她要是拿不到样品检测结果,她绝对连觉都睡不好。
旁边的研究生一看小周要提前给林蕊做,立刻要炸毛:“怎么滴?这漂亮小姑娘都有特权啊?赶紧把老子的结果给做了。”
他说话间也算是取出自己排着号的样品,那是蚯蚓产生的蚯蚓泥。
林蕊好奇地追问:“秦师兄,咱们的超级蚯蚓杂交成功没有?”
科学研究听上去各种高大上,但实际工作繁琐而复杂。
就说他们的超级蚯蚓,首先需要进行基因测序,将从废弃矿坑中取出来的蚯蚓检测后明确有效变异基因。
生物进化的变异充满了各种偶然性,科学研究则需要将偶然转化为必然。
他们不可能蹲在矿坑里头,所以得利用其他方式例如辐射促使蚯蚓基因发生变异,再通过基因测序的方式挑选出有效的变异体。
到了这一步自然没完,还需要将有效变异进行杂交繁殖,再通过测量蚯蚓粪便来判断效果。
表现优越的蚯蚓宝宝,恭喜你们获得二次进化大礼包,将再度经历辐射杂交繁殖检测循环。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林蕊每次看到这些蚯蚓都要对它们拜一拜,默默帮它们打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心志,苦其筋骨。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呀,她哪知道研究过蚯蚓居然如此复杂繁冗枯燥乏味。
“所有的科研结果都是在周而复始的实验中,突然间生长出来的花。”路博士看了眼林蕊,表情严肃,“搞科研第一步,就要端正好态度。”
林蕊虚虚地冲着大师兄微笑,下意识的要躲到苏木身后。
看看,她还没有给马教授当弟子呢,师兄们就先兄代父职了。
尤其大师兄,可凶的唻。
期初考试成绩一下来,她家林建明同志跟郑云同志,甚至连林鑫同志都没说什么,陆博士先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臭骂。
搞了林蕊好同情他家未来的孩子,生活在如此高标准严要求的家庭里头,一定很辛苦吧。
要不是急着要水样检测结果,林蕊才不想跑这一趟,结果千防万防还是碰到了大师兄。
少女真是对他避之不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