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警卫员惶恐不已,却还是严格地执行长官的命令。
漆黑的夜色下,枪炮发出的火光是这座城市唯一的亮色。
感受到危险降临的人们全都躲在家中,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莫斯科的大街热闹得不像夜晚,来来回回的装甲车与坦克匆忙占据着每一条街道。
那些久无人问津的武器仓库也终于被人想起来了。大家迫不及待地领用武器。
黎明时分,喝的醉醺醺的仓库保管员被人用力推醒。
身着军装的小个子男人大吼大叫,如果不是情况紧急,他真想一枪崩了这个该死的酒鬼。
他们在外面喊了半天,都没人应声,非得他们破门而入才行。
大胡子酒鬼仓库员不满地嘟囔了一声,慢吞吞地抓起钥匙去开门。
他不高兴地抱怨道:“以后不要这种时候来拿东西,反正就是大白天也不会有人管。”
“嘿,你这个家伙,你知道什么?”小个子军人不满地挥舞着拳头,“我们要保卫莫斯科,消灭所有的叛徒。”
领头的小胡子军官显然是嫌弃他话太多,开口呵斥道:“好了,都动作快点儿。”
他们必须得赶在天亮之前,跟包围议会大厦的队伍汇合。
仓库保管员拿出钥匙,哆哆嗦嗦了半天,终于开了仓库大门。
不耐烦的小个子军人一把将他推开,然后众人鱼贯而入,还有人踩到了老酒鬼的腿上。
谁也没有跟老人道歉,谁也顾不上管他,众人都匆匆忙忙的跑进仓库中,他们没有时间可以耽搁。
自从解体之后,政府拨给仓库的经费就极其有限,这些武器根本谈不上日常保养。
比起更多废弃在荒野中的坦克,装甲车,他们能有个地方遮风挡雨,就已经幸运至极。
仓库里头的气味很不好闻,老酒鬼总是到处喝醉,哪儿都弥漫着浓郁的酒精味。
“这个该死的家伙,他肯定是连防冻液都偷偷喝了。”小个子军人咒骂着,按人头分配武器。
仓库门口的老人当然听不到他的咒骂,即使听到了,老人也不在乎。
黑暗中,老人颤颤巍巍地摸出一盒火柴。
因为长时间酗酒,他的手抖得厉害,抽出火柴之后,划了好几下都没能点燃。
啊,他真的是老了,已经是个没用的老废物。
仓库保管员费力地想着,上一次莫斯科如此骚乱是什么时候?
两年前的8月19号吗?不不不,如果那时候,真的乱起来,也许苏维埃就不会解体。
没有流血的死亡,是最可怕的,因为人们甚至想不起来要反抗。
上一次莫斯科兵临城下,还是伟大的保卫战啊。
那个时候,他年轻,是个棒棒的机灵小子,那个时候,他跟他的同伴被称为红小鬼。
他们共同奋战在保卫莫斯科的战线上。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50年,还是51年?
真糟糕呀,拿破仑与希特勒都没能征服的莫斯科城,今天要倒在自己人的手上了。
火柴头快要被划秃的时候,终于燃起了小小的火苗。
大胡子保管员小心翼翼呵护着这点儿火苗,点燃手上沾满机油的的抹布。
抹布被丢下,火迅速燃烧了地上的液体,几乎是瞬间,大火就包围了整个仓库。
爆.炸声响起来的时候,太阳终于侦破了黑夜的束缚,跃上莫斯科晴空,见证了这场惊天动地的武器库大爆.炸。
俄罗斯人的枪口,不应当对准俄罗斯人。
倒在地上的老人,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微笑。
既然他无力阻止战争的发生,那就毁掉武器吧,能毁掉多少是多少。
莫斯科号称森林中的首都,城郊武器仓库的大火很快点燃了周围的树木,然后火势一路蔓延。
因为尚未解除的戒严令,大火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烧了足足四个小时。
纵然有人发出火警警报,慢吞吞的俄罗斯森林部门也没有及时反应。
也许这不应当怪他们,因为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议会大厦。
上午10:00,总统下令炮轰议会大厦了。
议会派的支持者们,试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阻挡枪炮响起,然而徒劳无功。
到处都是哭泣奔跑的人群,军警在大声呼喊着,不停地驱逐人群。
周崇斌驾驶车辆,挂着军牌的车子躲躲闪闪地行驶在大街上。
不是他有心要冒险,非要这个时候才能回自己家里头去,而是他们寄居的指挥所里头已经空无一人。
所有人都在忙着撤退,谁也说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甚至不知道,要撤退去何方。
但是信息闭塞之时,口传口的消息更加让人恐慌。
周崇斌不敢保证他们暂住的那栋楼不会成为枪炮的目标。
情急之下,他只能掏了500美金,临时“买”下一辆军用吉普。
大街上乱糟糟的,不过眼下政府军还占据着绝对优势,挂着军牌的车子,并没有收到什么阻拦。
车上两人都心惊肉跳,好几次碰到前面有带着枪的大兵拦截检查的时候,他们都生怕自己会被揪下去。
战乱之时,没有道理可讲。
就算认识再多的大人物,都可能派不上用场。
谢天谢地,森林大火似乎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力,就连检查行人的军警都抬起了头,朝浓烟弥漫的地方看去。
与周崇斌想象中的焦急不一样,俄罗斯人在面对自然灾害时,依旧散漫得叫人目瞪口呆。
当他们发现天空出现了飞机,立刻就放下心来。
好了,救火是森林部门的事,跟他们没关系。
大家又回过头来,悠然自得地做着自己的事。
如果不是耳边枪炮声不断,街上乱糟糟的全是大兵,周崇斌简直要怀疑这儿是不是真有动乱发生。
乌鸦鸦的飞机群中,突然间有一架转换了方向,几乎在议会大厦响起炮.弹声的同时,克林姆林宫也遭受了飞机攻击。
周崇斌二话不说,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匆匆忙忙朝自己家中奔去。
俄罗斯大兵虽然粗鲁,但一般不会干扰民宅。
贝拉直到跟着周崇斌进了屋子,才惊疑不定地看着对方:“克里姆林宫?他们这是.炸了克林姆林宫吗?”
周崇斌同样心惊肉跳,捂着胸口喘了半天气才不确定道:“也许大概可能吧。”
他只是掮客,波克罗夫斯基不会告诉他太详细的计划。
老实说,他很怀疑波克罗夫斯基到底有没有具体的计划。
与苏联国家的人打交道的时间越多,他越觉得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天真得可怕。
他们常常抱有不切实际的古怪想法,天马行空得让人哭笑不得。
然而他们骨子里头的散漫,又让他们可以坦然接受一切糟糕的结果。
不管多混乱,不管多糟糕,能够混着过下去就行。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叶利钦可真是俄罗斯人民欢迎的领导。
他们懒得做决定,叶利钦就替他们把所有的决定都做了。
他又想到了林蕊说的一个笑话。
经过多年的努力,苏.共终于将苏联人民带到了悬崖边缘。
叶利钦骄傲地宣布,我消灭了苏.共,然后带领俄罗斯人民往前迈了一大步。
得,现在大家集体掉下悬崖了。
他嗤笑:“叶利钦都能炮.轰议会大厦,议会为什么不敢攻打总统府?”
周崇斌开始翻箱倒柜,试图给贝拉收拾出一顿能进嘴的饭食。
他们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
打开冰箱门的时候,他才发现切断的电路还没有恢复。
他只能愤怒地咒骂了一句,然后拿出面包与红肠,又开了瓶红酒,尴尬地放在贝拉面前:“今天好像还开不了火。”
贝拉不在意地挥挥手,她是真的饿坏了。
人在紧张的时候,总是特别容易消耗能量。
别说还有面包与红肠,现在就是一个粗面馒头放在她面前,她也能吃下去。
周崇斌笑嘻嘻的:“那你还挺好养。那一亿美元,咱们肯定能够归还回头。”
这回贝拉还是没有接他的话,只坐在椅子上发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周崇斌不生气,反而还挺高兴。
他这人一贯挺不要脸的,只要对方没有旗帜鲜明地拒绝,他都当是默认。
他兴冲冲地又从家里头收刮出来一大包干脆面,然后献宝一样送到贝拉面前,觍着脸凑上去:“这个就红酒,挺好吃的。”
贝拉哭笑不得,倒是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而是拆开了一包小孩子才吃的干脆面,看到里头的扈三娘卡片时,她忍不住笑了。
周崇斌得意洋洋:“我跟你说,我当时想到在方便面里头放水浒108将卡片时,林蕊那小丫头气得脸都绿了。”
呵,这真要论起做生意,哥哥他脑袋瓜子,不知道甩那小丫头片子多少条街。
贝拉挑挑眉毛:“你跟个孩子置气,还挺得意?”
周崇斌臭不要脸地又往人家身边靠了靠,委屈兮兮:“我这不是名不正言不顺嘛,我这要是有个正式的身份,不就——”
他没能就下去,外头又响起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这一回近在咫尺,整个城市陷入彻底的骚乱。
周崇斌一把护住贝拉,面上浮出苦笑:“要是这回能活着回去,你给我个身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