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其实坐飞机或者火车更快,可是陈志忠更愿意看看“一条大河波浪宽”到底是什么模样。
核验船票的工作人员看着他的身份证件就笑:“勺鱼岛人啊, 等你们那儿开放旅游了,我也过去看看。前两天我们船上还来过勺鱼岛的同胞。”
陈志忠立刻笑, 学着那小海军接人待物时的风格, 赶紧说欢迎。
其实这几个月的时间, 他跟同伴在岛上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协助自动脱离中.华.民.国户籍的人办理台弯省勺鱼岛户籍。
因为台弯当局对于勺鱼岛迟迟没有反应, 又被曝出强行命令留守军人离开的丑闻,岛内现在针对当局的示.威.游.行愈演愈烈。
失望透顶的民众有不少人放弃自己的护照,转而投向大陆。
因为最起码的,大陆拿出了保家卫国的态度。
主流媒体也开始唱衰当局首脑, 民众直接冲到总统府前要求其下台。
火上浇油的是,去年年底有位海军上校被发现浮尸海面。最初军方给出的调查结果是自杀。
结果在家属的强烈质疑下,最后军方不得不进行尸检,发现该上校死于他杀。
这位以业务能力强, 性情耿直著称的海军上校生前三个月曾前往法国考察。
1992年台弯和法国正式签单, 正式为台弯开建军舰。
身为海总武获室执行长的上校察觉这桩高达一百多亿的军购交易疑点重重,怀疑其中存在不法内幕。
结果在法国待了三个月回台后, 他的尸体被发现漂浮在宜兰外海上。
因为军方最早从1988年开始考虑购买军舰时,首选目标是韩国, 后来中途才突然换成法国;加上法国人90年的时候,才造第一艘这种舰型,当局在8.9年10月份,光看过图纸的情况下,就敲定了这桩金额巨大的采购案,所以民众高度怀疑其中存在黑金交易。
其实从陈志忠的角度来看,当初弃韩国而选择法国军舰十分正常,因为计划购买的韩国军舰性能也就是能对付朝鲜这样的国家。
况且当初决定购买韩国军舰的时候,岛内民族情绪膨胀,不断抨击台方造船业,想要自己造。
民众哪里清楚,其实岛内压根连那种级别的军舰都没能力自己造,必须得韩国提供技术支持。
他们不明白的是,曾经胆敢截下苏联货船,扣着拒不归还的台弯海军,早就不是当初的模样。
但是当局在光看图纸,连实物样品都没见到的情况下,就贸然对法国下这么大的订单,还搭上了地铁订单才费劲心思说服法国冒着得罪大陆的危险同意出售,里头有没有涉及到黑金交易,那就难说了。
民众要求当局给出个确切的说法,当局却迟迟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应。
这时候又爆出了当初负责军舰交易付款业务法国银行台籍干部于1992年坠楼身亡的新闻。
军舰还没有开始制造呢,就已经莫名其妙死了两个人。民众普遍怀疑他的死因同样蹊跷。
勺鱼岛跟军舰黑金交易的事情交织在一起,民众对当局失望到了顶点。
难怪当局在日本人面前表现如此软弱,原来是军费全都被中饱私囊了,他们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压根就挺不直腰杆。
这样的政府留着何用?继续让他们收刮民脂民膏,然后养肥他们自己吗?
如此一来,无论是愤怒不已的民众还是跃跃欲试的在野党,都想让当局倒台,好选出一个能够维护台弯利益的政府。
山雨欲来风满楼,不知道等待台弯的命运究竟是怎样。
陈志忠想到了自己跟那个据说是外交世家出生的小海军聊天时对方所说的话。
他认为乌克兰迫不及待的跟俄罗斯划清界限是件很蠢的事,无论从地缘还是历史角度上来说,乌俄两国合作才能互利共赢。
陈志忠总觉得那个叫邹鹏小海军意有所指,其实是在暗示台弯应该具备的态度。
结果小海军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台弯跟大陆本来就是一家,都属于中国,非要硬比较的话那也是东西德,肯定会统一的。”
陈志忠甩甩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事。
他觉得父亲说的没错,眼下这位台弯当局首脑是典型的投机政客,根本不关心台弯的未来。
政客与政治家其实都有私心,但二者的区别在于前者一心捞政治资本,并不关心国家命运。
陈志忠将目光放在两岸的风光上,借此来清扫心中的阴霾。
大江两岸草木郁郁葱葱,江滩上的柳树抽出了新芽,鲜花也迎风微笑。风吹过来的时候,他闻到了花香。
有张网捕鱼的渔船远远地朝他们招手打招呼,他看到翻腾跳跃的大鱼。
船上的服务员像是怕他误会一样,特地强调:“我们这儿用的都是大网,8斤以下的鱼都会从网眼里头逃出去。我们每年都往湖里投放鱼苗的。国家说要可持续发展,不能光看眼前的利益。”
陈志忠赶紧摆手:“你们做的很好,真的棒的不得了。”
他们在勺鱼岛上都是按照大陆军方教授的方法进行生活生产,基本上实现了生态循环。
就连上岛来采访的欧美记者都不得不承认他们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节能环保。
那年轻的服务员高兴起来,语气丝毫不掩饰自豪:“你要有时间的话,就多看看,多走走。咱们的祖国可美可好了。”
陈志忠心里头暖融融的,祖国,对,这也是他的祖国。
他拿的可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台弯省勺鱼岛户籍呢。
大船一路往上,等到了青海,他又转乘公交车。
坐到公交车底站以后,他再坐当地一种助力车,最后索性上了拖拉机进村里。
整个过程免不了颠簸,车上还有农民新捞的小猪仔跟刚孵出来不到半个月的鸡苗,哼哼唧唧吵个不停。
春天的风沙也大,铺头盖脸的往人身上招呼。
陈志忠学着热心大妈指点的用纱巾裹住头脸,被人指着哈哈大笑,他也不犯恼,反而觉得有趣极了。
到了目的地,那拖拉机手连连摆手,坚决不肯收车费。
他就是往镇上送东西,顺带着将村里头人捎回头,哪里能要钱。
陈志忠在热心村民的指点下辗转了大半个村子,总算找到了父亲的老宅。
两间红砖瓦房没有粉刷,简朴的样子衬在蓝天白云下却格外清爽。
连着瓦房的是个二三十平方米大小的院子,里头鸡婆跟老黄狗相安无事,二者还好奇地侧过头打量陌生人。
老黄狗想起了自己看家护院的职责,朝他叫了两句。
然而屋里头并没有主人出来看动静。
倒是隔壁邻居见到他,听说他的来意之后,直接指点着人往村子边上去:“学种树呢,县里头找了专家过来指点种树,家家户户都派人过去学习。”
陈志忠赶紧谢过对方,抬脚往村民指点的方向去。
他小时候曾经在台弯乡下跟外公外婆住过一段时间,感觉除了这里气候比较干燥之外,跟外公外婆家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沿着村里头的大路一直走到村边,围在一起的人就多了。
大家伙儿三三两两围在树旁,听专家说种树的关键因素。
所谓的专家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看上去身高最多1米6,瘦条条的,跟旁边刚栽下去的小树苗一样。
“咱们种树不能光种不管,种下去还得让他们活过来。”林蕊手把手地教众人用茶叶包发苗法种树。
“树苗种下去之后是不是得浇水?”林蕊笑嘻嘻的,“我知道大家伙儿之前也中过好几趟树,但是都没能活过来是不是?”
村长点头:“不错,咱们这儿不比你们江南,春天里头雨水多又没那么多风沙。咱们这儿的树可真不容易长活,要人用肩膀扛着水来浇灌。”
林蕊笑容可掬:“说明咱们得要造纸厂的废水呀。废水肥的很,用来浇灌树木,长出来的杨树又可以造纸,这样不就挣到钱了吗?”
南方的桉树,北方的杨树,那都是出了名的速生林,经济效益相当好。
沙地是天然的过滤层,将造纸厂废水有机物留下当作树苗的肥料,蒙上造纸厂淤泥的黄沙变得板结,这么一综合就肥沃起来,慢慢地成了可以种植农作物的土壤。
林蕊他们指点着村里头的种树队挖出了灌溉渠道,这样造纸厂废水浇灌完杨树之后抵达灌溉渠的下游,经过沙子的层层过滤,水已经变得清澈。
这样的水经过简单处理,就可以重新回到工厂里头继续用于制浆造纸。
陈志忠看到他们挖出来的水渠,眼皮微妙地跳了跳,因为他发现水渠上也有蔬菜浮床,一棵棵蒜苗生机勃勃。
这样的蔬菜浮床他太熟悉了,勺鱼岛上几乎处处都有。
他的同伴们几乎不放过每一处角落,什么地方都能被他们种上菜。
现在,他们甚至实现了炒菜用的油,不用再从外头买,因为海芦笋籽榨的油足够他们吃了。
第一桶油做出来的时候,机长那个年过半百的硬汉居然掉下了眼泪。
现在,他们就琢磨着如何在岛上种出足够的水稻跟山芋,最起码的,他们得有自己的储备粮。
有的时候,陈志忠也恍惚,他们到底算什么呢?海警还是农民?
结果那个小海军振振有词,他们南海的海军就没有不会种菜的。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陈志忠旁边的村民见他是个生面孔,以为他也是从镇上跑过来看热闹的,语气自豪地介绍:“专家也教我们这儿水面种菜呢。”
这样一来,水渠里头的水就减少了挥发,而且还省了他们挑水种菜的功夫。
青海本地产的蔬菜主要是白菜萝卜之类,像他们村里头,除非家中来客人否则是绝对舍不得花钱买蒜苔这种精细菜,因为从外地调过来的菜太贵了。
“这个就是用来种蒜苔的,也不占田里头的地方。”那村民是个自来熟,一开口便滔滔不绝,“前头还有水芹菜、耐耐菜、茼蒿跟菠菜,我们家还分到了一板呢。”
政府白送他们的菜,既不要钱,又可以给家里头增添新鲜,他们都乐意。
村民兴冲冲地给陈志忠提建议:“你们村也可以这样搞,我看着这事有搞头。”
陈志忠怔愣了一下,稀里糊涂间就点点头:“好。”
那头,那群年轻的技术员还在教大家如何用正方形的草方格固沙。
“看到这个大小了吗?长一米宽一米宽一二十厘米草方格,防沙固沙的效果最好。”
陈志忠下意识地就掏出笔记本开始记录。
这个习惯是他跟小海军学会的,那个年纪还比他小好几岁的海军不论是有了新想法,还是听到什么好主意,都会随手记录在本子上。
笔尖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陈志忠忙碌了半天之后,才不由自主地哑然失笑。
他可真是魔怔了,好好的记这些做什么?
他不过是回乡祭祖而已。
先前跟他一块儿进村的大婶瞥见了他人,立刻招呼旁边一位身形矮胖的中年妇女。
“贺大爹家的,你在台弯的亲戚来看你了。”
中年妇女立刻回过头来,顺着同村的手指方向寻找客人。
陈志忠不由自主地愣住了,那个身形敦实的妇人跟她想象中的模样完全不同。
他本以为父亲留在家乡的原配是个干瘪瘦小的妇人,即使不满脸愁容,也肯定神色郁郁。
她没有父母亲人,公公婆婆也去世了,膝下又没有一儿半女,又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