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步长安
越千邑睨她一眼,语气平静,“自是有事的,回府后本王少不得要卧床休养,你这个王妃就该侍疾了。”
她有些摸不透他的意思,等回到王府后,唤了老太医。老太医进去后许久都没出来,她开始有些担心。难道刚才那一摔,加重了他的腿疾
约是半个时辰后,老太医总算是出来了,脸上有些喜色,对她道:“禀王妃,王爷的腿有知觉了。微臣方才施了针,想来再佐以药物活血调养,加上服侍的人日夜替王爷按摩腿。假以时日,王爷腿疾会愈也不无可能。”
她愣了一下,“毛太医费心了,若是王爷腿疾痊愈,你居功至伟,我与王爷定当重谢。”
“不敢当,这是微臣的份内之事。王爷的腿疾若能好,老臣就心满意足了。”
老太医一脸期待地背着药箱告辞,说是去配什么药。佟锦素自是不敢多留他,忙让他走了,转身进了了越千邑的房间。
越千邑靠坐在床上,身下盖着锦被,面具仍在,头微垂着,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王爷,方才毛太医说你腿疾有治,妾身心里欢喜。不知王爷眼下如何了,腿还疼吗”她小心问着,人已到了床前。
他抬起头,凤眼微眯。想起她护着自己的样子,心下一暖。世间女子有千万种面孔,他见过许多的绝色美人,比她容貌更胜都也不乏少数。
不知为何,只有她是特别的。她并不算聪明,更别提知书达理。有时候会犯蠢,有时候又机灵过头。看似鲁莽,实则心细。
说起来,并不过人之处,却难得合他的心意。自己每每破例,都是因为她。她这般欢喜的样子,难道之前介意自己是个废人吗
“若是本王腿疾不好,王妃会失望吗”
她蓦地觉得空气有些寒意,连忙摇头,“妾身早就做好了准备,以后和王爷夫妻一体。王爷腿脚不好,我就是王爷的腿。王爷想去哪里,推王爷去。”</p>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脸红,没办法,保命要紧。
“且记好你说的话,你以后要是敢有二心想逃的话,本王就打断你的腿。这样你想去哪里,本王就推你去,你看可好”
不好,这哪里好了。
她心下毛骨悚然,立马表态,“王爷放心,妾身哪里也不去,就呆在王爷的身边。”
开什么玩笑,这些皇家人,那可是说到做到的。像王爷这样的人,腿脚不好,说不定心理多少也有些问题的。再者,她能去哪里呢想想还是王府更好混些吧,至少有个王妃的名分,吃穿是不用愁的。
封都的女子,到底不能和骊城的女子相比。想要活成表姐那样,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越千邑似乎有些满意她的识相,指了指自己的小腿,“毛太医说这腿疾要想好得快,得有人替本王按摩。本王不喜外人接触,思来想去,唯有王妃最是合适。”
佟锦素的眼神顺着他的话,看了过去。按摩她不在行啊,不过为了讨好金大腿,捏捏腿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遂点头,“王爷若不嫌弃,妾身自是愿意的。”
越千邑唇一挑,自己掀开了被子,“如此,那就有劳王妃了。”
佟锦素坐到床尾,手朝那修长的腿伸了过去。一触之下,暗自纳闷,怎么感觉硬梆梆的,丝毫不像是残废多年的样子。
捏了捏,手感硬弹,好似常锻炼的样子。心里越发的奇怪,王爷这腿疾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像是肌无力,又没有断,怎么就不良于行了
她细细地拧着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越千邑静静地看着她,凤眸的主人唇角微勾,心里泛起说不出来的愉悦。
纤细的手隔着布料捏着他的腿,力道时轻时重。那小手从膝盖处一直到腿踝处,一点点地往下按。
他心里泛起异样,腿趾微蜷着,之前那种陌生的情绪又涌上来。一遍遍地冲刷着他的感官,明明是酥痒难当,偏生脸上还要装出无波无澜的样子。
按了约一刻钟,她的鼻间都冒出了细汗。这活看着轻省,实际上却并不轻松。正欲用袖子擦拭额头,不想一张白帕伸过来,替她擦汗。
她一愣,看向了他。他这个人还真难捉摸,有时候觉得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有时候又觉得他脾气不好。总之,想要讨好他,还得更用心些才是。
“多谢王爷。”
“不谢,本王的这条腿能不能好,就看王妃了。”
他语气平述,却不像是说假的。她心下微疑,自己又不是专业的大夫,光这样花架子的按摩两下,他的腿就能好
“王爷说笑,都是太医的功劳,妾身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人常说福祸相依,不想月城公主不小心一摔,竟是因祸得福了。改日进宫,妾身定然要好好感谢连贵妃。”
想到这个,她有些雀跃。不知道连贵妃知道王爷的腿竟是被月城公主一摔就摔好的,会不会怄得吐血想想还真是痛快,真想看到对方气得冒烟的样子。
越千邑冷哼,“自是要好好感谢一下连贵妃和月城妹妹。”
佟锦素从他的语气中听中了一些不一样,笑了一下,“王爷您的腿好了,我想连贵妃定会激动得睡不好觉。”
“这里没有外人,你说话何必遮遮掩掩”
她闻言,笑了一下,“王爷说的是,是妾身拘谨了。”
嘴里说着话,手下的动作没停。一个没留神,她手里的劲没有拿捏好,好像是一只手指捏到了膝弯处,他的腿不自觉地一缩。
“王爷,您的腿刚才动了。”她惊喜地道。
他却是心下一恼,轻轻嗯了一声。
且说寿王腿疾有治的消息连夜送到了宫中,明帝大惊之下,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自打邑儿出使夏国,午夜梦回之时,他也有过身为父亲的愧疚感。
这种愧疚感在听到邑儿面毁身残时,更是堆积深厚,偶有自责。
他欣慰的表情落在连贵妃的眼中,只觉心里一个“咯噔”。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后背阵阵发凉。
“陛下,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想必皇后娘娘知道,定是十分欢喜的。”
“没错,皇后自是高兴。”
明帝想到了陈皇后,于是摆驾去了福禧宫。
他一离开,连贵妃瘫坐下来,召了心腹进来细问。得知竟是白日里月城那不小心一摔,越千邑的腿才有了知觉,她气得砸碎了几个瓶子。
一夜怒火攻心,晨起嘴里起了燎泡。
越千域来请安时,脸都是阴着的。母子二人相互看着,一个愧疚,一个谴责。自打昨夜里越千邑腿疾有治的消息传出,越千域一夜都未合眼。
“母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跟你说过,让你什么都不要动,你为何不听若不是月城那一摔,他的腿怎么会有知觉”
连贵妃的肠子都悔青了,事已至此,总不能打月城一顿。
“你这是在怪母妃”
“儿臣不是怪母妃,母妃难道不觉得最近的事都是在画蛇添足吗我告诉过母妃,我们什么都不用做,顺其自然就能得到最好的结果,为什么母妃不听”
越千域手紧握着,死死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二皇弟身有残疾,是不可能被立为储君的。他是大皇子,是名正言顺的继位人。为什么母妃和连家就是等不及,非要弄出一些事情来。偏偏事事不顺心,前次山匪之事,已失了府尹的位置。这次更好,直接把二皇弟的腿摔好了。
连贵妃自己也是气得肝痛,山匪那事没有算计到越千邑,她表哥还丢了府尹一职,被贬到京外了。
这次本想探一下越千邑腿疾之事,却不想把他的腿摔好了。
“你以为母妃不想等可是域儿,夜长则梦多。他一日活着,你就一日不能立为太子。一日不立太子,母妃的心里就不踏实。你以为你父皇为何不立储君,那是因为他的心里还有越千邑这个嫡子。你说母妃能不急吗越千邑一日不死,母妃就一日不得安稳。母妃怀疑他的腿根本就没有真正废掉,若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一摔竟然就摔好了。”
连贵妃惯于心计,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联想到昨天越千邑说的那句话,或许对方是将计就计,趁此机会宣告腿疾将愈的事情。
真是这样的话,她岂不是被人算计了。
而且更糟的是,一旦越千邑的腿好了,那么她的域儿…
越千域或许也想到了这点,脸黑得吓人。嫡皇子若是完好,还有他这个庶皇子什么事他这么多年,早已把自己当成隐形的太子。要是二皇弟的腿好了,他该如何自处
“不会的,他的腿就算是好了,一个毁容的皇子,也不可能成为太子。”
连贵妃想得自是要远得多,她喃喃着,“要是他的脸也治好了呢”
此话一出,母子二人俱是心惊不已,各自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惊惧与胆战。如果越千邑腿好了,脸也好了,那还有他们母子什么事
“母妃,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连贵妃一手扶着额头,眼底渐渐冒起寒意。事到如今,已是悬崖半道,不可回头。不是陈皇后母子死,就是他们母子亡。
“域儿,只有绝了后患,才能一劳永逸。”
越千域瞳孔一缩,随后沉默不语。
第49章 惊骇
皇宫之内,四处挂着灯笼, 只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日。宫殿的檐角, 像腾舞的龙, 伸着长长的爪, 肆意张扬着。
这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享受着天下万民的景仰, 有着世间无与伦比的富贵。身为皇子, 哪个不曾在心里肖想过有朝一日能成为天下之主, 坐在高殿龙椅之上俯视众生,听着百官高呼万岁,掌握着世人的生杀大权。
寻常皇子尚有几分野心,何况自小将天下当成囊中物的越千域。
皇位之争,向来都是骨肉相残。不是骨肉亡,就是自己以命殉道。通往龙椅的那条独行路, 从不允许有伴同行。
无论何种手段,他都不能让别人抢了他的道。
他前脚踏出平宁宫的门, 便见明帝身边的内侍等在外面。心下一惊,忙询问内侍。内侍道陛下有请, 请他即刻前往。
从平宁宫到前殿, 要穿过几个宫殿。
内侍一向乐意卖连贵妃的好,不用大皇子再细问,已低声说起陛下听到二皇子腿疾有治的消息,很是高兴。
大皇子心里有了数,父皇见他定是因为二皇弟的事。
进了前书房, 明帝正好收笔。
将笔搁下,召他上前。
书桌上,平铺的宣纸上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分明是安宁、永寿及康乐。墨迹未干,乐字的收尾处还洒出了一些。
“域儿,你看父皇这几个字,写得怎么样”
“父皇御笔亲书,这些字都带了龙气,自是精神飘逸,独步天下。”
明帝听了他的夸奖,很是高兴,一手摩梭着手上的玉扳指,眼神往纸上示意,“那你瞧瞧,哪个字最好”
越千域心一凛,再次往那些字上看去,视线落在寿字上,恍然有些明了,极恭敬是道:“都是父皇写的字,自然个个都是好的。儿臣瞧着,这几个字,每一个都各有长处,难分伯仲。”
明帝哈哈大笑起来,眉眼间净是愉悦,显然对他的回答很满意。神色中帝王的威严散去一些,多了几分普通父亲才有的慈爱之色。
“说得不错,都是父皇所书,个个字都是心血。安宁宜养道,朕瞧着这个宁字不错,你以为如何”
越千域自是说好。
明帝命宫人收起宣纸,让他退安了。
他心情沉重地出了宫门,思忖着陛下的用意。一脸郁色地回到皇子府,连娉婷自是还没有睡,一直在等着他。见他进了门,忙迎上前去,替他脱掉外袍,服侍他净手。
“母妃可有说些什么”她忐忑问着。
他没说话,眼里的郁色却是越发的浓,暗沉之中带着阴霾,还有一丝狠色。相识多年,连娉婷怎能不知他心中所想。
“听说是今天月城推他,不小心一摔,他的腿才有了知觉。若真是这样,实在是太巧了些,二皇弟可真该感谢皇妹。”
嘴里说着感谢,实则连娉婷的心里早就埋怨开了。清阳和月城是什么性子,没有人比她这个表姐加皇嫂更清楚了。两位公主自小眼高于顶,最是会摆架子。要不是母妃的意思,月城才不会起意去推二皇弟。
这一推,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越千域看了她一眼,想起母妃说的话,眉头微皱,“便是没有月城这一摔,二皇弟的腿该有治还是有治。”
连娉婷心一惊,疑道:“你是说二皇弟…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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