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瑾瑜
桃子一见施清如,便忙扑了上前:“小姐,您还好吧?”
施清如见她满脸的紧张与担忧,眼圈也红红的,忙笑着低声安慰她:“我很好,真的很好,你只管放心。”
小杜子见施清如的丫头到了,便笑道:“那姑娘,您就先歇会儿,我就不打扰您了啊。待会儿自会有人给您送热水热茶和午膳来。”
施清如向他道了谢,他便弯身一礼,带着那带桃子过来的小太监离开了。
桃子这才哽咽着声音,又与施清如道:“小姐,您不必安慰我了,您怎么可能很好,您这辈子可都……毁了,我也是个糊涂虫,居然从来没想过老爷会对您这么狠,虎毒且不食子呢,老爷却那么狠,把您送来……他简直比老虎还毒,难怪这些日子有求必应,原来还知道自己做的事连禽兽都不如!”
桃子这些日子不是没怀疑过施延昌和张氏不可能给施清如说一门好亲事,她虽没嫁过人,也知道正式嫁人不是那样的章程,三媒六礼什么都没有,算哪门子的嫁人?
但施清如一直告诉她没事儿,说她自有主张,她想到自家小姐是个厉害人儿,也就把不安与惶然都压下了。
万万想不到老爷太太会狠到这个地步,竟把她家小姐送给了一个太监,还是个凶名远扬的太监,她还是今日来都督府的路上,才知道的,当时便觉着天要塌了,可惜已根本没的选,现在她家小姐还让选中了,就更是只能一条死路走到黑了,她家小姐的命怎么这么苦!
施清如见桃子话还没说完,眼泪已是成串的往下掉,忙笑道:“傻丫头,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你家小姐我厉害着呢,若我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老爷的打算,若我不是自己愿意的,你以为我真会这么听话,任老爷送我来吗?我这是求仁得仁,你以后就知道了。再说了,你看这屋子怎么样,是不是比听雨楼好了十倍不止?刚才那位小杜公公也待我那么客气,他可是督主的干儿子,体面着呢,也待我这般客气,我是真的一点都不委屈哈。”
“真的?”桃子想到方才小杜子的确待施清如客气有加,半信半疑,“您真不是被逼的?那您图什么啊,这屋子再好,他们待您再客气,那韩公公终究也是个、是个……您以后可怎么办啊?”
施清如见桃子说着又想哭了,哭笑不得:“只要我不愿意,谁也逼不了我,所以你只管安心,以后我也自有主张,你就乖乖儿跟着我就是了。”
怕桃子继续没完没了,忙岔开了话题,“林妈妈呢,回去了?她说什么了没?”
一早她们一行人抵达都督府后,验明了身份,林妈妈与桃子便被留在了门厅里,自然,其他几家的下人也是一样。
然后,施清如便与另外五名闺秀,被带到了之前她们见到韩公公的那个偏厅里,进去之前,还安排婆子搜了她们的身,连尖细锐利一些的首饰都不许戴。
所以施清如方才想打赏小杜子,只能捋腕间的镯子。
也所以现在她有此一问,林妈妈知道她不肯要玉秀水秀来都督府服侍她后,一定很恼火,不知道回去该怎么向施延昌和张氏交代吧?
桃子见问,果然转移了注意力,“林妈妈回去了,听了方才那送我进来的公公说让老爷太太不必再送人来服侍您,都督府不缺人后,她脸色虽很不好看,当着那公公的面儿倒是没说什么,与我话别,说要叮嘱我几句话时,却让我务必要劝小姐让玉秀水秀来服侍您,不然您身边就我一个人,哪里服侍得过来?回头想做点什么事儿,亦没个帮衬的人,让小姐别太随心所欲了,到底娘家才是您最坚强的后盾。”
娘家才是她坚强的后盾?
施清如几乎要嗤笑出声,这话林妈妈到底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明明卖了她,还指着她傻不拉几的帮着数钱呢!
她问桃子:“那你是怎么回答林妈妈的?”
桃子道:“我说我一个丫头,当然什么都听主子的。林妈妈还待再说,那位公公已经在催了,她只得先离开了。”
施清如笑道:“你回答得很好,她有本事就自己来与我说。”
可惜别说林妈妈了,以后便是施延昌与张氏,只要她不愿意见,他们也休想再见到她!
施清如默了默,又问桃子:“银票和地契都还在你身上好好儿的呢?”
桃子忙点头:“都好好儿的,我这便拆下来给小姐。”说完背过身去,一阵窸窸窣窣后,把事先缝在贴身小衣上的银票和地契拆了下来,双手递给施清如。
却是施清如知道她一旦顺利留在都督府后,施延昌与张氏肯定会想着拿捏她,那许诺给她的银票和庄子只怕也再难到她手里了,就说眼下她不要玉秀水秀一事,他们岂肯甘心?
所以昨晚便让桃子把施延昌给的一千两的银票和张氏之前给的地契缝在了身上,那可是施延昌当年侵吞下的她外祖父母和娘亲的积蓄,当然必须给她吐出来!
施清如便把银票和地契都收好了,方与桃子道:“这屋子挺大的,你挑一间住吧,以后便不用跟我住一间屋子,只能睡在脚踏上了。”
她倒是说过让桃子跟她睡一张床,她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她也只能由她去了。
桃子见撷芳阁的确很大,屋子也多,便也不与施清如客气了,强笑道:“那我就先谢过小姐了,从此以后,我也是有自己房间的人了呢。”
主仆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有小太监送了热水热茶热饭来。
施清如先由桃子服侍着梳洗了一番,才坐到了桌前,因见饭菜很是丰盛,便叫了桃子一道坐下吃,“我可吃不了这么多,一个人吃饭也没劲儿。”
桃子却是没什么胃口,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待施清如放了筷子,便也放了筷子,低声道:“小姐,您说您以后也自有主张,到底是什么主张呢?您好歹与我说说,我这心里真是一点底儿都没有。”
施清如不知道该怎么与她说,想了想,道:“韩公公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在都督府,也绝对比在施府好一百倍,所以你就安心服侍我,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即可,千万不要多想,也别自己吓自己,相信我,我们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桃子见她说得郑重而笃定,这才心下稍安,道:“小姐不到五更就起来了,要不我服侍您睡一会儿吧?不管怎么说,都得先养足了精神。”
施清如的确有些累了,点头道:“那我们就先睡一觉吧。”
彼时林妈妈已回了施府,见到了施延昌与张氏,施延昌因想第一时间知道施清如有没有被选中,只早起去礼部衙门应了个卯,便随意指了个借口,赶回了家来。
不想施清如就真被选中了,夫妻两个霎时都是大喜过望。
一个想的是自己果然没看错清如那丫头,早早与她达成了共识,以后就等着飞黄腾达,把常宁伯府踩在脚下吧;一个则想的是女儿的亲事可算是稳了,她再不用为此事发愁,也不用担心女儿会继续蹉跎青春了。
半晌,还是张氏先从大喜中醒过了几分神来,轻咳了一声,问林妈妈:“那二小姐有带什么话儿给老爷和我吗?都督府又是怎么说的,我们几时可以给二小姐送服侍的人和二小姐的箱笼去。”
说完才发现林妈妈虽然一直在笑,笑容却透着那么几分勉强,心里下意识一紧。
林妈妈见不但张氏,施延昌也定定看向了自己,忙笑道:“二小姐没带什么话儿给老爷和太太,想是一时忙乱间,顾不上吧?我把二小姐送到后,便与二小姐分开了,后边儿的情形实在一无所知,不过……不过都督府的公公说了,都督府不缺人,让我们不用再送人去服侍二小姐了,便是箱笼,也愿意送就送,不愿意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二小姐既已是韩公公的人,都督府自然委屈了谁,也不会委屈了她。”
这话一出,施延昌与张氏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都督府怎么会在意这些小事?
多养少养两个丫头,于都督府来说,也不会有任何分别,除非是那死丫头自己说不用他们再送人去给她的,可她之前明明答应得好好儿的,居然前脚才进了都督府,后脚便翻脸不认人了!
那时日一长,等她在都督府站稳了脚跟后,她岂非越发要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越发要狂上天了?
张氏便看向了施延昌,“老爷怎么说?”
心里已憋了一肚子的火,死丫头竟然刚过了河就想拆桥,嬿儿的亲事不会因此又生变故吧?
施延昌心里的火一点不比张氏少,好歹还能勉强压得住,道:“韩公公和东厂的人多疑是出了名的,不愿我们再送人去服侍清如也算在情理之中,谁知道我们送去的人靠不靠得住呢?倒不如直接不许我们送去,从根子上防微杜渐的好,太太且别多想。”
张氏闻言,眉头稍松,“这也有可能,那我们就不送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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