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日上楼
崔望也跟着往里行去。
这二人刚走,守门修士便一阵哗然。
“道君方才是不是、是不是对那位真君笑了?”
“哪里啊,没笑,就是吧,说不出来,”昨日还在呵斥他们无聊的女剑修酡红着脸,呓语般的道,“那眼神,看得人心里发痒,像有小虫子在爬。”
“若道君哪一日也能这般看我便好了。”
无妄境剑修咳了一声:
“师妹,你不妨重新投胎,再照着那位真君模样长,说不定还行。”
“师兄!”
女弟子恼羞成怒。
修士们一阵哈哈大笑。
——
崔望并未去拙蒲堂,而是中途准道去了玄清峰。
玄清峰常年光秃秃的,整个山头都被剑气浸染,寸草不生。
崔望一步便踏回了洞府,进去前,他在门口站了会。
寸草不生的玄清峰,唯独他门前,种了一株千叶海棠,小聚元阵的滋养下,千叶海棠此时已是满树繁花。
红的,白的,粉的,风过处,树枝招展,落英缤纷。
侍树小童见他,便吭哧吭哧过来,顶着满脑门的汗对他行礼:
“拜见道君。”
“可是生了蚜虫?”
崔望道。
“道君如何知晓?”
小童讶然,转而想到离微道君传说中的无所不能,又觉得知道区区一个蚜虫不足为奇,点头道,“是生了些蚜虫,只可惜晚辈使起锐金诀来,还有些吃力。”
话还未完,却见眼前道君指尖对空一点。
当即旋出千千万万把锐气小剑,剑芒吞吐着往树而去,小剑绕千叶海棠转了一圈,被道君指尖一点,又迅疾消散在了空气中。
直把小童看得一愣一愣的,待回过神,发觉眼前已经没了道君身影。
他挠挠头,也不管了,颠不颠地抛过去,绕着千叶海棠转了一圈,发觉之前他半天才弄掉一条的蚜虫居然全部消失了。
小童不由想起近来在玄清峰传得沸沸扬扬的一则传闻:
“道君甚爱他府门前那株千叶海棠,你可莫要养死了。那海棠刚植来时,除虫施肥,可都是道君亲力亲为的。”
小童突然觉得,依照道君的上心程度,这传闻也未必不可信。
只是……
他转头看了看,这千叶海棠虽然花型优美,颜色多彩,可依然是棵凡树啊。
崔望这时已经进了洞府。
他又站到了正厅那张长案前。
案下的毯子换了一条,雪青色瓷花纹理,静静地卧在这青石板上。
崔望站了站,这回,他未站多久,便将长案拂开了。
毛乎乎的长毯,像雪玉兔的毛皮,崔望俯身掀开长毯,又将底下严丝合缝的一块青石板揭了开来。
土腥气扑鼻而来。
鸿羽流光剑绕土一周,不一会,竟挖出了一人深的大洞。
崔望掀袍跳了下去,这回,他不再用鸿羽流光剑挖了,反而拿了把采药的小玉铲,一点点地往里挖,过了不知多久,玉铲子终于碰到某物,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
崔望将玉铲子收了,指尖深入泥土,一拉一拔,便将一个檀木盒子取了出来。
盒上一枝绕枝海棠。
他望了会,在老祖宗的“你又发神经里”,捧着盒子跳出了大洞。
崔望以除尘诀将盒上沾染到的泥土细心除去,撕开符箓,打开了盒子。
盒中的东西展了出来。
当先入目的,是一只青花瓷海碗,碗中一只小巧的白玉剑冠,一红一白两条剑穗卧在碗旁。还有一只黑色小储物袋。
“崽啊,你一会不会又要埋了吧?”
老祖宗被他这一出一出快搞得神经衰弱了。
崔望取出剑冠在掌心摩挲,九剑小冠,意味着……飞升,不合规制。
洞府中没有镜子,冷冰冰的毫无人气,可崔望却从储物戒里取出一只镂空雕花铜镜,只是那样式太过秀丽,一看便是闺中女子才会爱的。
崔望将发顶的剑冠取了下来,重新束发,戴上这九剑小冠。
镜中人郎姿隽逸,其上一只羊脂小冠衬得其眉目突然多了一丝温雅。
“不埋了。”
他道。
眼不见,心却未净,埋,不如不埋。
第122章
郑菀行到拙蒲堂,才发觉大门从内关上了。
其内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声不断,听起来极是热闹。
“师尊。”
她叩开拙蒲堂大门,才进门,便发觉师尊已经回来了。
拙蒲堂内比昨日又多了几人,一眼看去,大都身上元息厚重看不清深浅,想来都是各派赶来参宴的道君。
而师尊眉目宛然,一手持着酒盏,一手搭在支起的腿前,懒懒散散饮酒。
一举手,一投足,俱是风情万端。
“徒儿来了?来,来,饮酒!”
紫岫朝郑菀举了举酒樽。
堂中众人却早就注意到,拙蒲堂门口处袅袅行来一位美人。
也不知为何,明明昨日才见过,今日再见,却分明有更殊异之感。
天羽流光衣并未分去她半分光彩,裙如雪,发如瀑,雪肤花貌,笑意浅浅,猛一眼看去竟让人有种心头鼓胀、目眩神迷之感。
堂内灯光未见迷离,可胸腔内一颗心,却仿佛多饮了酒,晃悠悠,晃悠悠,半天着不了地。
那些个曾经读过的旧诗,不约而同、乱七八糟地涌了上来:
美人如花隔云端。
云想衣裳花想容。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常妩道君抚掌大笑:
“紫岫,你徒儿这《莫虚经》修得不错!又突破了?了不得!”
《莫虚经》作为仙经要卷,自然有些不凡,每突破一层,异惑之力便会更胜一筹,意志不坚定者犹是,此时状态不过是因刚刚突破,元息未稳,才无差别攻击了。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明玉忍不住垂眼看了看酒盅里那个着宽袍、披星冠不修边幅的自己,她受挫多次,近来已经很看得开。
此等美貌风情,沉溺在所难免,离微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以修道年岁论,尚不过是个稚儿,稚儿为色所迷,实在太能理解。
她,完全等得起。
另一边千霜则咬着唇,心中千般纠结万般复杂。
昨夜她阿耶借酒装疯,让她脸面丢尽,如今她未等阿耶醒来便不顾羞耻地进了拙蒲堂,心里带着点自己都说不出的祈盼,可如今一看,却有些自惭形秽。
不说修为,不过一夜,那人便入了知微,便是这美貌……也尚有不及。
离微道君莫非便是如此……
被诱惑了?
而李司意则一下子便撇开了那千重万重的迷离,推推一旁入迷了的侍剑弟子:
“暧,是不是比昨天看上去……还妖些?”
侍剑弟子讷讷点头,目光左右犹疑,竟似被这艳光扰得不知往何处放,只道:
“是,是更好看了。”
唯有紫岫道君见惯不惯,他甚至对郑菀突然晋升都未有多诧异,只懒洋洋地继续喝着酒。
“我徒儿自是不凡。”
常妩被他噎了一噎,顿时不自讨没趣。
倒是郑菀走到师尊长几旁,又唤了一声“师尊”。
她闻到他周身萦绕着的浓烈酒气,也不知喝了多少,才有这等浓烈的酒味。
“坐。”
郑菀绕到师尊长几后,她之前便坐这个位置,这回也依然如此。
待坐下时才发觉那处被细心地摆上了一个绸软蒲团,几上一只青玉盏,一碟茂覆果,以及她之前多品了那么一盅的红芳醉。
倒是细心。
郑菀朝身后侍酒的归墟弟子道了声谢,弟子一愣,只挠挠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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