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日上楼
“我骂你,我还打你呢!快快快,还不快去追,告诉小姐姐,你不舍得解蛊,更不舍得她,爱她爱到发疯。之前迟来,是因为你去给她找九转还灵草了!好不容易才从那怪地方出来的。”
“不是为她,”崔望认真地告诉他,“九转还灵草珍罕,价值千金,看到了,自然是要找一找的。”
“——而且,我不爱她,更不可能爱到癫狂。”
“呵呵呵呵,他妈的,怎么咱俩就交流不了人话呢?”
老祖宗往识海上一躺。
“这是比喻,比喻!而且,崽啊,老祖宗我告诉你,做人别太铁齿。”
他语气沉痛,眸中含泪:
“你老祖宗我,当初就是吃了大亏。”
“……”
崔望负手看向天空,星辰若洗,月色清幽,纵使在这一片荒凉破败的凡人村庄,一切都依稀如亘古,了无变化。
所有的惊涛骇浪,不过是人一时无法自控,为自己找到的借口罢了。
————
“行了,能找到的,都在这儿了。”
猴脸修士将最后一具尸体放在了路面。
这是经过村子的唯一一条道,不算宽阔,弯弯曲曲自村中大多户门前经过,家家户户门前都有栽种槐树的习惯,而这路面上……
铺满了尸身。
这些尸身都被啃噬过了,大都残破不堪,有些根本无从辨认,手臂、肩膀等身体部件也拼凑不齐,只能由圭镜在路旁挖了个大坑,全部埋进去。
传信回营地后,不到半个时辰,三位天罗宗门人到了,他们双手合十,道了声:
“阿弥陀佛”。
便开始念经超度。
其他人都在前边看天罗宗超度村民,而郑菀却抱着丫蛋,带着她阿耶到了村后,她在这儿选了快地,附近有一棵百年槐树,她要将丫蛋和她阿耶埋在这儿。
听闻槐树护魂。
“崔望……”
郑菀还未提,崔望却已指尖往树下一点,挖出了一个深坑,“够埋了。”
他道,“去吧。”
郑菀看了眼怀中的丫蛋,施了除尘诀,她的脸上身上已经干净了,小小的身体已经失了温热,抱在怀里冰冰凉一团,可脸还是白生生的,一点没有冒出死气。
崔望已经拂袖,将白发老翁放了进去,他尸首分家,郑菀找时还费了些功夫,此时也只是勉强凑在了一块。
而丫蛋——
郑菀拿出玉梳,将她的羊角辫梳得整整齐齐,才将她放了进去。
丫蛋躺在土坑里,闭着眼睛,神态安详,她脸上并无惊惧愁苦,好似只是睡了一觉。
“埋吧。”
术法下,纷纷扬扬的土撒了下来,将人一点点地埋了。
郑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并不特别悲伤,只是看着丫蛋和她阿耶被尘土一点点掩了,便像是梦里的那个自己和阿耶也被人收敛了尸骨,不必妥帖,甚至不必棺木,只需尘归尘,土归土……
她好像将那个惶恐忧惧的自己,也一并葬了。
天地之间,狂风大作。
崔望心中惊疑,抬眼看去,却见围绕在郑菀周身的元气大变,幽蓝色冰元力几乎化成肉眼可见的漩涡,自百会穴灌入——
连连拂袖,丢下数十阵盘,但听阵盘一阵阵暴烈声,直到第六个,爆裂的声音才缓了下来。
圭镜、静月、二师姐他们看到动静赶来,见之哪还不懂:
“顿悟?!”
“高阶聚元阵?”
猴脸修士一脸肉痛。
顿悟所需元力巨大,若有高阶聚元阵在旁支撑,效果自然越发好,修为必能水涨船高,可要是没有,也不过是弱上一些,花费些十日罢了。
没想到这离微真君一出手就是十个,一连爆了,哦,第七个也爆了,他算了算代价,五块上阶元石没了……
穷惯了的猴脸修士不能理解这等豪奢行为。
书远安静地站在远处,他不近前,玄苍界正盟这位先天道种太过敏锐,为大事计,他还是远些为好。
若是他真身来此……
倒是很想会上一会。
书远嘴角勾了勾,隐于暗处的那张脸笑得肆意张狂,若他来英雄救美,自然要等红花残美人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才会出手。
这位离微真君还是心软了些。
“恭喜郑真人,贺喜郑真人,”郑菀才睁开眼,便被快冲到面前的猴脸给吓了一跳,但见那张瘦得只见皮的脸皱成了一团菊花,笑得眉不见眼,“成功进入守中境后期。”
“守中境后期?”
郑菀讶然,“我……怎么了?”
崔望上前,眉目微舒,似清清风、淡淡月,身后一轮朝日升起,为他镀了层浅金色的柔光。
他望着她:
“你顿悟了。”
第76章 无涯榜
且不提圭镜几人面上冷静,底下一阵春情荡漾地揣测,那边离微真君抬手便揽了美人腰,朝他们一颔首:
“抱歉,本君与郑真人还有些私事未了,先走一步。”
长长的一截袍袖垂下来,恰恰挡住美人的一截细腰,露出的几截指骨如玉,恰恰禁锢住了美人,几人便看着郑真人恼地颊飞红晕,纷纷垂下眼睛,一拱手:
“真君慢走。”
“崔望!”
郑菀推了半日没推开,只觉得腰间那股力道反而更紧了,恼得捶他:“哪个与你有私事?”
“我。”崔望轻哼了一声,“云来。”
他不容置辩地揽着她,抬脚上了一朵云,云朵如雪一般纯净,站之飘飘欲仙,郑菀新奇地用脚踏了踏,发现自己注意力被分散了,连忙拉回来。
抬头见崔望就低头这么看着自己,忍不住推他:
“你放开我。”
崔望没放,他反而将她往自己方向锢得更紧了些,声音沉哑:
“你师尊平时便这么叫你的?”
“是又怎样?”
她那师尊就没靠谱过一回,高兴起来连冤家都叫呢。
“你应承过的。”
“没、应、承。”
“那人又为何在?”
郑菀想了一会,才意识到崔望的口中那人指谁,眼中闪起诧异:
“崔望,这都多久了。”
“未久。”
郑菀举手投降,不与他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绕:
“好好好,不争这个,所以……旁人靠近我,你很生气?”
“是。”崔望指腹用力地摩挲着她的手腕,几乎要将她蹭红,认真地告诉她,“很生气,非常。”
郑菀捂住了嘴巴,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有星星闪烁:
“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你欢喜我?”
她将小脑袋冲到他跟前,踮起脚,似要认真地看到他眼里去。
崔望直挺挺地站着,不避开,任她看:
“不欢喜。”
“那你为何生气?”
“若我现下与那千——”
“千霜。”
“对,若我现下与千霜真君亲近,你生不生气?”
郑菀想了一会,觉得大概率是会生气,而且是很生气,以前那高家的酸书生先欢喜她又去欢喜旁人,她就生气了。
点头:
“会。”
“所以,郑菀,你在下情蛊那一日,便该有自觉了。”
崔望冰冷的指尖滑过她白皙匀净的脸颊,替她将一绺被风吹乱的长发别耳后,“若再让我看见一次,便不再助你练功。”
打蛇打七寸。
郑菀被抓住了软肋,只能委委屈屈地应了:“我师尊那人喊谁都那样,他还叫过三师姐‘卿卿’呢。”
“还有,你弄疼我了。”
她将手腕举起给他看,她皮肤雪白,如婴儿般细嫩,被崔望这么摩挲着,不一会便留下了一道红印子,衬得那白净的皮肤,倒像是被人狠狠蹂躏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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