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窗落花
小姚刚毕业的时候,工作单位没落实好,正巧县里要找人下乡带扫盲班,他便报了名,想下乡体验生活顺便积累点教学经验。
家里人想着反正他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同意了,说让他先跟着锻炼锻炼,回头城里的工作落实了就回来好好上班。
如今他家里人把工作都给他安排好了,就等他去报道,他却死活都不愿意去,每天还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往乡下跑。
他妈觉得不对劲,偷偷跑过来,想看看乡下究竟有啥东西吸引了他,到了这里一看,好家伙,全班就两个学生,那个小点的学生和他眉来眼去,你侬我侬的,哪里是在上课,分明就是在搞对象。
他妈登时就火了,冲进去就对着花朵一顿谩骂,说花朵是狐狸精,勾得他儿子正经工作都不要了,喊打喊杀地威胁花朵,说要去找乡领导,找她家人,要贴花朵的大字报,让所有人都知道花朵是个狐狸精。
她原本想着这样闹一闹,吓唬住花朵,让她死了攀高枝的心,别再缠着她儿子不放,谁知花枝突然倒打一耙,说他儿子不守师道,引诱没成年的学生,让她一下子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
花枝说:“我妹妹年纪小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现在既然叫我知道了,我断不能和你儿子善罢甘休,明天我就去县里找相关领导告状,我倒要问问领导,这种师德败坏的人有什么资格做教育工作!”
“别别别……”小姚他妈吓坏了,忙堆起笑脸去拉花枝的手:“大侄女,这事也不是啥大事,就别麻烦领导了。”
她托了多少层关系才给儿子找了份好工作,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花枝手一躲,没让她抓,冷笑道:“别叫的这么亲热,我可没有这么厉害的姑妈,你家是儿子,当然不觉得是大事,可我妹妹是姑娘家,不能平白被你儿子坏了名声,这事我告定了!”
“二姐,你别告他……”花朵信以为真,抽泣着阻止花枝。
“……”花枝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心说没出息的丫头,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护着外人了。
小姚紧紧抓住花朵的手,言辞恳切地对花枝说:“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我也说不清楚是咋回事,反正我就是喜欢花朵,我知道花朵还小,我比她大了五岁,但我不是骗着她玩的,我们也没有非份之举,今天我当着这些人的面发个誓,只要花朵愿意,我情愿等她五年,这五年之内我若变了心,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个……”小姚他妈急得说不出话。
这孩子,咋就这么实诚呢,干啥非要发这么毒的誓。
周围人也都动容。
其实在乡下,十六岁订亲的多了去了,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要双方家长同意,这事也真不算个啥事。
关键就是小姚他妈太强势,而花枝也不是好惹的,两个硬茬子碰到一起了。
“这样吧,我来做个中间人。”张水根想着花枝是自己村的,便出面做起和事佬,“年轻人的事,没有谁对谁错,小姚虽然是老师,但也才二十出头,是个毛头小子,花朵说小其实也不算小,成亲不够年龄,订亲还是可以的,要是他俩都愿意,你们两家就握手言和,挑个好日子,把这事定下来,这样花枝也不用去告状了,小姚也可以回去安心上班了,这才叫两全其美不是吗?”
小姚他妈打心底里看不起花朵这样的乡下丫头,可眼下除了暂时答应下来,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花枝同样也看不上她家,说是城里人,不就每月那点死工资吗,我一棚花下来够你全家干一年。
转念想想五年那么长,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故,没准到时候花朵长大了,自己就看不上小姚了,何必现在在这里争得脸红脖子粗让人看笑话。
两家达成和解,说了个见面的日子,各自领着人回家。
小姚和花朵泪眼相望,一步三回头,看得众人为之心酸。
小姚要回城里教书,扫盲班也就此解散了。
原本这事解决得还算圆满,可终究没能堵住悠悠众口,一时之间,花家三个姐妹是狐狸精的流言传遍乡里。
众人纷纷议论,说她家大闺女因为不捡点,差点被流.氓侮辱了。
二闺女满世界相亲找汉子,最后找了个流.氓头子,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和一大帮流.氓混在一起。
三闺女小小年纪就不正经,企图勾引城里来的老师,明明是只野.鸡,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花叶花朵两个为此伤心羞愧,每天躲在家里不出门。
刘玉兰刚硬起来的腰身又因为这些流言塌下去了,每天提心吊胆,生怕婆婆又骂她不会教孩子。
花老太倒是没像以前那样骂骂咧咧,只是天天催着花枝和姚家的人联系,让他们快点上门提亲。
在她看来,只要花朵能和姚家结了亲,流言就会不攻自破,并且还能眼气死了那些说闲话的人。
花枝从来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再难听的话都伤不到她一分一毫,也挡不住她赚钱的脚步。
只是不知从哪天起,时不时就会有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在她家周围瞎晃悠,甚至还有人半夜扒她家窗户敲她家门,吓得花叶花朵一整天一整天的不敢踏出房门半步。
花枝意识到不对劲,让江渔找人去打听,才知道男人中间另有一条谣言,说是花家姐妹都很风流,是个男人就能和她们好。
花枝勃然大怒,命令江渔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那个造谣的人揪出来。
她要让那人不得好死!
江渔也很生气,花庙乡谁不知道花枝是他的人,敢挑衅花枝,就是不把他活阎王放在眼里,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在造谣!
想从那么多人里找出一个造谣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在此之前,为了避免再被人半夜扒窗户,花枝决定把她家的院墙修起来。
以前她家也是有院墙的,只是那院墙是用土坯砌的,日久年深,都被雨水冲垮了。
她家没男人,又没钱,就一直没有重新修。
花枝原本打算到明年开春后把她家的土坯房推了盖新房,到时候顺带把院墙修起来,现在只好提前先修院墙了。
修院墙也不是什么大工程,一般不
用专门请建筑队,自家
买好材料,找几个亲戚来帮忙修就行了。
花枝家的亲戚指望不上,这事自然就落到江渔头上了。
江渔不会干泥瓦工,但江有会干,江有以前一过完忙月就跟着寨子里的建筑队到处给人家盖房子,也就今年在家养花才没去。
因此,江渔就把这活派给江有了。
江有也听说了花枝家的风言风语,挺为她姐妹三个忧心,可他一想到自己曾经被花枝大姐拒绝过,又有点不好意思去。
第63章 近在咫尺
江渔不管他那么多, 等沙子水泥一买回,另外又叫了几个帮忙的哥们儿,把江有连推带拉地拖去了花枝家。
江渔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 有啥好扭捏的,等以后我和花枝结了婚,人家还要来咱家走亲戚呢, 你难道准备一辈子躲着不见人家吗?”
江有一想也是,既然免不了要见面,那就去吧, 反正去了就闷头干活, 干完活赶紧回来就是了。
到了花枝家,向东和红旗的拖拉机正停在院里往下卸砖头,跟车的还有几个小伙子, 全是江渔的哥们儿。
花老太乐呵呵地给大家端水喝,看到江渔又领了一群人来,笑得眼睛都没了。
这个女婿真是找得值,盖个院墙,叫来一大帮人,还个个自带工具, 就跟上回割麦子一样。
老太太盘算着, 既然江渔手下这么多人, 是不是到时候盖房子都不用另外请建筑队了。
江渔往屋里瞅了一眼,没看见花枝,就问老太太花枝去哪了, 老太太说,姐妹三个赶集去买菜买肉了。
这么些人,不给工钱,饭总是要管饱的。
江渔想着反正除了花枝,她们家人谁都不认识江有,为了避免江有尴尬,就没有特意给花老太介绍。
这样正合江有的意,他脱下外套,指挥着一群人开始干活。
江渔这些哥们儿除了有力气别的啥也不会,挖根基,过筛子,拌泥灰,全得江有手把手教。
花老太眼毒,很快就发现了江有的与众不同,心说这小伙子这么实在,这么能干,看着就是个过日子的人,也不知道结没结婚。
有心想找江渔问一句,江渔却眨个眼就不见了,向东说他怕花枝买的东西多累着了,到集上接花枝去了。
这孩子,虽然看着吊儿郎当的,还挺会心疼人,花老太心情大好,叫来刘玉兰悄悄对她说:“今儿个来了这么多小伙子,你也仔细瞧瞧,看有没有和花叶般配的。”
刘玉兰现在和婆婆说话也没以前那么胆小了,站在堂屋门口瞅了一会儿,指着江有对婆婆说:“我看那个就挺好,长得壮实,干活踏实,不像其他人毛手毛脚的。”
婆媳两个难得达成一回共识,花老太更高兴了,连连点头道:“我也觉得那个好,就是看着年纪稍微有点大,不知道结没结婚,菩萨保佑,但愿他没结婚。”
“……”刘玉兰看看她,说,“菩萨还管这个?”
“菩萨啥都管,你赶紧也求求,你是花叶亲娘,你求得更灵。”花老太说。
刘玉兰就听她的话求了菩萨。
过了一会儿,花枝她们从集上回来了,买了一大堆肉呀菜的,还有烟酒,幸亏江渔去接,不然还拿不回来。
江有听到他们回来,连忙把头低下,不敢往那边看。
花枝和大伙热热闹闹地打招呼,把从集上买来的烟递给向东,让他挨个给大伙散烟。
干活的十几人,花叶本来就为着谣言的事觉得丢脸,也没仔细看都是谁,把菜放进灶屋,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江渔提前和花枝通过气,让她不用特意介绍江有,花枝明白江有的尴尬,也就没专门去跟江有打招呼。
一群二把刀在江有的带领下干得热火朝天,到了半晌午,花家娘儿几个全部下厨去做饭。
忙忙叨叨的,花老太也没顾上问江有的事。
饭做好,时间也到了中午,屋里坐不下,只能在院里吃。
花枝和刘玉兰去邻居家里借来桌椅,花老太打了水招呼大伙都去洗手,花叶和花朵负责把饭菜一一往桌上端。
江有洗了手脸往桌子那边走,正好碰到花叶端了盆番茄鸡蛋汤从灶屋出来,两人一打照面,同时愣住了。
“你……”
“你……”
花叶心头狂跳,手一抖,热汤洒了她一手背,烫得她哎哟一声,差点把汤盆扔了。
江有连忙从她手里接过汤盆放在桌上,想也没想,就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水缸前,拿水瓢盛了水往她手上浇,说:“多冲一会儿,免得起泡,起泡可疼了。”
大伙都停下来看着他们两个,七嘴八舌问碍不碍事。
花老太叫花朵去拿酱油出来给花叶抹。
花枝和江渔对视一眼,都觉得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花叶低着头,视线落在江有抓她手腕的那只手上,一张俏脸红了个通透。
江有还在一瓢一瓢地往她手上浇水,问她感觉咋样,还疼不疼。
花叶没觉着疼,只觉着热,感觉他手心里好像藏着个太阳,烫得她五脏四肢都是热的,血像被煮开了一样在身体里翻腾。
花朵拿了酱油瓶子着急忙慌跑出来,被花老太一把拉住。
“先别去。”花老太眉开眼笑地说。
“为啥呀?”花朵问。
花老太把她推回厨房:“小孩家别乱问,吃你的饭去。”
江有见花叶不说话,又问她:“还疼不疼?”
花叶抬眼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皮,轻轻摇头:“好像不疼了。”
向东在旁边大煞风景地插了一句:“半缸水都被大哥浇没了,还疼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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