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李涛涛
他心说,您老拧不过闺女,眼睁睁看着她整天跟这个秃小子处着,老爹也支持着,孤木难支,心里不舒服就磋磨儿子,别以为我刚进来就没看见您老夹花生,自己软化了不自觉,还拍我后背,我肯定是外面捡来的。
姚常玉自觉手劲大了点,有点理亏,赶紧给祁向南揉后背,这真不是捡来的,也是亲生的。
此情此景,祁香贝和邵鸿远对个眼,低头浅笑起来。
姚常玉给揉了几次就放下了,说了句你们坐着,我收拾东西去,就回了屋。
祁山知道这老婆子是不好意思了,没说话,背着手也跟了进去。
祁向南搓搓手,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凑到邵鸿远身边,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整得还挺激动,“妹夫,开小汽车什么感觉?比拖拉机舒服得多吧。”
“二哥,跟拖拉机肯定不一样。”邵鸿远本来掰着花生放到嘴里一颗颗品尝,真香,这可是大娘亲自夹的,得慢慢吃,如今一看,花生赶紧装兜里,“走,二哥,我开车带你转转。”
祁向南大巴掌拍向邵鸿远的肩膀,“够意思,走。”
他就等着这句话呢,之前跟牛宝栓一起摸过几次拖拉机就够他说几天了,这要摸过小汽车牛皮他能吹上天。
勾肩搭背,哥俩好,两个人戴上帽子就出去了。
祁向南驱散周围的人,缩手缩脚,不知道怎么操作,还是邵鸿远做了示范,才小心翼翼地坐到车里,还没关车门,呼啦啦,春桃春菊,后面跟着保国和强国趴在车上就不下来了。
邵鸿远想着反正都是转,就一起吧,打开后面的车门让他们四个上去,顺着村子宽阔的路转去。
祁香贝在院门口看着渐远的绿影,返回去进了老两口的屋,母亲姚常玉靠着床头坐着,父亲祁山捏着个小葫芦在盘。
“爸、妈。”祁香贝坐到姚常玉身边。
“你妈没事,回厨房跟小邵说说话,留他一个人不好。”祁山喜欢邵鸿远,自然希望祁香贝能够招待周全。
“他开车带着二哥还有春桃他们兜风去了。”
“显摆!!”姚常玉冷不丁来了一句。
“他不显摆,二哥想坐车他无动于衷,您心里高兴?!”祁香贝小话马上递过去。
姚常玉眉头皱起来,“你这孩子,我说啥你都有话顶过来,哼,女生外向,现在心里都是那小子。”
“妈……,我心里您肯定是放在第一位的。”祁香贝摇着姚常玉的胳膊撒娇。
祁山听这话立马嗓子不舒服就咳嗽开了,祁香贝赶紧改口,“爸,您和我妈一样,在我心里都是第一位的。”
得,咳嗽立马停止,她暗吁口气,下次说这话可不能当着老头面,吃醋呀。
姚常玉很满意香贝说的话,别看后面说的一样,她在闺女心里就是最重要的,这一满意,说话就顺溜不少,“他最近有没有什么表示?”
“妈,您连人家名字都省略呀。”
“你知道意思就行,快说,他有没啥表示?”
“啥表示?”祁香贝没抓住老太太的话意,有点说不上来。
祁山耳朵没闲着,见祁香贝呆愣住,就提醒她,“你妈的意思,小邵跟你谈了有段时间了,就没说带你回家,看看他家,见见父母啥的。”
祁香贝默默低下头,绞着手指,一副委屈的样子,“我妈不是对他有意见吗?他哪敢提。”
“那就是没提过,这哪行?啥意思?耍流氓呢?”姚常玉不高兴,连桶炮一样。
祁山小葫芦一扔,站起来指着姚常玉,“你说这话就是不讲理,自己挂着脸还抱怨人家不作为,你给人家留点活路吧。”
姚常玉悻悻地软着坐下来,撇撇嘴,“咋就没活路,他得主动积极,我看他的表现好才能点头呀。”
祁山横她一眼,啥叫主动积极,当他不知道,特特找千胜妈打听有没有城里的小伙子介绍,千胜妈一年才进几次县城,路能摸清就不错,还能认识人家小伙子?就算认识,能了解性格秉性吗?
等着老三回信吧,这小子,孩子没百天就出任务,到现在还没回来,儿媳妇就别说,跟小邵也不熟悉不敢乱说话。
这俩孩子在县城焦不离孟渐入佳境,老婆子可不就坐不住了,如今不说自己不乐意,开始埋怨人家小邵不上心,这标准定的,他都看不过眼。
多年的夫妻,祁山有啥想法不用摆在脸上姚常玉都知道,不过不得不承认,她满处打听也找不到比邵鸿远更好的小伙子来配自家姑娘,就为了离得近找个次点的,她可不认投,“行行行,你们爷俩在一条线上,我说不过你们,就这样,告诉小邵,想娶你,赶紧的,领着你见家长把事情定下来,就他一个人比划算怎么回事。”
“那我告诉他了啊,他要是带我去见他家人,我真跟着去呀?”祁香贝表现得可是小心,声音也放得清,意思我还有点犹豫,听妈您的。
姚常玉一点不拖泥带水,“去,必须去。”
“好吧。”
祁香贝小媳妇模样退出老两口的屋,出了门,嘴都快裂到耳朵边了,赶紧抿住,迎着回来的邵鸿远他们一群人过去了。
第64章
有了姚常玉的金口玉言,祁香贝赶紧得空告诉了邵鸿远。
邵鸿远一拍脑门,也不知道是时机到了还是小汽车是他的吉祥物,老太太居然主动想通了,那他之前想的招数就无用于之地了。
不过中午吃饭的时候,邵鸿远感谢祁山和姚常玉的同时,顺势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以后不管他们在哪儿,老两口只要想香贝,他随时欢迎两位来住。
有了这个态度,姚常玉被迫接受现实的最后那点点不甘愿也消散了,饭桌上总算呈现出其乐融融的样子。
祁香贝和邵鸿远还是住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回县城,这可美坏了祁向南,跟个毛头小子一样,不是围着小汽车,就是缠着邵鸿远,后面还跟着四个尾巴。
为啥是四个?祁保国一直跟着呢,一个小孩子,作为爷爷奶奶亲二叔,总不会赶他走,中午晚上他都跟着一起吃的饭,没听见田水妮招呼,也没看见祁向东来找,晚上还是祁向南一路把他送回家。
祁向南回来胸膛起伏气得不行,姚玲问他咋了,他只说田水妮说话不好听,“拉着保国打,说他缺心眼,怎么不晚上住下来,吃了明天的早饭直接去学校,回来还得浪费自家一顿粮食,你说这都什么人?”
姚玲听了顿觉无语,这大嫂真是占便宜没够,公公婆婆已经管了两顿饭,不说感激,还想着第三顿,就他们住一个院子,这么长时间也没吃老两口几顿饭,回头还想着端点别的还回去,“把这事告诉妈去。”
祁向南也没想掩着,直接告诉了老两口,姚常玉正铺床呢,枕头一下子扔出去老远,没说话,可保国再过来,就是表现得多可怜老两口也没让他留下来吃过饭,只让他回去找田水妮去。
这些事祁香贝在屋里是不知道的,她心思都在跟邵鸿远回家的事上,外面说了什么根本没入耳。
转天,吃过早饭,带着姚常玉特别给蒸的荠菜馅包子,两个人出发回县城,各自回到工作岗位上。
上班之余,邵鸿远给家里通了电话,告知家人年前会带着祁香贝回家见家长,他父母都挺高兴,连声说了几个好,电话里问了祁香贝爱吃的,爱喝的,想着提前给准备。
随即他又拨通了舅舅的专线,说了同样的话,他舅舅也是连连打趣,说怪不得他一门心思要待在芳林县,原来是有预感,媳妇儿在那呢,搞得邵鸿远难得地不好意思起来。
两家都通知到,邵鸿远转身就出去跟穆锋请假,穆锋一听说,自然支持,给他批了半个月的假。
一切安排妥当,只等到日子买火车票,邵鸿远把情况说给祁香贝,她也得提前跟领导请假呀。
这天,祁香贝正准备找合适的时机去找茅站长,石兰英开始通知全体人员开会。
会议室,茅站长带着一贯严肃的表情说:“今天我到革委会开会,现在给大家传达下会议精神。”
他停顿下,喝口水,“郑书记对咱们站近段时间的工作予以肯定,在这里,感谢大家的辛苦。”
一阵激烈的掌声响起。
茅站长挥挥手,“但我们不能骄傲,要再接再厉,会议上,郑书记向各部门提出新要求,对咱们站里就是要求加大广播力度,丰富内容,细化内容,向省广播电台模式学习靠拢,这归根结底还在于新闻稿件的编撰,老赵,对这个问题,你有什么意见或建议?”
赵山川坐正,不必思考,直接回答:“站长,新闻稿件方面,这段时间我感触也很深,一句话,没有来源,就没有输出,下面寄到站里的稿子太少,支撑现在的新闻就勉强,要是加大量,首先要号召大家多提供稿件,另外,真得加个编辑了,小祁毕竟是帮忙。”
“嗯,再招个编辑的事之前就有计划,现在是该提上日程了,小石,会议结束贴出个招工启事,具体要求征求下老赵的意见,至于号召下面多投稿,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茅站长又抛出问题。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能有什么办法?如今大家都是自发给站里寄稿件,要是被播出的稿子多,年底能来领毛巾茶缸啥的,前两天石兰英就购进五条毛巾三个茶缸,奖励撰稿人。
“要不,多买点毛巾茶缸发给大家,让大家宣传一下?”石兰英建议。
有人认同,有人觉得效果不会太大。
茅站长环视一周,视线落在祁香贝身上,“祁香贝,你这段时间一直跟着老赵写稿子,你有什么想法,大胆说,错了没关系,大家一起讨论。”
“是,”祁香贝沉思一下,才说话,“站长,说起来写稿子,我就想起来刚到咱们站里工作,第一次回家的时候,乡亲们出于对广播站的好奇,问了我很多问题,其中一个就是问广播出来的那些话是不是都是领导说的,我说是有人写了稿子寄到站里,他们都特别惊奇,我说这个其实是想说,可能很多人不知道能写稿子寄到站里,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广播的时候插个新闻启示,就跟报社和杂志社征稿一样。”
听了这话,茅站长眼神递给林晖,林晖想了想,“在广播里说这些算不算广告呀,这不合规矩吧。”
“那可以单独拿来说,就跟队上通知消息一样。”
苗会计插了句,茅站长也许觉得可行,点了点头。
石兰英犹豫了下又开口,“报社和杂志社征稿有稿费,咱们这里只有毛巾茶缸,太有差别了,要是这样,咱是不是也可以给稿费。”
“给稿费不现实,他们提供的是消息,格式句子很难适合播音,还要老赵改,不好界定。”茅站长首先否定。
赵祥龙接着话茬往下说:“站长,我觉得奖励物品的方法没错,不过,物资可以丰富,不仅限于毛巾茶缸这些,粮票、布票甚至自行车票都能作为奖励。”
“这个想法不错,”茅站长站起来,背着手走了两个来回,下了决定,“就这么办,征稿广告,祁香贝这个事情就你负责,跟林晖商量个合适的空档,广而告之,征稿的内容老赵把下关,小石,你打个报告,向上申请各种物资票据,就照着赵祥龙说的,以粮票、布票、自行车票为主,祁香贝在广播的时候先不要提票据的事情,等小石申请下来再说。”
“是”,大家异口同声答应着。
茅站长端起茶杯离开,“散会。”
大家陆续走了,会议室还留下石兰英和祁香贝。
祁香贝是想把刚才脑子里灵光一闪的想法记下来,石兰英纯粹是有话说。
“香贝,不愧是高中生,年轻,脑子转得快,能解站长燃眉之急。”她靠在祁香贝身边,轻声说。
祁香贝合上本子,微微一笑,“石姐,你这是抬举我呢,这不是大家一起讨论的结果吗?再说,也算不上燃眉之急呀。”
“小嘴真会说话,”石兰英坐下来,勾起嘴角,眉毛轻轻挑起,“哎,你跟那个武装部的小伙子处得怎么样?”
祁香贝啧地一声,咬咬下唇,“石姐怎么突然关心我的个人问题了?”
“哎,这不是好奇吗?说说呗,处得咋样?”石兰英一副八卦的样子。
祁香贝垂下眼眸,掖了掖耳朵后面的头发,“挺好的,过年就回他家见父母,我这正找合适的机会跟站长请假呢。”
“这么快!”石兰英小小惊讶了几分,“你了解人家吗?我可听说他是外地人,家里情况怎么样可不好说。”
“这个我倒不担心,他是我三哥的战友,两个人认识多年彼此很了解,我三哥还去过他们家,也算熟悉。”祁香贝说。
“哦,怪不得”石兰英总算知道点内情了,“那你可得早点跟站长请假,要不然过年工作排上你,可就不好了。”
“谢谢石姐提醒,这半天我就找站长。”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祁香贝是过了三四天才找到机会请假的,主要是会议上茅站长刚布置了工作,她紧跟着请假不太好,反正离计划出行的时间还有日子,晚几天说不会有影响。
她先跟赵山川拟定了稿子,随后跟林晖商量好合适的空档,正式播出了广告,这是广播站第一次正式面向全县全社会征稿,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下班走在路上,祁香贝都能听到周围的人谈论这个话题,真有人跃跃欲试,打算投稿呢。
广告连续播出一周,最后一天初见成效,就那一天收到的稿件都是以前一周的量,赵山川神情激荡,忙得不亦乐乎,嘴里嚷嚷着,“站长,稿子真丰富,太好了”,随后就问新编辑啥时候能招来。
茅站长已经面试了好几个,可惜都没看上,最后看到一个投稿人的稿件突然相中了,回信过去,才知道是下面公社初中的老师,找她过来谈了谈,很满意,直接定了下来。
当新编辑见着祁香贝的时候,直接扑过来拥抱她,你当是谁,正是祁香贝以前的高中同学李佳。
“哎呀,香贝,我写稿子的时候还想,你能不能认出来我的字,想不到居然成这个结果。”李佳很兴奋,她工作的公社离家远,调到县城虽然不能每天回家,可近了不止一星半点。
祁香贝愣了一下,随即扬起笑脸,替她高兴,“你文采一直很好,做编辑再合适不过,恭喜你。”
李佳拉着祁香贝的手,回忆起高中时光,本来有些模糊的记忆,在她的叙述下,拼成了全景,竟渐渐清晰。
这边,祁香贝朋友相逢,话说得热烈,那边,邵鸿远正低头写资料,话务员说有他电话。
“喂,你好!”邵鸿远接起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