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团子来袭
荆禾带着林初寻过去的时候,林初看着那破破烂烂的屋子还有几分错愣:“咱们府上有这样破旧的屋子?”
荆禾偷偷摸摸告诉林初:“这是袁副将特意吩咐的。”
想起昨日她无意间撞见的袁三跟铁匠那副针尖对麦芒的场景,林初后知后觉点了点头:“……哦。”
林初一直以为自己跟荆禾的谈话声挺小的,眼前那扇破败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的时候,看着站在门口的铁匠,林初还是有几分说不出的尴尬,她学着燕明戈摆出一副面瘫脸:“铁匠师傅起得挺早。”
铁匠估计是没见过这么打招呼的,愣了愣,才带着一脸掩饰不了的疲倦道:“不早,天亮了才眯了一会儿。”
这铁匠明显也不是个擅于言谈的,这话说得林初压根不知道怎么接。瞧见屋中砌好的火炉似乎已经干了,林初道:“听说您这火炉是昨个儿才砌的?”
铁匠不知林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迷茫点了点头。
“现在能用了吗?”林初有些期待。
铁匠挠了挠后脑勺:“新砌好的炉子通常都会等干个一两天了再用,不过这火炉我昨天已经在旁边生火烤了一夜,今天再烧火烘一下,应该就可以用了。”
知道火炉能用,林初心中就是一喜,她道:“劳烦您帮忙练一下铁。”
铁匠以为这是卫柔吩咐下来的,当即满口应承了下来。
看着铁匠点燃了炭火,待炭火烧旺之后加进了铁矿石,林初捏着图纸的手上不禁也沁出了汗。
灌钢法的原理其实很简单,选用品位比较高的铁矿石,冶炼出优质生铁,然后把液态生铁浇注在熟铁上,经过熔炼,使铁渗碳成为钢即可。比较麻烦的是要达到让生铁融化的温度并不容易。
林初让铁匠先练出生铁,就是想先试验一番,看这传统的熔炉能不能达到将生铁液化的温度,如若不行,她还得琢磨一下,怎么提高铁炉的温度。
这边正忙着,忽然有一个侍卫小跑过来,不知是急的还是热的,竟然满头大汗:“夫人,不好了!”
林初瞧着这侍卫有些眼生,道:“何事慌张?”
侍卫喘着粗气道:“小公子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半个月不见,好想我的大宝贝儿们,一口一个么么哒~
今晚先来个6868,明天持续更新嗷嗷嗷~
晋江现在只要发文了,哪怕修改个错别字也变得超级困难,作者菌为了避免以后回头修改,得把所有存稿的错别字都捋了一遍,尽量做到无错别字再发出来~
今天先晚安啦~挨个摸头~
第65章
“什么叫君烨不见了?”林初心中一紧。
那侍卫抹了一把额前的汗:“今早卫姑娘醒来就发现小公子不见了。”
“人不见了怎么没来禀报?”林初打断侍卫的话:“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 你担待得起吗?”
侍卫一脸为难:“是卫姑娘吩咐的,说是怕小公子只是一时贪玩跑出去了, 让我们先四下找找, 只是这找了大半个时辰, 附近的街坊小巷也都看过了, 都没发现小公子的身影,小的这才想禀报给夫人。”
林初顿时站不住了, 提着衣摆就往外走:“那孩子一向听话,不会乱跑的,怎么可能不见了?加派人手去找啊!相公知道这事了吗?”
侍卫躬着身子, 恭敬回答道:“宋头领已经禀报给将军了。”
听到这句, 林初眸色微变, 原本急切的步子都慢了几分, 又细细看了这侍卫一眼。
侍卫似乎察觉到了林初打量的目光, 把头又垂低了些。
林初注意到他手上大拇指和食指上茧子十分厚,手掌间倒不见多少茧子,这应该不是一个常年使用刀剑的士兵的手, 使用什么武器才能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磨出这样厚的茧呢?
猛然想到听宋拓提过的之前六皇子遇袭, 伤到燕明戈的那个斗篷人,林初心口咚咚狂跳起来, 她收回目光对荆禾道:“我来之前还同夫君说应该能在早膳前看到这铁矿练出来, 现在怕是等不到了,你帮我在这里看着,我回去找找君烨, 那孩子八成又是玩躲猫猫去了。”
林初这话说得十分怪异,荆禾有些不解,只道:“奴婢先同您一起回去,一会儿再过来看这铁炼好了没。”
铁匠听着主仆二人的话,不禁多了几分恼意:“你们还真当炼铁跟做顿饭一样容易?”
林初一反常态尖锐开口:“你若是真有本事,也不至于在这关外打铁谋生,早去南都了,不过装模作样哄骗我们这些行外人罢了。”
铁匠没料到林初会突然说这些刺耳的话,脸色难看起来,把大火钳往地上一摔:“老子的确是沽名钓誉,你们这桩生意,老子做不起!”
侍卫侧头看了一眼火炉里刚丢进去还没被烧红的铁矿石,以及这破败的屋子,嘴角似乎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
因为侧首的缘故,露出他脖颈后一段皮肤,干枯如老树皮……
“怎么,收了钱,却打不出东西来,就想着卷铺盖走人?”林初话里的轻慢在明显不过,“要走人,你去同我夫君说罢。荆禾,你看着他,别让这厮跑路了。”
留下这句,林初抬脚就往外走,侍卫嘴角勾着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跟了上去。
荆禾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眸色一变,抬脚追上林初,坚持道:“夫人,主子吩咐过,奴婢不能离开您身边半步。”
铁匠跟林初接触不多,只觉得今天这个都尉夫人委实古怪。想起林初那些轻蔑的话,他心中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看着旁边火炉里慢慢被烧红的铁矿石,拿起火钳夹取出一块就开始捶打。
他非得打出一件成品,落落着都尉夫人的脸面!
荆禾平日在家中并没有佩剑,不过她身量比成年男子都差不了多少,加上皮肤黝黑,还是给人一种压迫感。
林初心中一叹,尽量给她使眼色,荆禾看懂了林初的眼神,却只躬身抱了抱拳,随即紧紧跟在了林初身侧。
林初知道自己不可能说动荆禾留下,百味陈杂看了荆禾一眼,后者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荆禾身上每一根神经都不自觉的绷紧了,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放出任何杀意,眼神不时向着旁边的侍卫瞟去,满眼戒备,林初手心也捏了一把冷汗。
分给铁匠的这间屋子,准确来说是后来燕明戈叫人买下他们宅子附近的几家院子附带的,为了联通几座院落在院墙那里开了角门。这里一般都是安置燕明戈私兵的,林初大多时候都在主院那边,鲜少到这些院子来。
林初带着荆禾走的是她们来时的路,那侍卫见了,突然开口:“夫人,小的知道一条回院子里的捷径,夫人跟小的来吧。”
荆禾立即喝道:“府上何时多了一条捷径?”
侍卫闻言打量荆禾一眼,约莫是知道她的身份,只淡淡道:“是之前宋头领为了把所有的院落都连起来,这才打通了这边到西跨院的墙,从这西跨院回主院,路程短些。”
荆禾还想说什么,林初却暗暗给了荆禾一个眼神,荆禾似有所感,没再说话。
林初这才道:“原来如此,那你带路吧。”
侍卫笑了笑,领着林初和荆禾继续往前走。
***
燕明戈起床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
他洗漱完毕,在院子里晃了一圈,没看到林初,恰好见着宋拓从院外进来,就问了句:“有看到夫人吗?”
昨日不少兄弟都受了伤,宋拓今天还在安置那些人,忙得脚不沾地,内院的事有荆禾在,他还真没怎么注意,摇摇头道:“属下今晨没见到夫人。”
他正想说可以问问荆禾,四下望了一圈,也没见着荆禾,自己都有几分奇怪:“荆禾哪儿去了?”眼见燕明戈神色似乎有些难看,宋拓忙道:“夫人兴许在卫姑娘那儿……”
燕明戈右边的眼皮跳了跳,他心中没来由的烦躁,没再搭理宋拓,折身往卫柔的房间去了。
敲开门就见卫柔伏在床边,脸色苍白,床下放着痰盂,显然是刚孕吐过。韩君烨站在床边,小胖手一下一下拍着卫柔的后背给她顺气。
“你生病了?”燕明戈眉头一皱,他对女人的孕期没什么概念,甚至不清楚还有孕吐这一说。
卫柔翻了个大白眼,接过韩君烨递过去的茶杯用茶水漱了漱口才道:“等以后弟妹有孕,你就知道了。”
燕明戈听出卫柔话语间的嫌弃之意,能用这副语气说话,那应当是没什么大事,他道:“需要什么,尽管跟厨房说。”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燕明戈又道:“初儿今晨有到你这边来没?”
“我最近嗜睡,早上都起得晚,弟妹没到我这边来。”卫柔说完,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她脸色变了变:“出什么事了?”
燕明戈面色看似平静,但眉宇间堆积起来的烦躁已然出卖了他,他只道了句:“没什么,就是一早起来没见初儿,我再去别处找找。”
卫柔取笑道:“弟妹那么大个人了,还能走丢了不成?许是有事出去了一趟?一会儿就回来了。”
燕明戈胡乱点点头,大步出了房门。
韩君烨望着他出去的背影,小眉头皱了皱。
府上就这么大点,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燕明戈心中的烦躁愈来愈甚。
宋拓吹了只有他们才能听懂的哨音,也没听见荆禾的回音,他忐忑道:“我已经问过府门前当值的哨兵,他们说没见夫人和荆禾出门。”
感觉到燕明戈周身愈发阴鹜的气场,宋拓愣是阴雨天都憋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他突然觉得这是一场阴谋,暗处的人看准了他们昨日几乎出动阖府的私兵前去守卫水库,因为南城门那一战,大多都负伤了。燕明戈带回来了一支军队,外面的军队把相连的几座宅子围得跟铁桶一样,他以为府上是安全的,手底下的人又不够,这才闲置了府上几处暗哨。
燕明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沉声下达命令:“让外边的人封死整个宅子,集结府上的人马,哪怕是把相连几个宅院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院中那棵石榴树花开得正盛,只是昨夜风大,被刮下不少花瓣,贴在水泽未干的青石板地面,院子里的人进进出出,将花瓣踩成花泥,看着凄美又别有一番韵味。
先前姚城那一战打响,不少人南下逃难去了,空出了许多房舍。燕明戈先前为了安置那五百私兵,就买下了跟府宅相连的三座院子。
一座用来安置发府中明面上的下人,另外两座则是安置私兵的,院子很大,平日里还会让私兵们练武什么的。
铁匠如今的铺子就是最后一座院落的柴房改造成的。
眼见一大批军士闯进铺子里,铁匠拿起旁边的帕子抹了一脸的汗,先前在林初那里受了气,他语气满满的不悦:“我打铁时不喜受人叨扰!”
铺子里寒碜得很,摆设也少的可怜,除了一个炼铁的火炉,一张打铁的桌子,旁边还有一个水缸,没什么别的东西了。
宋拓只看了一眼,正打算退出去,却见燕明戈一脸冰寒走进来。
他气场过于强大,铁匠不由得停下了挥动大铁锤锤炼生铁的动作,眯着眼打量这逆光走来的人。
铁匠是第一次见到燕明戈。
严冬早已过去,可这男子身上似乎携着满身的冰寒,给人的压迫感直接叫人忽略了他的外貌,只觉像是被一匹北地荒原的野狼盯上了。
“我夫人来过你这里?”虽是问句,却是以陈述的语气说出来的,话语明明客气,却给人一种逼问的错觉。
铁匠自问这些年走南闯北也见识了不少人物,气场同眼前这位的,当今世上怕是没几位。
他见燕明戈手中躺着一对木兰花耳坠,耳坠上还沾有泥污,猜到这耳坠约莫是燕明戈在门外捡到的。
这府上能被称作夫人的,也只有那一位了。
想起林初离去时怪异的样子,铁匠眉头皱了皱,还是有些不悦:“尊夫人今晨的确是来过我这里,让我把这些铁矿练出来。不过后来有人叫走了尊夫人,好像是说……府上的小公子不见了。”
听到此处,宋拓心中已经有了不妙的感觉,有人用计骗走了林初?
燕明戈面沉如水,将那枚木兰花耳坠用力捏在掌心,嗓音如冰刀,切开一室的沉寂:“看到他们往哪个方向走的吗?”
如果是从他们方才来的路回去的,这一路搜寻过来,不可能没有发现林初。
“我当时忙着火炉这边的事,没注意到。”铁匠说的是实话,他当时被气得不轻,哪有心情看林初走的哪条路。
燕明戈只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留下一句:“把人看管起来。”
宋拓跟了燕明戈这么多年,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到了声得罪,点了几个人留下看住铁匠。
铁匠面色不悦,不过细想林初当时突然变得尖锐的态度,以及现在大动干戈寻她的人,铁匠约莫猜到府上是出了什么事,终究没有说什么。
出了铁匠铺子,宋拓追上燕明戈的脚步。
偌大的宅院,出了此起彼落的脚步声,再也没有了其他声音,突然压抑得有些难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