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团子来袭
“噗——”
只听一道利器刺破皮肉的声响。
呼延啸瘫倒在地,燕明戈居高临下睥睨着他,“今日之战,你败在太过自负。”
呼延啸胸口插着的,正是他射向燕明戈的那支箭。
四周原本拿着长矛准对他的蛮子,看到呼延啸一死,瞬间丢盔弃甲,仓皇逃窜。
燕明戈掌心有一道血痕,是刚刚接住那支箭时被勒伤的,只是他分毫没有顾及。
看着沙场上依然打得不可开交的蛮军和大昭军,他沉喝一声:“萨蛮大汗已死!”
这参杂了内力的嗓音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远处的山间似乎还传来了回音。
原本疲惫不堪的大昭军又跟打了鸡血一样,蛮子自知大势已去,纷纷弃甲投降。
这场战打得艰辛,胜利之时,将士们首先感受到的却不是喜悦,而是——终于活下来了啊。
沉闷了许久,战场上才爆发出欢呼声,大昭将士们高举自己手中的武器,几乎热泪盈眶。
燕明戈也跟着长舒一口气。
天际有两只信天翁比翼飞过。
他站在帅台上望着天际,神色间有几分迟疑:“师父?”
***
大军凯旋而归,城门大开,街道两岸的老弱妇孺个个都眼含泪光。
围观的孩子有的在队伍里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欢喜的大声叫“爹爹”。
这最难的一场仗终于胜了,林初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她在茶棚里看着回城的军队,不过一直没看到熟面孔,倒是对面桌子上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许久,引起了她的注意。
对方看样子是一对夫妻,男子身姿颀长,头戴斗笠,因为背对林初,看不清他的容貌。不过垂落在外的发丝,霜白如雪,仿若迟暮老者。
妇人就坐在林初对面,倒是让林初瞧了个正着,她身上有一股特别的气质,说她容貌像二八年华的少女吧,可她身上又有一股三十出头的妇人才有的气韵。
妇人盯着林初看了许久,见林初把目光移过去,只大大方方对着她一笑。
对方虽有失礼,但也没什么冒犯的地方,林初也只回了一个笑容。
只是心底疑惑更甚,寻思着莫不是原主的什么熟人?
她状似无意道继续喝茶,却听见那妇人刻意压低的嗓门:“九卿啊,咱们的蠢徒儿若是不应这天命,真会在咱徒孙中出一任女皇啊?”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作者菌眼睛好痛,感觉要瞎了,可能是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
本来想明天补到3000字再发,又怕有宝宝在熬夜等,就先发出来了。
第84章
背对林初而坐的男子声线冷若霜雪:“只是一道气象罢了, 天命二字,若是这般容易叫人勘破, 当年吕祖就不会一生求道而不得道。”
这二人的谈话玄乎其玄,林初听得一头雾水。
她原本是垂着眼帘的, 对面的妇人不知是不是发现她听到了这番谈话,突然唤了她一声:“那边桌上的那位娘子。”
林初抬起头, 露出一个落落大方的笑, “二位可是叫我?”
她又不是故意听到的, 犯不着做贼心虚。
妇人见林初这般表现, 脸上的笑容似乎又多了几分,她目光落到林初腕上的凤血玉镯上:“娘子这镯子我瞧着别致。”
林初看了一眼自己的镯子,笑道:“我家夫君赠我的。”
这凤血玉镯虽是珍贵异常, 但光天化日之下,城门口这里又这么多官兵, 这二人总不可能打自己镯子的主意。何况看这二人周身的气度, 也不似普通人。
“巧了, 我这里有一枚玉佩,跟你这镯子甚搭。”妇人说着就从自己腰间取下一枚凤血玉佩, 走过来要递给林初,“你这孩子我一见如故,这玉佩你且拿着。”
“万万不可,我跟您不过一面之缘,哪里能收您这般重礼!”林初惊讶不已,连连推拒。她就是再不识货, 也看得出那妇人手中的血玉价值连城。
“拿着吧,咱们的缘分还深着呢。”妇人含笑道。
“燕将军!”
“是燕将军回城了!”聚集在城门口处的百姓突然爆出一阵欢呼声。
林初听到燕明戈的消息,刹那被分过了心神,欣喜回头往城门口那边看去。
浩浩荡荡的一支军队,燕明戈和几个将军坐在高头大马上,他们身上的战甲都有些残破,脸上甚至还有血迹,但他们都是姚城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林初看着属于她一人的惊世英雄,眼角眉梢都化开了笑意。
像是心有所感,燕明戈朝她这边看来,他面上原本还带着几分笑意,在看到林初身后时,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
这让林初心中颇为怪异,猛然想起那个妇人就站在自己旁边,她回头看自己身后,之前还在旁边的一对夫妇竟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只留那枚凤血玉佩在林初桌前。
这茶棚外面人山人海,他们是怎么出去的?
林初拿起那枚玉佩,触手的温润感告诉她这是块难得的好玉。
她眉心不由得拧了起来,猜测兴许那对夫妇是燕明戈什么人。
城楼那边的热闹一直持续到军队完全回城,大街上虽然不见往日的繁华,但百姓脸上都是挂着笑容的。
林初心中也欢喜,在回府的马车上就吩咐宋拓:“咱们名下的铺子,接下来三天,百姓买东西都不收银钱,也算是庆贺这姚城一战的胜利。”
宋拓在马车外驾车应是。
荆禾笑道:“夫人您天天瞧账本,那可不得心疼死。”
林初嗔了荆禾一眼:“你家我夫人又不是钻进钱眼里去了。”
这话引得荆禾发笑。
林初归家没多久,燕明戈就回来了。
彼时林初正在使唤下人们整理院子,燕明戈一回来,林初就传水,让他先沐浴更衣。
等燕明戈换了一身便衣出来,林初又在张罗着晚饭。
燕明戈失笑,叫住她:“这些事你让下人去做就好,这几天折腾炼钢的事,都没睡几个安稳觉,可别累坏了。”
林初是心底高兴,不过燕明戈都这么说了,她就在他旁边的小札绣墩上坐下:“我倒是没什么,相公你才是好几天没合眼了。”
燕明戈捉着她一只肉乎乎的爪子在手里揉捏着,想起进城门时看到的那二人的背影,不由得开口询问:“你今日在茶棚那边见了什么人?”
燕明戈一提,林初又想起这一茬儿来了,她从怀里掏出那枚凤血玉佩递给燕明戈:“相公,那个娘子跟我素不相识,却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这心底一点也不踏实,是你的故人吗?”
燕明戈细细摩挲着躺在掌心的凤血玉佩,伸出一只手揉了揉林初的脑袋:“你该叫她师娘。”
“师……师娘?”林初惊愕瞪大了眼。
光论容貌的话,她跟那妇人互称姐妹都没人怀疑。
“看样子师娘很喜欢你。”燕明戈笑了笑,把血玉还给了林初:“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皇室想破脑袋都不一定能求得到。”
听燕明戈这么一说,林初赶紧宝贝不得了的把东西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她这番动作又引得燕明戈发笑。
“相公啊,既然是师父师娘他们到访,为何他们不肯见你啊?”这个问题让林初挺疑惑的。
燕明戈淡淡一笑:“师门有规定,门下弟子一入俗世,是福是祸,师门都不得过问。师徒若是再相见,便是师父他老人家窥探了天命,知道徒弟命数不多了,前来一见。”
林初听得冷汗都冒出来了:“那岂不是……从你们下山之日起,就跟师门断绝关系了一样?”
燕明戈眉道:“只是不能相见,书信来往是可以的。”
“怪玄乎的。”林初对燕明戈师门愈发好奇:“不过你师娘看着那么年轻,师父应该也很年轻才是。可你自幼就山上学艺去了,那你师父到底多大年纪?”
燕明戈睨了林初一眼:“什么叫我师娘我师父?”
林初自打了一下嘴巴:“妾身嘴笨,相公莫要见怪。”
那句妾身听得燕明戈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道:“好了,逗你几句又开始装怪。师父……从我小时候开始,就一直是那副模样了,没再变过。”说到后面,燕明戈嗓音低了几分。
林初却是倒吸一口凉气:“长生不老?”
燕明戈:“……”
“驻颜有术?”林初讪讪改口。
燕明戈叹了一口气,道:“从前听师娘偶然提过几句,好像是中了什么蛊毒。”
作为一个曾经纵横书海的老书虫,林初一听关于蛊毒什么的,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不过那应该关于师父师娘的传奇故事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膳时间,白天林初闻到鱼汤味儿吐了,荆禾以为她是闻不得鱼腥味儿,特意吩咐了厨房不要做鱼。
所以晚上厨房送过来的是一道肘子汤,荆禾给林初盛了一碗,林初刚端起碗,闻到那股油味儿,胃里顿时又是一阵翻滚。
荆禾赶紧捧了痰盂过来。
燕明戈见林初吐得脸都白了,一张冰山脸上罕见露出几分慌乱:“是不是今日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扣着林初的手腕就要把脉。
荆禾也是满脸慌张:“奴婢不知,奴婢中午回府做了鱼汤拿去给夫人,夫人就吐了一次。”
燕明戈一听说这茬儿,脸色更加难看,斥道:“那怎么不早些找大夫?”
荆禾被训得不敢出言。
林初吐过一遭,总算舒服了些,她接过荆禾递过去的水漱了漱口,又用棉布帕子擦了擦嘴才道:“你别怪荆禾,当时两军交战,生死都还未知,是我让不她去找大夫的。何况我身体也没什么大碍,可能是今日太阳有些大,中了些暑气。”
燕明戈扣着林初的手腕,闻言看了她一眼,神情有点……高深莫测,最终他道:“把保安堂的大夫请来。”
林初和荆禾都没察觉有哪里不对劲儿,荆禾传话给宋拓后,宋拓倒是眉毛开始打架:“保安堂的大夫……那不是之前专给卫姑娘安胎的大夫吗?”
荆禾一听,张大嘴巴,也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事儿耽搁不得,我亲自去保安堂跑一趟。”宋拓说着就往外走。
林初发现,荆禾和燕明戈对她的态度,突然之间都变得可疑起来,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国宝大熊猫一样。
她现在闻到油腥味就恶心,晚膳只吃了几个清淡的小菜,还是燕明戈全程伺候的,看他那架势,筷子都不许她碰了,想吃什么,只要她多瞟一眼,燕明戈就一筷子夹过来送进她嘴里。
动作生疏而又笨拙,看得林初心口暖融融又想笑。
她道:“我又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你犯得着这么兢兢业业的么?”
燕明戈并不答话,只又舀了一碗厨房刚送来的鸡汤给她:“喝点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