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柳川羌
“你们都是玉河庄的庄头，如今我问你们要账本你们竟然还能推三阻四的。”
赵庄头还能说什么？即便玉河庄是一本烂账，但现在这本烂账有人来管了，那他就必须要将这本烂账给交出来，否则的话到时候只怕浑身张满嘴都是说不清楚的。
玉河庄将近十年的账本都是没有查过的，因此取来的账本足足有三箩筐。
林舒随手拿起两本看了看，发现基本上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正有用的信息什么都看不出来。
拿这样的账本出来给自己看，分明就是想要糊弄自己。哪有一本账上面记载的所有事情都是关于修葺院宅的？更何况即便是修葺院宅，也绝对不应该像是现在这样，一片瓦竟然就要五钱银子一片，难不成这瓦里面还能藏了银子不成？
“一千片瓦就要了五百两银子，这瓦是何地购买的？”林舒问道。
还没有等几个庄头回答，林舒又指着一处问道：“添置农具八百两银子？什么农具能这么值钱？”虽然说偶尔给手下人漏一点好处无伤大雅，但是这么明目张胆的糊弄人的这还是第一次看见。
“前年大旱，颗粒无收也就罢了，但去年明明风调雨顺竟然还是一点的收入都没有。”足足二千亩有余的田地收入竟然还不足万斤的粮食，这恐怕说出去也让人不敢置信吧。偏偏这账本上却就是这么写的。
单单只是林舒指出的这三点就足以让几个庄头冷汗直流了，原本就是因为多年都不曾有人来查这些账本，所以他们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胡乱支用，但如今林舒突然来了，而且还要查账。他们的账有多么的不经讲究难道他们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赵庄头，你所管辖的北面到如今交给王府的所有收入都不足五千两银子，你说这中间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呢？”林舒问道。
赵庄头自己的心里也很是清楚，林舒肯定是要拿自己开刀的。
林舒见赵庄头久久不说话，干脆笑道：“我也知道你们这么多年帮着管理庄子的确是辛苦了，原本我还为你们准备了不少的赏钱来犒劳大家，但如今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林舒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她手底下的不管是庄子还是铺子每年的收益都足够让她躺着数钱的了，但是她依旧还是追究玉河庄的账本就是因为她不喜欢被人糊弄。
第896章 相互攀扯
这世上大多数的人都是能够被钱收买的，如果收买不了的话，那就是给的还不够多。只需要将银子给够了，那么就没有收买不到的人。
“我想你们大概也不会想要我将所有的庄户都召集在一起一一的问个清楚吧。”林舒道。这是最差的法子，但是也是最有效的。他们这些庄头压在这些庄户头上已经很多年了，如果能够将这些庄头都给弄走，相信他们肯定还是很愿意的。
首先扛不住的就是田庄头了，当初他就是第一个倒戈的人，如今依旧还是第一个叛变的人。
“不管我的事，是赵庄头跟我说王爷一直都没有管过玉河庄，十有八九是不会在理了，而且只要我们的账目做的漂亮些，总不会被人给察觉的。”所以每一次他们想要用钱的时候，就会往这账本上面想办法。
光是他一人这些年从账本上面支走的银子至少也有二千余两了，这是他当庄头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挣到的银子。
“郡主，我不敢挪用的太多了，但赵庄头这些年却在外私制田产，光是小人知道的就就有三处，加在一起也有好几百亩的地了，听说除此之外，他还打算在京城的西边买一处宅院。”京城的西边一向都是公认的贫民窟，但即便是贫民窟，可好歹也是在天子脚下。那西边的宅院哪怕是两进的，至少也得要几百两银子。这些银子是从什么地方来了？还不就是从玉河庄的账上给扣下来的？
光是田庄头说的这些就足以让林舒气的发笑了，她倒是不知道这赵庄头竟然还有这样的大本事呢。
“看来你这是打算用我大哥的玉河庄来养你的私产了，到真是好计谋啊。”
“郡主，您怎可听信他人的一面之词？小人自问在玉河庄的这些年尽心尽力的，即便是没有功劳也应该有苦劳的。怎么郡主就只是听了这田庄头的一句话便认定了我的罪名?”
都已经这样了赵庄头还想要狡辩，又怎么可能呢？
“赵庄头放心，我绝对不会冤枉一个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人的，既然你说你受了冤屈，那么不如就由你自己来说一说吧。”
赵庄头心里却是一片凄然，他知道这嘉和郡主的心里其实多半已经认定了他的罪，如今还让他自己来说也不过就是想要从他的口中知道更多的信息罢了。
最可恨的就是如今自己的家人还在人家手上，而那田庄头所说的事情也并非是子虚乌有，若是真的去查的话，还是能查出一二的。
“田庄头难道以为将我拖下水，你就能够逍遥法外了吗？去年你舅家外甥将人家一个好好的黄花大闺女给逼死了，后来不是你从庄子里面拿了三百两银子去封住那家人的口吗？还有前年你姑丈家的侄女几乎将自己的婆母给气死，也是你从庄子里面拿了二百两银子去给你姑丈家封口的。若说我这些年做了错事，那么你田庄头也不比我差。”反正现在就是看谁先将谁给拖下水，要么就是能够浑水摸鱼逃过此劫，要么就是大家鱼死网破。
林舒暗自发笑，自己这还没有怎么样呢，怎么这些人倒是自己先狗咬狗起来了？不过这样也好，说明这些人的关系也不是那么的牢不可破。
田庄头自以为自己的这些事情都是做的很隐秘的，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是被人给知道了，而且还是赵庄头。试想这么久了，这赵庄头从来都没有在自己的面前透露过一二，如果不是今天大家撕破脸皮的话，可能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赵庄头的手上竟然还拿捏着自己这么大的把柄。
看来这姓赵的是时时刻刻的都想着要自己去死啊，想到这里田庄头看向赵庄头的眼神也就带了几分的狠厉。
“马庄头是吧，他们二人如今扯嘴上官司，恐怕谁说的话都不可信，不如由你来说一说？”林舒突然点名正在一旁低着头的马庄头，赵庄头跟田庄头的事情她就不相信这位马庄头会不知道了，只是他这人倒是挺聪明的，知道明哲保身。
“小人什么都不知道。”马庄头是打定了主意决定不能开口指正谁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其他的庄头都是一件好事。
“什么都不知道？好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你身为玉河庄的庄头，庄子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说你不知道？我看马庄头你既非聋哑又非瞎子怎么就什么都不知道呢？”这就是在说马庄头督查失职了。
马庄头是猛地一下子跪在了林舒的面前，磕头道：“老头子人老眼瞎的确是不适合再当玉河庄的撞头了，我愿意将南边庄头的位置让出来，给更加有才能的人。”
只能说马庄头的这一招釜底抽薪用的还算是不错的，直接就说自己撂挑子不干了。这玉河庄这些年内关系错杂，赵庄头他们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从庄子里拿银子走，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如今马庄头说自己愿意不做这个庄头，其实言语里也有威胁林舒的意思。
“是吗，不过马庄头说的也是，既然年纪大了，那的确就是应该交给年轻有才能的人来接手。朱力，今后这玉河庄南边的庄头就有你来当吧。”只是一句话就直接卸了马庄头的庄头身份。
让原本以为嘉和郡主肯定还会犹豫一二的马庄头顿时犹如泄了气一般，因为这与自己想象的实在是不一样。
“郡主您这是卸磨杀驴啊，难道郡主真的就不给我们这些老东西留下一丁点的活路吗？”马庄头此刻才是真的慌了神。
林舒只觉得好笑，“这刚才不是你自己跟我说的，你人老眼瞎不适合再做玉河庄的庄头了吗？所以我这找了人来接替你的位置，怎么你还觉得我这么做事卸磨杀驴呢？难不成你刚才的话其实就是说说而已？”
他刚才的话的确就只是说说而已，但是他自己能承认吗？那是绝对不能承认的啊，更何况郡主未必就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了，但如今仅仅只是卸了自己庄头的身份恐怕还仅仅只是杀鸡给猴看。若是自己放聪明一点，就应该乖乖的走人才对，若真的追究起来，恐怕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第897章 庄户们的借账
要么说马庄头这些年在玉河庄混得不错呢，只是几个瞬间就已经想明白了很多的事情。其中也包括林舒为什么会卸了自己庄头的原因。
朱力本来就是林舒身边的人，如今林舒将朱力安排做玉河庄南边庄头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具体应该怎么办还是要看她大哥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庄头也没有想到林舒竟然会这么快就处置了马庄头，几乎是不留一点情面的。而马庄头也算是这些年来玉河庄里面犯事最小的庄头了。
“王庄头，不如你也来说说这玉河庄的事情吧！”如果说马庄头是自己把自己给坑了的话，那么王庄头就要更加的谨慎一点了。
甚至在林舒问话之后都没有第一时间就回答林舒，而是犹豫了片刻之后才说道：“当初公子将玉河庄买下来的时候，就安置了我们在这里。公子的用意我们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如今玉河庄成了如今的模样，实在是我们有愧于公子对我们的信任啊。”
他不称呼柒战为王爷而是公子，就是想说他曾经是柒战身边的人，虽然如今只是玉河庄的一个小小的庄头，但是这么多年他依旧还是没有忘记柒战。
“当初小姐您不在了，公子一个人在府上处境艰难，几次三番的被人陷害，最后才置下这一片产业，说起来如今这样当真是我们愧对公子了。”王庄头是既不说自己的错，也不说别的人错。就是跟林舒回忆往昔，追忆当初。
如果林舒真的是柒舒的话可能还能有点作用，但偏偏林舒并不是。所以对于王庄头所说的一切都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当然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林舒相信她大哥不会将一个自己的心腹之人派到玉河庄来当一个庄头，而且这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依旧还是不闻不问的。这根本就不是她大哥的性格，所以王庄头跟自己扯这么多无非也就是害怕自己也如果惩罚马庄头一样的惩罚他罢了。
“是啊，当初我大哥被人陷害的时候你们都帮不上任何的忙，到如今你们只怕多半也是帮不上的。”林舒笑道。
林舒的这番话是相当的不留情了，王庄头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人还真的是油盐不进。
“难道郡主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王庄头问道。
林舒冷笑，“只怕王庄头你在我这里是没有任何面子可讲的。”
王庄头知道林舒这是一点情面都不给自己留了，当然也就不再有半分的好脸色给林舒。
“我们这几个老东西在玉河庄也有些年头了，心中也一直都是感恩公子对我们的知遇之恩。只是也不知道如今连公子都没有管玉河庄，怎么由得你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在这里多加干预。”这就是不承认林舒的身份了，当然如果要承认林舒的身份的话，那么他们这些人也就只能是任由林舒处理了。
柒家的人至今都还不知道林舒已经与柒战相认了，而林舒这一次到玉河庄来他们兄妹相认的事情迟早都会让她们知道的。不过林舒倒是一点顾忌都没有，反正柒家的人她除了柒战之外谁都不认识，而当初柒舒留给自己的记忆中柒家给他们的都只剩下痛苦而已。
所以即便是柒家的人知道的也无所谓，反正现在有她大哥护着她。
“大胆，竟然这么跟郡主说话。”阿兰第一个站出来呵斥王庄头，却被林舒一摆手给阻止了。
“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那不如我直接让大哥来过问玉河庄的账目，你们说如何？”林舒笑道。
这自然是不行的了，林舒一个女人再怎么样那都要比王爷好对付的多了，而且王爷可是还有一个杀神的外号在。若不是手上沾染的人命数不甚数的话，只怕也不会有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外号了。
所以如果真的让王爷来的话，只怕他们才是真的讨不到任何的好处。
“是小人失言了，郡主与王爷是兄妹，自然能够管得了玉河庄的事情。”王庄头连忙道。
马庄头看着王庄头原本还想要凭着几句话就将这位郡主给送走，最后反倒是被人家三言两语的就给吓到了。如今看来倒还是自己的运气不错，否则的话只怕等着自己的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暗自松了口气的马庄头顿时轻松下来，他如今连孙子都有了，这些年多多少少的也算是为家里挣下了不少的家业。将来就算不再是玉河庄的庄头，那么就算是回老家去，日子总也是过得下去的。
但是他们三人也不知道今日该如何收场，反正他现在是一身轻松，自然也就有心情看这场好戏了。
林舒之所以会轻而易举的就处置了马庄头，当然不是因为马庄头犯得事情比其他人少，而只是因为林舒觉得杀鸡儆猴，同时也要给别人瞧瞧，自己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只要自己主动站出来的，自己多少还是会给一次机会的。但若是抵死不认的人，只怕最后可就不是那么好说的了。
林舒的此举赵庄头他们自然也是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更加的觉得心里戚戚然，尤其是他儿子还背上了一条人命，只怕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善了。
亏的他处处算计，却没有想到最后竟然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被人给抓住了把柄，如果他玉河庄庄头的活儿要是再丢了的话，只怕他就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真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也会被人给逼到这样的地步，所以如今哪怕就是为了自己那不争气的而已自己也不能出事。
林舒开始慢慢的翻看起剩余的账本来，许多账本上都记录了庄户借钱的记录。少则三十两多则六七十两不等，而且因为如今至少有接近四十家的庄户，所以这前前后后从庄子上借给庄户的银子竟然也有将近三千两银子不等。
若说这借账是假的，那么这上面还有庄户的画押，至少从明面上看上去可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看来这账目有问题的地方还有很多啊，光是这些庄户们的借账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了。”林舒道。
第898章 大有问题
这玉河庄的账目实在是做的乱七八糟的，否则的话也不会被林舒这么一看就看出这么多的破绽了。光是庄户借账的这一点就能够从中看出很多的端倪了，就算是有庄户借账也不可能会是这么多，相当于玉河庄所有的庄户人家都在庄子里借了账。
在这玉河庄里面干活儿哪里用得着借这么多的账？
让庄户签字画押的这个法子就是田庄头想出来的，庄户们认字也不多，就说是庄子里面有需要，让他们按个手印儿。至于这里面的内容到底是写什么，那还不是任由他们这些庄头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吗？
那时候为了不让人看出问题来，他们还不敢将银钱的数目写的太大了，也是到后来一直都没有遇到如何的风险所以他们才慢慢的胆子更大起来。
若是林舒将其他所有的账本都翻完的话，就知道在这些庄户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欠了庄子里好几百两银子了。可能对于家中有资产的人来说，几百两银子还不算是什么。但对于一年到头只能在玉河庄里面依靠种地为生的庄户来说，那无疑就是自己头顶上的大石头了。
几百两银子可是能够要了人命的，只是不知道若是被这些庄户们知道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之下竟然一下子就扛上了这么多的账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感想。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林舒翻到庄户们的借账的账本的时候，庄头们的脸色才会变得这么难堪，就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些账本不管是被谁看见只怕都是逃不脱的。
等到一本本有问题的账本都堆积起来以后，庄头们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若是可以的话，只怕是他们都恨不得从林舒的手上将这些问题的账本给抢回来了。
只是凡事都没有早知道，如果早知道的话，他们也不会将这账本就这么直接大辣辣的拿出来不是吗？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我看着账本上涉及到的人还算是不少，不如我们就将所有的人都召集在一起，江浙账本上的账目给对清楚了，你们几位说如何？”
“不妥，当初这些人就是因为手头上缺银子所以才会跟庄子上借钱的，如果若是我们直接将大家都召集在一起，只怕是大家会以为我们是急着让他们还钱呢。说好的都是五年以后再还钱，若是现在就将大家都召集起来，他们想岔了可怎么办？”田庄头道。
“田老哥说得对，这事儿实在是不易太过于声张了。”马庄头也跟着附和，即便他现在已经被嘉和郡主给罢免了，但是这笔钱当初他也是有份的，一旦要是追究起来只怕他是脱不了干系的。
“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你们还打算帮忙捂着吗？再说了，这庄户们借钱的借据不是也在这里吗？难道你们还怕他们看见了借据不还钱？”林舒道。
其实大家的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们能直说吗？当然是不能直说了，就是因为不能直说，所以他们才只能是尽量阻止林舒将所有的庄户都找来。
“都是一个庄子里的人，更何况有些事情难道不应该大家的心里都有数吗？”林舒道。
他们能没有数吗？这些钱可都是进了他们的口袋里，就是因为他们的心里实在是太有数了，所以这件事情才更加不能捅破。
“郡主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田庄头问道。
林舒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看着田庄头，她倒是要看看这些人今天能够如何自圆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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