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茴音
罗氏叫人上了时令的果子:“你身子可大好了?说起来从正月里见过一面,你个小没良心的竟有五个多月没来看姨母了。”
“姨母冤枉啊!秋檀可是时时惦记着姨母,只是这身子不争气,一个月统共才三十天倒有二十天是窝在床上的。”
罗氏怜惜的看着她:“姨母不过随便说说,还是身子要紧,你年纪也大了,总这样也不是个法子,该找个郎中好好料理一番才是。”
沈秋檀知道罗姨母是担心她身子太弱有碍子嗣,不过她巴不得别人都这么看她,毕竟她是真的没打算嫁人,若是有了不能生的借口,反倒是正和她意了。
“我都知道,姨母是为我打算。我从庄子上带了些樱桃过来,酸甜爽口,姨母不妨尝尝,多出来的还可以做樱桃毕罗。”沈秋檀笑着给罗氏添了茶。
“好,棽棽说好的,必然是好的。”
“夫人,不好了!大人叫你去一趟!”一个丫鬟匆匆来报。
罗氏脸上立时就急了起来,沈秋檀忙道:“姨母快去忙吧,我正好还要去一趟铺子,便先告辞了。”
“哎,好孩子,好容易见了你没想到又遇到了事,等过两日姨母派了马车去接你。”
“好。”
沈秋檀目送罗氏匆匆离去,并不多打听唐家的事,正在她收拾妥当要出门的时候,无意中撞见两个婆子在廊下私语:
“可是真的?那陆家郎君年纪轻轻,就那么去了?他那一屋子娇妻美妾又该如何是好?还有严阁老……”
“严阁老也是你能议论的?闭上你胡咧咧的臭嘴,你管他娇妻美妾的?大人亲自带回来的消息还有假,都说淮南不是好去处那陆郎君偏偏去了,如今白白葬送了性命……哎,快别说了,你将家里的素净衣裳都找出来,咱们与陆家沾着亲,穿戴上要改一改了。”
唐家大公子娶得正是陆家的嫡出十二姑娘,好巧不巧,恰是那陆铮的亲妹妹。
“哎,我这就去!”
两个婆子转瞬消失在廊下,沈秋檀在拐角处听得一动不动,李琋他,死了?
怎么死的?
怎么会死?
怎么能死!
她胸口像是被什么猛敲了一拳,酸甜苦辣一起涌向心头,倒是分辨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滋味了。
她软软的靠在了白芷身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被扶着出了唐府,壮儿已经雇好了轿子,栀子将她连抱带推的弄上了轿子,沈秋檀依然觉得整个人晃晃悠悠,不太踏实。
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怎么会……
他力气那么大,他人手那么多,他那么会演戏……
“姑娘,您没事吧?”白芷跟着轿子,有些不放心沈秋檀。
沈秋檀稳了稳情绪:“没事。”
也许他是去掉了陆铮的易容,脱身了呢?
再说,他与自己并无多少关联,自己何必为一个差着身份天壤的人忧心不属?
沈秋檀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任凭轿子晃晃悠悠的继续向前。
陈舅舅找的新宅子在临安街的秀和坊中,紧临着西市,颇有些鱼龙混杂,但焦急之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轿子拐进了一条浅巷,只要出了巷子再拐一个弯就是新宅了,然而偏偏天不遂人愿。
一群灾民模样的人,原先不知隐在哪里,如今见了轿子竟纷纷涌上前来。
四下无人,轿子被堵住,抬轿的轿夫一看事情不对,忙弃了轿子跑了,只剩下沈秋檀并白芷、栀子,和一个带路的陈壮儿。
“他们不是灾民。”栀子冷冷道。
沈秋檀本来有些恍惚,此刻全都清醒了,这些人魁梧有力,面上脏污不堪,叫人看不清脸,怎么会是灾民?
“合我二人之力,当是可为!”沈秋檀并不废话,从发间抽出一根簪子照着一个灾民就刺了上去。
那“灾民”没想到沈秋檀上来就刺,动作还十分灵活,收了轻视之心谨慎应对。
那边栀子已经用了刀。
沈秋檀与最开始的“灾民”僵持着,忽然,背后传来白芷的疾呼:“姑娘小心!”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大半夜逼人喝酒
原来,是一道冷箭擦着轿子而过,目标正是沈秋檀的后背肩胛。
白芷的惊呼卡在喉咙里——沈秋檀来不及回头——就在那箭头即将穿入沈秋檀肩胛骨的时候——一把长刀当中一挑。
箭矢被长刀挡住了,长刀的主人是一名黑衣人。
同他一样动作的,还有六七名同样打扮的魁梧汉子。
沈秋檀躲过眼前的攻击,去打量这黑衣人,一下子想起当年在茶肆拦截自己的那伙子人。
不是说玉玺已经找到了么?怎么还有人要抓自己,而且还是两拨人。
沈秋檀不敢相信其中任何一波,见双方势均力敌,拉着呆若木鸡的白芷,栀子拉起被人踩在脚下的壮儿,主仆四个匆匆跳出了包围圈。
黑衣人的首领秦朗:……跑的比兔子还快。
扮做灾民的那一伙还想突围出去,去追了沈秋檀回来,秦朗怎么肯依。
原先,殿下留下自己几个保护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沈九姑娘,他还觉得没有必要,如今看来,殿下果然是料事如神,时至今日,竟然还有人会有人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不利。
不过,这沈九与殿下之间……
在淮南的时候他就弄不清楚,小胖童为何忽然不见了,沈秋檀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还和殿下很熟的样子……
刀光剑影不容他深思,刀剑声还会引来金吾卫。
毕竟是紧挨着西市,谁都知道不一会儿就会有京兆尹的人来了,双方人马互相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又各自退去。
沈秋檀慌慌张张的跑到了新的宅子,将陈老夫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
沈秋檀忙道:“没事没事,我看天要黑了就跑了一会儿。”
“不是叫壮儿雇了轿子么?”陈老夫人去看壮儿,壮儿挠挠后脑勺,沈秋檀道:“是我不想闷在轿子里,外祖母不必担心。”
陈老夫人见她发髻都有些乱了,忙拉着她进了正房:“这边也拾掇的差不多了,天色晚了,今夜我们将就将就,暂且宿在此处吧。”
“好。”沈秋檀点点头,也不知那双方都是谁,现在出城怕是更不安全。
夜里,沈秋檀见外祖母睡了,也回了自己暂时的卧房。
新宅里东西还没铺陈开,缺这少那的,陈老夫人本来想带着她一起睡,沈秋檀却坚持自己睡。
她担心今夜还有人来,万一连累了外祖母就罪过大了。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有时候,她甚至想回到过去,告诉她爹沈晏沣,你女儿、儿子被你害惨了,还有那些“记忆”能不能都叫自己记起来啊……这样时有时无,一点一点的,还非得做梦,实在太折磨人了。
月牙儿弯弯隐匿在云朵里,新宅里黑得空旷。
沈秋檀抱着用惯的斧头,眼不敢眨,在城里也不觉得安全。
“咚!——咚!咚!”一慢两快,是更夫敲了三更鼓。
周围愈发安静,沈秋檀在床上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忽然门外的灯笼,亮了。
沈秋檀惊坐而起,还没等走到门口,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一个穿着粉底皂靴的男人,缓缓走了进来。
只需要一个照面,沈秋檀就认了出来,这是上回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小裘公公”,还算不上个男人。
“这宅子已经被杂家封了,你那外祖母也被捏在了手心儿里。”“小裘公公”单刀直入。
五六个小太监鱼贯进门,点了灯,屋子里一下子亮了起来。
动作娴熟的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沈秋檀没慌没叫,甚至没有后退一步:“公公有话不妨直说。”
两个小太监搬了一张椅子,又用兽皮铺了,这才扶着小裘公公坐下。
“好胆色,好眼力。”小裘公公打量沈秋檀:“杂家知道你后头有人,今夜来只想问你几个问题,问完就走。”
“哦。”
等等,我后头有人,我后头有鬼才对吧?
爹娘死了,留下一个烂摊子,她这么努力了,玉玺也找到了,可依旧摆脱不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就这样,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手,后头还有人罩着?
怎么可能?
“哼!”显然沈秋檀的态度不太让人满意,小裘公公想起如今事态,只能忍了:“杂家问你,你前些日可是去了淮南?”
沈秋檀心里一凛,说的竟然不是玉玺的事,他怎么知道自己去了淮南?
“你被陆铮从淮南送回来,还以为我们京里的这些都是傻子吗?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事,能瞒过我爹他老人家的法眼。”
你爹这么厉害,你怎么不上天,还当太监?
小裘公公说起“他爹”的时候一脸钦佩,沈秋檀想了半天才想明白他说的“爹”恐怕是他的干爹,大太监裘元振。
“公公着实手眼通天,小女是上元节那天被人群冲散流落到了淮南,后来遇到了陆大人,陆大人感念我爹忠义,便将我送了回来。”
小裘公公不说话,沈秋檀又道:“因为这事关系着小女的名节,所以对外一直称养病,还请公公明鉴。”
他才不在乎别人的名节:“我再问你,在淮南的时候,陆铮可以同你提过盟书的事情?”
“盟书?那是什么?”沈秋檀知道现在是考验自己演技的时候了,神情上万万不能有一点儿轻忽。
“刘公公,去。”小裘公公一声吩咐,一个看着比他年纪还大些的太监上前来,一个酒坛子端上来,对沈秋檀道:“喝了。”
“喝酒?呵呵,公公,这不太合适吧?”难不成是这酒里加了毒药?
“叫你喝你便喝,哪来这么多废话!”那刘公公力气不够,又吩咐道:“林绮,帮忙按住她。”
“林绮……林夫子?”沈秋檀喃喃道,她不是也在淮南么?怎么会到了京城?原来她全名叫林绮,而不是曾经与自己说过的林如月。
林绮笑了笑,倒是不在意在沈秋檀面前暴露自己:“九姑娘不必担心,我早先接近你不过是想交个朋友,也没给你下什么厉害的毒,只不过是些让你开口说真话的小把戏,喝了这酒,你将实话说出来,今夜的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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