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茴音
不在乎?是因为不喜欢沈秋檀,还是因为太喜欢,喜欢到可以完全不在乎她的过去,即便她可能真的堕过胎。
沈秋檀凭什么能得到这一切?
霍淳儿哭声音越来越大,满是委屈,到后来简直哭出个撕心裂肺、天崩地裂来。
围观者指点着退去,议论声经久不绝。
没多久,齐王的话就迅速传遍了京城。
不在乎?深宫中的王太后很快也得到了消息,她折断了一枝桂花,冷笑道:“没想到,竟然是个痴情的。既如此,哀家倒是要看看你在乎到什么程度。”
……
齐王亲至,沈家自然阖府出动,连多年未露面的沈晏清都坐着木椅来了。
女眷这边,王氏热切的招呼着沈秋檀,小杨氏嘴角抽抽着,看样子是想说句吉利话,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倒是姚氏远远的看着沈秋檀,嘴角含着微微笑意。
沈秋桐和沈秋杺也回来了,连同她们的夫婿。
那严懿还好,行动间很是规矩,但那范仕鸿一见盛装打扮的沈秋檀,连步子都差点迈错。上一回他来沈府见到了沈秋檀身边的白芷,那时候就觉得那丫头长得不错,没想到她背后的正主长得才叫一个好。
沈弘殷勤的招呼着李琋,沈家三子作陪,又有临时靠过来的一些远亲,便是之前沈秋桐出嫁,也没有这份热闹与荣耀。
“殿下,里面请。”男女分开,沈弘引着李琋到外院,想让自己的儿子、孙子们先露个脸。
李琋点点头,却道:“不急,秋檀的册书可在侯爷手里?”
沈弘忙道:“这等光宗耀祖的宝贝,自然是供在祠堂了,怎么,殿下想要看看?”沈家发源于阳平,在京中的这一支只是分支,祠堂就在府中。
李琋又点点头,沈弘便吩咐人去取来。
须臾,册书便到了李琋手里,他亲自检验无误,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声,就在别人都以为他看完会还给沈弘的时候,李琋一转手,将册书交给了身后的一个黑脸护卫。
“很好,人都到齐了,听说还有沈家族中的老人?”
沈弘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正是,族人皆想来瞻仰殿下的荣光。”
李琋吩咐左右,那人得到命令迅速离去,不一会儿沈秋檀便从内院赶了过来。
虽然女子不好往外院跑,特别还当着许多外男,可谁叫沈秋檀是齐王殿下喊来的,沈弘作为祖父都不说什么,别人谁又敢置喙?
李琋将沈秋檀一拉,黑脸护卫将两人挡在身后。
“秋檀,我若是帮你分了家,你可愿意?”
沈秋檀抬头,眼神全是诧异,以及掩藏不住的惊喜:“可以嘛?当初你说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当时就想求你帮我把家分了!”
李琋摸摸她的发顶,从秦风身后走了出来,看着一众面色或喜悦、或尴尬、或逢迎的人,他对沈弘道:“既然人都到齐了,正好把秋檀这一房分出去吧。”
沈弘脸上的笑意凝固:“殿下这是何意?老朽不同意。”他是听错了吧?哪有人上门要人分家的?
“字面意思。”李琋神色平静,似乎早有所料:“律斗?”
“属下在。”律斗越众而出,将几张纸递给沈弘:“老侯爷自己瞧吧。”
沈弘怎么也想到,临了临了,他还要经受这样的大起大落,孙女成了亲王妃不是好事么?怎么就要分家了?
他颤抖着接过律斗递上来的东西,看一张,脸色便灰败一分,刚看完第二张,便看不下去了。
律斗便夺回来:“既如此,就由在下诵读一番,也请诸位给做个见证。”
“慢着!”被沈晏海扶着的沈弘一下子站直了:“这个家分不分,由我说了算,便是殿下贵为亲王也不能拆散旁人的骨肉至亲。”
李琋冷笑,律斗主动排忧解难:“骨肉至亲?老侯爷对三房所作所为,可不像至亲之间。您不如痛快将三房分出去,也能全了彼此脸面。这上面的东西真要抖出去……”
老二沈晏海大怒:“你又是哪个,竟然敢在我们侯府撒野,来人啊,将他的嘴堵了!”
“放肆!”李琋大怒,沈晏海吓得一抖,肚皮上的肉跟着颤了颤。
律斗继续:“吾乃亲王府长史,从四品上,尔不过一介白身,竟敢以下犯上!”
他目光转向沈弘:“老侯爷,这上面所陈所述,皆是真凭实据,侯爷何必非要撕破脸面?侯府侵吞儿媳嫁妆,虐待三房子女,甚至您的继室还曾经伙同郎中要治死三房唯一的嗣子,这一桩桩一件件,可有一件夸大不实?”
人群中传出阵阵议论,沈家请来的族人摇头叹息,沈弘老脸又羞又气,没想到这厮竟然真的给抖了出来,律斗冷哼一声:“远的不说,就说这几日,到处散布谣言,说齐王妃不守妇道、未婚先孕、十一岁堕胎的,可是贵府的四房夫人。”
律斗将之前的一沓纸散了下去,上面不仅有罪证,还有当初要害小长桢的那个郎中的供词,以及沈府吞占沈秋檀母亲嫁妆的大致数额。
老侯爷脸色变换,连连嗟叹,却咬牙道:“即便如此,这册书是下到我们靖平侯府的,没有侯府,便没有秋檀。殿下当真要将秋檀和懋懋分出去,自己也背上一个跋扈的骂名?”
第二百二十章 跋扈一回又何妨
“跋扈?”李琋慢悠悠的回味着:“这两个字之于本王,倒是陌生的很。既如此,跋扈一回又何妨?”
“你……你……”沈弘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可形势比人强,他不想分家不能分家,便快速的整理思绪又道:“殿下再大,能大过陛下不成,只要那册书是真的,殿下就做不得我沈家的主。”实在不成,他就豁出去这张老脸,进宫求见圣上去。
李琋懒懒一笑,带着些漫不经心:“侯爷可还记得册书上的内容?”
“殿下是指?”沈弘变了脸色,似想到什么,真正的开始害怕起来。
“正是,阳平沈氏,沈晏沣之女,与侯府并无多大关系。”
沈晏海道:“怎么会没有关系?沈晏沣是我弟弟!都是我们侯府的人!”
沈秋檀看着李琋,眼睛都在冒光,自己想要的,他都知道。
而沈弘瞥到沈秋檀,一下子像是抓到了希望。
此时,女眷们听到了前院的事情也已经匆匆赶来,不大的院子已经挤挤挨挨。
沈弘情真意切的道:“棽棽啊!祖父待你究竟如何,殿下不清楚,你还不清楚么?若是真的分家出去,懋懋满打满算也不过四岁,你也不过十四岁,等你嫁了人,不光懋懋没有依仗,你连个娘家人都没有。你幼时失恃失怙,性子桀骜不驯,谁愿意娶……”
缺少父亲做依仗又缺少母亲教导的女孩子,一般大户人家都不愿意娶,他说着说着便说顺了嘴,不难看出他平时也总这般念叨沈秋檀。
这道理本来也没什么错,世情也确实这般,但现在不一样了。
齐王主动求娶了沈秋檀,连册书都有了。
喋喋不休的沈弘,看到李琋嘴边的讽刺,才如梦初醒。
不一样了,棽棽有婆家了,翅膀硬了,压不住了!他愤愤的指着沈秋檀:“是不是你……你心里早都此打算?”
沈秋檀微微一礼:“祖父何必明知故问?当祖父亲自给孙女的茶水中下药的时候,我与侯府的关系就已经断了。”
众人发出一阵唏嘘,老侯爷给亲孙女下药?下的什么药?
“不孝女!”沈晏海腆着肚皮。
“上慈才有下孝。”沈秋檀并不畏惧。
一直坐在木椅上的沈晏清咳嗽两声,消瘦的脸颊让他脸上的“沉痛之色”发挥到了极致:“你便是棽棽啊,我是你大伯。”
想起之前在秀春院撞见的事情,沈秋檀一语不发。
沈晏清便道:“我常听父亲提起你,说你聪明、善良,就是性子有点儿急,可你祖父对你是处处透着爱护之心,就算他真的做了什么,也都是为了你好。”
沈秋檀冷笑,给亲孙女下药送给纨绔,这还是为了我好?
她一个没忍住就想发作,李琋将她拉住,律斗上前,又从怀里拿出一沓纸,沈家父子一抖,方才拿出来的还不够?这回拿出来的又是什么?
沈弘颤抖着接过,上面记录了他的大儿子豢养**的变态爱好,还有他二儿子在侄女成了准王妃以后,在外面仗势欺压百姓,从书画局到酒楼茶肆、到古玩铺子,欠了一屁股债,光是一副前朝米帝师的画就有五万两白银,其余零零总总加在一起,已经过了十万;以及他的小儿子整日穿行于烟花柳巷,不仅置了外室,还染上了赌瘾,他悄悄从家里拿出去赌的不光是银子,还有位于南山下的两处田庄和西市的两间铺子。
哎呀,沈弘一口老血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险些背过气去,他怒瞪着几个儿子:“你们……你们做的好事!”
沈晏清到沈晏泳齐齐缩了缩脖子,沈弘心痛的与李琋道:“殿下,这都是老朽教子无方,但这个家不能散啊!”
“侯爷是否对本王的话有所误解?”
“嗯?”
李琋淡淡道:“本王可没有要拆散你的儿女,只是想把三房单独分出来而已。”
“那也不行!”沈家虽有家丑,但谁家没有?如今棽棽好不容易成了王妃,正是家里用得上的时候,怎么能说分就分出去。
早知道秋檀能攀上齐王,他当初也不会想着王家何家,就算那王充之许了一个平妻之位,也比不上齐王妃啊。
李琋摇摇头,律斗再次补刀:“武德十一年的三月,老侯爷在十香居,机缘巧合结实了当时的……”
沈弘大骇:“慢着!”
沈晏清变了脸色,这时间这地点,不正是父亲结识韩王的当口么?结识韩王的开端,也是靖平侯府沈家衰落的开始。
齐王……齐王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这可是谋逆的大罪!因为当初的沈家只是提供了些银钱,并不算很得韩王重用,知道的也没有枢密之事,甚至在韩王眼里,沈家根本不算是真正的韩王党羽,有意无意的以至于后来韩王事败,沈家除了折了几代积蓄以外,并没有牵连上旁的罪名。
可那是没人知道啊,连三司都没查出什么所以然来,这个齐王小小年纪又是如何得知的?
律斗嘴角噙笑:“老侯爷是何意?莫非是觉得在下说的不够清楚?”
沈弘脸上身上冷汗淋漓,而后是一副大势已去的悲恸。
“好,好,好啊!”他冷笑道:“既如此,分三房出去便是。”又狠狠的盯着沈秋檀:“你莫要后悔!”
“父亲,不能啊!万一他们要是反悔该如何?”沈晏清叫道,他的两个异母弟弟不知,他可是知道并参与整件事的。如今齐王以此作为分家要挟,将来也可以以此要挟沈家做任何事,若是九侄女还是沈家女,齐王或许会有所顾忌,可若是九侄女分了出去,等齐王哪天翻了脸,将沈家参与韩王某犯的事情捅出去……
沈弘摇摇头,这么多年了,他谨小慎微、处处搜刮银钱,甚至连儿媳妇的嫁妆也不放过,是因为支持韩王掏而空了家底;这两年,他又四处钻营给几个孙女找婆家,特别是秋桐和秋檀,是想借着儿女亲家给沈家的未来找个依靠,万一那件事被捅了出去,有些姻亲在,总也能拉扯一把,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许多年。
唉,罢罢罢!
人算不如天算。
“放心,区区沈府如何,本王还不放在眼里。”李琋面色平静,算是给沈府一个承诺:“只要你们安守本分。”
沈弘颓然的点点头。
律斗见他终于点头,便道:“既如此,正好诸位族老也在,便帮我们王妃做个见证,当年三房夫人陈氏嫁到沈家,共带来了嫁妆……”
“不行,我不同意!”
第二百二十一章 痛快利落把家分
“不行,我不同意!”女眷早已经聚拢过来,一听律斗说起陈氏嫁妆,小杨氏率先坐不住了。
若是三房那两个小畜生想带走陈氏的嫁妆,自己到手的东西不就没了?关键是自己的私库早都没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丧尽天良的,一回就把自己的私库搬空了。
姚氏拉了拉她的袖子,她一把甩开,上前几步指着沈秋檀劈头盖脸:“你个没人管教的小娼妇,你弟弟才几岁懂得什么,就叫你撺掇着分家?你想分家做什么?”
李琋呼吸倏然加重,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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