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盈香 第192章

作者:茴音 标签: 穿越重生

  皇帝冷笑:“来的真是时候。宣。”

  “宣鸿胪寺卿刘大人晋见。”

  随着太监的唱和,刘炳仁带其妻其子身披素衣,披头散发的走到花萼楼前,当先的刘炳仁面色沉重,噗通跪倒在地:“陛下,臣有罪!”

  众人暗道刘炳仁好灵通的消息啊,陛下明明已经封锁了消息,这刘炳仁是如何得知的?且看他这番作态,给自家求情的?但众人并不看好他,毕竟刘家女所犯之错已经不是一人之过,就算刘炳仁亲自来了,也一样是个死。

  更何况,皇帝陛下正在气头上呢。

  果然,皇帝见他这幅样子更是冷笑不止:“哦?那爱卿倒是说说,你何罪之有?”

  刘炳仁略一沉吟,而后道:“是臣糊涂啊!此事要从永昌十三年的四月说起了,请陛下容臣细禀。”

  “怎的,你以为朕有闲情听你讲故事?”皇帝面露不豫。

  “容臣长话短说,那一年臣女病重,臣老妻徐氏去白云寺求了张灵符回来,本以为小女定然能渡过危难,谁知当天夜里,小女便去了!”刘炳仁语速很快,生怕皇帝会连一个解释自陈的机会都不给。

  皇帝面露不耐,刘炳仁说道动情处已经哭了出来,当真有几分情真意切:“后来,天不亮,门口来了个与小女年纪相仿的女子,说她就是我们的玉儿。微臣自是不信她的狂悖之言的,因为微臣女儿的尸体还好好的躺在那里,可谁知那女子竟然能将微臣的喜好说的一清二楚,不仅如此,连小女与微臣家人之间的亲密之事也说的分毫不差,微臣和老妻恰逢心痛之时,脑子不甚清明,竟这般糊里糊涂的就认下了这个女儿。”

  徐氏在一旁哭的泣不成声:“都是臣妇的错,若不是臣妇死求,老爷也不会将一个陌生人放进家里,当成女儿养着。”

  众人嘴巴震惊成了圆形,隆庆长公主张张嘴想说什么,但发现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等奇事?真是开了眼。

  蓬鸣问道:“刘大人是说,现如今的刘孺人,不是您的女儿。”

  刘炳仁忙不迭的点头。

  蓬鸣便笑了:“刘大人是在开玩笑么?京中谁人不知道刘孺人就是您的女儿,她若不是您的女儿,就凭她之前闹出来的腌臜事,是无论如何都进不得鲁王府的。再说,您说这刘孺人不是您的女儿,她又是哪里来的?”

  刘炳仁苦笑:“蓬大人,莫急,下官既然敢进宫自陈过失,自然有证据。”

  见皇帝点头,不多时,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被带了上来。

  本来被堵住嘴不能动弹的袁楹心一见此人,又挣扎了起来。

  那高瘦男人下跪,声音带着些颤抖:“拜见陛下,大……大人们。”

  “你又是哪个?”蓬鸣问道。

  “小人……小人叫汪春山,原是济北州刺史沈晏沣的管家,后来济阳城破,小人……小人想活命就投靠了反贼袁贲,为了表功小人带着袁贲找到了沈夫人的藏身之处,沈夫人被斩下头颅,袁贲就留了小人一命,后来萧世子奉命平乱,火烧刺史府,小人便跟着袁贲的女儿袁楹心一起逃到了京城。”

  周围是此起披伏的抽气之声。

  今天真是开了眼界了,长见识了!

  不说那刘家的事,就是眼前这个瘦高个子也很厉害了。

  “你所述之事,又与刘家有何关联?”蓬鸣语气镇定。

  常年的囚禁生活,将汪春山从一个胖子饿成了瘦子,但他的求生欲并没有减少,想起之前那人允诺他的话,只要揭穿刘泠玉的真实身份,就可以放自己自由,汪春山继续道:“有关联,因为袁大姑娘后来成了鲁王府的刘孺人。当年,袁大姑娘命小人在白云寺的山路上撞了刘夫人,趁机将白云寺求来的灵符和大姑娘自己的做的灵符调换……真正的刘家姑娘因为调换的灵符一命呜呼,袁大姑娘摇身一变……就成了刘姑娘。”

  说道这里,连皇帝也变了脸色。

  众人的目光一起投向袁楹心。

  简直荒谬啊!

  刘炳仁的夫人徐氏面色最为哀痛,都是自己害死了女儿,若不是给女儿放了被掉包的符,女儿现在说不定还活得好好的。

  袁楹心面如死灰,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难堪难熬过,她是重生者,她向来是通晓局势的,明明今天应该是何宝林死,齐王下大狱,自己跟着鲁王一飞冲天,怎么就全变了呢!

  鲁王亲自将塞嘴的破布抽出来,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的看着袁楹心:“原来,玉儿这般有本事。”

  袁楹心慌忙解释道:“不是的,殿下,不是他说的那样,殿下你要信我。”

  可她自己也知道,这话有多么的苍白无力。

  她目光转向沈秋檀,视线再一下移,是沈秋檀和李琋交握的双手。

  “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安排了这一切,是你杀了贵妃娘娘!”

  李琋喝道:“请刘孺人慎言,本王的王妃可是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莫要胡乱攀扯!”

  “呵呵。”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自始至终,李琋都是在做戏,自己想取得他的信任,他何尝不想取得自己的信任,她想起曾经为了换取李琋的信任,将鲁王安插在几处的人手告诉了李琋,李琋会不会……

  啪!

  鲁王又给了她一巴掌,将袁楹心从沉思中醒来。

  她冷冷的看着鲁王,好啊,既然过去的山盟海誓都是耳旁风,我告诉李琋那些事情,也是你罪有应得。

  “你还敢这么看我?”鲁王一气,又是狠狠一巴掌。

  “你们会后悔的,我是先知,我是先知之神,我通晓过去和未来,我通晓每一个人的未来,所以我才能知道刘泠玉的一切,我才能骗过刘家人,你们当真要杀神么?”既然谁都靠不住,那就靠自己吧。

  袁楹心站的笔直,倒真有几分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

  刘炳仁一家却是一松,如此一来,等于袁楹心承认了她的身份,这样即便是降罪,也是另外一重罪。

  王蕴飞走了出来:“不必装神弄鬼了,你若真是神,也是恶神,这些年,你害了王府多少无辜的生命,不说别的,就是我未出世的孩子,也是你做下的手笔!”

第二百二十二章 数罪并罚没商量

  此言一出,不啻于晴天劈。

  “刘泠玉,不,袁……什么,你还谋害了孤未出世的孩儿?”鲁王站了起来,难怪这两年府上少有怀孕的消息,竟也是因为这个女人!

  李珝觉得他的一生也不如今天这般跌宕起伏。

  到了这般田地,他反而更要问清楚了:“为什么?孤对你不好么?”

  扪心自问,他就像是中了这女人的邪,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对她好,即便她与那个臭名昭著的王充之混在了一起,他不还是费尽心思的将她抬回了王府,衣食用度可能比不上王蕴飞,但绝对比更早进门名分更高的柳婉言强上太多了。

  他李珝何尝这样对待过一个女人?

  没想到,到头来竟换来这样的一个结果。

  亲娘惨死,未出世的孩子也是被她害死的,她甚至连身份都是假的。

  李珝又气又难堪,他竟然蠢到被一个女人害到这般田地。他自己都觉得难堪,别人又会怎么看他,父皇又会怎么看他?

  他大概是天底下头一号大傻子了吧?

  袁楹心的脸已经被打肿,她张开嘴想解释什么,王蕴飞已经拿出来了证据:“刘孺人不是要证据么?现在可是人证和物证都有了。”

  她比不上袁楹心的楚楚可人,也没有诸如高姀一般的秀丽端庄,但自有一股子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清高气度,以至于给人的第一印象绝非撒谎之人。王蕴飞面对着皇帝跪下:“府里出了这样的事这样的人,儿媳也有责任,这些证物原本想等王家回家之后,再找机会悄悄报与王爷知道,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说到这里,王蕴飞还不觉得什么,李珝的脸已经胀红了。

  这当然是家丑,王妃都自己请罪了,那自己这个一家之主的罪责岂不是更大?

  王蕴飞的话还在继续:“原先儿媳始终想不明白,刘孺人也和儿媳一般是在京城长大的,见识有限,她是如何弄来的那害人的毒香,不仅害得儿媳落了胎,还害得府里其他人不得有孕,经过方才所见,儿媳总算是明白了。原来刘孺人根本不是京城长大的,连身份都是假的,除了调香制毒手段当真非同一般之外,浑身上下也不知道还有哪里是真的。这样的人着实太可怕些,还请父皇尽早发落了这毒妇,也免得她再祸患旁人。”

  她伏拜下去,又抬起头:“至于王府的失察之罪,都是儿媳的纰漏,与王爷不相干的,儿媳愿意一力承担。”

  谋害后妃,无论是身居高位的贵妃娘娘还是怀有龙嗣的何宝林,都是重罪,鲁王先前对刘孺人的宠爱程度几乎人尽皆知,如今刘孺人的身份被揭穿,还做出那等恶毒的事情,不追究鲁王的罪责就不错了。

  但鲁王妃的意思,竟然是愿意替鲁王承担罪责。

  最起码,鲁王府出的纰漏,她是主动担责的。

  这才是大家宗妇,不愧是王家的女儿。

  皇帝对王蕴飞愈发满意起来,连鲁王也既羞且愧的看了她一眼,自己以前是被屎糊了眼,竟然连谁黑谁白都分辨不出了。

  袁楹心一看,便知大势已去。

  可胸口还是盘桓着一股不甘之意。

  见躲在人群里看热闹的李琋和沈秋檀,她冷笑出声:“呵呵,傻子,你们都是傻子!”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就是知道,目前这一切,那所谓的“毒错了人”,其实就是齐王干的,沈秋檀那个小贱人:“是你们……”

  她想发泄,想说说话,然后很快又被堵住了嘴。

  皇帝疲倦的摇摇头,吩咐蓬鸣道:“速速定罪,这件事……”他抬头看着满屋子的皇室宗亲,也觉得丢脸丢大了,该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蓬鸣贴心道:“请陛下放下,微臣只知依律办事,反贼之女乔装改扮嫁入皇家,谋害皇家子嗣,毒杀贵妃娘娘,意图谋反,数罪并罚,该判斩立决,至于在座诸位大人,想必也看透了贼人的歹毒,陛下与鲁王殿下太过仁慈,才给了她可乘之机,究其根源,鲁王殿下也是受害者。”

  话虽然如此,但听起来怎么这么怪异?

  可话都别人说了,他还能说什么?鲁王皱着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己身边睡了条毒蛇,他万事不知,任由这条毒蛇害了亲娘性命,说出去别人会说他蠢,说他不孝;可若是他不蠢,他便是与反贼之女勾结,意图不轨,罪责更大。

  到了这会儿,亲娘死去带来的震惊和心痛已经不那么厉害了,他开始冷静,一冷静下来,就觉得憋屈,太憋屈了!

  而这一切都是拜一个女人所赐。

  “刘大人。”鲁王打断了蓬鸣的话:“父皇答应过,刘孺人的罪责由本王来定。”

  蓬鸣立即道:“是,王爷可是对当前的判决有所疑虑?”

  鲁王点点头,一脸哀伤:“谋反,谋害贵妃娘娘,欺瞒本王,害死本王的孩儿,数罪并罚,区区斩立决怎么能够?”

  蓬鸣点头:“那王爷的意思是?”

  “车裂。”

  蓬鸣抬头去看皇帝,皇帝点点头,蓬鸣便道:“是。”

  如此一来,倒是连死刑复核流程都免了,大宁开国以来,律法奉行“慎刑”和“少杀”原则,但少杀并非不杀,像是这等皇帝亲自点头的,简直是一路开了绿灯,都不用等各部复核,更不用等到来年秋后。

  一切尘埃落定,虽然不能说话但听了全过程的袁楹心颓然的倒在地上。

  而后,皇帝带着何宝林回了寝宫,其余诸人被要求下了封口令,也依次离开皇宫。

  夜色浓稠,看上去又要落雪。

  李琋握着沈秋檀的手,轻声道:“瘦了。”

  原来她的手又小又绵软,胖乎乎的,摸上去只觉绵软无骨,但如今怎么摸,竟有些骨节分明呢?

  沈秋檀斜他一眼:“少打马虎眼,我们之间的帐,可还没算清楚呢。”

  李琋眉头一动,颇有些心虚之态。

  上了马车,他轻声道:“是我的不是,早知那袁楹心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还助她恢复容貌。”

  “我说的是这个么?”

  “呵呵……”李琋摸摸鼻子:“没与你商量好就自作主张,与那袁楹心虚与委蛇,伤了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