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茴音
“现在?”
“是。”秦风言简意赅。
李琋预备洗漱的动作就是一滞,今夜时辰有些晚了,但姑祖母找自己的时间却不晚。
既是防备之中应有之义,倒是也没什么值得再准备的。
他掸了掸衣裳,推开了门。
“李琋……”李琋回头,发出梦中呓语的沈秋檀又蹬了被子,他无奈的折返回来,不死心的将被角压在她身下。
“承颢……”这是李琋加冠时得的表字,魏亭渊取的,沈秋檀又发出一声呓语,李琋的心头像是被勾住了一般。这段时间早起贪黑,秋檀似乎又特别嗜睡,两个人虽然晚上还是同塌而眠,但已经有快三日没有在醒着的时候见面了。
“王爷?”秦风在外头提醒了一句。
“嗯……”李琋叹气,亲了亲沈秋檀额头,又替她擦了擦口水,再度转身。
……
城门已经关闭,却也困不住李琋。
清朗的夏夜,骑马奔跑在开阔的郊野,熟门熟路,动作比白日还快上许多。
很快的,李琋一行人就到了昌寿大长公主的庄子。
李慎似乎很喜欢院子里的那一株海棠树,如今娇艳可人的花瓣早已凋零,但她依旧等在树下的椅子上。
“来了?”李慎的声音永远的漫不经心,似乎万事不过心却有万事皆在掌控之中一般。
“来了。”李琋言简意赅。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不久,姑祖母的寿辰和品香会一起举办的那一年还见过。”李琋不卑不亢。虽然没见面,但过招多少次都数不清了。
“嗤,亏你记得这般清楚。”李慎嗤笑一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听说,旁人都说你与我长得相似?”
“都是李家血脉,许是有的吧。”李琋的态度不紧不慢。
李慎一下子站了起来:“你就是这样对长辈说话的?”
“姑祖母恕罪。”李琋立即认错,李慎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
她扬起头颅,心里稍稍调整,质问道:“你还知道你有罪?”
李琋不说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李慎还想保持着势头,直接紧追:“你好大的胆子!我竟不知,谁给你勇气竟敢作弄到我头上来了!”
“姑祖母这是何意?”
李慎指着李琋:“装,你还敢装!我且问你,是不是你鼓动昭儿去了西凉,你明知道昭儿与梁氏不睦,却偏要将她们弄作一堆,你安的究竟是什么心思?”
“姑祖母说笑了,我哪里敢安什么心思?再说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我完全没有任何益处啊。”李琋很无辜。
“呵,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昭儿放火烧了沈府,又找人收拾那沈秋檀之后,你一直想替你的女人报复回来。”
第三百三十章 我要你离京就藩
说到这里,气氛忽然一滞。
原本只是语气不好的李琋,眼神骤然一冷:“姑祖母也说了,萧昭又是火烧又是强辱我的女人,我为何就不能讨回公道?”真以为自己心大什么都不知道么?
他重生一回别的没学到,但有一样深的精髓,便是“睚眦必报”。
让萧昭和梁穆歆痛快这许多天已经算是他的仁慈了。
“果然是你……”
“我可没说,姑祖母想要污蔑也得拿出证据来。再说了,小表姑什么样的脾气姑祖母该清楚才是……”李琋冷笑,就萧昭那样的,即没人撺掇着她自己就是个不安分的,他李琋做的只不过是让萧昭的“偷跑计划”更加容易实施罢了。
至于梁穆歆,李琋是真没想到那个女人能做到那般地步,一步忍步步忍,萧昭越猖狂她越退让,让所有人都以为她脾气好,最后算准时机借着假怀孕又落胎,将萧昭一招打回京城。
不仅如此,原本只能对着昌寿大长公主卑躬屈膝的梁家,如今反倒成了苦主,即便权势上没有扭转,梁家却有了拿捏昌寿起码是萧世子的由头。
这个梁家女,还真不简单。
若非跟在梁穆歆身边的丫头是李琋安插过去的,怕是也会被糊弄过去。
“好,好,好得很!你以为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是不是?”李慎动怒。
她身后的莲嬷嬷等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再看齐王,年轻、阴冷,脸上尤带着一丝苍白,在灯光之下显得并不健康,一双与大长公主相似的凤眸威严又冷酷,浑身气势并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该有的模样。
莲嬷嬷下意识的垂下了头。
很像是动物的本能反应,见到比自己厉害的动物总要收敛姿态。她这大半辈子见过太多气势强横之人,昌寿大长公主当然算是其中一个,而齐王必然也算是一个。
“姑祖母是长辈,权势财富人力物力,样样俱全,怎么会拿一个区区亲王没有办法?姑祖母有气,直接发出来便是了。”李琋嘴上说着,眼里的寒意更甚。
李慎打量着李琋:“真是低估了你。原本我还想……”
“还想什么?姑祖母莫不是见我脾气好身子弱,还想‘扶持’一把?呵呵……”
“住嘴!”李慎喝止,当初赵王能那么快倒下一直到后来的永久幽闭,未尝没有她从中添了一笔的因由在,因为只要赵王一倒,口吃的楚王、病弱的齐王,和一个没断奶没脑子的鲁王,她只要随便选一个出来登位,她李慎就是名正言顺的摄政国长公主。
她本以为,楚王口吃但身板好,鲁王愚钝却有一个贵妃亲娘,反倒是无权无势无依无靠又活不了几年的李琋最合适,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
同时,昌寿心里也有些狐疑:赵王不是在他幼时就给他下了染香?难不成解了?何方高人能解染香?
李琋当然不可能住嘴,反而道:“陈德润受伤和我府中长史的‘青梅竹马’是姑祖母的手笔吧?”
李慎余怒未消的脸上闪过惊诧,恰好落尽李琋眼里,他朗然道:“谁都不是傻子。”
“呵,是啊,谁都不是傻子,但那玉玺又是怎么回事?当年给我传信,以玉玺为诱饵让季青去济北的人,是不是你?”既然说道此处,李慎索性都说开了:“结果玉玺拿回来了,但却是个假的!李琋啊李琋,你是不是从那时候就开始算计了?”
因为陈德润在济北大乱前一年多的时间内,曾去济阳城看过嫡出的姐姐,也就是沈晏沣的妻子,昌寿大长公主在得知千辛万苦寻来的玉玺是个赝品之后,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沈晏沣将玉玺给了小舅子偷偷带走,这才要追铺陈德润。至于和殷律斗青梅竹马的薛兰心,则是另外一步棋了。
李琋摇头:“姑祖母还真是冤枉我了。玉玺这种东西,能奏效即可,何必非要去找某一块。”
而且当年给李慎送信只是为了尽快的稳定济北的局势,免得和前世一般。他记得,前世大宁开始的动乱是从韩王谋反,太子身亡,紧接着济北大旱开始的。
他重生的时候,太子哥哥已经死了,无法挽回,所以济北的局势必须要稳定住,放眼朝堂,心思端正、有手段、又有背景支撑的,几乎唯有萧旸一人了。
而玉玺只不过是抛出来的一个诱饵,至于真玉玺的下落,他到现在也不知道。
到后来,他知道了沈秋檀的身份,知道她和懋懋天天被人监视着,想对救命之恩回报一二,这才又弄出个假玉玺叫萧旸找到,送到了昌寿大长公主李慎的手里。
果然,其他各方都不敢再有动作,而秋檀姐弟也免于监视,这也算是歪打正着。
李慎冷笑:“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我要收拾谁也不需要谁承认。”
“既如此,我人已经来了,姑祖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了。”
“呵,还真是硬气。一点儿也不随你父皇。”李慎幽幽的道:“若是让你的小娇妻知道,你已经悄悄将袁楹心的那两个丫鬟结果了,会是怎样?还有如意,你当真以为做的天衣无缝?”
李琋一惊。
如意忠心何贵妃不假,与李琋之间却也不是毫无瓜葛。
李琋曾经救过如意弟弟的性命,如意答应为他做一件事做偿还,她既不能违背誓言,不得不对贵妃下手;又不能为了贵妃不顾弟弟,最后只得跟着贵妃一起死了。至于暗香和疏影,则知道的太多了。
原来杀人、利用人就像是本能,他并不觉得如何,可他本能的不想让沈秋檀知道。
“姑祖母的手段当真够快,不过,那又如何?”李琋双手背在身后,他向来不算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该杀人该威胁人的时候,也会动用手段。
“总算是承认了。”李慎道。
这段时间,她动用了全部的力量,终于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不得不承认,李琋做事当真够缜密。
至于薛兰心,是她高估了薛兰心对殷律斗的影响力,低估了殷律斗对李琋的忠心。不过棋子而已,废了便废了。
“姑祖母预备如何?”初夏的夜风温柔带凉,李琋的情绪全部收敛,看上去又恢复了那个温和病弱的六皇子。
李慎凤眼微眯,昂起头来:“我不会杀你,以你现在的本事我也杀不了你,看王恩恕和何香云那两个蠢货几次三番的暗杀明杀就知道了。”
“那姑祖母预备如何?”
“我要你就藩。”要你离开京城。
第三百三十一章 众爱卿何事争吵
等李琋回到齐王府颐元居的时候,沈秋檀依旧睡的香甜,他换了衣裳,略微的洗了把脸就钻进了被子里。
后半夜还是有些凉,沈秋檀身上就像是个小火炉。
这样的火热在冬天是极好的,夏天就比较难熬,所以当有些冰冷的躯体靠过来的时候,她轻车熟路的就贴了上来。
迷迷糊糊的沈秋檀蹭了蹭李琋肩膀脖颈,李琋任她抱着,忽而觉得身体和精神不是那么疲倦了。
然而,今夜对他来说,注定是个无眠夜。
“王爷,八皇子,殁了。”
刚躺下的李琋一下子坐了起来。
“何婕妤求您过去。”
半晌,秦风听到了李琋的声音:“知道了。”
而后,就没了动静。
秦风在门外等了半天,直到天亮。
李琋没有急着进宫,何婕妤“康妙香”又使人来了数次,李琋才勉强同意再见她一面。
作为皇帝的新宠,贵妃死后的头一份儿,何婕妤有自己独立的寝宫,但为了见李琋,她打扮成了小太监的模样,悄悄去了李琋指定的地方。
是一些无人居住已经年久失修的破旧宫殿,比冷宫还偏僻,听说晚上闹鬼。
好不容易见到齐王,何婕妤未语先泪垂:“殿下,求您救救妙香,妙香以后再也不敢了。”
“嗤。”李琋不答。
何婕妤又道:“之前都是妙香异想天开,遭奸人引诱,一时迷了心窍,狂妄自大,妙香对不起殿下的信任。”
“不是对不起,是担不起。”当然自己也没有全然信她就是了,李琋幽幽开口:“不是别人引诱你,是你自己的心太大了。”
康妙香发誓为自己效忠,却在生了儿子之后,便以为翅膀硬了,已经不止一次的躲闪和疏远与李琋的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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