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茴音
住是一回事,但岁日意义特殊,李琋身为当朝亲王,还是就藩的头一年,自然不好住在外家。
周焘和周烈这才点点头,细心的周大舅舅还问道:“如此也不勉强,你那边屋子可收拾妥当了?现在去住,小檀就要在那边待产了,屋子里院子里的布置和人手半点儿都马虎不得。”
李琋点头:“大舅舅放心。”
秋檀将那白玉彤的事说与他知道,但两位舅舅待他情谊深厚,他实在不忍心落了两位舅舅的脸面,只得另外找个由头,不过新的由头也恰当就是了,原本他也打算半个月后搬出去的。
于是就在当日,齐王便带着齐王妃并一众仆人亲兵离开了周府。
夜里,听说齐王搬出去的白玉彤辗转反侧。
伺候她的婢女烟柳劝道:“姑娘您这是何必?就算您对齐王……真有想头,也不该红口白牙的说了出来。”
白玉彤又翻了个身儿,半天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挨着她床边打地铺的烟柳就听到了她们姑娘的哭声。
烟柳心里叹气。
熟不知白玉彤心里也后悔呀!白天像是中了邪,竟将那般的隐秘都说了出来。
……
对门儿的苏雪樱也还没睡。
屋子里炭火充足,她穿着单衣在桌边喝水,像是在等什么消息。
不一会儿,门口进来个穿青莲色比甲的小丫头:“姑娘,咱们对门儿那位果然在哭呢!”小丫头年纪不大,眉眼之间很有一股子机灵劲儿。
此刻用揶揄的语气说着别人,苏雪樱也不生气,反而淡淡笑道:“后头还有她哭的呢!”白玉彤这个蠢货,熬到二十了还不嫁人,但别人还要嫁呢,过了年自己可就是十六了。若是白玉彤还横在自己前头,义父义母何时才能想起来自己?
她问小丫头潆紫:“义父义母可知道齐王夫妻搬走的缘由?”
潆紫摇头:“该是不知情的,若不然咱们对面院子哪能只是关上门来哭?”
“呵,那你明天听着点儿动静。”苏雪樱吩咐道。
那么大的园子又是大白天,白玉彤堵住齐王妃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住?
齐王倒是想给义父做脸,但也要看白玉彤给不给长脸。
果然不出半日,包氏身边的何妈妈就将白玉彤请了过去。
……
周府最正中的寿安堂里,周焘难得的没有去营里。
他看看自己的婆娘,接到信号的包氏清清嗓子:“彤儿,听说你前日午后拦了齐王妃?”
白玉彤生得白净,虽然容貌比不上沈秋檀,可平日里一双桃花眸子波光滟潋的很有几分风情,只此刻,她一双眼睛肿的像是核桃,别说风情了,不吓人都不错了。
周焘一看就知道有事,包氏面上不显但心里也有些怪白玉彤不懂事,因为义女的那点儿小心思她是知道的。
白玉彤是老爷收养的义女,义女义女,他们家里并不缺这一双筷子,将来嫁出去无非也就是添一副嫁妆的事儿。白玉彤长得好看,包氏平日里难免也多偏爱几分,至于她的亲事,更是自从她十三岁时就开始相看了。
后来长子早逝,包氏被打击的不轻,等缓过来一看,白玉彤已经十六岁了。
她连忙给白玉彤物色亲事,可白玉彤看来看去竟然没一个满意的。
若是自己生养的,包氏只要自己觉得好,即便女儿使小性子,她身为一家主母也可以做主,但偏偏白玉彤不是她亲生的。白玉彤到了年纪不嫁人,外头的人会说包氏,但白玉彤不点头,硬逼着她家人,闹出去更无法收拾。
于是一来二去的就拖到了两年前,白玉彤十八岁的时候。
包氏实在忍不住了,连娘家的侄子都拉出来做配了,但白玉彤还是不点头。
如此一来,包氏哪里能不气?白玉彤见了,终于吐露心思,说她心里有人了。
包氏听了险些吓死,若是义女闹出去什么不合礼数的事情,她一家老小的脸也丢尽了,她连忙追问是哪家儿郎。
白玉彤红着脸吱吱呜呜的说,是当朝的六皇子,名字里头有一个“琋”字。
第三百四十二章 质问
包氏惊诧莫名,义女什么时候见过齐王了?
再三追问之下,白玉彤才羞答答的吐露,原来在白玉彤幼时,周焘进京述职的时候,曾经带着长子和白玉彤去过京城,那时候平妃娘娘尚在,听闻哥哥还带了个女孩子,忙表示要将人带进宫去看看。
白玉彤就是那时候见到的李琋。
当时的李琋亲娘尚在,还未失宠,李琋自然被养的精雕玉琢,如同白玉仙童一般。
长在边关的白玉彤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小哥哥,其震撼不言而喻。
但这还不足以叫白玉彤小小年纪就牵肠挂肚。
那一回,周焘在京里住了不少时候,白玉彤得了平妃娘娘的青眼,几乎一直住在宫中。
李琋不怎么理会白玉彤,但不表示别人也一样。
有一天,白玉彤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当两条巨大无比的猎犬,伸着舌头留着口水,眼看就要咬花了她一张俏脸的时候,是李琋救了他。
惊魂未定的白玉彤睁开眼睛,在看到的便只有那个如同画上仙童一般的六皇子了。
后来,白玉彤才知道,原来那两条大狗是七皇子养的,平时有得罪了七皇子的太监宫女,运气差点的当场就被喂了狗,所以那两条狗是真的被驯养的吃人肉的!
六皇子切切实实的救了白玉彤一命,从那以后,白玉彤的心里便留了一颗种子。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颗种子不但没有泯灭掉,反而渐渐的生根发芽了,若非白玉彤被教导的遵循女戒女训,她早都想办法去京城了。
而包氏听了这一切,惊得下巴都合不上:“彤儿你这是何必?我们一家子世世代代都是要留在北川的,你即便可以离开,但唯一的途径也只有出嫁一条。齐王说起来还是咱们家的至亲,可依然是咱们踮着脚踩着高跷都够不到的高枝儿啊!”
包氏并不坏,这番话说的语重心长,但白玉彤却道:“母亲,女儿不求能嫁给齐王,或许这一辈子女儿都无缘再见齐王一面,可女儿也不想嫁给别人了。女儿愿意落发出家,为父亲母亲和远在京城的齐王祈福。”
说完便跪了下来,以死相求。
这哪里是一个未婚女孩该做的事情?
包氏看不惯她这做派,却也不好任由她真的死了。
如此一拖又是一年多过去,在白玉彤刚过了二十岁之后,竟传来了齐王要来北川就藩的消息。
白玉彤古井无波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连包氏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天意。
白玉彤心里更是认定了,原来日日夜夜的祷祝不是徒劳,原来上天真的可怜她,竟然给了她一次能再见到六皇子的机会。
她心里又激动又酸涩,再一见齐王,虽然面容比幼时冷峻许多,但那双凤眼她是怎么都忘不了的。
她心里欢喜,可谁知道齐王这么好的人,竟然娶了一个那么不堪的王妃。
形容粗鄙,不懂针凿女红,不会红袖添香,那沈氏除了空有一张好看的脸,其他还有什么?
她有一回去齐王的住处请安,发现齐王都是自己系腰带的,而那齐王妃就抱着肚子坐着,其他的太监婢女也就眼睁睁的看着,似乎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白玉彤为齐王不值,甚至有些心疼,后来接连又撞到沈氏与齐王大声欢笑,她更觉得有失体统,不是良家妇人所为。
再后来,义妹雪樱也在她的耳边说个不停,无非是齐王如何爱重齐王妃,齐王妃如何好运气一类的,白玉彤的心里委屈便化作了愤怒。
这才有那天园子里的拦路和质问。
而包氏之所以对白玉彤心有责怪,也是有理有据。
原本谁都觉得不可能事,忽然变成了可能,相隔千里之遥的齐王有朝一日竟然真的来了北川,包氏话本子和戏文都没少看,还真觉得有几分“缘分”在里头。
包氏原想着,若是齐王对白玉彤也有那么几分意思,自己便顺水推舟一把,毕竟义女嫁过去也是亲上加亲,至于妾氏偏房什么的,白玉彤的身份本来就不高。如此,也算是全了白玉彤的相思之情。
谁知道看来看去,齐王对齐王妃简直好得没话说,包氏回忆自己新婚和头次怀孕那会儿,周焘也没有那么对过她,不仅如此,那沈氏虽然看上去对谁都不热乎却也不冷待,刚来没几日凭着几道菜就将她夫君和她小叔子都笼住了。
如今夫君对沈氏,比起对霜儿也不差什么了。
所以,包氏便知道,白玉彤的一腔心思怕是要付之东流了,谁知她竟敢堵住齐王妃去质问。
堂上,周焘还在等着白玉彤的回话。
知晓事情经过的包氏有些心虚,想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白玉彤噗通一声结结实实的跪下。
“父亲,母亲,是女儿无状,扰了齐王妃的雅兴,齐王妃不喜欢女儿也是有的。如今父亲母亲来责问,想必是那头齐王妃的发难,所有罪责女儿愿意一力承担,不会连累家人的。”
包氏一惊,这话说的……她觉得都有点儿不认识白玉彤了。
听起来很有担当,但全推到齐王妃对她的不喜上了,关键白玉彤还不算说谎,齐王妃还确实不喜欢她。
周焘直接道:“我听打扫园子的婆子交代,是你拦住齐王妃,质问齐王妃为何不在孕期给齐王纳妾。可有此事?”他是个男人,本来不耐烦女人之间的事,但这事牵扯到了齐王和齐王妃又是两说了。
他盯着白玉彤,常年戍边带兵的气势让白玉彤微微缩瑟。
她点点头,泪盈于睫:“女儿只是觉得齐王妃的做派不合规矩,只是想提醒一两句,本心也是为了齐王妃好的。”
“呵,过去倒是看错了你。”周焘叹气,脸上浮现过哀伤:“彤儿,你爹和你娘三十开外才生了你,那之前多少人劝你爹纳妾,为白家开枝散叶,可你爹就是对你娘好,许诺只有你娘一人。我与你义母虽说过的并不多富贵却也不是纳不起良妾,可我周家从不是三心二意之辈,你大哥哥死了,你义母不能生,你可曾见过我再纳谁?唯一你小叔叔是因为死了原配,儿子又小,无奈才纳了个通房,说是通房其实就是照顾孩子的婆子一般。
你在我周家长大,我周家并无薄待你之处,你怎么还能觉得齐王妃的做法不合规矩呢?莫非你义母从来不给我张罗妾氏,你也觉得你义母做的不对?”
第三百四十三章 赔罪
白玉彤一脸慌张,张嘴就要解释,周焘叹口气阻止道:“不必说了,收拾收拾,今日就随我去齐王府赔罪。”
再拖怕出更多事来。
包氏见白玉彤满脸绝望又死不认错的样子,心里也腾起一股子火,上前两步,将白玉彤拉了起来,招呼丫头来给她净面上妆。
当时老爷怎么就收了这样一个义女,白家夫妻可都是明事理的人。
瞧白玉彤方才做派和说过的话,竟还是一味的想推诿拒不认错。
不过,认不认错也由不得她。
而令包氏诧异的是,原本一脸又死了一次父母白玉彤,此刻做到妆镜前,竟然配合起来。
见丫鬟描的眉不好,还自己拿了眉笔,又上了胭脂。
不一会儿,刚才哭的没法看的人就靓丽了起来。
等打扮好的白玉彤出来,周焘都是一愣,这样子瞧着倒像是去会情郎的,哪里像是无赔罪的?
可时辰已经不早,他也懒得多说,直接带着人到了齐王府。
曹公公在二门外相迎:“将军,夫人,快快有请!”
周焘点点头,身后的白玉彤跟着就要进去,曹公公一扬拂尘:“将军,这闲杂人等就免进了吧。”
别说包氏了,就是周焘本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周焘道:“公公,之前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是我教导不严,所以特意带着义女来赔罪。”就算是亲舅舅,那也是君臣。
再难堪该说的话还得说,要不然如何表明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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