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盈香 第25章

作者:茴音 标签: 穿越重生

  沈秋檀听到了,步子微微一滞,却又换上了漫不经心的样子。

  开始,不管外面人如何说,她开始还是想认亲的,能顺顺当当、和和气气,谁愿意鸡飞狗跳?为了自己,为了长桢,她都不想和沈家众人闹得太难看。毕竟无论沈家内里如何,外面人说起来可都是沈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放在这个时候绝不是虚言。

  而且,她若是不真心认这个祖母,不会刚见面就结结实实的跪下。

  可惜,有些亲人,还不如陌生人。

第三十九章 梦里尽阑干

  到最后,沈家还是给沈晏沣和陈氏设了个灵堂,就在漱玉斋。

  没有请外人吊唁,只简单的铺陈了一番,请了沈家的在京中的族人来往了一番,便算是办完了丧事。

  沈秋檀穿着麻衣孝服,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沈家人,心止不住的发冷。

  这所谓的治丧,更像是做给自己看的,哄孩子玩的。

  她想拿回自己娘亲的嫁妆,带着弟弟出去过,可在这个世俗背景下,他们上有祖父祖母,弟弟年龄又太小,想分家是不可能的。

  至于陈氏的嫁妆,这么多年过去了,恐怕也没剩下多少了,乔山叫沈秋檀不要管,他来处理,可沈秋檀却想着怎么将剩余的拿回来,不仅要拿回来,还要把沈家原来拿走的那一部分都找补回来……

  只是,这事儿也急不得。

  ……

  办了丧事,春光也愈发明媚。

  小孩子见风长,一日一个样。

  天暖和了,沈秋檀熟练的抱着弟弟,带他看桃花枝头上微微凸起的鲜嫩花苞。

  小长桢吃的好,终于摆脱了初见的瘦弱,连哭叫声也大了不少。奶娘张桃花一直待在沉香居中,没有九姑娘的话,绝对不踏出房门一步。至于学规矩什么的,哪有照顾好孩子重要?

  晒了一会儿太阳,沈秋檀将小长桢交到桃花手里,自己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去了二楼的制香室。

  原本这是沈珍娘的绣房,沈秋檀将里面略微布置了一下,隔出了一块荫蔽干燥的地方,成了自己的制香室。

  当时还是兔子的时候,她身上时不时会散发出些许香气,比变身时候的香气要浅淡的多,可若是有心,也会闻到,只不过那时候这香气时有时无,沈秋檀也顾不上管。但回了沈家就不一样了。

  这香气从似有若无,时有时无,变得愈发清晰和稳定,所以沈秋檀必须找个法子掩盖掉这种香气。

  换做寻常女子,若生有异香,或许会暗自欢喜,若是名声传扬出去,说不定还会寻到一个好的归宿,但沈秋檀不想走到哪里,身上都带着能叫人辨别出来的气味。她也不需要所谓的“异香”名声。

  穿越之前,她刚好在读大二,在学校学了两年化学,如果有些仪器,她可以试着调制些香精香氛出来,可在这个年代,这些条件都不具备。而对于这个时代的制香技艺,沈秋檀可谓是一窍不通。

  乔山知道她有陈氏传下来的香谱,还是另外又给她找了《制香入门》一类的东西,并一些基础的制香材料和用具。沈秋檀现在要做的,不是调香,而是要从最基础的辨别香材、处理香材开始。

  她也不着急,身上随便挂了个买来的香囊,能掩盖住她本身的香气即可。

  当然,她也没少趁机偷吃。

  她怀疑她身上的味道可能就是这么吃出来的,也担心吃太多了会不小心又变身了,可每次闻道诸如花椒、丁香一类,即可入药又可制香的香材,她又总是忍不住……

  后来,沈秋檀也放弃了,变身就变身吧,变得次数多了,自己才能摸清楚规律。

  掌握了规律和规则,今后才能更好的应对,甚至利用这项特殊的能力。

  制香可以慢慢来,倒是学业,沈秋檀觉得该提上日程了。

  过了年,她已经十一岁了。

  大宁对女子还算开放,高门大户的女眷极少有不读书识字的,大街上更有穿着胡服、骑着壮马的姑娘。沈秋檀以为地方都有叛乱了,一路见了那么多民不聊生,京城或许也会有些萧条,但等真正的见到了,才知道京城的繁华。

  想要真正融入这个世界,就要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而读书,无疑是个很好的途径。

  再说,之前勉强算是个学霸的沈秋檀,实在无法忍受自己像个文盲一样的活着。

  读书识字已经迫在眉睫,还有自己这一把子力气,是不是也要请个武师父?

  ……

  这一夜,她又做梦了。

  梦中天地混沌,目及之处尽是灰白模糊。

  而后,那模糊渐渐退去,她看到前世妈妈将紫檀葫芦挂在自己脖子上,叫她好好戴着,又看到今生父亲将紫檀木牌也挂到自己脖子上。

  原本的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两件事物也变成了一件。

  那葫芦和玉牌互相试探着靠近,刚要靠近一下子又弹开,那意思好似都想让对方听自己的一般,分歧便这样产生了,纷争也显露了出来。

  原本静止的周围,忽然惊风掠雨,葫芦和木牌斗了个难舍难分……

  沈秋檀迷迷糊糊,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闷久了,还有些疼。

  梦中一会儿是葫芦,一会儿是木牌,一会儿是爸爸妈妈,一会儿是爹娘,乱七八糟的东西纠结在一起,成了一团乱麻,脑袋好似要炸开一般,她只觉浑浑噩噩、疼痛烦躁,胸口好似真的没堵住了,越来越疼!

  “咳!”

  终于,沈秋檀自梦中惊醒,咳嗽了几声,才摆脱了梦中的痛苦与不适。

  她随手擦掉额头的汗珠,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直到干渴的喉咙被凉水抚慰,才觉得好了些索性她一直不喜欢别人值夜,这番动静也没能惊动了丫头们。

  夜已深沉,也还有些凉,沈秋檀批了件月白素面罩衫,开了窗户一角,只见一弯细细的月牙挂在天边,周遭浮云清淡,到底看不见几分光明。

  刚才那个梦是何意?

  到了这个世界以后,她所有的梦境几乎都是这具身体过往的记忆,还从未做过真正意义上的单纯的“梦”,可刚才那个……

  莫非是前世的爸妈不愿意自己认了今生的爹娘?还是说今生的爹娘,不满自己霸占了他们女儿的身体?可,不应该啊?她还真没觉得自己抢了别人的身体,这种切赫程度,好似本来就是她自己的……

  她搓搓冰凉的脸,应该是不仅弄丢了葫芦,还弄丢了玉牌,有些心虚和难受,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夜风吹来,搅动得她周身香气浮动,沈秋檀托腮想了半天还想不出个所以然,终又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第四十章 如此刘泠玉

  人间四月,春光明媚。

  此时的樱花开得绚丽,桃花也不甘其后,正是最佳的赏春时节。

  豪华的马车络绎不绝的出了城门,有的是三五同窗,有的是一家老小,还有的是闺中密友,三五成群的出城赏春。

  远远望去,山道一片迤逦。

  在挤挤挨挨的马车中,一两朴实的榆木马车并不显眼。然而,一个男人却盯紧了这辆不显眼的马车。

  到了山脚下,徐氏下了马车,为表虔诚,她预备亲自爬到白云寺。

  旁人都爱赏春、赞春,她却不喜欢春日,因为每每季节变化,女儿总会生病,前一日,女儿不过稍稍吹了阵风,便一病不起,到如今已经昏迷了快两日了,老爷请了太医院的孙太医,已经换了一副药了,可依旧没什么起色。

  做娘的,难免心焦。于是,她便想着来白云寺求一求。

  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徐氏一个弱质女流,为了女儿竟然真的徒步上了山。

  全身筋疲力尽的徐氏,却觉得心中安宁,虔诚的为女儿求了个平安福,又舍了大笔的香油钱,才下山而去。

  山路石阶不算陡峭,徐氏便也由丫鬟仆人簇拥着,走下山去。

  一行人不快不慢,山路曲折,到了一个拐角,忽然冲出来一个汉子,好笑不巧的正撞在徐氏的肩膀,徐氏的丫鬟出言发难,那汉子年纪不小却生的白净,脸上带着焦急与匆忙,却也知道是自己撞了人:“这位夫人恕罪。”

  那汉子口中赔罪,却仍旧焦急的要走,徐氏身边的丫鬟喝道:“你可知你撞得是谁?赔礼还这般敷衍。”

  那汉子看着白云寺,一下子给徐氏跪下了:“请夫人绕过小民,小民的女儿病了,药石无医,小民是想上山求道平安福,保佑女儿渡过这个难关,这才走的快了些。”

  徐氏原本确实有些来气,可这男人文质彬彬,态度恭敬,她想起自己的女儿,自己与他不过都是为人父母罢了。

  “罢了,你且去吧,快些上山要紧。”

  那男人感恩戴德的上山而去,此事就算揭过不提。

  徐氏回到家中,换了衣裳,匆忙来看女儿。

  病床上的瘦弱的女儿一脸苍白,秀气的眉头紧紧的皱着,似乎梦中也不得安宁。徐氏心里发苦,她是过了三十才有了这么个女儿,比之前面的儿子也不差什么了,可女儿自小体弱,现在已经十三岁了,连自己的闺房都没出过几次。

  她忙将求来的平安福挂在女儿的脖子上,心里又默默的求了求。

  也许是这平安福真的有效,也许是徐氏心诚,那平安福不过刚挂上去,徐氏就看到女儿原本皱着的眉头松了许多。

  徐氏心中欢喜,觉得女儿定然能熬过这一关,却没想到,第二日天还不亮,伺候的丫鬟哭着来报,她的女儿,竟然去了!

  徐氏的夫君,鸿胪寺卿刘炳仁本来已经换好了官服预备上朝,闻言立即留了下来。

  他中年得女,对这唯一的女儿疼得如珠似玉,女儿怎么就突然去了呢?

  夫妻两个跑到女儿的闺房,就见女儿苍白的躺在床上,似乎与昨日并无不同,只是已经没了呼吸。

  徐氏恸哭不止,两个儿子也匆匆赶到,刘家一团乱。

  就在这时,门子忽然来报:“老爷,夫人!”

  那门子本不该进内院,但是他一脸惊恐,此时说话还发着抖,刘炳仁不得不问上一句:“何事惊慌?”

  “老爷,外面有个十来岁的女孩子,说是小姐……小姐回来了。”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那门子自己说完都是毛骨悚然,鸡皮疙瘩一阵又一阵。

  刘炳仁摇摇头:“哪里来的妖言惑众的女子!打出去!”

  徐氏却一把抱住他:“不,老爷!也许真的是我们的玉儿呢!我要见见她。”

  刘炳仁本想拒绝,可是看着发妻失魂落魄的脸,这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罢了,我同你一起。”

  不多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便被带了进来。

  她穿着粗布衣裳,走路轻盈袅娜:“爹爹……娘亲!”

  声音柔柔弱弱,说话的方式像极了他们的女儿泠玉,徐氏心中当时一震,就连刘炳仁都震惊不已。

  徐氏激动的道:“你是我的玉儿?你可有证据?”

  “娘……我生在八月里,那时候金桂飘香,满月如玉,爹爹便给我取了玉儿的乳名,后来爹爹翻遍了诗与书,才给我定了泠玉的大名。可惜我自小体弱,这些年一直让母亲担忧,我在枕头下藏了一幅画,那是我预备送给娘的寿辰贺礼。”

  “去翻,立即去翻!”徐氏浑身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

  不多时,丫鬟果然在刘泠玉的枕头下,找了半张画。

  “玉儿啊,你真的是我的玉儿么?”徐氏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