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凌凌劫
嬷嬷朝芷冬看了一眼,芷冬以眼神示意二小姐知道便放下心来,带着几人下去,让太子妃和二小姐好好说说话。
因着不能提卫国公府和孟珍毓的事,魏思月便也自觉地没在长姐面前提太子,免得提到太子话题会绕到孟真毓身上,白找不痛快。
“……娘前几日让人传话,”太子妃说了一会儿话,想到妹妹婚事便问道:“说看着英国公世子、礼部尚书长孙、勇毅侯府嫡次子,人品都好,家世也不委屈你,娘是要让我做主,但……”
太子妃说到这里,顿了顿才有继续道:“但我觉得,还是要问问你的意思。”
婚姻大事,虽秉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她成婚这几年却看得比谁都明白,夫妻恩爱,最难得,否则,个中冷暖,也只有自己知道。
宣平侯府的荣辱她担着,这个唯一的妹妹,她还是希望她能过得开心些,不要像她这样。
魏思月在长姐面前没大没小惯了,平日里也嬉皮笑脸,没个大家小姐的样子,可陡然听到婚事,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看她这样,太子妃惊讶片刻,笑了:“怎么?你还会害羞?”
魏思月脸更红了,恼羞成怒瞪了她一眼:“长姐!”
太子妃只觉新奇,但也没再继续逗她,而是笑着问道:“这三人,你都见过的,不如跟长姐说说,喜欢哪个?”
魏思月红着脸没吭声。
太子妃只当她还在害羞,便一个个分析给她听:“英国公世子一表人才,又是国公府独子,你若是嫁过去……”
她话没说完,魏思月便道:“娄晟喜欢的人是华元郡主,我可不敢高攀。”
这个不敢高攀是反话,国公府虽比侯府品级高一些,但各方面却比不过他们宣平侯府,真要论,也算门当户对,但前面一句却是事实。
太子妃笑了声道:“华元郡主已经许配人家,皇上亲自赐的婚,这个并无影响,你若……”
“长姐!”魏思月又打断了长姐的话,她咬着唇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娄世子一颗心都在郡主身上,我可不去找那个没趣。”
娄晟,家世好,人品好,相貌好,但独独一点儿,让京城不少贵女望而却步,他钟情华元郡主。
满京城谁不知道英国公府出痴情种,上到老国公,再到如今的国公爷,一个比一个痴情,一辈子都只有国公夫人一人,三代单传,谁都看得出来娄晟深得他爷爷他爹真传,或者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打小护华元郡主跟护眼珠子似的,满朝上下,除了太子殿下这个哥哥,就他护得最紧了。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英国公府会和翊王府结亲,甚至就连英国公夫人和翊王妃都有这个打算,偏生半路杀出个裴晅。
打从赐婚的旨意下来,娄晟就再没出过国公府,满京城都道他为情所困,这腔痴心,若是用在自己夫人身上,那便是琴瑟和鸣百年良缘,偏生不是,这就很要命了。
娄世子和华元郡主的事,太子妃自然也是知晓的,华元郡主没婚配之前,京城里确实没人去打娄世子的主意,当然也有人私下里托人问过,英国公夫人没有松口,问了几次后,其他便都打消了念头,可现在,华元郡主已经许了人家,娄晟可不就成了众人争相抢夺的香饽饽?
原本,他们也没考虑过娄晟,这不是有意外了么?
太子妃仔细瞧了瞧妹妹脸色,见她提及娄晟并不是厌恶的表情,便道:“郡主现在既和裴大人赐了婚,娄世子自然也会收了心,我的妹妹,难道连这点儿自信都没有吗?”
魏思月张了张嘴,又闭上,咬着唇脸色阴晴不定,太子妃也没催她,好一会儿,魏思月才道:“不是我没自信,而是我不想。”
说完她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我堂堂宣平侯府嫡出二小姐,长姐是太子妃,小外甥是皇室嫡长孙,我为什么要去巴巴地讨好别人?”
太子妃眨了眨眼,妹妹说的是在理,可婚姻这回事,有时候就是阴差阳错。
魏思月说完,表情有一瞬间的恼怒,没一会儿,她又道:“而且长姐你可能不知道,那个娄世子对华元郡主到底痴心到什么地步,他家世是好,家风也好,人品相貌是出挑,可我看得很明白,他忘不掉的。我可不想以后的枕边人,心里惦记着别的女人。”
太子妃嘴角的笑僵在了脸上,连神色都黯然了几分。
魏思月还在恼怒这事,并没有注意到太子妃脸色不对劲,她唇都快咬破了,又道:“反正我不乐意!”她可是宣平侯府嫡次女,找什么样的夫家找不到?干嘛减虞九珂不要的?这样子,还不如孟珍毓呢!至少孟珍毓争的是裴晅!
越想魏思月脸色越难看。
太子妃缓了好一会儿,脸色才稍稍自然些,她轻声道:“罢了,你既不乐意,长姐自然不会勉强你。”
换作以前,她肯定劝说二妹,毕竟娄世子确实是难寻的良配。
可现在,她比谁都明白二妹的顾虑。因为她自己就失败了啊,这条路,她自己走就够苦了,她当然不愿意妹妹继续走她的老路。
想到这里,她挤出笑来,又问道:“那礼部尚书长孙、勇毅侯府嫡次子呢?”
魏思月还在刚刚的情绪里,脸色还是不大好看,她道:“接触不多。”
这话便是还可以的意思,太子妃哪里听不出女儿家的心思,她笑了笑道:“礼部尚书府家风颇严,尚书大人长孙虽然看着严谨了些,但也一表人才,今春科举二甲传胪,有尚书府在,日后前途无量,就是……”
太子妃顿了顿道:“就是比你年长了几岁。”
礼部尚书长孙夏衍秉承祖父的一心只读圣贤书家训,如今已经二十还未娶妻,尚书大人也是奇怪,孙儿要科举,不娶妻,他竟然就同意了,好在今年科举中第,她可是知道的,这些日子,提亲的人都快把尚书府门槛踏破了。
太子妃想了想,夏衍虽性子刻板了些,倒也稳重。她道:“不过年岁上也不妨事。”
魏思月想了想,脑子里浮现夏衍那张一丝不苟的脸来,不知道为什么在夏衍那张脸旁,又浮现了裴晅的脸来。
夏衍是很优秀,可和裴晅一比,难免差了不少。
二甲传胪已属不易,但裴晅可是状元。
魏思月知道自己不能和虞九珂比,可难免有些不甘心。
太子妃见妹妹不说话,便又道:“勇毅侯府嫡次子唐唯,虽然不能继承爵位,但勇毅侯府家风和睦,倒也不错。”
魏思月想来想去,最后道:“长姐看着办罢。”
太子妃知道妹妹这是对夏衍和唐唯态度都尚可,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定的,过几日母亲进宫,她再和母亲商议就是。
魏思月倒了杯茶给长姐,想到自己还没见过小外甥,便道:“我去看看小外甥……”
太子妃接了茶,喝了两口,道:“刚睡着,让奶娘抱来给你看。”
魏思月脸上总算见了笑:“不用不用!我自己去看!睡着了还抱过来万一吵醒了,可是我不好了!”
她说着就要往外跑,跑了没两步,突然想起件事来,又跑回来道:“长姐,前段时间春猎,你知道吧?”
太子妃一边喝茶一边道:“怎么?”
太子妃以为她要说阮清菡的事,谁知妹妹却一脸不解道:“那日,大皇子赏了裴晅一把匕首,匕首上镶满了宝石……”
太子妃乐了:“怎么,你看上那匕首了?你把样子画下来,姐让人给你制一个送去?”
魏思月摇了摇头道:“那道没有,就是我突然想起来,那天大皇子让人把匕首给裴晅时,太子殿下也在场,我看太子殿下神情好像有点不高兴,本来回来我就想问你的,但我给忘了,今天突然想起来了。”
听妹妹这般说,太子妃心头蓦地抽了下:“什么样的匕首?”
魏思月拧着眉想了想:“镶满了宝石,那天我离得远,就看到剑柄那两颗好像是红宝石,形状有些奇怪,挺多棱角的,剑鞘上也是这样子的宝石,不过颜色挺多的……”
太子妃脸色有些不好看,她还没来得及问,就听魏思月恍然道:“哦对,剑穗是金线编织的同心结,我当时觉得这剑穗有些奇怪就多看了两眼,长姐你说……”
啪。
太子妃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脸色惨白如纸。
凤仪宫。
皇后收到消息,简直肺也气炸。
好端端的,怎么会跟刺杀扯上关系?
她就说那日珂儿摔下假山不对劲!毓儿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事情查出来,毓儿认罪就罢了,毕竟珂儿也没伤到哪里,没想到毓儿竟然还敢当面刺杀!把事情闹得这般大!
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稳住局面,皇后脸色铁青,被她这么一闹,所有心血都白费了!
“娘娘!”玉枝匆匆进来道:“翊王爷进宫了!”
翊王爷那个性子,此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想到当年的事……皇后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谋划这么多年,要毁在这个不成器的外甥女手里了!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早知道……早知道她这么不成器,一出生就该处理掉!一点儿用没有,尽给他们招惹祸事!
玉汀愁着一张脸,扶着皇后,想劝又不敢劝,二小姐怎么这么糊涂呢?
“太子呢?”皇后好容易稳住心神,问道。
“太子殿下正在去御书房的路上。”玉枝道。
“你现在就去,”皇后道:“把太子拦下来,让他过来一趟!”
玉枝一愣,现在不该去御书房求皇上开恩吗?来凤仪宫?
皇后脸一沉:“还不快去!”
玉枝回过神,不敢再耽误,转身就朝外跑。
玉枝一走,皇后冲玉汀道:“给本宫更衣!穿那套鹅黄宫装!本宫要去面见皇上!”
玉汀有些惊讶,那套鹅黄宫装是当年皇后娘娘入宫时穿的,皇后娘娘这是要力保二小姐?
玉汀不敢问,只听命把那套宫装找出来,吩咐人进来给娘娘梳妆。
御书房。
翊王爷一进来便扑通一声跪下了。
那一声听的欧阳震都觉得疼,但翊王爷却一点儿没反应,只沉声道:“臣弟只有珂儿一女,如今遭人三番两次刺杀,臣弟不求别的,只求皇兄给臣弟做主,将凶手孟珍毓绳之以法!”
宣和帝脸色有些沉,又有些无奈,他道:“你起来说话。”
翊王爷一动不动,只一脸愤怒道:“皇兄是看着珂儿长大的,她是个什么性子的人,皇兄最清楚,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孟二小姐一定要置珂儿于死地?”
宣和帝脸色更难看了:“你起来,这事朕自当给珂儿做主!”
翊王爷还是不动,又道:“今日若不是长风反应及时,珂儿现在已经横尸当场了,皇兄……”
这一声皇兄,闷着哭腔和后怕:“臣弟差点连珂儿都没了!”
这话落,御书房涌着一股压抑,欧阳震连头都不敢抬,为官多年,他隐约察觉到翊王爷这话里藏着深意,却因为太过惊惧,一时想不出是什么缘由。
宣和帝脸色极其难看,欧阳震虽低着头,但御书房的气氛他明确地知道,皇上这会儿非常非常生气,可以说是震怒。
可偏生,卫国公府是皇后娘娘母家,孟二小姐是皇后娘娘内侄女,这要是个不大不小的错,惩戒一番也就罢了,可谋杀,这和上次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以他对翊王爷的了解,翊王爷是想要孟二小姐的命!
他是完全可以理解翊王爷的,别说翊王爷,就是换做他,谁要暗搓搓想要他女儿的命,他也会想方设法把对方先弄死!毕竟谁也不敢留下这么大一个隐患!万一哪天又发疯呢?更不用说翊王爷就华元郡主那么一个女儿,孟二小姐就几次三番谋杀,今日还见了血,翊王府没让整个卫国公府跟着受罚就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
欧阳震正想着,突然听到皇上喊了他一声。
“欧阳震!”
欧阳震顿时一惊,忙道:“臣在!”
“谋杀郡主依本朝律例该当何罪?”宣和帝沉声道道。
“谋杀郡主,依律当斩!”欧阳震回道。
“那就……”
宣和帝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一声:“皇后娘娘到。”
宣和帝脸上划过一抹冷意,然后就是脚步声,他抬头,看到皇后身上的装束有一瞬间晃神,但下一瞬,宣和帝脸上的冷意更甚。
“臣妾参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