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药
“表姐!”霍澜音惊了,急忙想打断她的话。
王嘉瑜继续说:“待大殿下离开,你可愿跟我二哥?”
第18章
霍澜音顿时慌了。她握着王嘉瑜的手,用力掐了一下,说:“表姐,我这儿狭小。我们出去说话吧,还能一边看看雪景一边说!”
王嘉瑜摇头,说道:“我现在可没什么心情与你看雪景。我这次过来还没拜会过长辈,已经很没规矩了。实在是急得很。只与你说几句话,马上就要去舅母那里的。”
“表姐……”
“你听我说。”王嘉瑜根本不给霍澜音说话的机会,急急道:“我上次与你说了那么多,让你回去考虑。虽然如今出了大殿下这事儿的差错。可我上回说的那些话还是作数的。都是姑娘家,我晓得你的顾虑。昨日你大姊说你会与那人成婚。为了帮你说话,我也是顺着说了。可是纸包不住火,等大殿下离开,日子长了,可是什么都瞒不住的。到时候你该如何?树大招风,你担着西泽第一美人的名头,到时候人们的唾沫都能将你淹了!除了西泽,我二哥还在别的地方也有商铺。来时二哥与我说,若你不想留在西泽听闲言碎语,他可以带你离开西泽去别的地方生活。”
“表姐,你别再说了!”霍澜音脸色惨白。
“澜音!你要为自己考虑!难道你还盼着大殿下日后封你个妃不成?”
“表姐,别说了!”霍澜音对王嘉瑜拼命使眼色,又看向床榻的方向。
王嘉瑜愣了愣。她心里焦急,竟才发现霍澜音一直在给她暗示。她顺着霍澜音的视线,望向床榻的方向。
“你二哥那么好心,叫来给孤瞧瞧。”床幔中传来卫瞻沉沉的声音。
孤。
床榻内的人身份不言而喻。就连霍澜音也是第一回 听卫瞻用“孤”这个自称。
王嘉瑜呆在原地,三魂丢了两魂。
“殿、殿下……”王嘉瑜结结巴巴行礼,又惶惶后退。她怕,她怕真的将王景行叫来,二哥恐怕危险。可是卫瞻的命令,她又不敢不听……
霍澜音用力握住王嘉瑜的手腕,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小声说:“表姐先别去请表哥,暂时在院中稍后。若半个时辰之后我没出去寻你,你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必叫表哥过来。”
王嘉瑜怔怔点头,慌里慌张地退了出去。
霍澜音轻轻吸了一口气。她此番境地,王家不曾嫌她,更是好心救她于水深火热。她自当以命相保,才不算失了良知。
她一步步朝床榻走去,立在床榻前,掀开床幔一角,望向卫瞻,说道:“殿下何必与她计较,凭白显得没气量。”
卫瞻支着下巴,翻看摊在床榻上的厚厚一摞地图,道:“气量是什么东西。”
霍澜音便在床边坐下,纤纤素指压在地图上,挡着卫瞻的视线,不让他再看。她微微偏着头去看卫瞻,嘴角噙着笑,问:“殿下在生气吗?莫不是殿下对我动了真心?”
卫瞻这才撩起眼皮去看霍澜音。
“真心?”他暗红的眼睛里带着丝嘲意。
霍澜音只当看不见卫瞻的眼神,她上身微微前倾,双手搭过卫瞻的肩,于他后颈相握。她凑到卫瞻耳边,将脸靠在他的肩上,轻声开口:“表姐问我难道还盼着日后封个妃不成……”
她笑,带着丝落寞。气息拂过卫瞻耳畔。
“我自然是不敢奢求的。也知道殿下只把我当成一味药,就和那些服下的苦涩汤药没什么区别。殿下自然不会对一味药有半分真心……”霍澜音声音低下去,带着哽咽,“我既盼着殿下早日康复,又怕殿下康复后不再需要我。那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殿下了?我所愿的,不过是永远陪在殿下身边而已……”
她说到最后,泣不成声,丝丝哀怨,惹人怜惜。
卫瞻捏着霍澜音的下巴,抬起她的脸。
霍澜音泪水涟涟,往日明澈的双眸被泪水浸湿,眸子仿若浸在一汪清潭中,眸光潋滟。泪珠儿慢慢蓄满凝聚,缓缓滑落,湿了眼睫。她垂眸,眼泪又簌簌落下,滑过莹白如雪的脸颊。她轻轻抿唇,泪珠儿蓄在唇窝,湿了唇角。她咬唇,柔软的淡粉唇瓣染了泪,湿软红润。
卫瞻的目光落在她娇艳欲滴的红唇,问:“刚刚在她耳边小声说什么?”
“我说我想试试看,能不能让殿下可怜我的这片真心,让事情有回旋。”她双手捧住卫瞻的手,将他的手掌放在自己软软的心口,“澜音命苦,没几个人真心待我。实在不忍心心善的王家因我被牵连……”
她哭得梨花带雨,眼泪不停落下,湿了卫瞻的手背。
卫瞻忽然探手在霍澜音腰间用力一扯,将她雪色的腰带解开,使她衣衫微散。
霍澜音含泪望着他,温顺而又乖巧。
卫瞻用扯下的雪色腰带蒙住了霍澜音的眼睛。霍澜音怔了怔,不明所以,安静地等待着。片刻之后,唇上一凉。霍澜音身子颤了颤,她又逼着自己很快松软下来,由着卫瞻咬吮她湿软的红唇。
许久之后,卫瞻放开了霍澜音。
霍澜音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抚上自己微疼的唇。
忽听卫瞻烦躁地开口:“别想什么封妃。我早他妈被废了。”
霍澜音沉默,不知该如何接话。
又过了许久,霍澜音没有听见什么响动,她将系在脑后的结解开,去看卫瞻。卫瞻支着下巴阖着眼,脸上又戴上了那张面具。
睡了吗?
霍澜音整理了衣衫,动作轻柔地起身,放好床幔。
然后,她悄悄翘起了唇角,眸中哀戚亦消失。
她不喜欢哭,可若眼泪能当武器,她不介意以泪演戏。她用手背去擦自己的唇,用力地蹭。想将卫瞻留下的气息尽数蹭去,直到唇上微肿,才放下手,推门出去。
王嘉瑜焦急等在院中,她记得霍澜音说的话——若半个时辰之后我没出去寻你,你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必叫表哥过来。
所以在她看见霍澜音出来时,心中一凉。可是下一刻,她看见霍澜音对她笑了起来,她又茫然了,期待地望着霍澜音走近。
霍澜音疾赶到王嘉瑜身前,小声说:“表姐安心,没事了。”
王嘉瑜顿时松了口气。
“表姐莫要怪我,是殿下不准我说他在。”
“我晓得的,是我太笨了没有看懂你的暗示。”王嘉瑜懊恼。
霍澜音深深屈膝。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王嘉瑜将霍澜音扶了起来。
霍澜音红着眼睛。此时眼中的泪才是真的。她说:“王家恩情,澜音记下了。”
“都是亲戚,你又何必这么说?”王嘉瑜停顿了一下,“是,你不是周家亲生的女儿,可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这份感情又怎么会因为血缘而完全没了?”
霍澜音心里酸涩,热泪蓄在眼中。
“表姐,这次殿下离开我会跟着一并离开西泽。我不曾想过什么封妃什么荣华富贵,我有我的计划。只是其中复杂,不方便详说。表姐勿要忧心挂念。大殿下脾气暴躁,是不能招惹的暴戾之人。在他离开之前,表姐还是避一避,不要再来寻我。”霍澜音默了默,“也请表姐带话给二表哥,他的心意我都晓得,只是我们没有缘分,万望不要等我,寻一知心人踏踏实实过日子才好。表姐也要劝劝他。”
王嘉瑜缓缓点头,说:“我明白了。”
她用力握了霍澜音的手,又说:“音音,你要珍重。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来王家寻庇护。即使你不能嫁给二哥哥,我也永远都是你的姐姐。”
霍澜音重重点头,蓄在眼眶中许久的热泪终于滚落。她还想再说什么,看见周荷珠从远处走来。
王嘉瑜也看见了。她抹去眼角的湿润,说道:“好了,我要说的话也都说完了。得去给舅母请安去了。”
霍澜音将她送到小院门口。
王嘉瑜又与周荷珠打过招呼,才去见宋氏。
周荷珠站在院门外没迈进来,说:“我来看看你。”
“殿下在屋里歇着,我就不请你进去了。”霍澜音解释了一句。
周荷珠抬着下巴,朝霍澜音身后望了一眼,然后收回视线看向霍澜音,迟疑地开口:“你、你……还好吗?我之前不知道大殿下是那么可怕的人……”
她声音低下去。
霍澜音问:“倘若你事先知道呢?”
“什么?”周荷珠不解地望着霍澜音。
“倘若你事先知道大殿下的危险,而又必须在你我之间选一个人。你会主动去吗?”
周荷珠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她摇头:“不,我不愿意。霍澜音,是你欠我,我不欠你。”
“欠你的人是赵氏。”
周荷珠盯着霍澜音半晌,生气地转身就走,脚步匆匆。
霍澜音略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缓步往回走。姚妈妈站在厨房门口,忧心地望着两个女儿。见霍澜音走回来,温柔慈爱地笑着:“一直给你温着粥,吃一些。”
霍澜音回之以笑。她在狭小的厨房里将一大碗粥吃下。姚妈妈背着霍澜音,偷偷抹去眼泪。
莺时早就烧好了热水,霍澜音吩咐莺时动作轻一点别吵醒卫瞻。昨晚她与卫瞻在床笫间胡闹那么久,至今没沐浴。她脱了鞋子,踮着脚尖穿过寝屋进到狭小的浴间,放松地浸在热水里。
卫瞻因一道异香而醒来。他睁开眼,诧异地看向小浴间的方向。
霍澜音身上的香味儿平日里很淡。可若是剧烈动作或沐浴时,那香味儿就会变得很浓郁。
第19章
周荷珠脚步匆匆地离开,眼前一直是霍澜音的脸,还有她说的话。往昔十六年间发生的事情见缝插针地涌上脑海。
她记得自己被小厮欺负的时候,霍澜音是如何帮她出气,将那小厮打了板子撵出去。
她记得小时候霍澜音摔倒,宋氏责罚她照顾不周,赏她鞭子,痛得她眼泪直流,卧床三日。
他记得小时候不小心打坏了大公子的玉石吓得魂飞魄散,是霍澜音替她顶了罪。
她记得霍澜音小时候生病羸弱,她跪在佛像前求了一夜,宁愿分一半的寿命给霍澜音。
……
恩怨纠葛,早已分不清。
周荷珠脚步凌乱地小跑起来,最后气喘吁吁地扶着回廊廊柱,低着头,眼泪默默滚落。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姑娘,姑娘!”鸢时小跑着追过来,“您这是怎么了,别哭啊!是不是三姑娘惹您不高兴了?您别跟她计较,别气坏了身子!”
周荷珠抹去脸上的泪,说:“我要去一趟东院。”
“您要去见东院那位夫人?可是老爷说过谁都不许……”
周荷珠没听她的话,转身小跑着往东院去。
周荷珠刚赶到东院,远远看见周玉清身旁小厮宝意守在院门口。
“父亲在这儿?”周荷珠皱眉,她不愿意就这么离开,还是想见赵氏一面。她悄悄退到一旁假山上的凉亭里,望向下方的东院。想着待周玉清离开,她再去寻赵氏问个明白。
府中两位夫人吃穿用度一向相同,可这东院的确比西院宽敞一些。西院中养花,东院却种菜。
赵氏刨着后院冻了的田。如今这般冷,几乎刨不开。